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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丹心一片故人知-第15章

小说: 丹心一片故人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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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图松海背扳着双手在甬道上踱来踱去。从里屋一直到大门外的几座牌楼,这个五进五出的大院子,他这个新上任的亲兵总管带已经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图松海摸着自己的大脑袋对着大门外若有所思:都说景山的风水不好。前明的崇祯帝就是在这里上吊自杀的。虽然说是有些晦气,但是我老图可不信这个邪!图松海自认是个面冷心黑的人,他在沙场上生死都不怕,做这么个官儿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
  永安亭内,诚亲王允祉正手持书卷,旁若无人地大声诵读,他远远地瞧见图松海手抚佩刀,悠闲自在地朝自己这边过来。允祉微微颔首,算是招呼过了。图松海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疾走几步便晃到前面去了,心中暗想:人们都说诚亲王的学问大。如今一看,果然不假,一天到晚地“吊书袋子”,倒是个省事儿的。图松海一面想着,一面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他经过左配殿时,殿门如往常一样紧紧地关闭着。自他上任以来,十四贝子一直深居简出,连身边人都不轻易露面。虽说他与胤祯曾有袍泽之情,但现如今双方身份有别,见面难免尴尬,倒不如避开的好。图松海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天,突然想起那个叫桐春的小太监来。嗯,他应该是离十四贝子最近的人了。图松海嘴角边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心里头拿定了主意。
  秋儿在后院儿里洗衣裳,桐春在一旁帮着她。整个院子里主子奴才上上下下几十来人的衣裳都由秋儿一人负责浆洗。宗人府又迟迟不肯加派人手过来,这可苦了她,桐春看不过去,只要自己有空闲,就跑过来帮忙。他们俩好不容易把最后一条床单拧干后晾起来,才发现由于浸泡在冷水里的时间太长,两人的十根手指都已冻得又红又肿。秋儿语气抱歉地对桐春说:“都是我拖累了你。赶明儿我要好好地谢你!”桐春摆摆手笑道:“跟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互相帮衬是应该的。”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外面有人高喊:“桐春快出来,图大人要亲自见你!”桐春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奔了出去。
  亲兵总管带的办公地点就在整个寿皇殿的最后头。朝廷下令重修了一套办公用房,按一般衙门标准设计。自图松海来了之后,桐春还从没到这里来过。他一路上心里都战战兢兢地,一直嘀咕:“到底是什么事情?”
  图松海给自己泡了一壶茶,顿时香味儿布满了整个房间。这是一间小小的密室,乃是为处理一些私密公务而设的。此刻,图松海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了桌上的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身上。一旁的主簿薛师弯下腰,在他耳边小声地说道:“大人能确定那姓安的行此机密之事与礼部无关吗?”图松海摸着下巴上硬硬的胡渣,深思熟虑后才说道:“安俊是礼部侍郎不假,但他这次所行之事倒完全不像与礼部有关联的。虽说当年的礼部一直被捏在死了的八王、九王手里,但今时不同往日,十四贝子在兵部可能还有些影响,他要在礼部做文章却是万万地不可能!”薛师不住地点头,马上转变口风说:“下官不才,也是为大人着想。当今圣上素来忌讳这几个老一辈的兄弟。虽说这几年死的死,关的关,但圣上的忌惮之心从未消除。咱们这回帮十四贝子私会外客可得万分小心,决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啊!”一席话说得图松海的面色沉重起来,他叹了口气,道:“谁叫我欠了冯天桂天大的人情哪?当年若不是有他出手相救,我图松海早就死在叛军的刀下了。”话刚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给薛师递了个眼色,吩咐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到门口迎一迎那个小奴才,把他直接带到这里来。”“是。”薛师躬身领命而去。
  桐春稀里糊涂地被带了进来,他一见到图松海,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大声说道:“奴才给图大人请安。”“行了,起来吧。”图松海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茶杯搁在一边,口气懒懒地说。桐春抬起头,乘机偷瞄了一下图松海的脸,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
  图松海不动声色地问:“你跟着十四贝子爷多久了?”“大约五六年了。”桐春低着头回答。“嗯,”图松海点点头,自言自语地说:“日子倒不算太短。”忽然,桐春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提着胆子上前一步说道:“奴才有事回禀图大人。”“哦?”图松海略感意外,淡淡地说:“但说无妨。”桐春得到了允许,愈发底气足了,道:“去年年底,我们爷腿上的旧伤就犯了,一直到今年开春也没好。”这里头有个缘故。本来朝廷是专门派一名太医每个月到这里来给爷诊治一次的。可不知什么原因,最近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来瞧病。爷的旧伤于是反反复复,总不见好。奴才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斗胆和大人您说一说。”图松海听得很认真,然后拍着桌子说道:“这是我的疏忽了。怪只怪我才刚上任不久,这里诸事还不甚熟悉,倒叫贝子爷手这般委屈,实在惭愧得紧啊!”他马上吩咐薛师道:“你尽快到城里头请个好大夫回来!”然后,他又对桐春说道:“那请你转告贝子爷,暂且忍耐一段时间,我会尽快写折子呈于圣上,把他的身体状况如实地反映清楚,由圣上决断。”图松海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十分了得,轻轻松松几句话就被这难题抛到皇帝那儿去了。桐春听他如此说,也只好作罢。
  密室之中只剩下了图松海和桐春两个人。图松海指着桌上的剑问桐春:“你可认得此剑?”桐春上前仔细辨认,宝剑出鞘,闪闪的银光直晃得他睁不开眼,半晌才说道:“奴才不认得。”“好,”图松海满意地点点头,又吩咐道:“你把这把宝剑带回去交给贝子爷。你就说,有一位故人要来拜访他。见剑如见人,请提前做好准备。另外,此事机密,不能告诉任何人!”桐春将信将疑地接过宝剑,说:“奴才遵命。”图松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桐春的背影幽幽地说:“你且好好地干,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二十九)

  桐春一路提着绸布裹着的宝剑,刚踏进左配殿的大门,就遇上了秋儿顶头奔了过来,神情焦急地说:“你跑到哪里去了?爷找不到你的人,刚才发了好一顿脾气哪!”“我……”桐春支支吾吾地,只觉得一时也说不清楚,忙问:“爷这会儿在哪儿?”“在书房里头收拾东西哪。你快去吧!”秋儿说着,心里头也七上八下的。
  胤祯趴在地上,小小的书房里到处是铺陈开来的字画。横的、竖的、长的、短的、山水、人物、花鸟、工笔……一幅幅地舒展开来,竟铺满了整整的一地。对胤祯来说,这点数量并不算什么。自获罪以来,他王府里被抄去的名家字画不胜其数,恐怕是眼前这些的几十倍都远远不止。他埋着头,却无暇一幅一幅地赏鉴过去,突然间,他的目光被一幅长长的卷轴牢牢地吸引。不必细究上面的款和字,他就认出这是一幅圣祖秋闱行乐图。往事悠悠,历历在目。他自己已记不清随父皇去过几次木兰围场。只记得,圣祖爷每回秋闱都会命画师做图纪念。有一回自己在围猎中拔得头筹,圣心大悦,便御赐了这幅行乐图以示嘉奖。胤祯用手轻轻地拂去画上的尘埃,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了。“哈哈哈哈……”突然,他的嘴角抽动,苦笑中大有悲戚声。原来,他在笑自己的年少轻狂。当年,这幅御赐的行乐图很快便被他丢到了脑后。多年后,正是因为和一些不值钱的民间画作混在一起,躺在王府的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才最终逃过了被抄没的命运。
  “爷,我是桐春。我回来了。”胤祯抬起头,看到桐春恭敬地侍立在房门口。他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撑着桌面,慢慢走到椅子边上。“进来吧。”等坐了下来,他才微微喘了口气,一面摸着又酸又麻的膝盖,一面温和地说。桐春进来,整个人紧贴着墙壁站着,生怕踩坏了地上的字画。“你去哪儿了?该用得着你的时候,你倒开溜了?”胤祯的语气责备之中带着一丝戏谑。他喜欢桐春的一点便是这个奴才懂分寸,知进退。听主人这么说,桐春一颗悬着的心倒放下来了。胤祯还能开玩笑,说明心情还是不错的。“是图松海大人叫奴才过去的。”桐春回道。“他?”胤祯显然有点意外,“他能找你做什么?”桐春脸色微红,双手抱剑,跪下说道:“奴才有要事回禀。图大人说,爷的一位故交好友要来探望爷。他让我把这把剑交到爷手里,说是这位故人的信物。”桐春说着,把剑递放到书桌上。那把宝剑尚裹在布里,只有剑柄处露出来一角。胤祯默默地瞧着桌上的信物,脸上看不出悲喜。只有微蹙的眉间和不经意间跳动的棱骨,透露出他此刻内心之中的波澜。桐春不敢动,一直等着主人的下一步吩咐。只听胤祯用平淡的语气说:“我有一些旧字画要出手。少不得要你进城里跑一趟。行情和价钱你心里要有个数。事情办完了就回来,别又让我找着人!”
  晚上,与往常一样,胤祯独自一人在房中用饭。伺候他的奴才们都知道,这一向他都没有什么胃口,端进去的饭菜总是动得很少。可是,这天晚上,负责送饭菜的小豆子兴奋地跑来对桐春说:“爷把整整一碗的冰糖肘子都吃完了!”桐春听了,又惊又喜,心中暗想:究竟是什么好事让爷开胃畅怀?难不成是那把剑?
  胤祯的心思自然不是那些奴才们能轻易地猜透的。通过桐春的回话,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利用桐春向自己传递消息。虽然,他只不过看了那把剑一眼,仅凭剑柄处镶着的蓝玉,就已能确定地认出它的来历。胤祯一生好武,对宝剑的痴迷尤甚。他尊贵的身份和权势让他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拥有全天下最珍贵难得的宝剑。他送给安世炎家的二公子安俊的这一把剑不仅名贵,还是他自己最为钟爱的。“宝剑赠英雄,红粉配佳人。此话虽粗,君可当之。”当年在西北大将军王行辕之中,他赠安俊此剑时说的话,言犹在耳。谁又能料到,西宁一别,从此二人相见无期。当年,安俊是胤祯府上为数不多的汉人亲信之一。他们自幼相识,又一起征战沙场,早已超出一般的君臣之谊。多年囚禁生涯的磨练,胤祯习惯了用沉默和回避保护自己和昔日的挚友。当他看到布满精致蟒纹的剑鞘,如秋水般发出寒光的剑刃,竟与当年一般无异时,于是心中了然,这一切足见安俊对这把宝剑的珍视,而他对剑主人的情谊则尽在不言中。
  第二天一早,胤祯便把桐春和秋儿一起叫到房里,吩咐道:“桐春去找邢师傅过来,我今天想剃头,连带着把胡渣修一修。还有秋儿,你把过年时内务府新赶制的春衫拿过来,这几天我要预备换上。”桐春和秋儿听得一下子都呆住了,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桐春反应快,他拉着秋儿的衣襟一起说了一声:“是。”,才总算把差使应承下来。
  秋儿性子直,一出房门便抱怨道:“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又是要剃头,又是要换新衣裳的,往年可从没见他这么讲究过!”“嘘!”桐春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见往来无人,才松开手说道:“你怎么在背后编排起主子来了?爷是主子,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岂是咱们做奴才的能管的?”秋儿无话辩驳,只是低头不语。桐春心里有话,却只能咽下去一半:“我看,爷这是心里头有了光亮。咱们该为他高兴才是。难道你想看到他整天郁郁寡欢,邋里邋遢的样子?”秋儿摇摇头,心想:他说的倒在理上。桐春又说:“咱赶紧把差使办好了就行。其它的闲事都别管!”这回,秋儿只是拼命地点头。
  刑师傅的手艺一如既往地好。手起刀落之间,前额的发根都被剔除殆尽,露出一小半光亮如新的头皮。面对又硬又长的胡渣,他也照样不含糊,先用剪子修理一番,再用磨好的剃刀贴着脸皮一点一点地刮干净。方寸之间,邢师傅拿捏自如,刀刀到位,没有一丝闪,失的可能。桐春注意到,整个过程之中,胤祯都紧闭着双眼,神态安详。邢师傅是京郊一带最有名的剃头匠,不过,今日可是他第一次踏进寿皇殿。虽然,这位十四贝子自被关进寿皇殿后,修面理发一直无专人料理,但心性高傲的他始终瞧不起民间的手艺,宁愿一直蓬头垢脸地度日。
  今天经邢师傅这样一打理,别的不说,单是桐春就觉得自己的主子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等邢师傅活儿一完,他便迫不及待地拿来铜镜,让胤祯自己瞧个仔细。胤祯照着镜子里头看了又看,什么也没说,站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便走开了。邢师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放心地问桐春:“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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