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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缨夫人-第8章

小说: 缨夫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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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手鲜血?”我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他正在躲避别人的追杀,也许他的过去的确是腥风血雨吧,我安慰道,“可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这世上又有谁是完全干净的呢?”
  
  他依旧只是摇头,陷入沉默。
  
  我只得再与他碰了碰酒坛子,各自喝了口酒,道:“听说,越离夫人原先要嫁给郑越大将军,可是后来将军战死沙场,婚事便不了了之,但夫人还是执意与郑将军办了场冥婚。听他们府中的人说,大将军死的时候,夫人极其伤心,后来夫人一直苦心经营只为报仇。”
  
  他开始一口接一口地灌酒。
  
  我继续道:“在鱼山,夫人醒来看到你的时候,问你是谁,那时你说,九年前,公主便将卑职错认了一次,但卑职确实不是公主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可是阿爹,你真的不是她想要见的那个人吗?”
  
  我缓缓倾过身来,细细盯住他,慢慢道:“她想要见到的那个人是过世的郑将军吧?阿爹,你,是不是郑越大将军?你没有死,只是有苦衷,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不能回到夫人身边,是不是?”
  
  他眼里是死一般的寂静,空气里是滋生出绝望的藤蔓,缠紧了他的喉舌。
  
  “不是。”他声音沙哑,只吐出两个字。
  
  我心头有些失望。我费尽心思,不该只得到这几个字。
  
  半晌,他忽然叹了口气,躺倒在屋顶上,眼里倒映着满天星光,缓缓道:“若我真的是郑越将军,早就会承认自己的身份,又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我看了看他,他只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见过郑越将军,呵,我哪里长得像他,公主是太过思念他吧。”
  
  “公主?你为什么一直称呼她为公主?”
  
  “你该知道的,她原是陛下的妹妹,苍乔国的漱玉长公主。”
  
  “可现在已经极少有人这么叫了。”
  
  他又灌下一口酒,扔掉酒坛子,双手放到脑后枕着头,缓缓道:“如果你从她十岁时便跟着她,看着她长大成人,看着她遇见她爱的人,看到她遇到爱她的人,看着她尝尽人世悲欢离合,如果你曾寸步不离地守过她,也许,你也会和我一样,只习惯唤她一声公主。”
  
  我惊讶地看着阿爹的脸,他却用手遮住眼睛,说道:“苍乔国有一种隐在暗处的护卫,叫暗卫,这些暗卫有一些是被安排在皇宫里的侍卫中,有明确的编制等级,而有些,是永远躲在黑暗里,没有人知道,连他们保护了一生的主人都不知道他们长得什么模样。曾经,我就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我下意识瞥了眼下面的院子,嘴巴张了张,只冒出一句:“阿爹以前是苍乔王宫中的暗卫?是漱玉长公主的暗卫?”
  
  “先帝尚在世时,亲自挑选了我贴身保护公主。那时候,她活得天真烂漫,受到万般宠爱,我常常想,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却整天跟在一个小女孩后面,简直枉费人生……后来,先皇驾崩那年,她十四岁,太后以替先帝守灵为由,将她带出宫外,到了荒郊野岭之后又弃她而去。正是冬天,雪特别的大,连我都冻得腿脚麻木,她追着太后的马车跑了很远,哭得像个小雪人。那时我不清楚太后为何那样做,也不敢贸然联络其他暗卫……” 
  
  我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说完只觉心中一凛,太后为何会在先帝驾崩之后抛弃自己的女儿?先帝给公主安排了暗卫的事,太后显然也是不清楚的。
  
  “难道,公主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
  
  他不答,只道:“先帝临走之时,曾叮嘱我,最坏的时候要尽可能护住公主安危,就算以后公主不能有原来的地位,不能有富足的生活都可以,只要他的女儿还平安活在世上便好。没想到,先皇一走便出了那样的事,我也终于明白先皇的担忧,到那一刻我才懂得自己真正的使命。”
  
  “后来呢?”
  
  “后来,我迫不得已露了面,带她到一家客栈取暖。再后来,陛下派郑逸来找,我们才安然回宫。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郑逸,他是郑越将军同父异母的弟弟,是陛下的侍读,后来做了暗卫统领,他叫我迫不得已之时,可以先将公主敲晕,这样也不易暴露,也方便行事。”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又道:“但我可不敢这么做,后来有一次,公主放走一个囚犯,拒不透露行踪,在城郊和郑逸僵持不下,郑逸要我敲晕他,在她还清醒时,郑逸就对躲在暗处的我说,把她交给你了。我怕自己会暴露,立刻在她后颈切了一记,当时吓得心脏都要骤停了,生怕下手太重。”
  
  我也跟着轻轻笑了,又问他:“夫人知道你的存在?”
  
  “太后遗弃她那次,我露了面,她便知道了有暗卫一直在保护着她。她行事一向大胆,年幼时又调皮,想尽办法想逼我现身,甚至故意找危险的地方闯,但时间久了,我总不出现,她便也抛到脑后了。等她长大以后,反倒是想尽办法甩开我。”
  
  “她甩开过你吗?”我问。
  
  阿爹沉默了一下,才道:“有过,她跟着郑越将军去南疆的时候,因是在军营中,我行动十分不便,常常不能跟在她身边,不过好在有郑越将军在她身边,她并没有受到什么苦。”
  
  “看到夫人和郑将军走到一起,阿爹,你是不是很难过?”
  
  他的脸被手遮住,只露出颜色浅淡至极的唇,那张浅淡的唇静静开合:“郑将军死后,她随着乔太傅赴西观城救云翳的母亲,回来的途中中箭晕了过去,我将她抱在怀里,她唤我郑大哥,后来醒过来,见了我,竟以为我是郑越将军。那时候,她大概已经完全想不起她的暗卫长得是什么模样了吧。”
  
  我静静坐在他旁边听他继续道:“西观城那一战,她重伤在鱼山醒来,也以为我是郑越将军……她问我是谁,满心满眼的都是期待,那个时候……我只觉得……很苦。但我有什么资格谈苦,我只是个暗卫,更何况后来陛下又将我调走,我已不是守护她的人。”
  
  我默了半晌,疑惑问道:“阿爹只受命于先皇一人,为什么后来陛下还能将你调走?”
  
  “那些事说来话长,总之,陛下洞悉了一切,重做了安排。公主自己也认真习武,又常年在边疆营地行走,我行事更加不便,陛下又将别的任务交给我……”说道这里,他猛然一惊,立刻合上嘴巴,迅速站起身,大概是忘了身在屋顶,径自往前跨了几步,只听瓦片滑动的声音,他整个人便迅速地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阿爹!”我惊得全身的酒意都没了,连忙飞身拉住他,但他醉得太厉害,竟没有使用半点内力,我在虚空中竭力拉住他,奈何两人还是飞快地往下掉,眼看就要扑向地面,忽然有人跃过来从另一边揪住阿爹。衣角翻飞中,我目瞪口呆看着阿爹忽然睁开眼睛,两手反过来拉住我和另一边的越离夫人,“嘭”地一声,他摔倒在地上,我和越离夫人各压着他一只手。落地那一刻,他竟打了个十分可爱的酒嗝,看了越离夫人一眼,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我和越离夫人面面相觑了半晌,她看着躺在地上阿爹,愣愣开口问我:“怎么办?”
  
  我压下心中的激动,面上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道:“阿爹难得饮酒,必是醉了,我们把他抬回屋里去吧?”
  
  越离夫人点点头,艰难拉阿爹站起来往屋里走。两人费了一番力气将阿爹弄到床上,我先一步做焦急状去厨房做醒酒汤,出了屋门便悄悄隐到窗下,偷看屋里的动静,心中暗自祈祷,我费尽心思安排了这场诉衷肠的酒局,我那木头老爹千万要争气取得好成绩。
  
  但阿爹显然对不起我的苦心,四仰八叉倒在那里睡得分外沉,屋子里静得只听得见他的呼吸声。越离夫人坐在床边静静注视着他,脸上似有一行湿漉漉的东西滑落,她抬手擦了擦,又轻轻笑了开来。
  
  她轻轻吐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我那痴心的阿爹等这一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
                      
作者有话要说:  




☆、红烛有泪

  章成帝元年五月十二,艳阳高照,风光大好,因太子大婚,苍乔国的王都更甚往日般热闹。
  民间传言,太子巡安吉山,遇右相之女蓝照儿,二人同游,不料意外滚落山崖,蓝照儿原本肤若凝脂的脸蛋被砾石划伤,额上留下长长的一道可怖伤疤,而太子却毫发无伤。章成帝赞赏蓝照儿舍己救人的精神,将蓝照儿许配给太子,蓝照儿却以貌丑不堪为由拒不接受成帝赐婚,太子三入相府求亲,终于抱得佳人归,这等痴情令无数少女艳羡不已。而陆缨,却像个第三者似的生生毁了一段天仙配的佳话。
  
  上花轿前,云翳好心提醒我:“太子一晚上同时娶两个,但洞房花烛夜必定是跟正妃一起,作为小妾,你要有小妾的觉悟,就算抢洞房也不能动粗,就算动粗也不能打人脸,就算打人脸也别打蓝相家的小姐,人脸上本来就留着疤,你不能雪上加霜。”
  
  我困惑问他:“那我该打谁?难道打苍宇?”
  
  云翳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想了想道:“也行,太子殿□□弱多病,你身强体壮的,一巴掌打过去,兴许他就晕了,然后大家谁也别想和太子洞房,嗯,你很有战术嘛。”
  
  于是,我昂首挺胸地上了花轿。
  
  很多时候,就算我们顶着妾室的名分,也要揣着颗正室大夫人的心,过分的谨小卑微即使低到尘埃里去,也未必能开出朵鲜花儿来,很可能就和尘土混在一起,被人踏在脚下。因为有这份觉悟,过往十多年,我一直活得十分嚣张,以为能一直嚣张下去。可在那个唢呐震天,喜气洋洋的洞房花烛夜,我才明白,妾室再嚣张,起码也要有人背后撑腰,而从娘家到婆家,再到苍宇他本人,我也找不出一个自己可以嚣张的理由,我渐渐觉得,嫁给苍宇,注定是个悲剧。
  
  五月的夜晚,风也是暖的。我掀开红盖头,径自走过去打开窗户,远远能听到照水阁传来的欢笑。
  
  一个丫鬟怯怯道:“殿下今晚怕是不来了。”
  
  “不来?”我找到自己的短刀,又转身扫了眼静谧的屋子,几个丫鬟顿时如风中瑟瑟发抖的红烛。
  
  我恶狠狠道:“不许跟来。”说完推门跑出霜华居,直奔照水阁。凤冠霞帔红盖头,一路飘落,似祝英台哭坟的光景。过往一幕幕在脑中闪现,我想起秋日的安吉山,想起满山烂漫的红枫,想起在山石峭壁间,在急速坠落中缓缓向我展开微笑的那个人。而现在,我要见这个人,我想搏一搏,搏回我的洞房花烛夜,还有我的爱情。 
  
  挂着女匪头子一般的表情,一脚踢开照水阁房门,一屋子丫鬟婆子俱是一惊,接着太子正妃蓝照儿递至唇边的酒杯自纤纤素手中“啪”地一声,笔直坠地。我一揩鼻头,吊儿郎当地露出满意一笑。
  
  苍宇放下酒杯,目光沉沉,唤道:“来人。”左右闪出两名侍卫,身影快如闪电,伸手欲来捉我。我陆缨十多年身手也不是白练的,转头一圈便远远闪开,边躲边欺近蓝照儿身侧,正打算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想半途有人伸出一脚轻巧一勾,猝不及防地,我以狗爬式精准落在蓝照儿跟前。两眼昏花,只觉一滴鼻血落在一双红色绣鞋前,鞋上绣着大朵精致得出奇的牡丹,正所谓国色天香。
  
  两名侍卫长手一捞,利落点了我的穴位,一气将我拖至门外,仿佛很久才想起来处理的不是刺客而是当朝太子侧妃,二人傻站在门外面面相觑。
  
  “将她送回霜华居。”太子的声音从屋里淡淡传来,没吃成合卺酒,大概有些不悦。
  
  五月十二,我的洞房花烛夜,我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回了霜华居。
  
  我淡定地打发走了所有侍婢,脱了喜服,取了几方帕子,甩掉红绣鞋,爬上床打算豪气干云地大哭一场。正当我皱着脸拼命用帕子塞入鼻孔企图阻止大规模鼻涕流下来时,一个年纪颇大,侍女模样的女人走了进来,愣愣看了我一眼,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淡定地一个鼻子喷气,将鼻孔里的帕子喷到地上,躺回床上,盖上厚厚的被子,打算睡觉。
  
  “小主子,刚才摔得不轻,旭娘替您抹些伤药。”她走到床前看着我说。
  
  我不愿多说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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