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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金鳞开-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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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怕我妨碍治疗么?”朱慈烺摇头道:“我不乱动。哦,子若,所有人都去搭把手,抬人搬东西,听青衫医调配。”
    “这……”那主任医师还在迟疑。
    闵子若已经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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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零 一鸦不惊城鼓低(一)
    朱慈烺在病房区转了一区,道:“我发现这里不通风啊!战地医院病房区的条例里,不是有必须通风采光良好的规矩么?”
    那主任医师无奈道:“地处野外,防风尘更甚于通风,也是无奈之举。”
    朱慈烺仰头看了看,道:“若是上面装两具大扇子,是否能好些?”
    那主任医师道:“现在正当暑热难耐的时候,这么多人聚在这里,若有人摇扇肯定舒服很多。”
    “这事不难,等会我就让人去看看工兵营里有没有工匠会做这个。”朱慈烺记在心上,又问道:“倒是不曾见过先生,不知怎么称呼?”
    “卑职徐彬,奉命监督此营。”那主任医师道。
    虽然青衫医已经从军事系统划拨出去,同时也要承担地方卫生监管职责,但因为喻昌的关系,许多人还是喜欢按照军事系统的叫法。比如将各处医院称为营,也不管它规模大小。
    “是喻将军的学生?”朱慈烺问道。
    “正是,卑职乃喻将军门下弟子。”徐彬颇为好奇皇太子是怎么知道的,想来自己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名声。
    朱慈烺笑了笑,心中暗道一声“难怪”。上回在封家村的战地医院,也是喻昌的学生程林拦住了他,看来这种耿直脾气的确是喻昌一脉的传统。他问了些战地医院的庶务,无非还是少人少药。照徐彬的话说,只要有力气的人来多少都有用。现在很多粗重活都是护士在做,实在太浪费人力。
    整个山东都是大工地,除了农民,只要能举起锤子的人都派工了。若是有些手艺的,无不在工坊里日夜赶工。总有干不完的活计。
    前所未有的管理深度,连纸张都开始紧缺,以至于许多临时过渡性文件,直接用炭笔写在木板上传递。不少地方衙门甚至将一些工程进度直接写在白墙上,一旦完工就用白刷一遍,倒真是省纸。而山东原本就是个纸张供应地,如今也变得不能自给,只能从徽、宣、湖等地大量采购。
    说了没几句。徐彬就被人叫近了手术室。
    人命关天的地方,朱慈烺当然还是分得出轻重,他独自出了战地医院,在一块石墩子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做义工做得满身是汗的闵子若找来,方才收拢侍卫队,准备跟萧陌打个招呼。先回营寨。
    “报~!急报!”一匹塘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直跑到闵子若面前,方才跳下马。高声道:“殿下!三营急报!”
    闵子若接过报件,转呈朱慈烺,给那塘马做了签收。
    朱慈烺看过火封,撕了封口,取出里面的信纸,心下一颤:李自成派驻潞安府(今山西长治市)的平南伯刘忠,突然出现在在井陉关。井陉关守兵大部分是顺军新降,还没有进行甄别,见刘忠率大军前来。打都没打就开门献关。
    刘忠得了井陉之后,迅速打下获鹿县,兵锋直指真定。
    原本收拢精锐前来参加藁城之战单宁,只能先回军真定,重新收复获鹿,进而夺回井陉关。
    “传令:”朱慈烺叫道,“追回骑兵营。让周遇吉即刻前往获鹿增援第三营。再令:派出探马,尽快找到第二营,命令萧东楼以最快速度前往井陉。此役总兵官……由单宁担任,参战部队服从命令。”朱慈烺飞快地下了两道命令,闵子若迅速记下,由军令部分派出去。
    尤世威很快得到了消息,与参谋部参谋们策马而来。
    “殿下,这支闯逆有多少人马?”尤世威问道。
    “单宁报说有两万余。”朱慈烺皱眉道:“不过闯逆一般堪战者十之二三,以近卫三营的四千战力,即便攻城不足,守城也是有余。”
    整个参谋部都是眉头紧锁,终于还是李昌龄道:“殿下,这没道理!如今东虏正在打太原,这刘忠不去救太原,怎么跑来打咱们了?”
    朱慈烺对这个问题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尤其这位平南伯刘忠并非一个英勇善战之辈,在闯逆内部也有“胆小”的风闻。
    ——是觉得我这边好欺负么?
    朱慈烺想来想去,也只能勉强找到一个解释:刘忠是见太原没法救,又不敢西渡黄河往李自成刀口上撞,所以往东进军,好偷鸡摸狗占点便宜!
    “估计他在东来之前,根本不知道我们已经占了真定。”朱慈烺道。
    尤世威等人很快也想通了这个问题,甚至想到刘忠很可能是北上援救太原,但是被清军吓跑了,索性从井陉出北直隶,寻机下河南。
    “就算他不知道咱们占了真定府,难道还不知道东虏占了这里么?”李昌龄道:“他不敢打叶臣、姜瓖,就敢来打巴哈纳和石廷柱?”
    “等抓了他直接问吧,”朱慈烺摇了摇头,“先夺回井陉关要紧。日后我们的巩固区域是整个鲁省,真沧一线要重点防御。二营还没消息?”
    ……
    “让你不要晚上急行军!现在咱们走到哪儿了!”曹宁怒气冲冲看着一条七八丈宽大河,河水哗哗流过,闹得这位读书人心里麻痒麻痒的。
    萧东楼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他当然不愿意临阵迷路,眼看着就要追上正白旗,从背后狠狠捅它一刀,结果却发现追丢了!人世间还有什么事比这更痛苦的?
    “派出去的塘马还没回来么?”曹宁亟亟道。
    “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我就能知道得比你多些?”萧东楼没好气道:“这附近连个能引路的都没有,真他妈……等日后我打到辽东去,非得把这些虏丑杀个干净!太他妈不是人了!”
    首都之外五百里的范围,叫作“畿”。京畿之南作为大运河的流经之地,一向是人口繁密,经济发达。然而虏丑所过,精壮统统拉入营中为奴,妇孺老弱但凡有逃得慢的,统统死在屠刀之下。穷惯了的东虏连锅碗瓢盆都不放过,最后拿不走的房屋,便一把火烧了。
    二营这一路追来,这样的村庄见了不下十余个。残存的百姓都躲了起来,闹不清来者什么套路,更是不敢出来。触目之下,皆是残墙断垣,十室十空。
    如果不是为了皇太子的合围聚歼之计,萧东楼早就忍不住一番强行军追上去,跟这股东虏拼命了。
    “报~!报将军!”探马冲到萧东楼面前,滚身下来:“将军!前方五里发现大股虏丑残兵,从衣甲上看,是正白旗,数目约在数千近万,因为跑得太过分散,难以估算。”
    “我操……练部属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此刻!”萧东楼独存的一只眼睛瞪得滚圆,哈哈大笑:“真是老天爷都眷顾我!儿郎们!起来列阵杀贼了!”
    “咳咳,”曹宁干咳一声:“看来虏丑主力已经被殿下击溃。杀光他们也显不出咱们二营的本事,还是得定个计较,将他们全擒了才能将功赎罪。”
    “对对对,军师此言甚是!”萧东楼颇为赞同,道:“计将安出?”
    “滚!我是参谋长!”曹宁怒骂一声,见萧东楼厚着脸皮不以为意,没好气道:“先派一队人马渡河,在对面广设旌旗,让这些虏丑不敢下水。”
    “有理!”
    “再集结营中马兵,迂回其尾后,打‘萧’字大旗,让他们以为是萧陌追上来了……”
    “呸!老子不屑用人家的旗号吓人!”萧东楼早就不服萧陌良久,尤其是还没影子的营扩师计划,一营好像颇有吞下二营、二营的势头。
    “好好,”曹宁也不跟萧东楼争,“那就打你的将旗,让他们以为自己被围住了便是。”
    “这还差不多。”萧东楼平了胸中的气。
    曹宁暗道:你俩还不是一个萧字?扯这个真是闲得蛋疼。
    “好了,三个千总部列大三才阵,全部压上去,看他们敢不降!”曹宁恨恨道。
    一声令下,整个二营如同滚沸,迅速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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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一 一鸦不惊城鼓低(二)
    随着第二近卫营的建立,曾经的山匪只要肯下力气读书识字的,都混到了百总一级。更早些的老天雄军战士,也都升到了把总。黑皮资历过硬,是天雄老兵,又是山匪头目,再加上干泽坡伏击战中,一举擒获了伪果毅将军马重僖,升为试千总。
    之所以有个“试”字,是因为他的文化考核不过关,只有等他拿到了甲等文凭才能转正。
    手握二营主力千总部的黑皮倒是不在乎这个“试”字,只要军权在握,他就十分满足了。
    当年他只求当个把总,现在肩上扛了三朵银星,足足有一两重,夫复何求?
    不过对职衔的满足,并不代表他对战功没有了渴望。
    “既然大当家的把马兵都给了咱,咱不能让人小觑了去。”黑皮站在阵列之前,看着这个七拼八揍起来队伍,也有近百人,可以算是个战斗局了。
    不过这些马都不是战马,没有操练过的战士也不可能像骑兵一样密集冲锋,说穿了这就是一支佯动部队。
    黑皮自然不甘心,他用自己的得力手下换了马兵,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叫道:“我要直插这股溃兵的首脑,斩将夺旗,立下首功!”
    “立功!立功!”手下战士嗷嗷叫道,各个两眼放光。
    说起来东宫系统的奖惩跟别的营伍大相径庭,没有首级换银子的激励,导致兵士受赏的收入远不如那些“一个首级五两银子”的营伍。但是训导官的春风化雨,整日的填鸭灌输,使得战士们对于“战功”还是十分渴望。
    黑皮见军心可用,欣喜道:“那咱们就走着!先说好了,不见敌将就不停马。一路杀到底!”
    “上校,他们既然是溃兵,肯定不会打旗呀,怎么找?”有人问道。
    “你傻啊!”黑皮骂道:“他连旗都不敢打,就敢把亲卫分开?到时候咱们一冲,看哪里人是抱团逃的。肯定就是肥羊呗!都懂了没!”
    “懂了!”战士们异口同声道。
    “那就走!”黑皮拉了缰绳,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其他马兵纷纷追上,一时间马蹄隆隆。
    ……
    石廷柱一路北窜,也不敢过于靠东。他知道身后有一支明军咬着,只是不知道为何突然失去了踪迹,在此战之前,他也不曾将明军放在眼里,所以一路都没有回头打他。如今他见识了明军的战力。对那股尾随的明军不免也有了几分畏惧,生怕在北返的路上遇着他们。
    谁知道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正白旗好不容易逃到了河边,听着流水哗哗,好像看到了逃生的希望。还不等大军找船下水,就听到东面传来一阵喊杀声,吓得正白旗的甲兵慌乱地往水里跳,不管不顾往北面逃去。
    河对岸也数起了明军旗帜。被夕阳拉出长长的黑影。
    突如其来的鼓号声,顿时让那些逃跑的正白旗汉军呆立水中。惊惶无措。
    “杀啊!”
    “杀他娘!”
    明军的厮杀声顺着风飘到了石廷柱耳中。石廷柱被之前的呼虎声杀破了胆,听到这陌生的喊杀声反倒定下心来,暗道:跟之前的那股明军不一样啊!可以打一打,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甲兵!给我上!一个人头五两银子!若是斩得敌方将军,加赏半个前程!”石廷柱高声喊道。半个前程是满洲最低一档世职,可以传与子孙。其上是牛录章京。并非“整个前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听到命令和赏格的甲兵纷纷抓住身边的阿哈民夫,用刀枪逼着他们往前冲。满洲人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人冲上去,就算手无寸铁让你杀。你也有杀得手臂酸软、刀口卷刃的时候。
    不过这种死士战术,必须要有强大的战斗意志,如果之前他们有这样悍不畏死的战意,也就不会被预备营的新兵打得溃逃了。更别说此刻都是惊弓之鸟,要想抵御第二营这样野性未泯的东宫主力,简直是痴心妄想。
    三个主力千总部根本停都没停,直愣愣地踩了过去。
    “主子,您在哪儿!主子!主子!”梅勒章京的呼喊声在这嘈杂的战场上格外飘渺。
    石廷柱看着自己临时堆起的防线如同纸糊的一般,听到副手的呼唤,登时如同捡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拨过马头,高声应道:“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身边的戈什哈纷纷鼓噪,为梅勒章京指引方向。
    “那个穿白甲尖盔的就是石廷柱!”梅勒章京很快就发现了这边的回应,对身边骑士道。
    那骑士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突然挥动马刀,重重砍在那梅勒章京脖颈上。他用的是刀背,只是将惊恐的梅勒章京打晕过去,并未砍死。
    “来两个人把这个大官看好了!”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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