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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运河奇侠传-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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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从厨房敞开的门中看到烧水壶嘟嘟冒起了热气,林霁遥起身跑过去提壶。
  机不可失!崔成一屁股蹲在小凳子上,哧啦啦摇起了纺车。学着林霁遥的样子,右手拧着把柄,左手扯住麻絮,收收放放,倒也像模像样。看着线穗子随着纺轮飞转,听着“嗤嗤嗡嗡”的声响,他好不得意。说道:“这玩意果真不难!哈哈······”刚笑了两声,他摇不动了,线绕到穗外的轴缝里卡住了。他一愣,用力再摇,还是摇不动,心中来了气,瞪着眼睛说道:“吆嗨!欺生是不?”再用力,“啪”一声脆响,线崩断了,连指头粗细的把柄也被他掰断了。
  “哎吆!”郑婉君说道:“你怎么把车子也弄坏了?”
  崔成忙向厨房瞅了瞅,放下把柄,走到林天鸿身边夺木棍,说道:“那玩意太不结实,我还是弄这个吧。大哥你去看看,还能修吗?”
  林霁遥跑出来嚷道:“好你个大黑牛,弄坏了我的纺车,看我不打你?快赔给我。”
  崔成见她举着拳头来打,扔下棍子,跳过豆秸便跑。脚底下豆粒子作滑,他踉跄了两下,一屁股蹲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众人大笑了起来。林霁遥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
  穷人儿女早当家!这一点在林霁遥身上更为显现。她本就是个勤快利落的女孩,又是火急火燎的性子。她一刻也不偷闲,见线不能纺了,立刻拿起一只簸箕,撮了半簸箕黄豆簸扬了起来。“哗哗啦啦”豆洒金帘,尘屑飞扬,三五下簸了个干净。然后,她端着簸箕向大门口走去,说道:“哎!大黑牛,你不是有力气吗?走吧!我给你找个大杠子。”
  林母说道:“别这么着,你崔家哥哥是客人。”
  林霁遥努嘴说道:“正因为他是客人我才没打他,这也算将功赎罪,若是青尘,我定先摔他两个跟斗。”她转头又对林天鸿说道:“哥,你赶快帮我把纺车子修好。”说完,她和崔成大步流星地去了。
  林青尘笑道:“崔成倒把我给替下来了,嘿嘿!黑牛推磨,力得其所!”
  林天鸿心想崔成在家一向惯于呼奴喝卑,对崔楚楚时常也不相让。如今他在霁遥面前竟扭手扭脚颇为忌惮,真是好笑。他看了一眼郑婉君,猛然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厢房,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把精美的折扇,说道:“婉君,这把扇子送给你,喜不喜欢?”
  郑婉君一怔,有些惊讶,双手接过,慢慢掣开扇面,轻轻拂拭,拂过笼烟的绿柳、拂过溅玉的河面、拂过狂野的苇丛、拂过古秀的扁舟······最后粉嫩如葱的指尖停留在那一轮温润如玉、华光四溢的圆月上。手指轻颤,说道:“真漂亮!”声音也颤“我好喜欢!”
  林青尘凑上前来,笑道:“天鸿,四时已过近三,这马上就转凉了,你送把扇子给婉君,可有些不怎么应时啊!”
  郑婉君忙说道:“怎不应时?我放着来年天热时再用。这上面的画儿就很应景,不正是咱们运河上的景致嘛?”
  林天鸿笑道:“你喜欢就好。”他看到林青尘吐着舌头怪笑,抬手搡了他一拳,蹲下身来鼓弄纺车。
  不一会,林霁遥和崔成碾完了豆扁儿回来了。
  崔成一进门,说道:“那大碾盘真好玩,‘咕噜噜’转几圈,把豆粒儿都碾成了扁儿了。那磨棍,这么老粗,结实的很,使的上劲,哪像这纺车子,轻轻一碰便折了。”
  林霁遥将簸箕放下,听到崔成又在数落纺车,轻嗔薄怒地说道:“都是你!还说呢?”她忽然发现了郑婉君手中的折扇,便也嚷着要。
  林天鸿看着妹妹撒娇耍赖的调皮模样,笑道:“有!有!有!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又回房去取另一把。
  崔成看着林霁遥,虎目眯成了兔眼,竟有些痴了,黝黑的脸上泛起了红光。
  林霁遥似乎看懂了崔成的眼神,面色一红,啐了他一口,一把拿过扇子,“噗”一声,利落地打开,也不看上面画的什么图案,便扇了起来。扇了三下,她忽然眯起了眼睛转身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对着崔成喷出了一大片五彩的水雾。
  崔成如醍醐灌顶,似甘露润腑,猛然惊醒,慌乱的心“扑通”乱跳,如同有只小鹿在撞。他越发觉得林霁遥笑靥如花了。只听林霁遥说道:“这扇子好,不但做的好,扇出的风还香喷喷的。”
  “哇!”这声音竟如风铃般悦耳!崔成简直要醉了,他搓着双手,凑上前来说道:“我在竹竿巷买了一枝好笛子,可惜弄坏了,否则拿来送给你,你也一定喜欢。”
  林霁遥俏面一抬,嗔道:“那不等于没说。”
  崔成一怔,说道:“下次来时,我一定送你一枝。”
  林霁遥说道:“好啊!记住,你欠我的。”
  崔成喜笑颜开,连声说是。
  几个人说笑一番,又是收拾豆秸、豆粒,又是提水、抱柴,帮着准备晚饭。
  

☆、江湖路远非轻入  佛珠舍利风波起

  
  林家房屋不多,只有一间小客房,让张若虚独宿。他的四大弟子便在林天鸿兄弟往日所住的东厢房,支起板凳,铺上木板,拼凑起来,挨挨挤挤地睡下了。林天鸿只好带着崔成去跟林青尘拼床去睡。
  临去前,张若虚曾向林天鸿讨要过纸笔。林天鸿笑道:“师父您真是高雅!作诗还是作画?别熬太晚,早点休息。”
  张若虚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笑,轻轻点头。
  林天鸿、崔成、林青尘三人年纪相仿,话题无尽,畅谈了一夜还意犹未尽。他因急于早些交代完毕,好到泰山学艺,天刚露亮,便起床回家了,急匆匆就要进城。
  想是张若虚见林家清贫,不忍这许多人破费,便命夏克谨、刘克言、徐克行带崔成先行回山。只令王克勉一人陪同自己,等林天鸿伤情稳固些再回泰山。
  于是,林天鸿便和夏克谨等人一起动身,同路向东。
  出了村子,晨曦中的原野露重雾浓,人行其中如置身于仙境琼途,虚幻迷茫,深邃而神秘。
  崔成玩心大起,拉着林天鸿在树下、草丛中乱跑乱藏,不停地打闹,被雾水、露珠弄的满身满脸水湿淋淋。二人兴会淋漓,乐不知疲。
  深秋的原野令人神清气爽。白色的雾气,轻柔透明而又沉重混沌,扑朔迷离而又凝滞胶着。浓雾里的世界是纯净的,是安静的;玉露滋润的原野是晶莹的,是圣洁的。
  雾!浓雾!浓雾迷茫,笼罩着天空,笼罩着江湖,笼罩着卑微与邪恶。
  露!重露!重露垂珠,覆盖了大地,覆盖了山河,覆盖了悲苦与情仇。
  雾多么浓厚!多么深远!雾帘后的世界有多么大?
  露多么沉重!多么绚丽!露幕下的路有多么远?
  江湖到底有多大?
  江湖的路能有多远?
  没人能说的清。
  有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走多远,江湖的路就有多长,它的尽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死亡的那一刻。
  夏克谨、刘克言和徐克行都听过这句话,但王克勉没听过。他们都深信不疑,并且说给王克勉听了,但王克勉不信。所以,当他们为此苦恼时,王克勉不会。王克勉始终轻松地面对一切,而轻松的感觉对夏、刘、徐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都抛掉了苦恼,他们感到了惬意的轻松。都禁不住抬头、挺胸,大口地吞咽着带着泥土芬芳的凉爽的气息。这真是一种享受!
  然而,背负仇恨和悲痛的人是享受不起来的!
  刘克言的心随着眼前的迷茫而变得迷茫。眼前浓雾里这两个淳朴顽皮的少年真开心!真快乐!可是,雾散后呢?他们还会开心吗?或许还会!因为他们没有负担。此时没有,未必以后会没有。他们以后又将面对怎样的江湖?他们又将怎样去走自己的江湖路?
  天知道!
  想着,刘克言的心又仿佛穿透了这迷雾,变得无比清晰起来。多年前,自己仿佛也是这年龄,也如他们般顽皮打闹,和弟弟、妹妹一起奔跑在晨雾中的原野上。
  忽然,传来阵阵马匹的蹄声和嘶鸣声,一队官兵挥舞着大刀长矛冲进了村子,村子里传来了鸡啼犬吠。他猛然一惊,想起两天前那个满身是伤的人,跌跌撞撞,几乎是爬,爬进了自己的家门。此刻,身为郎中的父亲应该在为躺在自家炕上的伤者换药包扎吧。他立刻感觉到了一种不祥。
  他的感觉没错。
  当他拉着弟弟、妹妹的手匆匆跑到家时,与打听到家门的官兵迎头相遇。面对着手执武器,气势汹汹的闯入者,家中尽忠职守的大黄狗以愤怒的咆哮进行了驱逐。
  这大黄狗很通人性,是刘家忠实的成员,是刘克言亲密的玩伴。虽是吃青菜糠粮长大,但却生的很是高大强壮,遍体金黄色的长毛,威武凶悍,发作起来如同暴怒的雄狮。
  然而,世上最聪明的动物是人,他们不但聪明,而且狡猾。再彪悍的猛兽终究也敌不过有武器武装的人,更何况他们是王者之师的官兵。
  在大黄狗扑倒一人,还没来得及或许是犹豫着是否该下口咬主人的同类时,两柄寒光四射,锋利无比的矛头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向它扎下。它呜咽一声,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洞胸而过的长矛死死地钉在了地上,圆睁的眼睛透出无限的悲哀,死不瞑目。
  刘克言看到的更残忍的是,那个被大黄狗扑倒的家伙,恼羞的像老婆遭到□□,暴跳的像发了疯的野兽,抡起大刀将大黄狗的头砍了下来,溅了他一身热乎乎的狗血。那家伙又装模作样地作势一脚将狗头踢飞,狗头硕大沉重,硌的他发出了狗嚎般的一声哀鸣,然后抱着脚跳高。
  真是活该!你说你对这一个死了的畜生发什么狠!
  刘克言看到心爱的大黄狗就这样被杀死了,心痛无比,叫骂着冲过来打。那两个官兵你一拳,我一脚,将他打的眼冒金星,飞了出去,喷了一口鲜血。他想挣扎着起身,却没起来,眼前变得模糊了。
  幸好他被那两人打了!他们的武器还钉在狗身上,他只挨了拳脚。
  在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官兵的怒骂声、门窗的破裂声、碗碟的破碎声、弟弟的哭喊声、妹妹的哭叫声、父母的哀求声······声声令他心碎。
  令他无奈,心如泣血的是他听到一个气焰嚣张,傲慢的像大黄狗发威时的狗□□一样的,坐在仗着人势,同样神情的,阉割过的马背上的头目高声喊道:“窝藏朝廷重犯,其罪当诛!一个不留,杀!”
  这对刘克言来说简直是一个惨无人道的晴天霹雳,他又喷出了一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也幸好如此!他昏了过去,却保全了一条性命。
  刘克言昏死之前抬头看了一眼,看清了那个头目的身形相貌:虎背、熊腰、母猪臀、腿短臂长猴子嘴、山羊胡子老鼠眉······满脸的凶悍没人样,唯有那一身的狐假虎威的盔甲在朝阳下闪闪发光,使他看起来像镀了金身的装模作样的金刚。
  刘克言醒来时,血腥扑鼻,父亲、母亲、弟弟、妹妹的尸体僵硬地躺在血泊中。却不见那犯人的尸身,是被官兵们带去领赏了吧?
  是官兵杀了他的家人和忠实的大黄狗。这是血海深仇,仇比山高,恨比海深,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民不与官斗”他想起了这句长辈们常说的话。“那小民能与官兵斗吗?能斗的过吗?怎么斗?”他心里想着,陷入了无尽的痛苦。
  在以后的岁月里,这痛苦始终缠绕着他,折磨着他。
  ······
  “到了!快到县城了。”林天鸿欣喜的喊声把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刘克言惊醒了。
  雾近退尽,朝阳渐起。雾尽的阳光下便是江湖。夏克谨、刘克言和徐克行都变得警觉。
  宝相寺黄金塔已渐渐看的清晰,霞光雾霭中塔身金光万丈,祥云缭绕,一只大鹤引领着鹤群绕塔飞翔,阵阵的鹤鸣响彻云霄,塔窟中栖栖的雀鸟惊飞四散。
  “唉!”林天鸿抑住喜色,歉然说道:“只顾着急赶路,害大家都没吃上早饭。西门内有一家小店,烧饼、肉汤做的不错,我带大家去尝尝。”
  夏克谨等人纷纷点头。
  崔成却说道:“肉汤我吃的多了,全没有昨晚的豆扁糊糊好吃。”他讪然一笑,脸色竟然有些羞红。
  林天鸿说道:“我家那粗粮杂面哪能跟人家铺子里的东西比?等会你吃过就知道了!”
  进了城门,几个人直奔那家小店。烧饼一文钱两个,肉汤两文钱一碗,味美价廉,经济实惠。几人一阵吞咽,吃的酣畅淋漓。吃饱喝足,林天鸿要结算饭钱,被崔成抢上去付了。
  崔成摇晃着身躯出门时喃喃自语:“这汤不错!要是有几个豆扁儿捞捞就更香了。”
  那店主连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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