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武公传奇-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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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的忠武公决定回长安去。他要在死前再祭扫一次双亲墓庐，然后就在长安等死，以尽人子之孝。就这样，他拖着三千余丈的白发，艰难地向着长安跋涉。启程的那天，小丕还假意在许都西门设宴饯行，并且以帮他捧发的名义，派了五百一十二名绣衣御史（也就是狗特务）来为他跟踪服务。实际上是只等他一死就好回来报讯。但是，忠武公的一头白发却无比神奇，白日里沉重无比，第一天就把五百一十二名绣衣御史累得半死。到了晚上那帮狗特务睡得象死猪一般。忠武公的白发在清风的吹拂之下，游丝一样在空中飞舞，蚕茧一般裹挟着忠武公向着长安飞行。于是，忠武公摆脱了那五百一十二个狗特务的跟踪，昼伏夜行，不几日就到了故都长安。
那一夜，在冷月清辉之下，他分明就看见他的母亲坐在坟头上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仿佛他还只是一个孩童。忠武公满含委屈地叫了一声：娘！便一头扑进娘的怀抱。娘用她的左手捧着他的脸颊，右手抚摸着他的苍苍白发。他真真切切地感觉到，那满头白发在娘的抚摸之下，正一绺绺无声地滑落，无绪的乱麻一样堆砌在他的身后。他还看见，娘用她神奇的右手一掸，那堆白发便云朵一样飘得无影无踪。忠武公顿时感到身轻如燕。惊悚的忠武公又叫了一声：娘！就用双手去捧娘苍老的双颊，可是他的双手摸到的只是娘的冰冷的墓碑。
第二天清晨，早起的生意人看见一位赳赳青年流星一般从长安街上穿过。他和建武二年离开长安的那个青年一样，身穿长衫、肩挎一面粗布包袱，包袱里还是几十张饼，腋下还是夹着一把雨伞，沿着渭水溯流而上西向而去。依照“春发一枝流源落”的谶言，他认为光复汉室的大任将降于蜀汉政权的肩上。他决定溯渭水而上，再南折翻越秦岭到蜀汉去开拓他未来的事业。
离开长安的时候，忠武公看见长安城的大街上到处贴满了悬赏二百五十六万的赏格缉拿他的告示。告示上还画着一个满头白发双颊火鸡一样下垂的糟老头子，那是他离开洛阳时的光辉形象。关于赏格为什么不是二百万或三百万的整数，而是二百五十六万这么个蹊跷的数字，在此我要作一个特别的说明。大魏时代，国库空虚，所以小丕一当权，就明确地规定，凡是缉拿脱逃的要犯，刑部只定赏格的数目，中央财政是一律不负担赏金的，钱一律由责任人分摊。前面说过，忠武公告老还乡离开洛阳的时候，小丕是指派了五百一十二名绣衣御史跟踪监督的。现在大魏的头号要犯脱逃，缉拿的赏金就应该由这五百一十二名绣衣御史分摊。开始，刑部在拟悬赏告示时，为了便于算账和多留扣点，也为了能尽快捉到忠武公，赏金拟定为五百一十二万，责任人一人一万。但是，这帮狗特务中有一个人是刑部笔试帖的表哥。他出面代表大家给他表弟送了一个五万一千二百块钱（每个责任人集资一百块钱）的红包。他表弟在拟写告示的时候，便以权谋私打了个对折，责任人一人五千，这就是二百五十六万的由来。
长安城里贴满这张告示的时候，忠武公就在围观的人群当中。看着那五百一十二名绣衣御史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满街乱窜，忠武公拍拍自己的脑袋，看看自己一幅全新的面貌，心想谁能想到忠武公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过武功的时候，他看到告示上的赏金已提高到五百一十二万。过秦岭太白关的时候，他看到告示上的赏金已提高到一千零二十四万。忠武公嘿嘿一笑，心想大魏的这五百一十二个绣衣御史怕是要被集体斩首了。
忠武公马不停蹄，过太白关沿褒水而下直抵汉中。他要去找那个摇鹅毛扇子的领导。遗憾的是他的遭遇跟建武元年初到洛阳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到汉中，双脚还没有站稳，两个巡卒就给他戴上手枷直接送进了看守所。那两年，玄德皇叔是十分的苦恼，先是洛阳来的消息说小丕杀了献帝立魏代汉，接着又传来二弟云长被杀，荆州尽失的噩耗。刘皇叔便化悲痛为力量，在成都立汉称帝。为报二弟云长被杀之仇，他还不听谏阻，毅然决定倾全国之力，攻打东吴。所以忠武公到汉中的时候，蜀汉举国上下都进入一级战备。皇帝决定御驾亲征。摇鹅毛扇子的领导也回了成都备战去了。汉中只有一个姓魏的将军主持日常工作。他便亲自提审了忠武公。
魏将军：你叫什么名字？
忠武公：余最。
魏将军：哪里人氏？
忠武公：东吴江洲。
魏将军：从哪里来？
忠武公：大魏洛阳。
魏将军：到大汉来干什么？
忠武公：匡扶汉室。
接着，魏将军便要忠武公说说他的简要经历。忠武公便从平帝元始元年生在长安，一直说到大魏黄初二年如何摆脱五百一十二名绣衣御史的跟踪监视，出长安翻越秦岭直奔蜀汉而来。魏将军听到最后深以为这个从大魏来的东吴江洲人必是一个双料间谍无疑。当时，张飞正要起兵东征夷陵，心想这个间谍也许对东征有用，便暂时做了一个“疑似大魏东吴双料间谍”的结论（由此可见，“疑似”一词不是今人所创），派两个武警押送忠武公去张飞的帅府所在地阆中，交张大帅处理。
忠武公刚刚走到阆中，阆中就出了一件大事。张大帅被两个叛徒暗杀了。倒霉的忠武公又被羁押在阆中的看守所里。直到一个多月后，成都才派来两个武警把他接走。
这个摇鹅毛扇子的领导水平就是不一般。他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接见了忠武公，天南地北地跟忠武公闲扯了一番之后，对忠武公的身份便深信不疑。当时的蜀汉举国伐吴，正是用人之际。摇鹅毛扇子的领导便吩咐吏部给忠武公安排工作，但是在朝议的时候，却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提的问题都十分尖锐。据派到大魏许都卧底的地下工作者传回来的情报所言，真正的忠武公已是老态龙钟，他怎么还是一个赳赳青年？他为什么迟不来早不来，正当我们伐吴的时候他就来了呢？他在大魏朝做着文皇帝的贴身常侍，难道说投了蜀汉还能混到更大的官吗？他本是东吴人氏，是不是暗地里在为东吴服务呢？特别是他一到阆中，张大帅就被叛徒暗杀了，这和他有没有关系呢？这样一来，鹅毛扇子也摇不出好主意来了，只好说，那就先让安全部门调查调查吧。于是，忠武公被安排在成都宾馆住下来，安全部门还派来四个人，实际上是给他上了监视居住的强制手段。
当时蜀汉全民备战，举国伐吴，而且前线战事不利，双方在夷陵出现胶着状态。北方的大魏更是虎视眈眈，所以后方锄奸反谍工作也是重中之重。安全部门便成立了一个专案组负责调查忠武公。专案组又细分为外调组和内审组两个工作组，具体工作由一个叫黄皓的黄门丞负责。这个黄皓本是一个弄权小人，得了这个差事，便认认真真地办起专案来。
因为忠武公在蜀汉并无一个字的档案可查，所以内审组的主要工作就是要忠武公自己写交代材料。忠武公坐在成都宾馆里写了几个月才把他二百多年的经历写完。对忠武公所写的数拾卷的交待材料，专案组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进行梳理，最后确定了一份重点审查提纲：
一、与莽贼长公主（平帝寡后）的情感纠葛。
1、与莽贼长公主的交往是谁主动的？
2、与莽贼长公主的交往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3、与莽贼长公主的交往深度？有无非婚生子女？
4、与莽贼长公主的交往过程中存在哪些违反工作纪律和组织原则的行为？
5、有哪些深刻的认识和历史教训？
二、为什么不安心白区地下工作？
6、擅自离开长安赴洛阳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7、为什么不肯重返长安开展白区地下工作？
三、在西域工作的详细情况。
8、为什么违反组织原则未到敦煌赴任？
9、赴任路途中存在哪些违法违纪行为？
10、违反组织人事纪律自封抚西大将军和西域郡太守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11、在西域工作期间存在哪些违反民族政策的行为？
四、在武陵郡工作的详细情况。
12、在武陵郡工作期间拉拢苗瑶土司排挤中央派任官员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13、修筑边城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14、整顿辰砂、水银矿业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15、并寨聚居的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16、在武陵郡工作期间存在哪些违反民族政策的行为？
五、在大魏工作的详细情况。
17、为什么贪生怕死投靠大魏伪政权？
18、为什么离开大魏投奔大汉？动机和目的是什么？
19、在大魏工作期间为虎作伥做了哪些损害汉室和人民群众利益的事？
20、投奔大汉的详细经过。
六、其他需要重点审查的情况。
21、在东吴江洲还有哪些直系亲属和社会关系？
22、与严光的交往过程和情谊深度。
23、四名侍妾目前的情况。
专案组要求忠武公就二十三个重点问题，再做详细的交待，这项工作由内审组负责。另外，派出外调组分赴各地就二十三个重点问题作认真的调查核实。按照黄皓的安排，外调组又分为四个小组，分赴许都、长安、洛阳，武陵，西域和江洲等地外调。但是，这帮怕死的家伙谁也不愿意去许都、长安和洛阳，也没有人愿意去西域和江洲，争着抢着都要求去武陵，最后只好采取抽签的方式来定。
派赴许都、长安和洛阳的调查组回来后，所取得的证据材料并不多，要报销的发票倒是很厚实，除交通费、住宿费和伙食费外，还有什么化妆费、通关费、情报费、公关费等。旅差表上甚至还填写了什么惊吓费，说是在白区大魏到处都是白色恐怖，经常要接受盘查，有几次差点都尿了裤子。总数用了几十万。汇报调查结果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直接有力的证据，都是些坊间的传说和上了年纪的老人的说古记录。倒是那张到处张贴的通缉告示都说是亲眼所见。但上面的画像绝对不是这个壮硕的小伙子，而是一个火鸡一样吊着双颊的糟老头子，最大的特征是那个糟老头子有一匹三千丈的白发。因此，在专案分析会上，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个假忠武公无疑，非常有可能就是大魏东吴派来的双料间谍。但是，忠武公自大魏许都赴长安的路上脱离了跟踪，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也是确凿无疑的。因为，赴大魏的调查人员都亲眼目睹了五百一十二名绣衣御史被集体斩首示众的场景。他们都亲耳听见了法官判斩的罪名是“跟踪不力，走失钦犯余最”。为了提高此事的可信程度并佐证他们外调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还绘声绘色地对现场进行了描述。说那一天许都城万人空巷，法场周围人山人海。由于被斩首的犯人太多，怕一天杀不完，更怕行刑过程中横生枝节，刑部还专门调来一台风力剁头机。这种风力剁头机刚刚由大魏的刑部刑事科学研究所研制成功，动力是一架直径三丈多的风车，齿轮传动，带动一把直径两米的盘刀，剁头就如切瓜一般。行刑的刽子手十分的悠闲，只须把犯人一个个捆在固定的木椅上，那椅子便沿着牛皮的输送带走动，到了盘刀之下自动往后一翻，盘刀转过，头便掉在了盘刀下的篾篓里。犯人也不甚痛苦，囚属也十分欣慰。但那天风向和风速都不很稳定，有几个犯人在受刑的时候，盘刀一切入颈项，风车就停止了转动。风向一变，风车便开始倒转，盘刀便在犯人的颈项上反反复复地搓动。受刑的犯人杀鸡一样地挣扎，痛苦不堪。但不管怎么说，风力剁头机的效率还是比刽子手们一刀一刀地砍要高得多，五百一十二名囚犯没用半天功夫就一个不剩，剁头的效率是出奇的高。最后，他们总结到，要是我们也有一台剁头机就好，省得杀人的时候，死囚的家属总是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刽子手。还有胆大的死囚反颈望着刽子手，常常搞得刽子手们胆颤心惊，手软无力。他们还说，我们大汉水资源丰富，我们不搞风力剁头机，要搞我们就搞水力剁头机。河水不会倒流，水车不会倒转，犯人自然会死得更安逸。
专案分析会后，他们便去吃酒。借着酒劲，外调的人员按耐不住，便说许都、长安和洛阳的妓女和我们成都的妓女味道就是不一样。尤其是那个“天上人间”里的妓女，那酒量也大，曲儿也唱得好，尤其是那妆扮，羊皮袄一掀，里面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羊脂一样的肌肤就跟羊肉泡馍是一个味道。所以，最终的结论是，还有很多问题没查清楚，许都、洛阳、长安还要去。
之后，其他的调查组也陆续返回，除了西域调查组说基本查清外，江洲和武陵调查组也是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查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