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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金鳞开-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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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准。”朱慈烺大度道:“去招财务科的人进来一起帮忙。”
    侍从室二科已经正是定名为财务科,科长仍旧是姚桃。这位原本从未出过宫门的女官,如今在东宫外邸越发为人瞩目。并非因为她美貌可人,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知道她是太子殿下的账房,这可是天天都能见到太子而且还说得上话的人物。
    而且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能为太子管钱袋子的人,必然是太子最信任的人。他们却不知道,太子只相信制度和规范,并不相信人。姚桃只是管账,库房却是由刘若愚管着的。每五日核对账库,谁都不能做手脚。
    之所以让姚桃带人进来登录,主要还有成国公家女眷的关系。
    一个豪门的底气并非库房里有多少珍宝,或者地窖里有多少金银,同样体现在家人的衣服、用具、家私、首饰……朱慈烺深知明朝家具的经济价值,即便放在眼下,大户人家的床柜桌椅一样价值不菲,断然没有浪费的道理。
    至于女眷的金银首饰,历来都是抄家的重头戏。
    朱纯臣很快就意识到太子很认真地要接纳他所有身家财产,心中登时涌起一股生不如死的感觉。他恨不得一头撞在地上就此托生,也不愿想象自己身无分文守在的空宅的悲凉生活。
    “还有各种田地契。”朱慈烺提醒道:“要一并写出来,否则日后麻烦。”
    “是,是,臣断然不敢藏私。”朱纯臣声音中带着哭腔。
    “你藏私也没用。”朱慈烺随口接了一句。
    朱纯臣没听懂这句话中隐藏这的杀意,疑惑地抬了抬头,旋即又垂了下去,暗道:我真要藏私,你也未必能找出来吧。
    “你还得写几封信给在京的亲戚。”朱慈烺轻快道:“这防疫可是很耗钱粮的,别说那些药物、石灰,光是这么多人的吃喝用度,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是、是……”朱纯臣心中叫苦,也只能希望那些亲戚能够识相些多给点银子。若是各个都和他一样不识相,被人一锅端了,成国朱家真是要断绝香火了。
    朱慈烺给朱纯臣留下了个微笑,让人去收拾朱纯臣的书房。如果不出他所料,成国公府遭鼠疫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入宫中。说不定皇帝陛下连夜就会派人来询问,该准备好的应对都得准备好才行。
    “殿下,”刘若愚见周围没人,“如此大张旗鼓,若是有人尚未归心,在外乱说,恐怕对殿下声誉有碍啊。”
    “军中不同民间,”朱慈烺道,“民间随便怎么说都没关系,但军中要的却是军心似铁。这回看起来是要抄了这蠹虫的老巢,实则也是要准备清洗军中。凡是有忘恩负义之徒在背后乱说话的,必须严惩,否则日后还打什么仗!”
    刘若愚目光一阵飘散,附和道:“殿下思虑得是。如今训导官在各旗队说的都是感恩,也让他们自己说当初是如何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士卒们对殿下还是非常忠心耿耿感恩戴德的。”
    “那就好。”朱慈烺冷声道:“忠孝之道,为人之本。这些人都是没有家人可以尽孝的,若是做出不忠的事,也就不用做人了。”
    “殿下所言极是。”刘若愚牢牢记在心里,准备下去之后教给那些训导官。
    如今训导官中还是以阉人为主,不过再也不是田存善一家说了算。越来越多的沙子掺了进去,就连刘若愚也掌握了几个旗的训导官。鉴于太子对于军队若即若离的态度,让这些太监们很有掌握军队的**,起码日后捞个监军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即便连刘若愚都不知道,军中还有一个隐蔽的地下组织。十人团基本框架已经搭了起来,并无明晰的上下级关系,只是分线联络,通传军中消息。太子虽然貌似不甚过问军中事务,只是查验各种数据报表,但对于底层的把握却从来没有放松过。
    训导官们即便猜到有人偷偷告密,也断然想不到这种告密的范围竟然能覆盖全军。
    ……
    姚桃带着女官们进了内宅,身边自然有侍卫保护她们安全。这些女官已经习惯了见到男人,而且许多都是地位不如她们的男人,并不扭捏羞涩。
    成国公府的女眷却从未见到过如此着装统一,面带杀气的成年男子,惊恐地抱团一起,更有甚者已经准备好了上吊自尽,保全名节。
    “姐姐,这里怎么不像是有鼠疫的样子?”影月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姚桃比她还见识多些,早就觉得内院里气氛诡异,尽是对抄家灭族的恐惧,却没人提到鼠疫。若是脑筋转不过来,的确会有和影月一样的疑惑。然而姚桃却是第一时间想起姑姑的那个反问:“田存善真是自己落水的么?”
    东宫在幼年时便无师自通地借势杀人,更何况现在手中握着防疫赈灾大权。
    成国公府上是否有鼠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说他家有。
    ——太子就算说月亮是方的,我也得给他找出四个角来!
    姚桃轻轻捏着自己的手心,暗自提醒自己。
    影月疑惑更大,正要再问,突然见平素对她和蔼可亲的姐姐目光严厉起来,连忙闭嘴不言。
    “所有人,”姚桃走到了第一个岔路口前,“每人跟一组兵士去抄录捐资。有徇私漏记者,斩!有记录不详者,发配浣衣局!听明白没有!”
    “是,司正!”众女官纷纷应道。
    姚桃拉住了影月,看着众人散入偌大的内府,低声道:“祸从口出,不该说的话打死也不能说啊。”
    影月垂下目光,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她就是不甘心接受这个答案: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因为私怨就借着防疫的旗号抄了大臣的家呢?这不是戏台上那些奸臣做的事么!
    

六二章 毒龙帖耳收雷霆(十二)
    整个成国公府的资产清算工作持续了整整一夜,到了次ri辰时方才统计出了个初步结果。
    成国公府上整晚灯火通明,挖掘之声不绝于耳,吓得周围其他豪门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纷纷派人打探,无不被青衫医拦在了门外。
    这些豪门一听说是闹了鼠疫,请他们进来他们也不肯,纷纷闭门塞户,又是蒸衣服又是撒石灰,就怕那小虫瘟神登门。
    “现在东宫外邸的钱粮可充沛了?”
    朱慈烺接过姚桃报表,随口笑问道。
    姚桃之前表现出来的不负重压,说明这女官的确是站在东宫的角度上再思考问题。否则以她一个正七品的女官,从宫内支领俸禄,完全没必要为东宫手头紧而发愁。
    “是,殿下英明。”姚桃抑制着自己内心中的恐惧,奉承道。
    “英明谈不上,”朱慈烺审视着数据,“不过就是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罢了。成国公府上起出来的金银统共才十七万两啊……会不会少了点?”
    “殿下,连湖底的那两箱银子都起出来了,该是没了。”姚桃道:“就是不知道那几处外宅中还有没有私藏的地窖。”
    “你先安排人把成国公府上的田产、宅院卖了,换成银子。”朱慈烺的指间在簿册上划过,同时将每一个数字存入脑中。他道:“现在银子是最重要的,有了银子首先在兵士的伙食上加以改善,进一步加大jing粮和肉、蛋的配给。”
    “是,殿下。”姚桃已经麻木了,直到她接回簿册,方才想起现在一般兵士的ri常配给已经有三两肉、两个蛋,军官和训练尖兵还有额外加餐,这ri子过得简直比寻常地主都要奢侈。不过她可不会故作小人,反正这银子来得快。
    “姚桃,我发现你最近有些憔悴,问对上常有记不住数字的事,可是睡得少了?”朱慈烺突然问道。
    “奴婢罪过!”姚桃惶然下跪,心脏登时跳到了喉咙口。
    “起来说话。”朱慈烺平声说道,并无贬斥的意味:“人的jing力有限,脑力也有限,时间短时看不出来,时间一长肯定吃不消。出宫将近两个月,你们财务科一天休息也不曾有过,恐怕不止你一人会疲敝。”
    “奴婢回去之后……”
    “不,”朱慈烺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分班休息,硬挺着干活非但效率低,还容易出错。”
    “这……殿下交代的事,奴婢们不敢不尽心尽力。”姚桃道。
    “多从民间招些有经验的账房,让他们按照我们的规矩来。”朱慈烺道:“将工作分类,重要的数据不要让他们接触就行了。”
    女官之中本来也是分年资的,并不是每个管账女官都能看到重要的财务数据。这种后世企业保密规范,在如今的大明其实十分普遍。再加上深入骨髓之中的等级制度,实施效果远比后世更好。
    “奴婢明白了。”姚桃应道。
    “你以后就称臣吧。”朱慈烺挥了挥手道。
    “谢殿下恩典!”姚桃心头一颤,连忙谢恩。
    宫中只有资历深、等级高的内官才能称臣。由太子殿下亲许称臣,这无疑是一枚勋章。别人且不说,看那个东宫典玺田存善,他敢在太子面前称臣么?
    等姚桃出去,刘若愚方才进来秉道:“殿下,宫中派人来了,因为要给陛下回话,所以不敢进来。”
    “就说成国公府上鼠疫猛烈,我身在其中,必须隔离一段时间,不能入宫请安了。”朱慈烺淡淡说道,又问:“朱纯臣的遗表改好了么?”
    “改好了,吴伟业就候在外面。”刘若愚道。
    “好,让他进来。”朱慈烺抬起手臂,晃动两圈。
    刘若愚小步紧走出了书房,不一时便见吴伟业顶着两个乌青的眼眶进来。
    朱慈烺见状微微皱眉道:“这么点小事都要拖一夜!真不知道你这榜眼是怎么考出来的!”
    吴伟业通宵未眠,闻言委屈得鼻头发酸,几乎要泫然垂泪。他将朱纯臣的“遗表”奉上太子案前,嘶哑道:“请殿下过目。”
    朱慈烺这才展开表文,从头读了起来,只看过一半,便合拢不读,吓得吴伟业以为这次又没有通过,整张脸都抽搐起来。
    “行了。”朱慈烺没好气道:“算是勉强能用吧。我真想不通了,你吴伟业也算是天下有数的才子,怎么让你写个能入眼的东西就那么难?我都说得很清楚了,只要让他说:府上鼠疫厉害,愿意将全部家产奉公赈灾,你之前给我东拉西扯那么多废话干嘛?”
    ——事有前因后果,哪里有无缘无故就闹鼠疫捐财物的?我这还不是为了东宫的声誉么!
    吴伟业yu哭无泪,只得低下头道:“微臣知错了,ri后行文必当以俭省为要。”
    “好了,让他拿去抄一遍吧。”朱慈烺放缓了口吻道:“你也可以下去睡一会儿。”
    吴伟业总算松了口气,应声而出。
    在门外还有萧陌等一干东宫侍卫营的武职等候召见,其中大部分也都是通宵未眠的,不过这些人riricao练,身体远胜于吴伟业那般的书生,看起来还是一副jing神抖擞的模样。
    吴伟业从他们身边走过,突然觉得奇怪:为什么尚未长成的太子殿下也是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样,一晚上不睡仍旧如此jing力充沛?
    在这方面,朱慈烺并没有什么秘诀,只是单纯地喜欢工作。
    他前世所在的企业曾聘用过一个外籍副总裁。那位副总裁入职当天就对时任人力资源部总监的朱慈烺说:“我是个工作狂,我喜欢加班,希望你能配合我。”
    一个月后,这位外籍副总裁向总部提出了辞呈,临走前对朱慈烺幽幽说道:“像你这样加班是不人道的……”
    ……
    武长chun是武将中最后一个进来的,并不与人交谈。其他人也只道他要例行汇报每ri的奖惩之事,也不与他说话。在其他军官眼里,军法官原本就是狐假虎威打小报告升职的小人。
    “朱纯臣抄完了遗表之后,就可以病发身亡了。”朱慈烺对武长chun道:“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在他病发之前,还要进一步对他进行拷问,尽量多挖出点现银来。他家与张家、徐家轮流掌管京营,可以说内帑的一大半都在这三家手里,断然不会只有区区十七万两。”
    “卑职明白。”武长chun应声道。
    “还有,”朱慈烺点着自己的额头,“军法部要和十人团渐渐分开,以免泄露秘密,伤了军心士气。”
    “卑职明白,许多活都是只让十人团的人干,对于新选出来的军法官并不让他们知道太多。”武长chun将太子发下的《条例》用自己的语言重复了一遍,表示自己铭记在心,深刻领悟。
    朱慈烺果然很对此十分满意,连连夸了两个“好”字,和颜悦se道:“如今工作还有什么难处,都可以直说。”
    “有,殿下……”武长chun略一迟疑,略略整了整语句,道:“财务科最近一直在探查我军法部的开销。卑职虽然行得端正,但十人团那边照殿下的意思是给的双俸,每次有优质消息还要给奖金,这笔开销实在无法入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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