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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佳音如梦-第29章

小说: 佳音如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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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的话听在她耳里特别怪异:“佳音,也许你不喜欢听,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不要做第二个时方夏。”

他这是干什么呢?离婚的前夫为她过滤再婚的对象?

“我不想你再受到伤害。”多诚恳的语气。韩佳音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年头狼扮得比羊都还仁慈。

只她向来温和惯了,闻言也只是冷冷地说:“谢谢了,我明白自己该走什么路、爱什么人。”

只是,她真的明白吗?或者就是太明白,所以,不够勇气。

电话突兀地响起来,嗡嗡的震动声吓了她一跳。

拿起来,竟是邝修河,手指一遍一遍抚过幽蓝的屏幕上他的名字,只是不接。

世界回复平静,他的名字慢慢暗淡。

也就这样了吧?

很晚才离开公司,慢慢地在街上踯躅,城市斑斓的灯火早已黯淡,白日里的喧闹也被这夜色消融殆尽,只偶尔在夜店的门口能看见几个寻欢的身影。

隐隐地似听到一个人高声在唱:“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望过去,竟是几个醉酒的年青人,一路高声谈笑着从转角处慢慢走来。

看着他们忍不住就是微微一笑,似是看到自己年青的岁月,轻狂的一往无前的爱和被爱的时光,转念却只剩下苦涩。

人生得意须尽欢呵,那种恣意的人生,已经不复再有。

一步一步与他们走近,然后终于,擦肩而过。

抬起头却忍不住微微一滞,转角处,赫然站着邝修河。

他静静地立在那里,目光温和从容,带着隐约的笑意。不禁意就想起以前小说里看的句子,他站在那里,溶于深深夜色,最是温柔。

“我猜你就是在加班……”

“我饿了。”她轻柔地打断他,“陪我去吃城西简记的担担面好吗?。”

邝修河微微惊愕,但也只是一瞬,随即笑笑说:“好。”

他没有开车,两个人打了辆的。简记是老字号,旧时豪华茶楼的装修,古色古香,因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永远的灯火辉煌,此时只少了白天的人声鼎沸。

但也仍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照样的热闹非常。

“你好像很喜欢吃这家的面,常来吗?”坐定后,邝修河问。

韩佳音微微一笑:“今天是第一次。”看他讶然的样子,忍不住莞尔,“因为很有名,所以常常想来,可是因为太远,所以一直没有来。”

两个人都轻轻笑了起来。

“那么以后,我请你常来。”

韩佳音只是笑笑,也不答话。

“还记得那次在宾馆吗?你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怎么不记得?那次成就的或许是她一辈子也想不到的头条位置。那时候也就是因为简记够远够有名,混乱中她才想得到,把他骗开。

“你记得的事情还真是不多。”邝修河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叹息着说。

有一段时间,他常常出现在她面前,他对她微笑,她视若不见;他和她一起排队买单,为她出零钱;他故意在她面前丢了钱包,她拾起来还给他,所有老套的能够引人搭讪的主意,在她身上全不见效,下一次见面仍对他一片茫然。

绝望的时候就想,她是故意的吧?以这样一种方式吸引别人对她的注意。

他看着她早起晚归,看着她迎合着那些客户进出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场所,时常喝得步履蹒跚地回家,不是不心痛,可是,他只能游离在她生活之外,以看客的身份。

此时,她正安静闲适地享受着闻名已久的简记担担面,生活疼痛的磨砺在此时的她身上看不到多少痕迹。

吃到正酣,她突然抬头问:“你为什么会去信诚做助理?”

猝不及防,邝修河一愣,笑着说:“是采访吗?”

“嗯,独家发布。”

“信诚也算是方略的子公司。”一句话简单解释。

以为她还会再问,等了半天却没有下文,忍不住问:“咦,就这么点信息也能发独家?”

“我是万能型的记者,只要一个问题就能找到所有资料。”韩佳音笑着回了一句。

却有丝勉强,他能感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他送她回到小区他才明白,他送她到楼下,她按住电梯忽然回头叫他:

“邝修河!”

他还是第一次听她这样叫他,那种感觉很奇异也很惊喜,只是这种感觉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她接着说:“以后,请不要再找我了,即使是为了江河。”

“就到此为止吧。”

她松开手,不再看他,转身进了电梯,门慢慢瞌上,他立在原地,仍是一脸惊愕的样子,仿佛全没有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第 57 章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一日复一日,很麻木。

和韩母通电话,愉悦的口气:“我去相亲了,遇到一个好男人,正在交往。”

其实没有,只是不想让她担心,免得老怕自己断了结婚的念头。

这年头,单身女人,特别是大龄的还离过婚的单身女人的日子不好过,旁人怪异的目光和评论也就算了,自己亲人的那一关,才更难过。

所谓的好男人,是罗辉。

那天去喝朋友的结婚酒,因是晚场,席散后想着吃得太饱还是走楼梯吧,却在转角处看到两个年青男子拉扯在一起。

“我不想继续,所以请不要再来烦我!”其中一个决绝冷酷地说,挣脱开来,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去。

她很尴尬,正在想着是装作视而不见继续下楼还是转身走掉,留下的那个却突然抬起头,沮丧得快要哭出来的脸微微一愕然后叫住她:

“韩佳音?”

呃,认识的吗?正自奇怪,他却自我介绍:“我是罗辉。”

脱了医生装,去了眼镜,她竟没有认出来。

有些发窘,为了刚刚发生的事,不意罗辉却很坦然:“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他看上去难过得很。

第一次去同志酒吧,一个很大的院子,想看风景吹晚风的可以坐在屋外,想喝酒狂欢的可以进到里面,推开门,宁静与喧闹,界线分明,却异常和谐地相融。

酒吧里灯光暧昧,人声嘈杂,有男有女,望过去,和一般的酒吧并没有两样,只细看才发现,坐在一起交颈而谈相拥而舞的大多是同性。

她跟着罗辉进了里面,竭力不让自己东张西望,以免露出少见多怪的神情。

罗辉也不理她,径自坐往吧台,叫了一支青啤,打开来就猛灌一口,却被呛到了,捂着脸咳嗽半天。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连问话都不敢,只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旁边,为他倒酒,或者递上两张纸巾。

后来,罗辉常常笑她:“你可能是最不会安慰人的人了,别人要借酒浇愁,你肯定会塞酒缸给他。”

那天他没多久就喝得酩酊大醉,他可能是韩佳音见过的最有酒品的人了,也不闹,也不说话,闷头喝倒就算。

费了很大的劲才把他送到附近的酒店。自此后常来找她,两个都不是健谈的人,有时候提几瓶酒坐在车里,一句话都不说,只听音乐,各式各样的,忧郁到骨髓,或者去BLUE酒吧,看他和他的朋友们瞎侃胡聊。

久了,也习惯,连最初看到两个男人拥抱接吻的那点尴尬都没有,他们大多都很放纵,或者因为不被主流社会认同,所以,看在韩佳音眼里,那种放纵就有着很深很浓的悲情意味。

是绝望到极点的欢愉。

但罗辉没有,他总是文质彬彬的样子,是她戏谑的永远保持着医生的清醒和法官的严谨。

听到很多不同版本的故事,有一次,看到一个明明很妖艳很妩媚的女子,大杯喝酒大口吃菜,说最粗鄙的笑话,做不最入流的动作,常常一个人笑到流泪。

罗辉看着她,目光很是同情,他说,他本来是个男人,因为爱情,所以变性,可还是得不到认可,男友抛弃了他,别的男人也不要他。弄到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半疯半颠地生活,如同行尸走肉。

她听了唏嘘不已,更唏嘘的是罗辉的话。

他说:“我不会变性,我相信我最后能够胜利,所以一直会坚持。”

罗辉的父母并不知道儿子的性取向有“问题”,他说,如果找到了同样勇敢的人,我才会告诉父母我爱的是谁。

可是,遇到的,总没有他勇敢。

有时候,看着他们,韩佳音才觉得,三十多年的岁月,她其实活得很浮浅。

那些男子,很多都是极品,罗辉有次问她为什么不再结婚。

她笑笑说:“因为极品的不多,遇到了却不同路。”

因为路不同,所以只有错过。

很久没有邝修河的消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三个星期,连同江河,都不再出现。

她想,就这样了吧?不去想,就当是遗忘。

周日的时候却突然接到老王的电话,说是邝老爷子要请她去一趟。

他是兴奋异常,说韩佳音,不会是你的设计做得太完美了,都惊动他老人家了吧?

她却是吓了一跳,以为是江河出事了,或者,是有关邝修河。

对方派了小马来接,问他,他只是不说,说去了就知道。

一路上胡思乱想,愣没敢往好的方面想。

邝府在夷湖河畔的夷翠山庄,本城最贵的黄金别墅,记得有一次和小红她们开玩笑,说只要从夷翠山庄占一个厕所位都能发财了。

不敢多仰望的地方,想象中的名门望地,竟然有一天会真的踏进去,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不小心成了头条,忐忑多过惊喜。

夷翠山庄是日式的结构,进门去,是错落有致的山水庭院,复式的楼房,设计华丽却又不失古朴之风。

她并不敢多张望,以免一不小心就成了现代版的刘姥姥,客厅很大,大得轻易显不出人气,一群人聚在厅里聊得正欢,但给她的感觉仍是冷清得很。

所以,当刘总站起来说今天真是相当热闹的时候,韩佳音只觉得滑稽。

她首先就看到了江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玩捏泥,因为摸得久了,颜色都有点失真,那或者还是她送的那一盒吧。

看见她,江河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顺势跑开。

一时摸不清头脑,小马把她带到众人面前,附在邝湖山耳边低低道:“邝先生,韩小姐到了。”

第 58 章

 

邝湖山虽是满头白发,却是精神矍烁,目光炯炯有神,犀利非常。

闻言抬起头来,看得韩佳音心神一凛。

却仍露出堪称得体的微笑,点点头说:“邝先生您好,我是韩佳音。”

还好,声音清晰平静。

邝湖山淡漠地点点头,他还没说话,倒是刘总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说:“哎呀,佳音,来来来,正说到你呢,给你介绍一下。”

也多亏他老熟人似的热情……韩佳音才免去了那点被冷落的难堪。

人确实也不少,刘总的父母,傅氏集团的总裁夫妇,还有一个小女孩,公主一样端正地坐在一旁,黑黑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其他的大多是邝湖山生意上合作的老伙伴,韩佳音微笑着点头而过,谁是谁,根本就记不住。

脑子里糊涂得很,显然,这是一次上流社会里的家庭聚会,只是,和她有什么关系?

很快,她就明白了,介绍完后,刘总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上次你给誊抄的《孙子兵法》伯父喜欢得不得了,我说是你一个小女子抄的,他硬是不信,所以,只好把你请过来了。”

原来竟是这样。

那天,很久没有去信诚的她,因为负责的设计师外出,余下的人又没几个有空的,只好自己去修改设计图稿。

活本来很简单,却差点让刘总黑面。

快完工的时候韩佳音不小心碰翻了刘总桌上的水杯,水逶迤流了一桌,打湿了邝湖山借给他的《孙子兵法》,虽只弄湿了一角,于内容并无大碍,但因为是那种线装的老书,纸张陈旧易碎,轻轻一揭就烂页。

刘总心疼得像是掉了半条命一样的,脸黑得像铁桶,要不是多少顾忌点情份,他恨不能当场把她丢出去。

韩佳音也是羞愧得不行,有多久没做这种冒冒失失的事情了?

只好补救似地说:“要不我重新誊抄一本,装订好了给您送来?”

死马当作活马医,知道她会写毛笔字,一时没有别的办法:“唉,老爷子那人,特别讲究,这本书有他的批注,几乎是他多年商战的积累,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借来的,现在弄成这样……先抄了再说吧。”

很勉强地同意,却害她惴惴地加了无数个夜班,买回上好的宣纸,一到家就开始塍写抄摹,还得用毛笔,竖写体的,累得她那段时间一看到书就眼花,视力陡然下降不少。

那时候,她无比感谢老爸,因为他,她才能习得一手毛笔字,虽谈不上出师,但还算清秀,装成书后,有模有样。

交给刘总,对方仍是一脸的不郁,想来自己都没底邝湖山看到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害她担心了好些天,见一直没什么消息,也就慢慢放下了。

没想到竟在今日里被人提起,还巴巴地把她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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