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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九州覆-第158章

小说: 九州覆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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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还得从六年前说起。”林慕白说这话的时候,察觉到了莫青辞眼底,一掠即逝的不敢置信。六年前——似乎已经隔了好久好久,恍如隔世。
  林慕白娓娓道来,“六年前,朝堂更替,大殷覆灭,大祁初立。云中城虽然地处偏僻,却因气候适宜,且为早前大殷的陪都,是故格外的繁华。大祁建立之后,对于云中城的管理也被列入了朝政之中。彼时大殷以纪家为首,掌管云中城,奈何帝王觉得前朝之人,用着不安心。所以想让莫家取而代之。”
  “在云中城,谁不知道纪家和莫家,乃是首屈一指的两代家族。莫家的崛起,势必带来纪家的陨落,更有甚者,便会招致杀身之祸。就在朝廷对纪家人的生死,还处于观望与犹豫之中,莫家独子入京朝圣,遇见了当时的公主。”
  “公主貌美而刁蛮,是个心性耿直之人,对莫家独子一见钟情,央帝君赐婚,以为靠依。殊不知便是这一纸圣谕,造就了公主不堪回首的一生折磨。”
  “公主深爱着这个男人,奈何这个男人造就心有所属,心心念念的是旧情人。即便圣上将整个云中城作为公主的陪嫁,给予这个男人与莫家无上荣耀,这个男人却从不肯对她笑一笑。后来,公主便明白,原来自己的夫君心里有了别人。”
  “耻辱就像是毒瘤,开始在骄傲的公主心里,慢慢的滋长,最后导致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莫青辞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转身欲走。
  林慕白笑了笑,“莫城主不打算继续听下去吗?”
  “无稽之谈,有什么可听的?”莫青辞扳直了身子,抬步走上石阶,继而朝着书房大门走去。
  “当年纪家原就打算降祁,根本就不存在,誓死不降的事情。”此言一出,莫青辞的身子陡然僵直,愣是站在那里半晌没敢动弹。
  良久,他才幽幽然的转身盯着木轮车上,林慕白的侧脸,下意识的捏紧了袖中双拳,“侧妃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欺君罔上乃是抄家重罪,谁敢胡言乱语!”
  “原来城主也知道,欺君罔上乃是死罪。”林慕白云淡风轻的开口,“只不过,欺骗了六年,不知道这算不算罪上加罪呢?想来抄家灭族,也不为过吧!”
  “侧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青辞自问没有得罪过侧妃,何以侧妃今日要如此咄咄逼人?”一听抄家灭族,换谁都得紧张。这莫家门楣,光耀至此,已然到了富贵的巅峰,若是突然间从巅峰坠落,任谁都会心有不甘,抵死相抗。
  轻叹一声,林慕白笑得微凉,“城主虽然未曾参与,可你敢保证,对于纪家的事,全然不知情吗?你没做个,并不代表莫家老太爷,城主您的父亲,也能摘得干干净净。”
  “林慕白——”
  莫青辞骤然冷喝。
  哪知林慕白亦跟着厉呵,“公主亲口所言,岂能有假!当年纪家冤案,一门上下一百多口,一夜之间血流满地。烈火熊熊,老弱妇孺无一幸免。莫城主!”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出最后三个字,“你敢说这件事,你浑然不知情吗?”
  莫青辞眸色发狠,目光如刃,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纪家其实早就递呈了降书,只可惜这份降书压根就没到皇上的手里,而是被公主偷偷命人扣下,以至于纪家的请愿最后换来了一道催命符!”林慕白言辞激烈,“一百多口人,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就因为公主的私心,也因为你的懦弱与愚孝,最后导致了不可收拾的结果。”
  “你说够了没有!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胡言乱语对你有什么好处?”莫青辞冷厉。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快速恢复了最初的淡漠,“好处?是啊,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莫城主是觉得,我说的不够惨烈,还是觉得我说的不是真相?”
  莫青辞本就不善言辞,此刻更是无言以对。
  “纪家满门,死得太冤。当然,我得纠正一下,其实纪家其实并没有死绝,所以算不得满门!”林慕白说完这话。极度满意的在莫青辞的眼底,收获了她想要的一抹震惊之色。
  “你胡说什么?”莫青辞拳心紧握。
  看他这副模样,林慕白想起了四个字:杀人灭口。
  也许过不了多久,一惯冷静温润的莫青辞莫城主,也会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到时候,第一个要死的,就是自己。
  “在纪家旧宅,我找到了一具骸骨。骸骨躯干泡在酒瓮中,剩下的残肢却埋在酒瓮旁边,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林慕白娓娓道来,“公主恨毒了纪家的二小姐纪琉云,所以趁着纪家灭门之际,亲手铲除了情敌。纪琉云被生生做成人彘,泡在酒瓮中疼痛至死。”
  “只不过,我一直很奇怪,且不论这纪二小姐的骸骨异于常人,按着公主的脾性,想必没那么好心,送纪二小姐一个全尸掩埋吧!所以细细推想下来,不难发现,能在这节骨眼上好生埋葬纪家尸骨,想来与纪家有着莫大的关系。”
  “除了坠入悬崖却被人所救的纪家大小姐纪琉月,纪家还有谁存活于世呢?”
  莫青辞再也没有开口,而是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林慕白不是不知道,此刻的莫青辞并非是冷静下来,而是——已经动了杀人之念。不过那又怎样,若是惧怕,便不会在此了。
  这世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思来想去,我也想不明白这其中关窍。”林慕白蹙眉沉思,“纪家二小姐的骸骨被启出,奇怪的是,此女天生腿骨细小,并非后天所致。也就是说,死在公主手上的纪家二小姐,其实是个残废。更不可思议的事,公主为什么没看出真假呢?”
  “除非这人,与纪家二小姐生得一个模样,而且深居简出得只有纪家人才知晓她的存在。所以我敢肯定,这女子绝非带着皮面,否则就不必事先断去双腿,以混淆视听,乱公主耳目了。”
  想了想,林慕白笑问,“不知莫城主可知道,这女子到底是谁?”
  “人都死了,现在去追问,还有意思吗?”莫青辞冷问。
  林慕白点了点头,“委实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我这人天生有个毛病,话不说不明,不明便寝食难安。所以我便猜想,也许这纪家并非只有两个女儿,保不齐还有第三位纪姑娘,而且与纪二小姐是孪生姐妹。”
  眉睫陡然扬起,莫青辞端坐栏杆处,双手置膝,渐渐攥紧衣袖,“无凭无据。信口雌黄。”
  “是吗?”林慕白笑道,“骸骨犹存,何来信口雌黄之说?”
  “侧妃是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纪家冤魂作祟?”莫青辞冷笑两声,“冤魂索命,所以最后连公主也一并丧命冤魂之手。对不对?”
  “冤倒是真的冤,但还不至于成为冤魂。”林慕白淡然开口,“我不是说了吗?纪家两个女儿其实都还活着。”
  “呵,你是想说,金凤之死和元青的五马分尸,也都是纪家人所为?”莫青辞骤然起身,“荒谬,一个弱女子如何有如此本事,能连杀两人?”
  “若是有人帮忙呢?”林慕白问。
  莫青辞嗤冷,“纪家早已覆灭殆尽,即便有人活着,此刻也该苟延残喘,怎么可能不知死活的跑到公主府行凶!”
  “城主有句话说错了。”林慕白纠正。
  莫青辞微怔,“什么话?”
  “凶手不是跑到公主府行凶的,而是原本就在公主府内,而且与公主府靠得很近!”林慕白笑笑,“比如——”她环顾书房四周,“比如这安静至极的书房内阁,又比如莫家旧宅里,那座永远上着锁的阁楼。”
  眉睫陡然扬起,莫青辞骇然,“你说什么?”
  “莫家旧宅!”林慕白轻叹一声,“怎么城主对自己的旧宅,也如此陌生呢?”
  如意从外头进来,手中拿着两双筷子,“师父!”
  “让莫城主看看,仔细认一认,这是谁人用过的东西?”林慕白笑问。
  莫青辞没吭声。
  “听说莫家旧宅的阁楼里,时常会有歌声传出,一时好奇,没跟城主打招呼。便教人去了一趟查个究竟。明恒与五月到底是男儿,平素也都鲁莽惯了,那识得何物为女子所用,何物为男儿所配。所幸如意仔细,从阁楼里拿到了这个!”林慕白从袖中取出了一副玉耳坠,“这耳坠子很显然是女子所用之物,色泽不错,玉质极好,显然不是寻常女子可以用的。”
  如意接过林慕白手中的耳坠继续道,“就在不久之前,我拿着这对耳坠去询问了府中之人,所有人都认得这东西。一口道出了耳坠的主人是谁。”
  莫青辞眸光利利。
  “不巧,此物乃是被公主乱棍打死的胭脂所有!”如意握紧了手中的耳坠,“胭脂的东西,竟然出现在阁楼里,不知莫城主该作何解释?”
  袖中寒光利利,莫青辞突然飞身而起,“什么都不必解释了!”
  她们知道得太多。
  查到了胭脂这条线,她们也就到了死期。
  可惜,下一刻倒下的不是林慕白和如意,而是莫青辞。
  转瞬间,容盈已经抱了林慕白在怀,眸色无温的盯着怀中笑意清浅的女子,而后斜睨被五月和明恒快速制服的莫青辞。怀中抱着林慕白,容盈面无表情的走到一侧栏杆处坐下,直接将林慕白置于双膝之上。攫起她精致的下颚,毫无顾忌的在她的唇瓣上轻柔啃噬着。
  继而,他突然以手勾住她的脖颈,直接将她的额头抵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温热的呼吸悉数扑在她的脸上,“我说过,他会迫不及待要杀了你,还敢冒险?当爷的话,都是屁话吗?”
  她盈盈浅笑,“你这不是来了吗?”
  他问,“若赶不及呢?”
  “我算准了,你能赶得及。”她亦温柔的在他唇上轻啄一下,以示回敬。
  “嗯!”他笑,“还算有些良心。”继而揽了她的腰肢在怀,掌心始终落在她的腰后,不舍得松开半分。俄而轻飘飘的剜了莫青辞一眼,磁音陡沉,“莫青辞,公主待你不薄,想不到她到底还是死在了你的手里,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莫青辞愣住,瞬时死死盯着容盈,“你的病——”
  “哦,忘了!”他含笑望着林慕白,无奈轻叹,“这可如何是好,是不是也得杀人灭口?”
  林慕白嗤笑,“好了,说正经的。”
  他摇着头,“爷何时不正经?爷办的惯来都是正经事。”
  她心头一窒,正经的压她,正经的欺负她,正经的占她便宜,正经的叫着喊着想让她给他生孩子?轻叹一声,林慕白道,“是是是,殿下是世上最正经的。”
  他“嗯”了一声,便将脑袋埋在了她的颈窝处,再也不屑理睬任何人。
  如意道,“其实莫城主根本不必如此紧张,这东西也不是从阁楼里拿来的。公主下令打死胭脂那一日,便有奴才见财起意,在掩埋胭脂之时,偷偷的将这对耳坠子藏了起来。如今听得侧妃要查验胭脂的尸身,当即吓得魂不附体,便将这对耳坠子交了出来。”
  “不但如此。我们还发现了另一个,被莫城主特意隐藏的秘密。”如意笑得凉凉的,“在胭脂的埋尸之地,我们掘地三尺也未能找到胭脂的尸骨。说来还真是奇怪,怎么摊上了莫城主,这活人死人都得消失一回呢?这一次,不知道胭脂姑娘又要化作何方妖孽,再来这公主府一趟!”
  莫青辞发出沉闷的地哼,被五月和明恒一左一右挟制着,压根动弹不得,“事情压根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敢问莫城主,不是那样,又是哪样呢?”明恒冷笑。
  “打从旧宅闹鬼开始,事情便已经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林慕白目光悠远的落在天际,“公主受了刺激,丁香一觉醒来被你们下了毒。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你们就已经开始排除公主身边的亲信,让公主处于孤立无援的边境,你们想逼疯她。”
  “丁香中毒疯了,这对于公主而言,无外乎是很大的打击。更让公主受不了的是孩子,小公子便是在那个时候被调换的,这也间接促成了公主的心病,也是公主喜怒无常的根源。没有一个母亲。能舍得下还在,会这般凌虐那么小的孩子。”
  “理由很简单,那根本不是公主自己的儿子,而是你们强行塞给她的,借以混淆视听的结果!”
  此言一出,莫青辞瞬时瞪大了眸子,死死盯着林慕白,“你、你如何知道?”
  如意从袖中取出一对银镯子,上头的铃铛完好如初,轻轻摇晃便会有极为清脆的铃音传出,“莫城主知道这对银镯子是哪儿来的吗?”
  莫青辞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如意笑了笑,“莫城主怎么不认得了?这东西,可是从真正的小公子身上,解下来的。丁香是被你们毒傻了,但在她还算清醒的时候,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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