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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玄武天下-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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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传说将自己的想法与爻意一商议,爻意不假思索地道:“既然如此,你便前去稷下山庄与晏聪见一面吧,这样既不失信,也许还真能解开一个谜团。”

战传说有些意外,他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坐忘城击败地司杀却让地司杀逃脱了,必有后患,而此事追根溯源,可以说是因我而起的,若是在我离开坐忘城后,坐忘城再遭劫数,我将……”

后面的话他未说出口。

爻意颔首道:“你所说的这种可能完全存在,但今日局势,是坐忘城只能等待,而难以有什么主动之举,所以谁也不知下一场争战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与其在这儿等待,倒不如暂且先去做同样迫在眉睫的事。”

顿了一顿,她轻叹一口气,方接着道:“其实,今日的坐忘城,急需在坐忘城以外,也有支持他们的力量。”

经她此言一提醒,战传说顿有所悟,暗觉爻意高瞻远瞩,比所有人都看得更远!一旦冥皇得知不但两大皇影武士死在了坐忘城,而且连地司杀也铩羽而归,就会将坐忘城这一系列举措视作与冥皇彻底决裂的迹象,冥皇决不会就此罢休,无论是为了大冥乐土,还是为了殒惊天还活着,他都不能对坐忘城的举动视若未睹。

以坐忘城一城之力,如何能与冥皇相抗衡?

从这一点看,坐忘城再如何将城中的力量团结一致,发挥至极限,也是无法改变最终结局的。相反,只有将目光投于坐忘城之外,为坐忘城寻找一条不必与整个大冥乐土作对的道路,或是寻机瓦解对方统一的意志,才有可能为坐忘城找到突破口!

显然,除爻意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如今,坐忘城上上下下都在默默地准备着一场血战,他们的先祖在与大浊族近百年的争战中形成了英勇的性格,但今日的英勇却更多了悲壮的气息,似乎每个人都料定除殊死一战外,再无其他路可走。

连战传说也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种悲壮气息所感染,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既然是始作俑者,就应该负起这个责任,任何试图想置身事外的举止甚至是想法都是可耻的懦弱!

直到爻意此言提醒了他。

战传说忽然明白坐忘城今日的处境:现在,坐忘城已把自己自我封闭,犹如困兽,勇则虽勇,却十分危险,而在远离坐忘城之外若有坐忘城的力量与城池遥相呼应,那便等于是封闭的坐忘城延伸到外界的一只触角!

想到这一点,战传说心头顿时释怀,暗忖既然坐忘城缺少这样一只“触角”,便由我来暂充这只“触角”,若到了最后关头,我再与坐忘城并肩作战便是。

思结一旦点通,战传说的心思顿时变得十分活跃,他甚至想到了玄流道宗。石敢当曾是玄流道宗的宗主,借用这一层关系,也许玄流道宗就是第一个可以争取的族派,而玄流道宗与坐忘城毗邻,他们的背向的确十分重要。

想到玄流道宗,战传说记起前些日子乘风宫曾派人前往天机峰,将石敢当已至坐忘城的消息告诉于玄流道宗,按理此人应早已抵达玄流道宗所在的天机峰,返回坐忘城的时间也绰绰有余,但到现在都未见有什么动静,也不知这其中又出了什么旁枝错节。

战传说既已决定暂时离开坐忘城,前去稷下山庄,便有些担心爻意的安危。想了想,他道:“不如你也与我一道前往稷下山庄一趟,如何?”

看得出爻意也不想与战传说分开,战传说与她的“威郎”酷似,使她已在下意识中将战传说视作她的亲人,与战传说在一起才有踏实感,不至于时时刻刻都会想起在这世界上,自己是最孤独的一人,所有的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的。

听了战传说的话,爻意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依依不舍。

但最终,她却缓缓而坚决地摇了摇头,道:“若是你我都离开坐忘城,恐怕城中有人会有怨气,以为我们要借机抽身而去,对自己惹下的祸端袖手不管,人心由此而涣散,对坐忘城十分不利。只要我留在此处,就不会有人有此猜测了。”

“为什么?”战传说问道。

爻意俏脸微红,心道:“这还用问为什么吗?”看着爻意娇美而略带羞涩的容颜,战传说心头一颤,终于明白过来。爻意所指是坐忘城的人都已将他们视作了珠联璧合的一对,只要有一人留在城中,另一人就决不会弃坐忘城而去。

战传说是忽然间由十四岁的少年跃过了四年的时光,故他对儿女之情的了解,还不如爻意,只是随着生理的变化,也慢慢地带动心理的微妙变化,加上他平生第一次与年轻女子相处这么久,由他人羡慕的眼神以及爻意的动人风情,使他对异性的情感开始逐渐萌生,但与同龄人相比,却尚有差距。

也幸亏如此,否则与爻意这样的绝世佳人朝夕共处,而她又心有所系,战传说恐将痛苦不堪。

爻意岔过话题道:“其实冥皇要进攻坐忘城,也不是一两天就可以准备就绪的。坐忘城城固池深,又早作准备,双方定有一番僵持,你大可不必这么早就为我担忧,我还要与你一同前去大漠古庙呢。”

战传说见她心意已决,也只好如此。

于是他与贝总管打了招呼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坐忘城,赶赴稷下山庄与晏聪相见了。

八狼江自坐忘城城南一侧环过,继续向东北方向奔流而去,直至在卜城城南汇入乐土最大的雪江中,在汇入雪江前,八狼江还与稷下山庄擦身而过,在稷下山庄所控制的范围内,八狼江的水势相对平缓,江面也更为宽阔。

被重山河及其部属抛入江中的司杀骠骑的尸体在经历了上游的沉浮不定后,到了稷下山庄,被水浸泡肿胀得变形,全浮出了水面。

一百多具尸体源源不断地随波而下,这一番情景实是让人心惊肉跳。

稷下山庄庄主东门怒很快便得知此事,并且很快就查知所有死者皆是司杀骠骑。

听完手下的人向他禀报了这一惊人的事实后,东门怒略显肥胖的脸上的厚肉一连颤了几次,并牙痛般倒吸了一大口冷气。

“东门怒”其名显得豪气干云,让人一听就不由想到一个满面虬须、豹目环眼、腰粗膀阔、一脸傲气的壮汉,而事实却根本不是如此,东门怒脸白无须,平时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全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十根手指上共戴了七个玉指环,言语间也是慢条斯理,让人一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剑帛人。

在大冥乐土与极北劫域之间,本有一个狭小的剑帛国,人口稀少,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三万余人,因为此国擅于造帛、铸剑二术,故被称为剑帛国。剑帛国的人性情和顺,虽擅于铸剑,但自身却极少有习武之人,相反善于经商买卖。仅凭这一点,要在武风鼎盛的苍穹诸国立足显然是不够的。

尽管剑帛国使出买卖的精明与八面玲珑,如墙头弱草般周旋于诸强国之间,但终是没有能够避免亡国的结局,剑帛国不复存在,而剑帛人则如蒲公英般飞向苍穹诸国,落于何方,便在何方扎根,并凭借其精于买卖的天赋悄然壮大。因为他们没有了自己的家园,在异国他乡总是处处受到排挤压制,尤其是当他们拥有了庞大的家资后,便会有人以种种手段强取豪夺,迫使他们又不得不再一次迁往异地。于是就如同又一阵秋风吹过,蒲公英又必须在秋风中飞向不可预知的他乡。

所以,在每一个剑帛人的身上,都会随身携带着一株干制后的蒲公英,而且必然是花蕾初开的蒲公英,因为那时的蒲公英无须飘飞异地他乡。

亡国后,财富成了剑帛人深受打击排济的原因,而在财富被巧取豪夺之后,剑帛人要赢得略略的尊重,就必须又一次开始集敛财富,当财富再一次达到让旁人羡慕的地步时,新的一轮巧取豪夺又将出现……如此周而往复,直到终老而死。

东门怒当然不是真正的剑帛人,剑帛人虽然有过人的聚财手段,但他们似乎也深知自己难以在一个地方长久立足,所以他们从不将自己的宅院居处构建得过于富丽华贵,反正最终大多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而东门怒的稷下山庄却并非如此,尤其是东门怒日常起居的笑苑内的大大小小七间建筑无一不是部署得精雅华丽,颇为奢靡。

稷下山庄的势力在乐土不算显赫,而东门怒对这样的局面也颇为满意,他没有理由不好好享受安逸。

难怪当听说有近二百具司杀骠骑的尸体从八狼江流来,并沿经稷下山庄左近的江段时,他会如此紧张了。

“若是此事传开,会不会有人把杀了司杀骠骑的罪名算在稷下山庄的头上?”东门怒不安地问道。

他问的是他的五大戍士。

东门怒平时在笑苑中深居简出,大多事宜都是由五大戍士为他处理的。

五大戍士之名分别为高辛、史佚、眉温奴、于宋有之、齐在。

高辛人如其名,年四十一,身形高颀但略曲背,加上一张瘦长的红脸,被另外四戍士戏称为高醉虾。平时高辛郁郁少言,所以“高醉虾”之名,也只有其他戍士或东门怒敢这么称呼他。

史佚与高辛年岁相仿,但却显得远比高辛老气横秋,偏偏他有意蓄起了长须,乍一看,显得足足比高辛长了十岁。

眉温奴乃一美艳寡妇,其夫君本也是东门怒手下的一名戍士,名为唐昧,比眉温奴年长七岁,三年前,正值血气方刚的唐昧英年早逝,病重而亡。

于宋有之年三十,容貌清秀,长于口舌,性喜调侃,“高醉虾”之名就是出于他口中。

齐在最为年轻,比美艳寡妇眉温奴还要小三个月,其人身形高大,五官梭角分明,也沉默少言,但与高辛的郁郁不语不同,他是性情憨直,不擅言谈,所以平时于宋有之几乎将调侃齐在作为人生一大乐趣,齐在也不以为忤,一笑以对。

东门怒问的是他的五大戍士,其实最主要的是问于宋有之,因为于宋有之是五戍士中最富智谋之人。

于宋有之从容不迫地一笑,道:“决不会有人将此事与我稷下山庄联系在一起,庄主不必担心。”

东门怒不解地道:“你何以如此肯定?”

于宋有之道:“因为即使稷下山庄有加害司杀骠骑之心,也无力同时击杀近两百名司杀骠骑。”

东门怒听罢,哈哈大笑,连连颔首道:“不错,有理,我倒忘了这一点。”

众戍士心道:“无力做到这一点正说明稷下山庄实力不济,庄主却如此开怀,倒让人哭笑不得。”

东门怒既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脸色便和缓了不少,他看了五戍士一眼,道:“这几日周遭还有什么异常没有?”

五戍士依次摇了摇头,道:“托庄主的福,一切如常。”在他们的印象中,庄主东门怒最爱听的四个字,就是“一切如常”了。

果然,满意的笑容自东门怒的脸上洋溢开了,随即他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哈欠。

看这情形,东门怒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今日有些劳累,需回笑苑暂作休憩”,五戍士知道笑苑中有东门怒四位美夫人,回到笑苑,其实未必能得休憩。

齐在忽然有些不合时宜地道:“属下有一事忘了禀报庄主。”

东门怒的笑容僵硬了些,“哦”了一声,示意齐在说下去。

“两眼泉的几个猎户昨天前来山庄,他们说今年恐怕不能准时将兽皮送来,请庄主准许他们延缓一些时日。”

东门怒有些不悦地道:“为什么?”

“据这几个猎户说,他们每年的兽皮都由一个叫‘南伯’的老者为他们鞣制,而两天前他们突然发现此老已不知去向。”齐在禀道。

“突然不知去向?”

东门怒把自己深埋在虎皮交椅中的身子挺直了些,自言自语般将齐在的话重复了一遍。

东门怒似乎不愿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出现“突然”二字,他所希望的是“一切如常”,所以他的眉头拧了起来,沉吟片刻,对齐在道:“你去查一查此人为何会突然离去。”

齐在恭然应是。

东门怒又补充了一句:“今日便去。”

齐在再一次应是。

在高辛等人看来,庄主此举未免小题大做,过于小心翼翼。就算“两眼泉”不把兽皮送来也无关大局,何况他们只是要延续一些时日而已。

当然,众人也没有必要劝止东门怒这一决定。

东门怒环视众人一眼,说了一句众人再熟悉不过的话:“我需暂且回笑苑歇息一阵子,庄中大小事宜,你们多操心些。”

随后便在两个少年仆从的陪同下,离开议事堂,向笑苑而去。

五戍士中除齐在需前往“两眼泉”查探外,其他四人便也各自散开了。稷下山庄的日子一直就是在这种平淡中度过,也幸亏东门怒喜欢捕风捉影,格外小心翼翼,似乎唯恐出什么差错,否则五戍士的日子将会过得更为乏味。

东门怒不疾不徐地向笑苑走去,两个少年在他一前一后。

笑苑很美,哪怕是在秋日,它也幽美依旧,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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