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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婴齐传-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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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趣。而且他已经有女儿了,他的女儿也快满一岁了。现在他要在这令人难堪的气氛中被逐走。他是佩服他岳父的才干的,惟其如此,他才更感到矛盾,也许越有才能的人,越不会听得进别人的意见,从这一方面讲,他都能肯定桑弘羊在和霍光的斗争中,简直是输定了。他并没有预测到一切的快感,反而感觉难以抑制的痛苦,他将情何以堪?

他伏地在桑弘羊跟前咚咚叩首,阿翁,请宽恕齐儿不孝,不能承欢于膝前了。伏地拜请阿翁擅自珍摄,千万不可听奸人谗言啊。

桑弘羊见他额头汩汩流出鲜血,也颇为动容。他心情复杂地望了他一眼,语气冷漠地说,你起来罢,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你好自为之。

婴齐爬起来,回头躬着身子出门而去。桑迁望着他的背影,道,大人就这样放他走了,不怕他去告密吗?

桑弘羊看也不看他一眼,怒道,你觉得他是那样的人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何况他现在必定深怨我们父子。桑迁小心翼翼地道。

桑弘羊回过头呵斥道,混账东西,还不给我滚。

长安的冬天滴水成冰,在霸陵县邑的一处美宅中,戴牛正在自己家里的楼上烤着火,顺便欣赏窗外的雪景。他身旁有一个艳妆的女子,正和他调笑,两人一杯接一杯地互相侑酒。忽然戴牛的目光透过院墙,看见一个熟悉的影子来到自己门外,他心里噔地跳了一下,对陪酒的女子道,我有事得下去一趟。记住,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他站起身,拉上了窗帘,屋子里顿时一片朦胧。

他踏着雪匆匆跑到门边,身后抛下一串吱吱的声音。他一打开门,婴齐就如一阵风似的奔进来,头发和眉毛上都是雪粒。戴牛大吃了一惊。婴君你是怎么了?他命令从人,快把大门关上。

两个奴仆哈着手,赶忙把大门推上。这是一间很大的三进院子,两边有回廊,院子的中间有个水池,水面结着厚厚的冰,屋顶上也是洁白如铺了厚厚的一层柳絮。这个院子是桑弘羊帮他们置办的,当时桑绯力求她父亲要收扶疏为义女,就是为了能抚慰戴牛。桑弘羊见戴牛越来越精明能干,且勇力

不凡,也产生了爱才的念头,顺势应允了。

婴齐喘了口气,道,我们进去再说。他腰下系着一柄长剑,衣衫上颇多血污,已经凝固成黑色。他不时地将双手在嘴边哈着,喷出一阵阵雾气,看上去非常狼狈。

两人踏着雪堆上楼,跑到楼上的一个房间坐定。戴牛吩咐仆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他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另外,把你们的主母也叫来罢。

一会儿,扶疏也匆匆跑上楼来,看见婴齐的样子,也大吃一惊。

炭火也燃了起来,婴齐坐在熊熊的火旁,脸上逐渐恢复了一点血色,他对着扶疏笑了一下,道,好久不见,我没有什么事,不过是和桑大夫意见不合,被他逐出了家门。

戴牛脸上露出古怪神色,什么?婴君竟然得罪了阿翁,为什么?

也没什么。都怪我自己无能,不能为桑大夫分忧,还跟他顶撞。如果换了我是他,也一定会这样做的。婴齐淡淡地说。

扶疏看见婴齐伤口上还有零星的血珠沁出,想趋近他,察看一下伤势,一时觉得不妥,又赶忙退了回来。她喉头说不出话,急得满面通红,婴齐见她着急,道,吩咐家仆拿刀笔来。

家仆送来了毛笔和木牍。扶疏提笔写道,桑大夫不该赶你出去,你毕竟是他女婿,和桑绯姊姊还有女儿。你身上的血污又是为何?

戴牛怒道,大概是在霸陵县境遇到劫盗了。这是我的地界,我得好好查查,是哪个敢这样大胆妄为,袭击故廷尉左监。

婴齐道,不是在霸陵,我出长安北门不久,刚纵马驰入一片竹林,竹林里突然雪沫乱飞,从四周冲出了几个男子,每个人都骑着马向我冲来。他们手里握着铁刀,也不说话,对着我就砍。我当时措手不及,被他们砍伤,栽下马来。

扶疏低叫了一声,继续写道,不是劫盗,一定是蓄意杀你。

婴齐看了她的话,沉吟道,是啊,我当时也又惊又怒,自问生平尚算磊落,除了廷尉右监阎乐成之外,还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他派人来竹林守着我吗?

扶疏写道,是他。这个人极狂易,无事做不出。先前就害你多次入狱。

戴牛道,阎乐成?我倒不是很相信。他怎么可能知道你今天要经过竹林?另外,对阎乐成这个人的行为,我愈发感到迷惑。听婴君讲,是因为当年在豫章郡害死了他的儿子,他执意要来报仇。如果仅仅想要报仇,之前他并非没

有机会。比如上次在狱中可以找机会杀你,但是他没有。当然,那样杀你他会有些风险。但是一个不顾一切奔走数千里要报仇的人,是乐意和仇人同归于尽的,我这些年亲手办过不少这类狱讼。所以阎乐成之所以纠缠你,恐怕有别的什么原因罢。

婴齐苦笑道,阿牛你越来越长进了。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一向怀疑阎乐成有狂易之症,只是有些涉及到心灵深处的事情,说服不了人。阿牛你能说得清楚么?

戴牛道,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上次断过一件狱讼,似乎和这有关……

扶疏向他们竖起木牍,上面写着,暂时别说这些,婴君继续说竹林的事。

婴齐点点头。我当时从马上坠落,那几个男子也纵马跟上,在马背上俯身提刀砍落。我在雪地里一滚,顺势拔出剑,下意识地格去,他们的刀尖抵挡不住勾践剑的锋利,皆被我砍断。他们见自己的刀变为两截,也四顾诧异,我赶忙挥剑斩他们的马腿,其中两贼的马腿被我斩断,另外两个纵马便跑。我也无心恋战,骑上我自己的马就赶到你们这里来了。

戴牛道,你没有追问一下袭击你的是谁吗?

没有,婴齐道,我担心他们不久就携带弓弩奔回,不敢停留片刻。

这倒是的。戴牛道,当初我们来长安时,在南郡碰到,就是因为耽搁片刻,扶疏才被射伤。唉,距今快有十年了罢。他想了想,又说,婴君日后什么打算?

婴齐无奈地摇摇头,能有什么打算,如果你们愿意,我就先寄居在你们这里,我可以给你们灌园种菜。我本想离开长安,可是挂念桑绯她们母子。

扶疏又把木牍举在他前面,上面写着:婴君别难过,桑大夫会悔悟,寻你回去的。

戴牛道,婴君到底什么事惹了阿翁生气,可否见告。我们也可分析分析。

婴齐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你不是外人,我跟你说也无妨。也许阿翁很快也会找你商量,他想和上官桀、盖长公主联合起来,以除奸的名义矫诏发兵,杀死霍光。

扶疏闻言大惊,手上的木牍叭嗒一声掉到地板上。戴牛也睁大了眼睛,不会吧,霍光防卫森严,且兵权在握,心腹众多,怎么杀得了他。

我也是这样劝阿翁,婴齐道,可是阿翁反说我胆小懦弱。我争辩了两句,他当即大怒,命令家卒将我赶出门外。

戴牛低下头,若有所思地说,婴君觉得阿翁的胜算有多少?

不知道,恐怕很难有什么胜算。想起这个,我真是忧心如焚。婴齐捶着自己的大腿。

他们在楼上聊了半天,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戴牛住的院子风景挺不错,几株腊梅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婴齐凝神望着那些梅花,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时有人在门外道,启禀主君,有重要事见告。

戴牛道,进来。

一个家仆躬身进来,跪在地下道,有人刚从长安城来,说长安中百姓纷纷传言,桑大夫已经向大司农传达文书,要求从户籍中除去婴齐君的名字。

扶疏脸色煞白,望了婴齐一眼,见他眼光仍是望着窗外,神色没有一丝波动。扶疏赶忙对那家仆挥手,让他出去。

戴牛叹了口气,道,吩咐厨房准备晚餐,切腊肉,温酒,我要和婴君痛饮。

第四章盖主饮鸩

始元七年八月的甲寅这一天,有快马邮车从豫章郡报来瑞兆,说是在豫章县发现了凤凰。霍光大喜,命令把这封章奏传示群臣,引起了热烈反应。群臣都纷纷上书,极尽吹捧之能事,说这是千古难见的瑞兆,皆为大将军的功劳所致,将军废除酒榷,深得天心,现在上天开始报偿了。下一步应当再接再厉,尽快废除盐铁榷沽以及平准法、均输法、告缗法、算缗法,与天下百姓共享太平。数百名博士、儒生们更是伏阙上书,要求大赦天下,褒奖霍光的功德,益封增赐,以示天下,餍足百姓的感激之情。

霍光自然又把群臣和儒生的章奏给左长史邴吉、右长史田延年等人看。

邴吉想了想,道,将军得此吉兆,要善加利用。不如奏上皇帝改元。先帝常以六年一改元,此正其时也。

邴君这句话的确提醒了我。霍光拍腿道,我明日即奏上皇帝改元,大赦天下。

过了五天,皇帝果然制诏御史:乃者凤凰翔于豫章,汉德被于南国,朕甚喜焉。其改始元七年为元凤元年,与天下士大夫和黎民更始。

桑弘羊拿着诏书,气得手脚冰凉。什么吉兆,什么凤凰。上个月长安日食,霍光怎么不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反而借故斩了两个掌管天文历算的小官以塞殃咎。还有那帮儒生们真是无耻之尤,日夜在朝堂上高谈什么“直而不枉”、“正而不谲”,看见有一点好处,却什么肉麻无耻的颂扬都出口了,他们还知道这世上有廉耻二字吗?

桑迁劝慰道,大人息怒。臣以为儒生中也不是没有刚直的,不过大都隐居伏窜,不屑应霍光的征召。至于那些势利小儒又何必跟他们计较。好在霍光的脑袋搁在肩膀上也不会太久,大人就忍耐一时又何妨,如果气坏了玉体岂非得不偿失。

桑弘羊无奈地点点头,把头转向戴牛,道,阿牛,危急时刻,有你作帮手真是太好了,到时你就拿着诏书去征发北军骑士,驰围霍光府邸,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走脱。

戴牛几个月前被桑弘羊擢拔入长安,官任北军军正,虽然秩级不高,但是地位重要。他听见桑弘羊吩咐,心里怦怦直跳,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大概有兴奋罢,如果这场政变成功,他就可能封侯;但是如果失败,就会被枭首。好在他尚无子息,就算死也是自己一个。他望着桑弘羊热切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又涌起一阵烦躁,兴奋之中夹杂的烦躁。他简直要诧异自己,脑中为什么一瞬间闪过了盼望桑弘羊失败的念头。天哪,自己可是与他连为一体的啊,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蚱蜢,只能荣辱与共。他隐约明白,他对这个老头子和婴齐都抱有一种潜藏的怨恨。他怨恨他们把一个哑巴女子塞给他做妻子,虽然名义上桑弘羊给了那个哑女一个高贵的身份。可是他对她的身世再明白不过,她不过是龙泉谷中一个身世微贱的女子。而且,最令他生气的是,这个女子根本不喜欢他。在他第一天新婚的时候,他意图抱她在床榻上,却遭到了抵抗。那抵抗虽然并不强烈,却迅速灼伤了他的自尊心。她一个哑巴,竟然还是这样看不起他。她以为她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从此,他们过着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身体,也不想得到。他听

见她喉头的咕嘟声和她颈上的伤疤就不快乐。也许这就是他恨婴齐和桑弘羊的缘故罢,可是这也许不是真的恨,他还需要他们,特别是需要桑弘羊。他毕竟是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

桑弘羊对着桑迁挥了挥手,桑迁躬身告退。屋子里只剩下桑弘羊和戴牛两个人。桑弘羊注视着戴牛,突然道,阿齐怎么样了?

戴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道,原来阿翁知道——知道他曾经在我那里。

桑弘羊笑了笑,我怎会不知。

其实他上个月已经离开我那里了,他说他觉得闷,我都劝阻不了他,只能由他了。戴牛道。

他现在身份是个平民士伍,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的。县官有公事,随时都可能征发他啊。桑弘羊奇怪地说。

戴牛道,阿翁说得对,不过现在的霸陵县丞都知道他的来历和身份,一般不敢派他的徭役,所以他还是有空闲到处游历的。

哦,桑弘羊道,他这人过于忠厚,我当年期望他能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可是……唉,可惜了他胸中的韬略——他还说过什么没有?

戴牛道,阿翁想知道些什么?

桑弘羊迟疑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提起绯儿母子,还有——我。

戴牛望着桑弘羊热切的目光,他心里知道,那目光中充满着一种希冀,心里又萌起了莫名的不平。婴齐这竖子实在太有福气了,竟然娶到了高贵的桑绯,而且竟然不知道珍惜。他这样想着,嘴里脱口道,没有。他从没有提过这些。

桑弘羊脸色由晴转阴,难道他连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不挂念了?

戴牛嗫嚅道,他说既然阿翁划掉了他的户籍,他就和阿翁没有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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