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9-第1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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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叫做潮勇?”
“小可是潮州人,”朱启仁说,“本在广州干行商,匪共的南洋总局,兼并了小可的身家性命,小可与匪共势不两立,就暗中支助广东士绅逃亡广西,后来事情败露,我也去了广西,发匪作乱,广东流亡士绅起团,里面许多人都记着小可的好处,又因为小可跑过海外,见过世面,就推小可为头领,我们这个民团,按着小可的籍贯,也就叫做潮勇。”
朱启仁说着说着,流下泪来:“小可在广东,城里有铺面,乡下有田。可恨楚剑功、李颖修作乱,毁了大伙的生计,我们这一团人,人人都记着,终有一日要衣锦还乡,拿了我的地,给我退回来,并了我的生意,给我分回来。”
曾国华在一旁大呼:“说得好,剪了的辫子,给我长回来,放了的小脚,给我缠回来。还乡,还乡!”
曾贞干等人也跟着大呼:“还乡,还乡。”一时间,屋里十数人都叫了起来,群情激愤。
这时候,就听见门外一声干笑:“还乡,好啊,好事情啊。”
大家抬头一看,原来是江西巡抚陈启迈。他九月得了清廷的任命,现在才到任不久。
“见过抚台。”
“免礼,免礼。我听见你们要还乡?好啊。曾署制,这一个多月,你们湖南人来了可不少,眼看就要把我这江西吃穷了。底下的乡绅都闹起来了。就算鄂督和粤督是当代名儒,只怕也压不下去啊。”陈启迈故意点出曾国藩是署理总督,而且他和江忠源都是外省的总督,意思就是“别看你俩是总督,可管不到我江西。也别在江西赖吃赖喝啦。”
“陈大人,你这是什么话!”江忠源大喝,“我们都是为皇上分忧,难道要分江西湖南?这江西还是不是大清的天下啊?你想割据称王不成?”
陈启迈一下子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曾国藩故意打圆场:“陈大人也是为江西父老着想,口不择言。岷樵,你就不要追究了。”
陈启迈讪讪而退。
曾国藩面有忧色:“虽然斥退了这昏官,然而我们在江西,终究是客军,恐怕势不能久。”
“我等破家为国,只要举起忠义大旗,涤生兄你素有儒名,以名教为号,何愁江西人不服。”
“说得也是,且容我细细思量。国华,我为你等引见几位英雄,刚才说到还乡,都忘了。这位是丁锐义,你早就认识了的,这是他的好友孙守信,本在湖北为官……”
三日后,曾国藩,江忠源在南昌整军。两人仔细商量,原先“守乡保土”的旗号,在江西恐怕行不通,江西人凭啥支持你湖南人守乡保土?于是,他们决定混编流亡的湖南、湖北、广东、江苏人,以及江西本地人,高举名教的大旗。
曾国藩在九江开设一家书院,成为“理学书院”,曾国藩自认山长,江忠源为祭酒,理学书院地主阶层出身、专攻理学、有良心的青年知识分子为学生。理学书院的口号是“真学、真信、真懂、真用”,被书生出身的军官们在开展士兵教育时形象地改成“耐的烦、吃的苦、霸得蛮、舍得死”。
江忠源部设为五个“忠字”营,以及潮勇
江忠源的亲兵营号称“忠孝营”,该营骨干,均是江家的族人。全营皆视江忠源如父兄。
他的幼弟江忠济统带称为“忠义营”,这个营由大量的湖南练勇加上一部分江西人组成。其中很大部分是反正得江西会党,故而以“忠义”号召。
江忠源的二弟江忠浚带领“忠信营”,这个营以湖南人为骨干,大量的江西人组成。
刘长佑,字印渠,湖南新宁人。与同县江忠源友。忠源援湖北,遇贼崇、通间,长佑自长沙驰援,战於通城,大破之,自是独领一营。他这一营以江西人补满编制,号称“忠友营”。
楚勇的悍将,举人白能带领由大量湖北人组成的“忠诚营”,又称“二程营”。盖因湖北是宋代理学大师程氏兄弟的故乡,二程镇也因此得名。为了方便白能的指挥,曾国藩以湖广总督的名义给白能加了湖北按察使,反正只是个头衔,想来朝廷一定会准。其他的头衔也照此办理。
朱启仁的潮勇,加上新迁来的广东人,保留了“还乡团”的名号,矢志还乡。朱启仁加广东按察使衔。
曾国藩部有罗泽南,塔奇布两大统领,分作十三个陆营,二个水营。
曾国藩的本军叫做“国字军”,亲兵营叫做“护国营”,又直辖亲弟的三个营。
曾国荃,加湖北布政使衔,这个营以湖南人为骨干,辅以大量的湖北人,号“荃国营”。他和塔奇布一样,有指挥别营的权力。
曾国华加广东布政使衔,统领一营,湖南人为骨干,广东、海南来投的士绅乡农为主力,号“甫国营”。
曾贞干为广东学台衔,领族中子弟,并选取两江难民中健壮者,成一营,号“保国营”
塔奇布的亲兵营唤作“布民营”,除了湖南江西人,还收容了许多从湖广江宁逃出来的旗人旗丁。他统领左翼,号“救民军”下辖:
李元度,为湖南按察使,带领滞留江西的黔勇,并补足了大量的江西人,号“度民营”。
刘坤一,字岘庄,湖南新宁人。加湖南粮道。他本从曾国藩办团练,自领一营,匪共占据湖南后,陆续有族中健壮子弟来投,后又举族迁来。他自领族中子弟,辅以大量江西人。号“坤民营”。
丁锐义,字伯冕,长沙人。治乡团有声。匪共突袭湖南,丁锐义留守,淬不及防,潜逃乡间。上个月,举族迁江西。他和好友孙守信统带自己族人,加上大量的江西人,组成一营。号“锐信营”。丁锐义加兵备道衔。孙守信加同知衔。
罗泽南的带领右翼,称“义理军”,亲兵营叫做“泽义营”。以原来的湘军为主体,补充了大量量的江西人。下辖:
李续宾,李续宜兄弟同领一营,以是原湘军主力,补充了少量江西人,号“续义营”。李续宾加道台衔。
王鑫,字璞山,湖南湘乡人。从罗泽南学。举族迁江西,自带族人为骨干,取江西人成一营,号“珍义营”。弟王开化为辅。
刘腾鸿,字峙衡,湖南湘乡人。少读书,未遇,服贾江湖间。为罗泽南点化,拜其为师。领一营,号“鸿义营”
蒋益澧,字芗泉,湖南湘乡人。少不羁,不谐於乡里,客游四方。湖南军事起,从王珍攻岳州,以功叙从九品。复隶罗泽南部下。泽南异之,许列弟子籍。他领“澧义营”
水师两个营,仍旧是杨载福的“福”字营和彭玉麟的特务龙舟团。
曾国藩、江忠源、罗泽南、塔奇布,四部各取一字,合称“忠义救国团”。共计十九个陆营,两个水营,每营多则一千九百人,少则一千三百人,营下设标,每标等同神机军一个甲喇。全军总计三万五千战兵,又有长夫一万五千人。
曾国藩以理学治军,将标目以上的军官,都纳入“理学书院”,军官们都成了曾国藩的门生,称曾国藩为“山长”,称江忠源为“祭酒”。联军的兵源来自湘鄂赣苏粤五省,故而曾国藩又号“五省联军曾联帅”。
忠义救国团仍旧是劈山炮,火铳,刀矛的混编军队,但曾国藩、江忠源都见识了洋枪洋炮的厉害,已经写信给厦门道台沈葆桢,让他代购洋枪洋炮。同时,根据彭玉麟的建议,请沈葆桢考虑购买洋火轮。
就在湘军融合五省人整军的关口,一骑驿马从京师飞驰而来,体仁阁大学士林则徐,领班军机大臣肃顺联名下令,传达了“同光改制”的命令。
40 江淮兄弟来入伙
11月25日江淮兄弟来入伙
“税警团、税警团、江淮兄弟抱成团。”
一行身穿黑色警服,带着大盖帽,帽上镶有一圈白边,扎着白色绑腿的团丁,打着腰鼓,在路边齐声唱着。税警团在这里招兵。
“地丁银,粮盐税,漕税关税全都管。
白米饭、加肉汤,包你顿顿吃得香。
黑警服,白绑腿,人人背杆大洋枪。
开工厂,办学堂,样样都靠税警团!”
自打“同光改制”的消息传开以后,李鸿章就开始反复谋算。他在西洋开了眼界,觉得工厂矿山之类,当引进中国。而为了巩固自己的实力,这些当然要控制在自己的手上。
不过,他最先做的,还是招兵扩军。
税警团原有六个营:鹤字营、胜字营、树字营、庆字营、鼎字营、秉字营。现在肥西的周盛策,周盛华兄弟自拉团练来投,为第七个营,内亲张绍棠、广东流亡儒生丁日昌等组成幕府,税警团初步成型。
但李鸿章一算,七营才九千人马,相较于匪共、神机军、太平军,那是太少太少了。所以,他就在安庆和周边的县城,摆开了招兵的架势。
今天,他亲自在招兵点看着,突然见一条乡农,五短身材,反穿着夹袄,牵着条瘦狗,来到招兵点前,问道:“当兵,开饷么?”
“开,没听见吗,咱们税警团管着收税呢。”
“那我就当兵。”
“这你的狗怎么办啊。”
“请招兵的总爷打打牙祭,给兄弟我留一条狗腿。”
“嘿,还有这样送狗肉上门的。”
李鸿章也觉得奇怪,就走到正面去看,见这乡农脸上脏兮兮的,但仔细一瞧,他不过十几岁年纪。
“你多大?小哥。”
“这位大人过问,我十六,不,十七了。”
“哪年生?”
“道光九年生。”
“那你实岁明明才十五嘛。回去吧,太小了。”
边上有人叫:“回去吃奶吧。”
“大人,我没爹没妈,你给我口饭吃,就是我亲爹。”
李鸿章一皱眉,心想:“没父母管教,不是好人家。”他正在犹豫,那少年突然跪下:“我程学启给您磕头啦。大人,收下我把,我可能打了。”
“那,你就跟在我身边吧,我正缺个伴当。”
李鸿章并不需要老呆在招兵点,他带着程学启,回到借住巡抚衙门,问道:“你真没家了?哪人啊?”
“桐城南乡人,爹妈死了,我也不会种地,家业都被我败光了。”
“实话实说,是个老实人。为什么要当兵?就为一口饭?”
“喜欢当兵,喜欢打仗。”
“会打仗吗?知道怎么打仗吗?”
“三句话,爱兵如子,挥金如土,杀人如草。就能打胜仗。”
“有点意思。你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给我做伴当。”
等陈学启被家人带下去,李鸿章又把三弟鹤章叫来:“老鹤,咱们定的军械所的机器到上海没有?”
“还真就来了。胡林翼来信,寻到一个叫做马格里的洋人,能贩卖机器。”说着,李鹤章把胡林翼的信递过来。
“敝处顷购有西人汽炉,镟木、打眼、铰螺旋、铸弹诸机器,皆绾于汽炉,中盛水而下炽炭,水沸气满,开窍由铜喉达入气筒。筒中络一铁柱,随气升降俯仰,拔动铁轮,轮绾皮带,系绕轴心,彼此连缀,轮旋则带旋,带旋则机动,仅资人力之发纵,不靠人力之运动。”
这是一套制作开花炮弹的洋汽炉,另外已经派去上海的鲍比霍顿认为中国土产的内地泥炉也可以用来应急:
“至于内地泥炉,以及锉磨螺旋器皿,每套不过数百金。分别负责。每炉约需工匠50—60名。一局每日可开数炉,每炉可得炮子50—60个,工紧时日可得炮子300余个。工匠需300余人。匠目每月工资20元至30元,散匠5—6元至10余元。所出大小炸弹每月约有6000—7000个,大小炸炮可得6—7尊。铜帽及铜自来火引门,均可仿制。所制产品价比购买便宜甚多,质虽不及洋货之精,但略可使用。”
“那一套洋机器,加上几套内地泥炉,就这么开张了?”李鸿章自言自语。
李鹤章却以为是在问自己,便道:“要运来安庆,只怕不好办,发匪占了镇江。”
“不用到安庆来,就放在上海,靠近洋人,也好随时就教。”李鸿章一句话,就把上海洋炮局的事情定下来了。
随后,他把丁日昌叫进来,给他一封手令,让丁日昌前往上海主持洋炮局,如有机会,争取“觅购机器,自造洋枪洋炮。于就近海口,访有洋人出售铁厂机器,确实查验,议价定买,可以立时兴造,进退之权既得自操,尺寸之功均获实际。”
——丁日昌后来找到了设在虹口的美商旗记铁工厂。该厂为洋人在上海较大的一座机器厂,设备也较先进齐全。李鸿章说:“此项外国铁厂机器,觅购甚难,机会尤不可失”,饬丁氏迅速定议。丁日昌集资400000两,买下了旗记铁厂。另有其他物件如铜、铁、木料等作价20000两。故实际是化了420000两银子。连同上海洋炮局迁至高昌庙——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这时候,外边急匆匆走来了一人,原来是李鸿章的族弟李胜。李胜走过来说:“老大人来信。”指李鸿章的父亲李文安。
李鸿章取信一览,说道:“座师至仕,要回苏南老家,父亲令我沿途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