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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缨夫人-第23章

小说: 缨夫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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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回鱼山干嘛?陛下又要你去请我四叔出山?我跟你说,这事儿真的挺难……”
  
  我一拍书案,“赵二哥!你有完没完啊!马上写封家书给我!我给你带回去!”
  
  他一愣,摸了摸嘴角的胡茬,讪讪道:“我每月都有写啊,不用你特意……”
  
  我双眼一瞪,他立刻恍然大悟状,“想起来了,我正有一桩事要与阿函说,近来日日写字,手都快断了,我直接说与你听吧。”
  
  他饮了一大口水,道:“扶苏院下又建了礼乐馆,太傅正打算采编苍乔国各地曲辞歌谣,编成一本诗集,我觉得这差事比较对阿函的口味。”
  
  说完他又皱起眉头:“不过依阿函的性情,要她来平京,难如登天,我也不强求。”
  
  “嗯,阿函姐姐向来不喜欢做官什么的,说什么‘闭户高眼辞贺客,任他嗤笑任他嗔’,什么‘平生所学供埋骨,晚年为诗欠砍斗’,年纪轻轻的,说起话来倒暮气沉沉,像是要守节似的。”
  
  赵韶摇摇头,“我们赵家,四叔和大哥经商,我和阿川出来做官,这样已经足够了,不需所有人都抛头露面,阿函那性子倒是适合四叔当年隐居那一套,她继任鱼山的家主,是最合适的。”
  
  我粲然一笑,心想这样更好了,以后我就在鱼山混了。
  
  “既然你和阿川打算做官,那就要努力啊,你现在是佐著作郎,将来就是著作郎,一步一步,将来说不定能像太傅大人那样,侍讲东宫,助皇上治国平天下。”
  
  他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颇有些不好意思,“说起来,还是阿川比我有能耐,他如今都已经做参军了。”
  
  “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我记得他之前一直都只是军主呢。”
  
  “就是年初的时候啊,先皇将金抟调任北疆,又封了阿川做参军。听说前不久,北方异族有动静,结果人还没打过来,金抟跟赵川两个人领了几百个兵士,像土匪一样到古襄草原上劫掠了一番,匈奴人简直欲哭无泪,没想到他们从前的流氓行径被人学了去,还比他们更嚣张。”
  
  “那匈奴人不会再复仇吗?”我深刻记得上一次战事。
  
  “如果他们敢来复仇,那这次就真的是来送命了。”赵韶目光变得幽深起来,眼中有洞若观火的澄澈,周身的书卷气也不自觉减了不少,竟隐隐有一丝谋略家的味道。
  
  “我倒是希望他们打过来。”我说,“这样才能为我阿爹复仇。”
  
  “我知道你一心想报仇,阿川他何尝不这样想,但总要等到最好的时机。你看当初蓝相树大根深,就算北疆一战蓝嵘有过,最后也只是他一人流放,蓝氏依然稳固,大家都以为蓝相一党难以对付,结果呢,他自寻死路,非要谋反,皇上出手比先帝更狠辣,蓝氏一党悉数剪灭。阿缨啊,你只需要等待就好,阿川他会为你复仇的。”
  
  “可有些仇,错综复杂,对错难论,或者仇家是根本不可能撼动,怎么办?”
  
  赵韶认真看着我,“这也是我担心你的地方,有些仇恨、冤屈,霍霍滔天,复仇之路崎岖险阻,说不定还会拉上自己的性命,到最后可能什么也没有,反误了自己一生。就说我们赵家,若我们当时拼尽全力找定野王复仇,会怎么样呢?可能这世上会永无赵氏一族,定野王没有杀尽赵家人,我们却自己绝了赵家的根。”
  
  我怔忡看着他,他拍拍我的手,“四叔说得对,高明的复仇不是以命抵命,以血还血,而是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努力精彩地活下去。”
  
  眼泪不自觉涌上来,我匆忙擦掉眼泪,向他展颜一笑,“阿韶哥哥,我知道了,我不会胡乱来的。”
  
  “嗯,到鱼山去,好好休养,想必皇上让你出来也是这样想的。”他像是松了一口气,“对了,前些日子,阿函来信说她忽然对西洲曲有了兴趣,整日研究哼唱,你回去也跟她学学,找点乐子,心情好了,再回来。”
  
  眼眶又有些湿润,我拼命点头:“嗯嗯,阿韶哥哥,你也保重身体,不能一心只埋在书堆里,以后平京只你一人孤身奋斗,要谨慎小心,我也不能在皇上面前帮你说话了,多保重。”
  
  我站起来,隔着书案抱了抱他,他见我这般郑重其事,微微愣了一下,也倾身上前抱了抱我。
  
  “赵二哥啊,你几日没洗浴了啊?”
  
  “额……”
  
  “平京美女如云,赵二哥也仪表不凡,可如此豪放不羁,阿缨实在有些担忧二嫂会不会被熏走啊……”
  
  “你这黄毛丫头,瞧你说的……”
  
  “哈哈哈,我走啦,后会有期。”
  
  “好好好,走吧走吧。过会儿庾弼老先生要来这里讲学,我就不送你了哈,你赶紧出发吧,一路要小心啊,哈哈哈……”
  
  这书呆子居然学会赶人了,我一甩袖子,站起身,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里寻到空隙艰难走了出去,待走到门口回头,已见他重又埋头书堆中了。
  
  赵家四兄妹,各个是奇葩,赵韶永远在读书,而赵函永远在写字。回到鱼山,不出意外地,阿函正独坐窗下,静静练字。
  
  我站在窗外,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吟道:“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
  
  阿函迷惑抬起头,隔窗一望,见是我,有些意外地笑了,“夏天还未过,哪儿来的桂花香,尽是胡诌。”
  
  我走到窗前,笑嘻嘻看她,“听闻鱼山有绝世佳人,幽居空谷,气若幽兰,在下闻香而来,见这位姐姐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可曾许配人家?”
  
  她伸手欲戳我额头,我晃身躲开,从另一侧屋门走了进去,走近书案旁一瞧,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在写字,而是在写信。
  
  我凑过去,“阿函姐姐在给谁写信呀?”
  
  她却收起信笺,淡淡道:“除了阿川还有谁,自年初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写信了,不知现下是个什么情形。”
  
  “哦,我倒是听阿韶哥哥说,阿川如今升了官了,做了参军,正和金抟一起在古襄草原上游荡呢,估计军务忙得很,哪有时间专程向家里汇报心得体会?”
  
  “四叔那边消息灵通,这些我也知道……”她说着,目光闪烁了一下,便不再往下说了。
  
  我心中疑惑,目光在书案上逡巡一圈,看到一旁叠放着一沓信件,随手拿起最上面一封,却被阿函半途劫走,剩下的信件也一道被她快速拿起,放进一个老旧的匣子中。
  
  “还是别看的好,你嫁了当今皇上,阿川惆怅得很,这信里全都是吐酸水呢。”她瞥了我一眼,随即转开目光,说得若无其事。
  
  我的手愣在半空中,顿时有些尴尬。
  
  她轻巧转开话题:“阿缨,你怎么突然回鱼山来了?难道是上次来请我四叔出山,没请成,这次又来请?”她说着皱了皱眉,有些不悦,“苍乔皇帝难道手头缺人手?怎么好意思让你千里迢迢地跑几个来回?”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只好顺着她的意思,“那师父在吗?”
  
  “不在。”阿函很干脆地摇头,“打去年起,四叔就开始在西观城经营布庄生意,只过年的时候跟阿朗大哥回来过,现在鱼山的事情都归我打理。”
  
  “哦。”我点点头,“那我先在鱼山住几日,再去西观城找师父。”
  
  “阿缨,你就这样听皇帝的话,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怎么觉得好像他肯娶你,只是为了四叔这一桩事?”
  
  我哑然无语,好像的确如她所说,并且,即使苍宇他不要我了,我依然想为他完成这件事。
  
  “阿缨,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与其指望师父出来做官,不如让苍乔皇帝改进改进用人、选人的章法,另择贤良,天下之大,人才辈出,岂是只有一个玄鱼公子?”
  
  “平京建了扶苏院、荷华苑之后,先帝和皇上都提拔出了不少贤才良将,但仍没有放弃拉拢师父。师父虽然不参政事,但毕竟是赵氏后人,且久负盛名,在西洲一带人脉颇深,若是能让师父为苍乔国效劳,那西洲一带,不生战火,便能纳入苍乔版图,甚至以后劝降夏侯南朝宗室,也不是不可能。”
  
  “可你别忘了,我们终究是夏侯人。”阿函目光灼灼看着我,“阿韶、阿川二人,一文一武,在苍乔做事,这已是四叔能做的最大让步。纵然定野王血洗赵府,这一点足够我们心向苍乔,可我们依旧不能亲手将夏侯国摆到苍乔国面前。”
  
  “阿函姐姐,我知道师父一向赞你品性最肖似他,可这并不代表,师父心中所想都和你一模一样,阿函姐姐你想远离政事,一心要过山间田园生活,并不代表师父也真的是这样。当初师父隐居在此,不过是避乱世之祸,明哲保身,为赵家存得一脉,并非真正的超脱俗世,内足于怀。再说,阿川是武将,没有足够大的功勋难以晋升,阿韶哥哥又不够通达,非得祖上福泽荫庇三代,功绩累世叠加,方能跻身高门之列,若师父不出山,短期内,赵家再难恢复过往殊荣。”
  
  阿函听得我这一大串说辞,面有惊异之色,怔忡良久,只喃喃道:“原来,他们早已将四叔看得通透……也对,四叔如今作为再明显不过,在西观城从商,不过是为日后铺路……苍乔朝局变幻,四叔专营事务,洞若观火,怎么可能做到内足于怀?四叔从来都不是心安理得的隐逸之士。”
  
  她坐下来,扶住脑袋,静静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我们二人相对无言,坐了良久。她又忽然道:“罢了,这些未尝不是好事,若没有四叔他们在外苦心经营,我哪来山中的闲暇舒朗时光。从前我只觉得‘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其实也未必如此。人总要有自己的念头,就好比我喜爱书法辞曲,四叔他们想的或许是经国大业,治世良方吧。你说得不错,以己度人,终究狭隘。”
  
  我没料到她心思转得这样快,竟自己把自己说服了,面色也已经恢复如常。
  
  我也顺其自然转开话题,“对了,阿韶哥哥说,扶苏院下又建了礼乐馆,太傅正打算采编苍乔国各地曲辞歌谣,编成一本诗集,阿韶哥哥觉得这差事比较合你的兴趣,若是你点头应允,他就打算向太傅大人举荐你。”
  
  她坐直了身子,问道:“太傅大人?可是当年的南乔公子乔子洛?”
  
  我点点头,“正是。”
  
  她面上露出一丝兴奋的目光来,“真的吗?你可见过乔太傅?”
  
  “见过啊,几年前西观城一战,是太傅领的援军支援越离夫人的,所以那时越离夫人养好伤带我去苍乔,我便在军营见过他了。而且,到平京后,我去过几回扶苏院,太傅就经常在那里讲学。”
  
  她有些开心地笑起来,眼睛弯成亮晶晶的月牙,有些“赵韶”附身,“若有机会拜会乔太傅,或者有幸能够看他写字,更或者,能有机会向太傅大人请教一二,该是何等荣幸……”她越说越兴奋,两颊笑涡霞光荡漾,仿若匣中珠玉,葳蕤生光。
                      
作者有话要说:  
  赵韶的一段话引用了曹丕《典论·论文》;
  
  后面还引用了一首诗:
  《桂花》  宋·洪迈
  风流直欲占秋光,叶底深藏粟蕊黄。共道幽香闻十里,绝知芳誉亘千乡。
  
  




☆、金风玉露

  
  五月下旬,鱼山便进入了雨季,一连数日,山中都是烟雨蒙蒙,杳无人迹。花窗外翠竹依依,雨落飞檐,风中携来蒿草、艾草之香。
  
  雨中的鱼山,美则美矣,只是山中湿气甚重,我身上的刀伤疼得厉害,雨一连下了数十天,我也卧床休息了数十天。
  
  阿函初看到我身上的刀伤时,十分痛心疾首,“阿缨,你是惹上了哪门子的江湖纷争?好好的身体怎么被划成这样?等等……你跑来鱼山,不会是皇帝嫌你身上太丑,把你抛弃了吧?”
  
  我睁大了眼睛,“阿函姐姐真乃神人,这都看得出来?”
  
  “正经点儿,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懒懒解释:“伤是在北疆的时候弄的,皇帝虽然没有嫌我丑,但的确抛弃了我,我也抛弃了他,我们是相互抛弃。”
  
  她皱了皱眉,“在北疆还受了伤吗?怎么没听阿川提过?”
  
  “伤在我身上,他当然不知道了。”
  
  “这个缺心眼儿的阿川。”阿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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