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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蔷薇岛屿-第5章

小说: 蔷薇岛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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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这样的房子,是为了写作。生活中唯一没有变化的事情,只是写作。
  有时候写上10个小时。有时候只写5分钟,就关上电脑开始出门。
  我的出门,大部分都毫无目的。就是一个人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不说话,也不做什么事情。置身在人群中,但不与他们发生关系。我喜欢流动并且疏离的状态。旅途,酒吧,火车,长途公车,候机厅,火车卧铺之类的场所,最能够让我身心自在。但若要出席什么场合,在宴席上应酬,我就麻木并且走神。
  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很久。
  一直很喜欢这个贴满碎花瓷砖的干净的小厨房,窄长型的,有很多窗。常在炖汤或烧菜的间隙里,在小木桌子上看书。把新买的牛津英语语法放在那里,随手翻上几页温习。还有村上春树的书。《象的失踪》。那是他所有的书里最喜欢的一本中短篇小说集。因为是朝西,厨房等到黄昏的时候,地上全都是明晃晃的阳光。
  在冰箱上放了一盆小仙人掌,还有一个朋友丢弃不用的破旧小收音机。平时不收听电台的任何节目,不喜欢有人实行狂轰滥炸的话语权,而且很多主持人说的话,又极其弱智。但在洗菜的时候,可以调到音乐台,听到一些好听的歌曲。声音是有些变调的,但能听清楚旋律和歌词,偶尔跟着哼唱几句。它让我想起自己的少年时代。80年代是流行歌曲的盛世。我把收音机长长的天线拉出来,搭在装满干燥花的密封罐上。
  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坐在小厨房里吃甜饼。做了一杯用山茶、茉莉、玫瑰泡起来的热茶。这一刻的寂静,让人愉悦。
  吃完东西,继续要找一些事情来做。彻夜的睡眠已经完全离开了我。我很清楚。
  但是我不想打电话给别人。没有说话的欲望,也找不到可以打电话的人。已经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不打任何电话给别人,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打电话给我的编辑或出版商。有读者通过别人得到我的手机号码,然后试图在深夜打电话给我,她们总是让我觉得为难。一方面,我不想伤害她们的自尊心,她们都很年轻,而且没有恶意。另一方面,我实在没有任何话可以对她们说,一句话都没有。也不想敷衍。
  终于那些电话平息下来。但是我开始按掉陌生号码的来电。有时候,手机响起来,一遍又一遍,根本就不想去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得了手机恐惧症。对打电话,有强烈的不适感。
  于是,开始对所有试图联系我的人说,写EMAIL给我。即使你有我的电话,也写EMAIL给我。
  就这样,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没有任何话,可以对别人说。我丧失了声音。就像在《再见,时光》里的那个女人,她大段大段的叙述,都只是在心里发生。而另一个女子离她近在咫尺。即使她们相爱,也得不到倾诉。人的孤独。就是如此。
  我记得一些事情,比如年少的时候,和我最好的朋友睡在一起,我们那时候最喜欢轮换着到彼此的房间里去过夜。一整夜都在说话。谈论各种话题。直到父母过来敲门要求马上闭嘴。还记得几年前曾经和某个在另一处城市里的男人恋爱。我们打深夜之后的打折长途电话,一打就是4个小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呢。怎么会。和一个男人。电话中的声音,性感得如同皮肤的触觉。
  那些细节现在想起来,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过去了。
  我在一个房间里,放了一张巨大的两米长的原木书桌。桌面上还有木头清晰的纹理和节痕。涂了清漆,摸上去很光滑,微微的粗糙质感。一张木头的大书桌,一直是我的愿望。可以在上面放上电脑,CD唱机,音箱,酒红布面灯罩的黑铁台灯,很多木头相框,叠成一堆一堆的CD,书和笔记本。包括铅笔,尺子,蜡笔,橡皮,茶杯,烟缸,香水,烛台,香薰炉,放水果的瓷碟……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兰花和仙人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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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岛屿(2)
墙上有几张木版画。是关于植物标本的。手工的笨拙线条,色彩涂得很饱满。下面有手写的英文,似乎是一段笔记,注明这种植物的出处和特性。我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收集起来,全部放在这里。
  书架上的书已经堆满了。只好放在地板上。在IKEA买的棉布沙发,盖了一块刺绣的白色棉布,应该是当作桌布用的,铺在沙发上也一样好看。是精致的十字绣。这样出口到欧洲去的上好棉布,我在小集市上淘来,只花了20块钱。
  我对家,一直充满激情。我会买一只昂贵的胡桃木衣橱,只为喜欢它被做旧的暗褐的颜色和橱上古典式样的铜扣。也一直有兴趣去布店挑选廉价的棉布,暗红底的杏黄碎花,红粉格子,薄荷绿上面的零散花瓣和枝叶……把棉布洗净,晒出太阳的芳香,然后熨平,铺在桌子上。不厌其烦。
  一次去百货公司,偶然看到在打折的日本碗,落叶黄上面是大朵大朵洁白的梨花和果实。碗的外面是灰蓝色,隐约有纹路。这样颓废的美。打折后依然很贵,于是买了两只。只用来喝汤,有时候煮莲子百合粥,亦或银耳红枣和绿豆汤。盛出来之后,食物变得更具意味。
  房东来拿东西,看到我的房间,笑着说,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东西。他不知道,这个陌生女子从上海迁徙到北京,宁愿舍弃所有的家具和电器。满满的箱子,装的都是这样的旧物。没有什么价值的物品。但一样也不舍得丢。因为都是这样精心地寻找到,然后留在身边。
  我知道。有时那只是因为寂寞。
  坐在沙发上,用一块流苏羊毛披肩盖住腿。空气里有清凉,吹进来的大风。乖又开始睡觉。它摊开四肢,睡得像一个幼儿。我读《圣经》,随意翻开一页,然后往下阅读。翻看相册里的旧照片。又把头靠在放在沙发边上的绒毛熊堆里,闭上眼睛。
  母亲在我离开回北京的时候,对我说,你应该有个家,结婚生子。她担心我独自在异乡,困顿脆弱。我笑笑,没有话说。我们要对一个人产生与之相对一生的愿望,多么的难。自私的男人太多,温暖的男人太少。我们无法在与人的关系里获得长久的安全,一向如此。而至于娱乐的激情,不谈也罢。那是青春期的乐趣,不是成年人的方式。在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有多么疲累。只想安静。
  在越南的透蓝大海中,曾看到一些翠绿的岛屿。星罗棋布,彼此隔绝,各得其所。这些岛屿没有出口,也无法横渡。我们的家,是一个岛屿。我们的灵魂,在城市里,也始终是一个岛屿。这样孤独。这样各自苍翠和繁盛。
  温暖安静的男人,干净的房间,有一条小狗,有窗帘被大风吹起的映满绿色树阴的露台。这样,失眠的时候,或者可以彼此拥抱。而我们能够儿女成群。但我对这个人,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象。他是透明的空气。在,而如同不在。他对我的生活来说,意义仅仅如此。只是幻觉中的蔷薇岛屿。
  我没有对母亲说,只有经济不独立或害怕孤独的女人和男人,才会想用婚姻去改变生活,获得安全。而对我来说,那已不是最重要的事。我过得很好。因为我知道我要什么。我热爱大海一样的生活。有潮水,有平静,但是始终一往无前。大海的孤独,不会发出声音。
  很多人爱过我们。我们离开他们。这是我们为之付出的代价。想来也是甘愿。没有人可以在生活里同时谋求自由和安全。那是不可能的。
  凌晨4点的时候,花园树林里的鸟群开始嚣叫起来。清脆的声音,此起彼伏。天空是蒙着一层灰的郁蓝,然后逐渐地逐渐地清晰透亮起来。这样的时候,很像旅途中早起赶车,带着微微的睡意,听到身边的人声话语,似乎还在梦中,而新的一天的旅途,已经在眼前展开。
  走到露台上,看着下面沉寂的花园。远处马路上有汽车的声音,隐约地传过来。城市开始苏醒了。树林中,有一条白色的小狗慢慢地走过。不知道是谁家的。这么早出来散步。乖悄悄地走到我的身边,蹲在旁边。它也醒了。
  大约40分钟左右的时间,天空的颜色一直在变化,好像被覆盖在蓝布之下的容器,布一点一点地被掀开,直到天色完全发亮。而天际,有一抹玫瑰红的天色,太阳还未出来。
  这会是又一个炎热明亮的夏日。
  天亮了。我也就该睡了。
  

消失
你们去看海。在她年少的夏天。烈日灼伤的海岛。走在被阳光照得白茫茫的盘山公路上。像两个赤裸而天真的孩子。她在路边的小摊上买冰冻可乐喝。你捉了蓝绿色的大翅膀蝴蝶给她,把它装在空瓶子里。
  在照片上,她短头发,脸颊圆鼓鼓的。她站在暮色里,看着大海。你给她拍照片。你给她拍了那么多黑白照片。每一张照片上,她都在笑。眼睛那么明亮,露出雪白的大颗牙齿。你已经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属于未知的阴影。那种对危险和自由纵身扑入的决绝。
  很多年之后,她在那些你给她拍的黑白旧照片上,看到了隐藏起来的气息。你的伤感。
  她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拿着命运递给她的车票。是一张单程票。她后来一直在陌生的城市里停留。巨大空旷的城市,像洞穴一样。没有童年。也没有回忆。这样她在陌生的人群里出没,没有人可以说出她的来路和历史,除非她自己愿意。这样即使有很多人出现,要和她在一起,也不能把她留下来。除非她自己愿意。
  因为激情曾经这样地丰盛和剧烈过。所以,黑暗里面才会有这样如花般盛开的幻觉和回忆。
  没有人站在她来时的路上。她亦不再回头张望,只是往前行走。
  这么长的时间过后。你们已经彼此消失了。
  你知道,有些想念会随着彼此的消失,渐渐变成了空白。如同永恒。
  如果有什么东西能够永恒,那只是消失。
  我要告诉你。我的爱。
  我们真的要走到很远很远,才能够明白,自己的家曾经在哪里,又是如何的,不能再回头找到它。
  在曾经缓慢长大的房间,有青春的气味和声音,一点一点地消磨冰冷。在这个房间里和男孩子约会,光着脚在电脑前面写作,看书,喝水,一个人跳舞,坐在窗台上看鸟群……后来流连于陌生城市里一个又一个的出租公寓。不再有自己的家。
  墙壁上还有一张黑白照片。她拿走了大部分,留下了一张。照片装在黑色木像框里。她站大海边。短发被风吹起来。手臂上有一个银镯子,戴了很多年。丢失了。又买了一只。她在笑。脸上因为有剧烈的阳光,一半沉浸在阴影里。
  你们不会彼此遗忘。只会彼此消失。用短暂的青春,把属于你们的前生用完。
  夜色中的河水。夏天午夜的凉风。天空中的星群。年少的爱情。温暖芳香的回忆。
  一个有着长睫毛和柔软头发的男人,呼吸中有柠檬清香的男人,1米82的高大清瘦男人,容易害羞的男人,在难受的时候落下泪来的男人。
  一个光着脚的女孩。有时候像孩子一样无邪,有时候像野兽一样激烈。一个常常趴在你的背上要你抱起来的女孩。一个不合理的甜美的女孩。
  你结婚生子。她远走他乡。
  我要告诉你。我的爱。
  我们真得要过了很久很久,才能够明白,自己会真正怀念的,到底是怎样的人,怎样的事。
  

在西贡(1)
旅行,就是要一直地走。一直地走。
  不说话地行走。
  西贡的Post Office像一个火车站。庞大的殖民地建筑,繁复华丽的白色浮雕,走进去,看到的是巨大的拱顶。长排的木椅子放在空旷的大堂里。门外是热烈的正午阳光。
  她买了一套明信片,黑白的。怀念旧日的西贡。法式建筑,马路边梧桐的阴影,坐在三轮车上的贵妇神情幽怨,马戏团里的大象抬起两只前腿。一切这样不可思议的华丽,和荒芜。
  拿出圆珠笔,在明信片的背面写:我在西贡,一切都好,非常炎热。一张寄到北京。一张寄到南方沿海的故乡。只是寥寥数言。
  她的整个人,走得越远越沉默。  
  早晨在旅馆一楼的小餐厅里,看到被太阳晒得脸色绯红的欧洲年轻女子,趴在大大的木头餐桌上,用铅笔在7寸的明信片后面写信。那么长那么长的英文。流畅,简单。这样暖洋洋。
  她坐在桌子对面吃早餐。硬的法国面包,长形,带一点淡淡的咸味,一撕开来,碎末子就不断往下掉。虽然夹了Cheese,嚼在齿间还是无味。能够写封长信,知道可以写些什么,知道可以写给谁,真是一种幸福。她坐在幸福的对面。她已经很久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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