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香奈儿的数学女王-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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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暗中说声抱歉了。
在火车上摇晃了24小时后，她就在满天星斗下，踏上了家乡小城的路面。现代文明最大的好处，就是缩小了地球的范围。换在古代，她的家乡与金陵，该是个多么遥远的距离。而现在，她只需要一天便已经到达了。
仿佛有预感般，她一踏出家乡破旧的小火车站，就不自觉地左右张望着。当妈妈瘦小的身形映入眼帘时，她赶紧露出微笑。这倒让妈妈有些意外，怔了一怔才摆出笑容，接过她手里的箱子道：“杨梅打电话来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没想到你回来了。”
她有些惆怅地道：“是啊，我回来了。”
“我不是说你不能回来……”妈妈的态度有点僵硬，混合着困惑与慌张，“我只是说，以为你在那边生根了呢。其实你回来也好，我也希望你回来，你爸也希望你回来。赚那么钱也没用，你回来也好！”
生疏感无法抹去，尚玫却并不觉得难受。算起来，她有近十年未回过家了，虽然血浓于水，可是多年不见，大段空白的岁月不是靠血缘就能弥补的。所幸的是，她还在，父母也还在，他们还有剩下的时间可以来修复这段千疮百孔的亲情。
当她站在自家门前时，心中掠过一丝紧张。那间位于市中心老旧居民区的五层小楼，门扉上挂着她记忆中的中国结，还有过年时留下的福字，只不过已经发皱脱角，看起来充满了岁月的痕迹。那张原本是大红色的木门，因为时光的侵蚀变成了暗红色，木门底部红漆斑驳得星星点点。楼道上原本白色的墙壁也早就发黄，到处都是黑色污渍，其中还夹杂着孩子的涂鸦。
这是她原本的家，她在这儿渡过了童年时光。
那些时光充斥了父母的争吵，空无一人的房间，以及永远做不完的习题。当父母在她出生后，就因为痛苦的婚姻而分开冷静时，她就成了被推托的包袱。幼年时跟着祖辈，进入少年后，她就成了背着巨大的书包往返自家与祖辈家。在家门口走廊上，借着昏黄的灯光做那些永远做不完的习题。只有当别人谈起她优秀的成绩时，父母才会露出得意勉强的笑意。其他的时候，只有无穷无尽的争吵、冷战和哭泣的母亲。而借着这成绩，她也得以在大学时离家，早早摆脱压抑窒息的家庭。
尚玫抬起头，看着紧靠着木门边上的黄色灯泡，那里正发出萤萤灯光，却比她记忆中的更明亮。
“玫玫，你站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呀。”
这声音里含着焦急与不安，好像生怕她会飞掉般。当她跨过那道门槛时，似乎也跨过了以前的那份痛苦。
“我回来了，爸。”那个男人因为病痛的折磨似乎变得矮小了许多，眉眼间她可以清晰地发现不安与惶恐，令她觉得有几分心酸。
也许在内心深处，她仍然对父母有着一分怨恨，可是就像林玲的遭遇般，我们可以丢弃、可以逃避，可是最终你还是得面对它。无论是厌恶也好，怨恨也好，只有直面这痛苦，你才能最终跨越它，并且降服它。
这也是尚玫先前要对林玲送她上火车时，那临别“好意”在心中说抱歉的原因——她觉得，也许她的人生，已经不在金陵了——这座小城，才是最终的归宿。
第七章 我们的未来（10）
离那场官司一年后，当时节步入正夏，尚玫在小城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并不是指外在，而是她的内心。能够好好地与父母相处，逐渐摆脱了过去的个性，不是说突然变得开朗或者感性起来，只是她不再拒绝感情，与自己的心友好相处。
存款支撑她四五年不工作不成问题，父亲的病也暂无问题，至少不会出现赤字问题。只不过对于未来要做什么，她始终没有头绪。想要拥有怎样的未来，做什么工作才会在老了以后，觉得这一生并没有白白活过呢？
目前她找不出来，不过也不必焦急，慢慢找就是了，这便是她现在与以前最大的不同之处，而父母也体谅地并没有对提出她任何的要求。
拿着父亲的药回家路上，她遇见了至少二个以上的熟人。这是个平静的小城，随着时代的变迁虽然人口大大增加了，可是生活范围仍然没有扩展。她在金陵所经历的，并没有在这里掀起很大的波澜，许多人根本不知道所谓时尚是什么。
只是青春这种东西，在任何的地方都会顽强的生存着。
尚玫路过小城最大的百货店时，看见临街的橱窗里正放着香奈儿新一季广告，模特儿脖子上戴着水蓝色的“春风多瑙河”，这情景不由引得她心底泛起淡淡的惆怅。
那段时间真像大梦一场。
那些日子，她面对一个又一个难关，使尽浑身解数，拼了命去努力。她就像永不落幕舞台上的女主角，镁光灯下众人注目的焦点，那留给她难以磨灭的印象，以及无法忘怀的满足。
“好看不？配我不？”稚嫩的声音吸引了尚玫的注意力，她看着不远处两个年轻的女孩正站在屏幕前小声交谈着，青春无敌得可以打败世界上所有化妆品。
“算适合你舍得啊？看看价钱就要跑了。”
“又不是买不起，只不过太贵了而已！好想要一件这样的衣服，在沙滩上穿肯定美！”
“就是买不起！再说了，你哪有机会去什么沙滩啊？”
“小时候就想去的，像王子公主一样，漫步在私人沙滩上，美吧？”
“臭美哟！”
尚玫忍不住笑了起来，年轻女孩们扔过来一个白眼后，就如同燕子般轻巧地跑走了。
这场景实在太过经典，令尚玫的眼角眉梢都温柔起来。回忆实在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过去令人厌恶的东西，现在也被时间所美化，只留下怀念。
人们为什么会喜欢花上很多的钱，去买这些东西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始终没有找到，却并不再焦急，总有一天她会明白的。
尚玫带着愉快的心情踏入家门时，并没有发现父母的异样。当妈妈坐到她面前，吞吞吐吐的才引起她的注意：“怎么了？”
“那个，玫玫啊，有件事跟你说说。”母亲的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我有个同事，想给你介绍个人，要不要去看看？”她没想到会是相亲，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好，母亲立刻改口道，“其实你不去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看看吃个饭。你年纪也不小了，你以前玩得最好的那个同学，现在女儿都多大了……”
母亲的话被父亲的咳嗽打断了，相亲这件事令尚玫不止是错愕，还想起了认为可以遗忘的那个人。
她确实下过决心，这次真的要去遗忘那个人。既然已经无法挽回，那么唯有放手。就算不放手，她又能如何，仅是徒增痛苦而已。
“约在什么时候？”
她的问话令母亲露出惊喜的表情，一口气把时间地点都讲了出来，却在她说“我自己一人去”时露出担心的表情：“你一个人行吧？还是我陪你去吧。”
本想拒绝的她，在看见母亲的表情后，又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也行。”
尚玫并不到急着结婚的年龄，所谓急着结婚，又是以什么标准来定的呢？只是在这小城市里，她已经完全达到被人闲言碎语的标准了。她不在乎，父母又怎么会不在乎呢？
见面约在了城中最好的茶馆，百年茶馆可算是小城中经营最好的历史品牌。在尚玫眼中，充满了她儿时的回忆。只不过茶馆里的模样不似从前，有着明亮的灯光和充满民国风情的装修。
相亲的对像，如果尚玫硬要来形容的话，只有一个词，“普通”，她现在倒有些理解莲娜“覆水难收”的形容。在看见那人时，不自觉地便把对方和宋子午比较起来。这是种不自觉，并且无法从感情上抑制的想法。虽然理智上知道不能这样比，可是她就是无法不去比较。
比较的结果是不用说的。
相亲在双方家长的谈笑风生下无事结束了，尚玫从头到尾说的话不足二十句，对方也是一句也不说，只露出温和的微笑。当他们交换了手机号步出茶馆时，她确实有种解脱的感觉。
想着该怎样拒绝时，视野中出现的身影令她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沸腾起来——宋子午——那个拐过弯的身影！她几乎是飞一般在其他人诧异的眼神下冲了出去，拼命追了上去。
他来找她了？他原谅她了？不，不需要原谅，只需要给她机会去弥补，只需要一个机会！
“宋……”当她拍上那人的肩膀，看见对方的脸时，热情在刹那间消失无踪，“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等她返回时，相亲的对像已经离开，母亲则一脸担忧地站在茶馆门口。返回家中的路上，母女俩都保持着沉默。在进家门时，母亲发话了：“其实你如果心里有人，也不必硬呆在这里的。”这话大出乎她意料之外，以前母亲就不止一次劝她，女人不要有太多野心，细想起来，她这次回家后，这样的话再没有出现过。
她怔怔地道：“刚才那个……对方有没有生气？”
“生气就生气呗，不管他们。”
尚玫看着母亲走进屋里的身影，觉得比以前高大坚强了许多。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抱着还不及桌子高的她痛哭的女人，也不再是一和丈夫吵架，就离家半个月的女人。
夜晚的凉意越来越浓，小城的秋天总是早早向冬天献殷勤。尚玫在未封闭的老式水泥阳台，坐在竹椅上感觉时光倒转。她又回到儿时，那时的日子除了学习，最快乐的，恐怕就是夏天坐在这椅子上对天空发呆。
小城的天空比大城市要清澈许多，深蓝色的天幕上，星星就像钻石般闪烁着光芒。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妈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把她从冥想中拉了回来。
“你小时候就喜欢呆在这里，一呆一晚上，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这声音温柔和熙，令人平静，“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知道妈妈仅仅是感叹而已，便一语不发静静听着，没想到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
“其实吧，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如果不去追的话以后会后悔。”她蹭地一下坐直了，瞪圆了眼睛望着妈妈笑眯眯的脸，第一次发现妈妈也有这般狡猾的神色，“一看就看出来，太明显了。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可是真做起来，只有亲身经历过才明白。你现在年轻着呢，不要理其他人怎么说，我们这小地方观念不一样，这里的生活，你也未必能适应了。”
妈妈叹口气道：“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大道理讲的，就算说出来，真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了。”她笑起来，“你就是书读得太多想太多，有些事情只有去做，才会有不同的结果。你总是先想太多，等你想完了，黄花菜都凉了。”
做女儿的瞅着妈妈笑眯眯的表情半晌，之后便一直盯着挂在夜空中的明月，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笑起来时，眼眶却泛红了。
她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林玲总是喜欢死鸭子嘴硬，如果有人看见问她的话，大概她也会讲：“沙子进眼睛了。”
尚玫第二天一大早便收拾了行李，订了去金陵的火车票，还向杨梅、何欣发了短信。当她拎着行李，站在家门口时，静悄悄的屋子里连一个声音也没有。她看了看那扇褪色老旧的木门，对着屋里大声说出以前她上大学时，未曾说出的话：“爸，妈，我走了！”
屋子里一直到她走，都是静悄悄的。
九月的金陵酷热难当，正午时分出了火车站的尚玫，不由想起当年找工作时的情景。也是这般的酷暑，也是这般充满了躁动的气息。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青涩毕业生，自以为空荡荡的心里，也早已住进了好几个身影，被不同的情感牵扯着，充满了平静的自信。
第一件事，当然是返回自己的小屋，当初走的时候，她确实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而现在，她改变了想法却并没有纠结。如果是过去的话，恐怕会对不能“守信”的自己狠狠暗地批评一通。
曾经的租屋小区仍然没有变，一切还和她离开时一样，唯一变的倒是何欣。当她爬上顶楼，气喘吁吁的还没缓过劲来，何欣已经从屋里冲了出来，一头冲进她怀里，把她撞得噌噌噌倒退了好几步，撞在了对面人家的门上。
何欣胖了许多——准确来说，是怀孕了——对于她这样的神速进展，接到短信时，尚玫还有些错愕。现在看起来，这位准妈妈虽然体形变了，性格倒还和以前一样，这恐怕要归于那位老公。能够完美地管住这样的何欣，不是一般男人能做到的。
久别重逢，尚玫还没想到该说什么，便听何欣噘着嘴先开了口：“不许说我胖，我只是多养了一个人！”
她忍不住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