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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蔷薇岛屿-第2章

小说: 蔷薇岛屿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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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粗壮的大木桌子前,点了酸笋、混合蔬菜和烤鱼。她喝柠檬汁。大杯的白水,放入冰块,两片绿色的柠檬。如此洁净简单。洁净简单的生活,她在25岁之后才能够获得。有了一个人住的房子。有了一个人的城市。有了旅途。
  身边桌子上的一个鬼佬问她借打火机。他穿细格子的棉衬衣,短短的金色头发,眼神敏感。他把打火机还给她的时候,问她,你喜欢越南吗。她说,很喜欢。他说,你是日本人?她说,不,我在北京生活。他说,你看起来很像越南女人。你的眼睛和她们很像。这样亮。
  她微笑。按照西式的做法,女人会耸耸肩,抬高眉毛。而她只是侧着脸,低下头笑。她告诉他,她的故乡在中国东南部。江南。她曾经写作。一个女人要让自己慢慢变得美好,需要穿越生活的起源。而这些起源,也是痛苦的根基。像一条河。从不停息。最终流入大海。
  10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在家里吵架。还是住在老房子里,狭小的厨房。夏天的汗流浃背。母亲不停地说,父亲一径地沉默。终于按捺不住怒火,打了母亲一个耳光,然后父亲走出房间,骑车离开。母亲砸掉了厨房里所有的碗。地上全都是洁白的碎裂的瓷片。哭泣。她站在门外。看着。月光透过路边高大的梧桐树叶,洒在她的脸上。她从来没有再拥抱他们。路边的梧桐树后来全部被砍光。他们搬了家。父亲在此之后,从未再打过母亲一次。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沉默。
  从没有拥抱。父亲和母亲。父亲和她。她和母亲。
  她一个人走到郊外的田野。独自躺在收割之后的稻田里,看黄昏天空中的飞鸟。她迷路。她半夜激烈地吃冰冷的米饭,用手抓着,一团一团往嘴巴里塞,直到噎得满眼泪水。后来她常常觉得饿。需要吃很多东西。她那时候那么的沉默。
  所有的人都不说话。苏。
  在16岁的时候我开始恋爱。和一个垃圾中学里的差生,高而英俊的男生。我看书,在重点中学里参加竞赛。他只喜欢打台球和做爱。我们完全不同。可是我急迫地要让自己被爱。我们在深夜的楼道里接吻。他抱得我那么痛。那么痛。
   。。

再见,时光(3)
我根本不爱他。
  成长是这样痛苦的事情。苏。那时候,我总是想,我什么时候能够有钱。什么时候能够出走。
  然后有一天,我离开。
  苏在她住的旅馆里留条,说她即将乘上开往顺化的夜车。她说,我最后一站是在西贡。我觉得我们还会见面。苏留给她一本手工水粉的小画册。Wild Plants of Ha Long Bay。一页一页翻开来,都是诡异艳丽的夏龙湾山谷中盛开的野花。有拉丁文的花名。作画的是一个女子。极其简单而清雅的笔触。
  她们要各自行走。独行的旅行者看重自由,从来不受任何束缚。她不准备接受苏的不告而别。于是跟随她的路线。只为在旅途中和她再次不期而遇。
  有时候是在停车休息的路边餐馆里。有时候是在海边的咖啡店里。有时候是在阳光暴烈的大街上。她看见苏。苏始终一个人。在人群中,她这样寂寞洁白,像山茶。
  每一次她们遥遥相望。视线的距离犹如没入黑暗的火焰,过分鲜明。然后她们再次分开。
  在大叻,她住在旅游公司大巴车停车点附近的一个小旅馆里。偏僻的高势地形。一条有坡度的小街道。推开窗,举手可触的就是山腰的岩石和植被。是建造在山上的家庭式旅馆。回旋的小走廊幽暗逼仄。木窗框是法式的一小格一小格,非常多的窗户。黄昏的大风把露台上的木门吹得啪啪响。整个空旷的房间风声呼啸。
  她午后睡了一觉,醒来时看到远处淡淡的山影。对面阳台上的鬼佬坐在秋千上阅读小说。庭院里有男人在劈柴。空气中有木头和花朵的刺鼻芳香。小镇的暮色苍茫,隐约地听到狗吠。
  她躺在洁净的白棉布床单上,闭着眼睛,听风的声音。
  电影里不应该有音乐。如果有,那就应该随时都有。在每一个没有台词的时刻。
  要么彻底空缺。要么直到漫溢。我倾向这样的状态。没有极端就没有终点。
  随着年龄渐长,渐渐喜欢上提琴。
  钢琴只属于少年,因为它过于明确清晰。不够暧昧。
  她们一起吃了一顿晚饭。是在大叻中央市场附近的Long Hoa。
  那家餐馆的主人是一个嫁到了欧洲的越南女人,显然她的家境富裕并在海外受了良好教育。餐厅里摆设着瓷器、月季花、烛台、台灯和长沙发。还有中国古诗。
  苏邀请她吃晚饭。她说她喜欢这家店的手工制作酸奶和荷花沙拉。那一天,她们都穿着白色衣服。苏是白粗布衬衣,她穿越南丝。
  喜欢穿白色的女人,她们有自信心,旁若无人。这种自信也许来自于拥有了很多常人无法企及的东西。又也许来自于一无所有但无所求。苏经历过无数繁华的场面,但依然只喜欢光脚穿一双麻底的草编凉鞋。她有她的平常心。
  她们喝冰冻的柠檬汁。相对抽烟。沉默无语。
  门外的街道上有喧嚣的人潮。大叻的夜市热闹得丧失了睡眠。
  56岁的父亲,穿着一件大衣站在机场的大厅里。他看过去胖而苍老。她的飞机晚点,让他在那里等了近两个小时。是下午的时候,南方的阳光带着温润的湿气,和北方的干燥寒冷截然不同。父亲从小而清冷的角落里走出来。脸上柔软的笑。她只在春节回家,停留两三天左右。父亲的笑容。见到她的喜悦。父亲眼睛的眼白很浑浊。她留意到父亲的眼白。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场景她一再想起。她看到他的时候,心里这样痛,但什么也不说,只说了一句,你等了很久吧,就直直地往大门外面走。他跟在后面,因为腿疾复发,走路很迟缓。但是他这样地喜悦着。
  他们不拥抱。在她读高中的时候,学校开家长会,父亲的腿已经走不上楼梯。她下意识地扶他,他推开她的手。他从不愿意在她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
  17岁的时候,他带她去旅行。他们去苏州。父亲在火车里看报纸,一页接一页,哗哗地响。她坐在他的对面,穿着校服的白衣蓝裙,看着窗外。他们在虎丘塔下各###了一张宝丽来照片。父亲在小餐馆里点了排骨和青菜,把排骨夹到她的碗里。他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高兴。他们闷头吃饭。半夜她睡在旅馆黑暗的单人房间里,对着墙壁哭泣。
  后来她把他放逐在离自己很远的城市里,把自己放逐在离他很远的城市里。她的生活是,异乡的漂泊。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写作。陌生人。危险。不安全。男人。告别。还有漫长的漫长的孤独。
  他们不说话。他们的痛苦是彼此的镜子,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彼此怜悯,却无法伸手触及。从没有倾诉。争吵,隔膜,冷漠,固执。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维持。就是这样。有些人,他们这样地爱。他们的爱相隔两岸,只能观望,不可靠近。
  苏。那种感情,就好像是父亲的腿疾,与生俱来的残疾,年龄渐长就渐痛。有时候是羞耻的,不能碰触。这样的痛苦。仿佛宿命。
  她们去电影院看了一部韩国片子。大叻唯一的一座山顶上的电影院,有一个很边缘的名字,叫三又四分之一。或许是四又三分之一。她没有记住。却记得在黑暗闷热的电影院里,她流下泪来。这眼泪和正在上演的喜剧剧情无关,和空旷影院里散落的寥寥观众无关,和身边沉默的苏无关。
  

再见,时光(4)
她很久之前,就是这样,会轻易脱离身边的处境,进入一些茫茫不着边际的寂静里面。所以,她常常不记得别人对她说什么,她只记得某一刻她所面对的气味和声音。她容易失神。
  她们走出电影院的时候,外面的夜市灯火和人群正沸腾。法式高级餐厅霓虹闪耀,湖边的妓女穿着高跟鞋不动声色地等待,丝绸店放着整匹整匹的缎子和布料,有坡度的马路边,露天咖啡店坐满了当地的越南男人和女人。
  苏说,我们去看市场。市场堆满了货品,从茶叶到鲜花到干货到草莓,到处都是人和垃圾。巨大的声浪汇集成潮水,把人覆盖至无法呼吸。炎热。夜色。汗水。声音。烟。气味。手上的皮肤。食物。花瓣被踩成了烂泥。
  苏走上天桥,扒在栏杆上俯拍涌满了人的街道。两边是陈旧高大的建筑,隔出一条被昏暗的路灯照耀的马路,全都是摊贩和游客。混乱,肮脏,泛滥成灾。苏明显地兴奋起来。她手里的相机频繁地发出刺眼的闪光。
  让我们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去。苏。
  她在深夜,搭上从北京赶回家去的飞机。母亲在电话里哭诉,父亲病重。她的飞机再次晚点,在机场等到天黑。同时出发的,从北京开往大连的航班,在一个小时之后坠毁在海里。112个人死去。那天是5月7日。
  在飞机上,她这样疲倦。她又饿。她已经过了25岁,依然独自一人,没有给过父亲她的婚礼和孩子。没有给过父亲任何安慰。她要带他回北京。把他留在她的身边。照顾他。她蜷缩在座位上,闭上眼睛。看到父亲在机场喜悦的脸。但是她知道,这一次,父亲不会出现。他已经病危。看见她,他会多么的高兴。
  将睡未睡的昏沉。看见父亲带着她去买衣服。父亲对母亲说,女儿都读高中了,应该穿些漂亮的衣服。他带她在大街上走。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地看。是冬天。她挑了两件大衣,一件刺绣的木扣子羊毛开衫。还有围巾。店员替她拿着换下来的衣服,一边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爸爸呢。这样好的爸爸。疼爱女儿。
  父亲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他的腿因为走路而疼痛。他看她试穿衣服。他从没有带她看电影,从不带她去冰激凌店,从没有拥抱过她。那是他们很少的几次单独相处。她记得这样清楚。那件羊毛开衫她穿了近8年。这样喜欢。直到纯羊毛被蛀了大大小小的洞。
  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深夜11点多。父亲的床位放在值班室门外的走廊里。她看到他的第一眼。看到他带着血迹胀大的脑袋,看到他嘴巴里的氧气管,脑子里划过洁白的闪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一切都晚了。她知道她已经不能带他走。
  母亲说,脑溢血。早上7点吃完早饭,一切无事,仅仅是站起来的一瞬间。送进医院抢救,脑部清除掉血液后,再次出血。医生已经放弃了他。说,结果是一样的,你清楚了吗。你清楚不清楚。她说,我清楚。她坚持让他们动第二次手术。母亲哭。不要再让他痛了。还要再打开脑部,他怎么受得了。她说,我们要动手术。必须动。必须。
  她在手术室外面的水泥地上铺了张报纸,坐在地上等。门口已经坐满了人。空气污浊闷热。她靠着墙壁,沉默着,不吃不喝,无声地掉眼泪。等了9个小时。她不能让他死。她要把他带走。
  最后一次争吵。她辞了职,在上海找到工作。她要走。她对着他说,我要离开这个家庭。我一定要离开。她激动地浑身颤抖。她不吃饭。整夜地失眠。父亲沉默。什么话也不说,脸上是一条一条突然苍老起来的纹路。无能为力的。悲哀的。就像她回家过年之后,要回去。父亲送她,一再地看着她,等她进了安检,还在张望。同样的神情。她知道他难过。他会一再地后悔自己为什么让她一走千里。
  她对他说,爸爸,以后你来北京和我一起住。我带你去医院看病。我们去旅行。他说,你自己先稳定下来。还是有些高兴地笑。他的眼睛,眼白已经浑浊。这样苍老的男人。他的笑容像以前的黑白照片里一样,宽宽的前额,嘴角带着天真。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对话的内容。
  她们去了中央广场附近的大排档。当地的居民排了矮矮的木桌子小椅子,兜售各种食物:炭火上烤熟的玉米,鲜嫩清香,微微有些焦。大盆大盆的贝壳和螺,与野菜及姜一起煮,1万越南盾一碟子,就着啤酒吃。整桶的鲜豆浆和玉米糊,放了白糖。孵出了小鸡形状的鸡蛋,煮熟后用勺子挖出来吃,能看到内脏和肌肉。放了牛肉片,鲜虾和野菜叶子的米粉。年轻的母亲带着孩子在做生意,越南女子都是结实而勤劳的。广场边的台阶上有乞丐裹着麻布睡觉。卖手工编织丝披肩的小摊女人在抽烟。
  她们坐下来,要了两碟不知道名字的螺。从远处掠过来的凉风把帐篷吹得哗哗响。高山上的夜,在风中开始感觉到些微的寒意。她们喝酒。抽越南的当地烟。
  苏说,你是否觉得不安?
  她说,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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