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还情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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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容怜惜的顺着她的意,将一口药尽数吸入!
一口接一口,一盅药总算见了底。
****
翌日。
依然是一袭奴婢装,玫瑰紫如意云纹锦长衣甚是喜庆,铅丹色流珠缎裙在英姿飒爽的步履之间,别样的张扬和肆意。海棠神情冷峭肃穆,端着一铜盆热水。盆上搭着白色的新布巾。
海棠沉稳的走到营帐前,守门的两个婢女拦住了她,她眉色一凛:“你们这是反了天了!”
婢女战战兢兢道:“千岁与央姬在里面歇息。千岁吩咐……”
婢女话还未尽,三丈外一个阴测测的声音道:“哎呦,海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若不是千岁吩咐,就凭她们有这么大胆子么?”
热水的蒸汽腾到眼睛里,海棠忽然双眸发疼,对君公子视而不见。
君公子一言击中她的心思,瞬觉无限快意,却翻涌着古怪的不悦。
海棠把铜盆递给婢女,吩咐道:“水凉了就去换热的,一定要在千岁起时送上热的。”
这么多年,君公子一直看着海棠在重复这个动作。
水凉了就换热的,时刻候着不曾懈怠,而宫容从来视而不见。宫容不缺人侍候,却偏偏亲力亲为。
若不是这次宫容中毒,海棠协助宫容逼毒,若不是海棠近了宫容的身,君公子又岂会这般不悦?
婢女惧于海棠的威慑,赶紧称诺。
海棠转身走到连翘花边,一手砍下去,风起花残。
海棠眉眼凌厉,口吐三个字:“孽种!滚!”
君公子底气不足:“好你个海棠,倒是跟义父那个宦臣越来越像了!你们给本公子等着,等本公子归位,到时候……”
到时候他想怎么样?
君公子俨然丧气,灰溜溜的甩袖离开。
央姬醒时,宫容还在睡着。央姬眉眼浮上刻骨的眷念,温婉含笑,悄声起塌,直接裹着大氅出来。
连翘花七零八落,央姬与海棠四目相对。
海棠一身戾气。央姬走了过来,委婉斥责:“千岁身子虚,海棠姐姐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岂不是扰千岁好梦?”
海棠唇勾讥笑,不甘示弱:“央姬这是把自个当回事了!不过一个替身罢了!”
央姬反而一笑。经此昨夜,她未问红绡一事,却心下安稳。
央姬折了一枝连翘花,轻嗅了下,问道:“海棠以为这枝如何?”
海棠冷淡:“芸芸众生罢了。有何不同?”
央姬摇头,不赞同道:“央姬倒是所见不同。有人赏的是连翘,有人赏的是独一枝。”
央姬又折了一枝,两枝对比。“海棠以为这两枝一样么?或许千岁是因着这一枝才看一眼另一枝。但是终归,千岁的眼里如今只有另一枝。此花不是独一无二,却又是不可替代,海棠以为如何?”
海棠冷哼:“央姬自比不可替代,倒是不谦虚。”
央姬坚决:“因着央姬知道,千岁赏的不是连翘,而是独一枝。若赏连翘,任何人都可替代红绡。而赏独一枝,即是先后问题。红绡独一无二,而央姬同样不可替代。人心似海,有容乃大,尤其是这男人心。但是千岁是不一样的,千岁是什么样的人,海棠应该比央姬更清楚。”
海棠怔然。
折了两枝连翘花置于手中。
她一直以为自个赏的是第一枝,赏的这个给她赐名的风华绝代的男子。
但是另一枝,做惯了这个男子的影子,毁此一生,委实令人心疼……
营帐边宫容负手而立,只着一身白色中衣,“央姑娘,还不进来伺候?”
第31章 再杀千岁
“子时,西林,杀千岁。”
央姬未忘,伺候宫容洗漱吃药时难免心不在焉。宫容余毒未清,也有些虚弱恍惚,自是没有留意。
央姬打起精神给他冠发,宫容道:“日头正好,宫容带你去打猎。东林咱们是去不得的。北林偏阴地势颇险,倒有些不好猎的稀罕禽畜。南林风光秀好,林子稀疏,湖光一片,倒是消遣的好去处,就是没甚猎物。至于西林么……”
一听西林,央姬浑身一颤,手指拉疼了宫容的头皮。宫容倒也未责备。
央姬勉强道:“西林如何?”
宫容道:“西林最是阴森,遮天蔽日,据说有豺狼虎豹出没,最是凶险。”
央姬替他上冠,温婉道:“千岁想去哪儿,央儿都听千岁的。”
宫容思索:“去南林的话,估摸着只能猎只兔子了。”
宫容眉头微蹙,“北林不比东林,但是运气好的话,猎只灵狐不成问题。央姑娘以为如何?”
央姬红唇嘟起,眸中委屈,啪的一声搁下玉冠,“央儿哪儿都不想去了。”
宫容费解:“央姑娘这是何故?”
央姬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坐到榻上,双手绞着衣袖。
宫容敛眉,也不做声。
半晌,央姬才嗫嚅道:“千岁不想带央儿去,直说便是,何故哄央儿?千岁嫌央儿占了千岁,不想忍着央儿了,央儿这就请四位姐姐来服侍千岁……”
宫容哑然失笑,“这又是掉哪坛醋里去了?”
央姬振振有词:“千岁是想去北林给昭姐姐猎灵狐,还是去南林给瑶姐姐猎兔子?其实要央儿说,千岁带柳姐姐去南林赏景,吟诗唱曲,最是快活……”
央姬丹唇撅的老高,佯作垂首揉眼,眸光从指缝里瞥过宫容。
宫容一脸无奈,“宫容何时有过这番心思?”
央姬道:“千岁若没这番心思,怎会惦记着兔子和灵狐?”
自然,这兔子和灵狐是猎不得了。
宫容妥协,骑马背着鱼叉,一手揽着央姬,一手拉紧缰绳,两腿一夹马肚,一路向南。
南林空旷怡人,湖光无边,巳时的阳光投入粼粼波水,微微泛起潋滟一片。
宫容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柔软的嫩草挠的背后又酥又痒。央姬快活的采着草丛里的野花,盘了一个花环。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阳光铺洒在宫容脸上,薄玉折光,微微沁汗。
宫容要解衣裳,央姬赶紧阻止:“千岁不可,这要是冻着便不好了。”
宫容无奈:“宫容身子痒的紧,许是这草挠的。央姑娘有言在先,这痒与热不过是鸡与蛋的关系。宫容觉得痒了,自然热了,既然热了便要解衣,有何不对?”
央姬面上一红,记起前事,再瞧男色当前,吞了下口水。
央姬惦记宫容别着了凉,心上一动,款款而言:“央儿那日放出狂言后终日难寝,央儿如今倒有个理,千岁且听听看。”
央姬小心措辞:“这痒为鸡,热为蛋。鸡有公母之分,自然鸡生蛋是不对的。而蛋生鸡倒无半点偏颇。然,千岁痒了不能生热。千岁身子哪里痒,央儿给你挠挠。这脱了衣裳可不治痒!”
宫容面色微动,好个伶牙俐齿央姑娘!
横着竖着都是她有理!
央姬的魔爪就要伸过来,宫容一个激灵,婉拒道:“近隅中了,宫容倒是有些饿了。”
央姬的肚子也顺势奏响,面上难堪:“都是央儿愚笨,忘带吃食了。”
宫容道:“央姑娘先前之言,要像农妇一般,出得东厨,入得菜田,洗羹做饭。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道理央姑娘自是懂的罢。”
央姬心下惴惴,怕引火烧身到她四肢不勤的罪状,低声应允:“央儿省得。”
宫容暗自乐开花,佯装正经,又道:“央姑娘被伺候惯了,宫容知道姑娘是在敷衍宫容,央姑娘哪舍得这荣华富贵被人前呼后拥的好日子?央姑娘随了宫容,只余这点好处了罢。”宫容话里话外都是哀怨。
央姬赶紧表明立场,“央儿随的是千岁的人,千岁若做农夫,央儿自然学着做一个好农妇。”
这话显然取悦了宫容,宫容见目的达到,话锋瞬变:“这可是央姑娘自个承诺宫容的,这做一个好农妇呢,自是要保证自个的相公有饭吃。这地大物灵,可不缺吃的。”
宫容打的是好主意,时下要给她灌输理念。
这日后家宅地位,可不就要早早奠定?
央姬总觉这话里不对,却又挑不着错处,宫容岂会给她思索的时机,趁热打铁:“央姑娘这是要饿着自个的相公吗?”
宫容以相公自比,俯身过去,捏了捏她的脸,她自是被男色迷的七荤八素了!
央姬惭愧:“千岁,要不央儿给千岁摘果子吃?”万恶的是,她岂会知道哪些果子能吃与否,若是树高的,她怎么爬上去?
宫容倒是给她出了主意,“宫容身子虚,最好用鱼补补。呶,这里有鱼叉,央姑娘去给宫容叉几条鱼,届时宫容教姑娘生火烤鱼。”
央姬欲哭无泪。拿着鱼叉,走到湖边,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理所然来。
央姬脱了绣鞋和足衣,把裤脚和裙角都绑起来,赤脚走上浅露的石块。石块刚漫过水面,生了青苔,滑溜溜的,央姬走的很小心,冰冷的湖水漫过脚趾。
央姬凝神望着湖里动静,终于见着游鱼,快活道:“千岁快看,这里有鱼!”
宫容一句话让她丧气:“央姑娘且叉了来便是!”
央姬探着脑袋瞄准,硬着头皮扔了叉子下去。叉子飞了老远,她心下一慌,脚一滑,整个人就要坠湖。
宫容白衣腾空,比风还快。一把搂住她的腰。她整个人失重在他手心。
宫容故意让她要坠不坠,她泪眼朦胧:“千岁,鱼叉没了,都是央儿笨。”
宫容恶意道:“央姑娘这般无用,宫容可要松手了,让姑娘下去喂鱼!”
央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双眸可怜楚楚。
宫容表示,不同情!绝不同情!
宫容趁火打劫:“央姑娘日后会好好学叉鱼么?日后会不会饿着宫容?”
“央姑娘说了洗羹做饭,日后可不得食言。央姑娘敢不敢保证?”
“央姑娘这么笨,不指望你做绣活了,宫容只穿白衣,你只消学会裁衣缝衣便成。”
“央姑娘……”
“央姑娘……”
“……咱们可说好了,姑娘若是不允,宫容可就放手了!”
****
亥时。
围场人声俱寂,虫鸣一片,夜风自广阔天地无孔不入。
央姬伺候宫容歇下后悄声走出,抬首望月,天空湛黑,乌云一会蔽月一会放月。
央姬走到禁卫军统领闵业的帐篷外,朝守在帐篷外的两名侍卫福身道:“两位小哥,央姬求见统领大人,烦请通报。”
一侍卫很快进出,面无表情道:“大人说了,放她进去。”
当初央姬随宫容部署围场守卫之时,便与闵业打过照面。
闵业是个年近四十的魁梧粗汉子,却无人敢说他是莽夫,此人粗中有细深藏不露。
禁卫军直属庆元帝,政治立场最为敏感。自太子耿晋和五皇子耿煜都因篡位之罪被毒杀后,众人风声鹤唳明哲保身。
帐篷里烈酒弥香,烛火通明。闵业正与花团锦簇的许广对酒谈笑。
没有人能看透闵业的心思。闵业素来与太子耿凌和七皇子耿晟并不交好,对宦臣一行也是爱理不理。
倒是对十皇子的亲舅许广这个闲人礼遇有加。
十皇子才七岁,只有这一个无能的亲舅舅,扶植十皇子简直就是笑话。
此番裴羽势在必得,布下天罗地网,闵业自是最得力的助力。
明哲保身的闵业,连太子耿凌和七皇子耿晟都不放在眼里,为何会相助裴羽?
闵业与裴羽联合,央姬作为裴羽的利器。
闵业愿意见她,想必这层关系早就心照不宣。
闵业一脸粗犷的络腮胡,眼睛深凹,醉意阑珊的模样。
许广也喝的七八分醉了,见着朝朝暮暮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眼前,雾里看花只觉此梦正好。
央姬端庄欠身:“央姬见过闵大人和许大人。”
许广听着这在梦里无数次响起的声音,浑身都飘飘然,只欠力气来扑倒她。
估摸着许广还有二三分的清醒,可不敢在小千岁的地盘上动手。
闵业公正道:“这深更半夜,央姬有何要事?”
央姬眸光盈盈,似是而非的试探道:“央姬有一事请大人相助。不知大人可否为央姬解惑?”
闵业顺意:“央姬说来听听。”
央姬抬起薄缥绀蓝团锦琢花大氅的宽袖,佯作害羞的垂首遮面,低声如泣如诉:“央姬昨日捡了一只奶狗,欢喜的不行,它受了伤委实让人心疼,下人一不小心手重了些,许是疼到它了,便起了狂性反咬下人一口,下人手一松,倒教那只狗儿跑了!奶狗哪有这等力气?后来下人说原是狼崽。”
央姬抬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