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计划行动-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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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够意思，找人把他分在了西六沟市环保局，先管食堂再当司机，先开大头宝后开小轿子。也算是一路平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相貌？一个字，帅。浓眉大眼四方大脸外加青幽幽的连腮胡子，搁在哪个朝代都算得上是个标准的美男子。
身板？一个字，猛。那一米八几的个头儿，那扎煞着的膀子，整个一个中国版的岩石强森。只不过人家比强森要牛得多，强森的肌肉块是练出来的，三炮儿的却纯是从棒槌老爸那儿遗传来的。
他开一辆跑了四十多万公里的破红旗，服务对象是常务副局长程添。
程添在市环保局九位副局长之中最德高望重且最说了算。
官场中有一套嗑，说是“三十冒尖儿，四十当官儿，五十打蔫儿，六十靠边儿，七十冒烟儿”。五十七岁的程添虽距冒烟儿的日子还差很多，但离靠边儿却只剩下三年了。即便这样，老人家从未现出过打蔫儿之态，整天夹个大包又是调查研究又是发布指示。他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竖轴，龙飞凤舞地写着老牛奋蹄啥的。
三炮儿和程添的关系处得铁，平时说话也随便。车太破了，三炮儿多次向程添建言：“程局，你看看市里的几个大局，哪有常务副局长坐这种破车的？连各县区的小局长们都广本帕萨特啥的啦，你整个同样标准的总不算过分吧。咱局里又不是没有钱，跟大局长说说，就一句话的事儿。”
“好好开你的车，别耍贫嘴！”这种时候程添便会这般正色地呵斥他。
程添脾气好，有修养，就因这两条，老爷子年年考核都得满票。
三炮儿脾气更好。说良心话，三炮儿除了那个方面太那个，在单位，还真算是个不错的司机。不抽烟不喝酒，又会来事儿，活儿还好（指驾驶技术，别往歪想），尤其有两条最难能可贵：一是不上眼皮，局里上至普通科员下至打更做饭的，谁要有事吱一声，人家奔儿都不打立马就出发，若是能再喊他一声三炮儿，那出发的速度会更快；二是从来不吃窝边草，在环保局十多年了，仰慕其大名而投怀送抱者不少（具体数目保密，但其中肯定包括一位姓？菖的已经调走了的女副局长），三炮儿从来都退避三舍、敬而远之。是故，三炮儿同志在市环保局辛勤工作十余年，其间虽在外面*无边，但在窝儿里面却从未出过一桩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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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铁子计划（3）
有原则。
好脾气的领导加上好脾气的司机，这样的上下级关系没个不和谐。
雪后初晴，三炮儿开车送程添去市委开会。路上三炮儿又磨叽：“程局，其实换车对我这车喝子来说有啥好处？哪个司机不爱开旧车？俗话说哗啦一响黄金万两嘛——”自觉语失，赶紧闭了臭嘴。
程添今天的心情和天气一样好，他没像以往那样呵斥三炮儿，而是笑呵呵地说：“你小子别跟我画弧，你那点小六九我心里明镜似的。说，是不是哪个小铁子想开新车了？”
“别价，领导，我这可全是为了您呀！”
“你想说丹心可鉴是不？别扯啦，告诉你吧，我已经决定了，明天就找何局长说去，争取买那个什么来着？对了，凯美瑞。”
一听这话，三炮儿高兴得一拍方向盘，叫声“耶”！
有两个铁子刚办了车票，整天吵吵着要练车呢，并且齐齐地声明最喜欢新下线的丰田凯美瑞。
“您真英明果断！想开了吧？现在要是不抓紧享受，等过几年退了，那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又说走嘴了，赶紧闭上吧。
程添并不计较，还扑哧一下笑了，说：“胡说八道。”
程添进去开会，三炮儿在车里给铁子甲打电话：“嘿，特大喜讯，马上要换新车啦，你最喜欢的。行，要是春节前车能提出来，咱俩就去哈尔滨过年。没事儿，我们局长从来不在业余时间用车。”
电话刚合上，铁子戊的电话打进来了：“哎，你这个月的电话费我给你存了三百，够不？还有，今天我在东六沟华联给你买了件羊绒衫，挺好看的，晚上带过去，等我啊！”
臭娘儿们，别累死你！三炮儿一边美滋滋地骂一边合上手机。刚一合上又响了。是短信，翻开看吧，两条，分别是铁子庚和铁子辛发来的。铁子庚这骚货的又是黄色的，很牙碜。铁子辛的倒很有点情调——“天神把雪花释放，是让您把烦恼遗忘。寒风把窗户关上，是让您把温馨荡漾。我把祝福问候送上，是让您的来年更顺畅。祝春节快乐。”若是原创的，则辛的学问一定不低。
“小样儿，还寒风把窗户关上，那是怕我把屁股给闪着。不过要是真关上了，那张钱可就贴不进来了。咳，都是他妈闲的！”三炮儿边骂边给这二位回短信。每天，处理类似的电话和短信要花去他很多宝贵时间。虽然他最近由于心情不好已经淡出江湖，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那些大小娘儿们缠着他不放不说，新粉丝们试探性的邀请也越发密集。
短信没发完电话又响，一看，号码有些陌生，便没马上接。咳，当名人也挺烦的。
那电话却不知趣地响个没完，三炮儿只得接了。
靠，原来是毛蛋儿这王八蛋。
“熊色，我听着咋不是人动静呢，原来是你这个圆东西！这是哪儿的电话？咋的，又换单位啦？技术监督处那活儿不是挺好吗？不是我说你，要总这么个混法，用不了几天你就得混回家里去！”
毛蛋儿是他小学同学，死党。教训这个浑蛋三炮儿可从来都用不着写稿。
电话那头毛蛋儿的语气十二分的沮丧，“三哥息怒，咳，兄弟我这回八成是真的要完蛋啦。”毛蛋儿比三炮儿小一岁，哥们儿从来都是毕恭毕敬地称三炮儿为三哥的。
“快说，犯哪儿啦？偷还是嫖？”
“偷呗。这年头嫖还算事儿呀。”
“别贫嘴，到底咋回事儿？”
“咳，电话里就不细说了。我这是在厂子门卫打的电话，我们俩现在调到锅炉房来烧锅炉了，那儿没电话。对了，铁头不让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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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铁子计划（4）
“咋的，铁头和你一起犯事儿啦？咳，你们俩呀，咋总叫我不省心呢！”
铁头是三炮儿的另一死党。
电话里毛蛋儿还想磨叨，三炮儿却瞧见程添从大楼里出来了。咦？今天这会咋开得这么利索？新鲜。
“好了，别啰唆啦，晚上去我家，到时候再唠吧。”
三炮儿赶忙关了机。这是职业道德，领导在车上的时候绝对不能开机，不然电话响了你接还是不接？不接吧，咿咿呀呀地响个没完，领导听着心烦。接吧，影响驾驶安全不说，车里就那么点空间，你嗯哪啊呀地白话，后边的领导能舒坦？更何况，他的电话还多是极私密的内容。
“这俩浑蛋，真不让人省心！”一边心里骂着，一边给程添开车门。
“程局，今儿个这会咋这么快就开完啦？我看还是人家市委，说转变会风立马就见效，不像政府，一开会就没完没了的。”
后边程添没应声。三炮儿以为老爷子乏了，没往心里去。其实他没注意，刚才上车时老爷子的脸色已和早晨大大地不同了。
车在下坡时打了一下滑，三炮儿赶忙又往买车上扯：“你看，咱这车的ABS真是不行了，路面光一点就打滑，要是换了新车——”
这句话还没说完，后面的发话了：“好好开你的车！换车换车，你就知道换车，这车马上就要换人了你知道不？”
得，就这一句话，把个三炮儿吓得是目瞪口呆。咋？咋？车咋还要换人呢？莫非局里要把我给换喽？
他赶紧回头看了一眼老爷子的脸，发现那脸已经变成茄子皮色了。
“我——”三炮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脑子里闪电般地搜索着近期都有哪些举止得罪了领导。
“完了，完了。”他算计着司机这个饭碗一丢我三炮儿还不就是一个狗*不是的臭工人？最要命的是没了交通工具，以后再大街小巷地踅摸腥味可就不那么方便啦。
唉，真是要失去时方懂得珍贵。
他忽然间鼻子一酸，心说，想我三炮儿风里来雨里走十几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吧，你们当官的咋能说把我拿下就拿下？
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一直到车子回到了环保局，三炮儿除了鼻子一阵阵发酸，心里一阵阵瓦凉，愣是没掂量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程老爷子一声不响夹着大皮包上楼去了，一头晌没出门。这其间憋屈得就差没失声痛哭的三炮儿忍不住向市委办的人打听了一下早晨那会议的内容，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可乐了一大跳。
原来，早晨那会议的主要内容就一个：全市凡年满五十七岁的副县级干部统统靠边儿回家，或曰一刀切。程添是替一把手何志高去开的会，老爷子咋也没想到由他亲自领回了这道圣旨。
过完春节他便到达那光荣的五十七岁寿辰，全局九个副局长只有他一个人准当儿地挨刀儿。
“车要换人”的说法是从这儿来的。
三炮儿乐了一大跳之后马上又变得郁闷，他终归是厚道人，他怎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朝夕相处多年的程老爷子就这么便靠边儿了。
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老爷子还没下楼，三炮儿心里嘀咕，老爷子心眼一向敞亮，这最后关头不会经不住组织的考验吧？便上楼去敲门。
老爷子在里面脆快儿地喊：“请进！”
三炮儿进得屋来，见程老爷子已完全恢复了常态，就跟啥也没发生似的。
咦？不对呀，一个马上就将回家等着冒烟儿之人咋说也不应该如此从容呀。三炮儿怀疑老爷子有可能是经不住考验，神经系统那个啦。为验证一下，他坐到老爷子对面，说：“程局，咱该下去吃饭啦。”
第二章 铁子计划（5）
老爷子正在整理一大堆文件，看样子还真挺忙。他若是说中午不吃饭啦，那就肯定出问题了。
“走，咱这就吃去。去翠竹园，就咱俩——我请你。”老爷子边说边起身拿包。
这，这是咋的啦？看来还是有点那个了。
三炮儿知道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劝，越劝疗效越差。他咋说就咋办，跟着去翠竹园吃去吧。
老爷子已经订好了包房。这翠竹园是西六沟市最排场的馆子，平时局里谁要是到这儿来吃饭，程老爷子知道了准骂他败家。
老爷子平时不喝酒，他也知道三炮儿亦不好这个，但他叫服务员上了两瓶啤酒，说是要和三炮儿一人喝一瓶。三炮儿心里没底儿，盯着老爷子的脸，搜肠刮肚地掂量既能感人肺腑又真有疗效的硬词儿。然而，离开了女人，三炮儿一切灵感都不在服务区。这要是对面换上一个小娘儿们，那三炮儿的小词儿不滔滔江水才怪。
程添端起第一杯酒，双手。神色肃穆，祝酒词如下：“三炮儿，程添我还不至于被这么点事儿就给弄疯了，所以我下面说的不是疯话。你知道我开完会为啥心情不好吗？去年明明说我们这一拨儿能干到五十九，可今天却说变就变了……有一件重要的事我本来计划两年以后再办来着，这么一整，今天就得着手办这件事……太仓促。市里真不讲究，早点通知一声嘛。”
三炮儿悬着的心落了地，爷们儿真没疯。
老爷子刚才那一句“三炮儿”，让外号的主人生出海啦感慨：唉，人之将退，其言也真呀。许多年以来，“三炮儿”这仨中国字还是第一次从程添的嘴里说出来。
“在环保局这么多年，你风里雨里地侍候我，我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应该是你。来，爷们儿敬你一杯。”
言毕，老爷子一仰脖儿，咕咚咚几下子便喝进去了。
有啥说的，喝呗。三炮儿龇牙咧嘴地把自个儿那杯也喝了。喝完后想继续找词儿说几句谦恭的话，未等开口对面程添又发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