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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元宝美人-第16章

小说: 元宝美人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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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宝赶快几步同他拉开距离,季东篱便又低笑着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刚出了小巷,却是被迎面而来的两位男子给拦住了。

袁宝观察此二人约是中年,衣冠楚楚,大商摸样,不像是大白天强抢民女的人,却不知此二人是要做什么。

“两位姑娘莫要惊慌,”其中一人开了头,笑眯眯地欠身一礼,“我等乃是此地‘珍膳楼’的主事,我们老板想有请二位鄙楼一日之后的十周年庆典,两位可否赏光?”

袁宝不想抛头露面的,她们简直跟逃命差不多,又哪里来的闲情逸致。正要开口拒绝,却见二人笑眯眯地补充,

“当然当然,我们老板亦知两位姑娘多有不便,此番开销自是珍膳楼全般担待。全程富甲公子、小姐们皆会出席,我们老板也是爱结交朋友之人,自然不会对两位有所唐突,二位若愿出席,我等自当奉上金帖。”

说罢,手下便小心翼翼地递上了两份金帖。

袁宝是何等喜爱金钱的孩子,见了面前两份十足十全金打薄而成的雕花帖子,恨不得都要扑上去,可毕竟对方来历不明,她又觉自己此番境地,若是贪图富贵贸然前去,未免显得有些失格。

谁知蒙了黑纱的季东篱手长动作也快,一手抽下了对方手里金帖,还没等袁宝开口。对方便笑眯眯地欠身告退了。

袁宝傻眼,“你、你这是做什么?”

“笨丫头,先接下来,不去不就成了。”

虽然隔了黑纱,看不清季东篱表情,袁宝还是被他带了笑意的声音弄得很是不满,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

出门在外,银子自然必不可少。

袁宝大部分的财产都留在了寨子里,季东篱随身携带的亦不多。两人一路过来,早就有些囊中羞涩,这几日吃了饭,袁宝便蹲在路边里数钱。

一二三四五……几锭碎银子,再加上几个铜钱,实在有限。她站在客栈的牌子前发愁,从天字一号一直看到地字廿一号,核算一番价钱,再想想自己口袋里的碎银子:qi書網…奇书囊中羞涩,要想过下去,恐怕得住最底间了,可是,即使对外称是姐妹,真要和季东篱那大叔住一间?

袁宝正发愁呢,却感到耳边一阵风,季东篱直接错过她上了柜台:“老板,天字上房两间。”

老板刚要张口,袁宝就惊恐万分地上前嚷嚷,“不要两间不要两间!”天字两间?他还嫌破产不够迅速不成?

季东篱低头刮了她下巴一下,轻浮得很,“丫头要同我住一间?不怕我吃了你?”

说到钱财,袁宝乃是战力十足,狠狠瞪他面纱一眼,龇牙咧嘴,“你小心别被我给吃了便好!”回头对老板拍板,“一间!”

老板刚要摘牌子,季东篱又靠上柜台,“地字。”

袁宝愣,却见季东篱回头看她,“怎么,银子多了要住天字间?”说得袁宝哑口无言,忍气吞声。

老板面色古怪地看了这两人一眼,从一开始天字两间直到最后地字一间,如今的客官果然难以琢磨;更勿论那男子打扮简直跟女人差不多,莫不是来了一对疯子罢?

小二翻了牌,将两人领进屋,屋里只一间独屋,没有隔间,放了基本的洗漱品,一张桌子,还有一架不算宽敞的大床,床架亦是普通木头,看了不甚牢靠,显然不适合剧烈运动。

进了屋子,季东篱便将头上斗笠摘下来,这谪仙般容颜,看得袁宝顿觉刺眼,稍微犹豫,才终于把心里那句话给说出来,“你睡地,我睡床。”

季东篱随手将斗笠往桌上一放,出人意料地并没同她计较,淡笑答应。

莫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袁宝眼看季东篱撩起袖子,站到床边,将床上被褥铺盖整个一卷,轻巧万分地戴起铺到地上,再认真地铺平之,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利落万分。事毕,回头对她展颜一笑,“好了。”

袁宝气急,又因为是自己开口提的要求,不好耍赖,气呼呼躺到床上,挺尸闭眼。身下床板硬邦邦,又是乍暖还寒的春日夜晚,她憋死了不肯翻身,偏要伪装出个自己睡得正舒服的假象。

季东篱也不知是个什么格调,欺负个小丫头也这么得瑟,抖着肩膀笑了好半天,这才安心地躺进地板上的被褥,一脸幸福地沉入睡眠。

“咔”一声轻响,似是有人敲打着窗子,声音虽低微,却忽然地将袁宝从梦中惊醒。

她依旧睡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身子有些凉,屋子里安静得很,也不知自己究竟睡去了多久。黑暗里,她一双眼睛尤其黑亮,想着季东篱居然做出夺人被褥这种没格调的事情,心里便不乐意,回身想恼他两下,却惊觉地上的被褥里,并未有人。

季东篱去哪儿了?

她等了许久都不见周围有任何动静,被褥还是叠得整整齐齐的模样,好似里头压根就没躺过人。

这样忽然不见的状况,却不是第一次。

——

袁宝忽然想到当初李氏形容季东篱的话:“总时不时地失踪。”;还有寨子里人分明都说未见过他出门,待到她寻过去,屋子里却无人回应的状况。

在寨子里的时候,他总时不时地神龙见首不见尾,袁宝每每问起,他总说自个儿是睡得熟了,并未听见她叫门。

……果真如此?

那为何他在寨子里住了许久,偏偏却对寨子里的人一丝情谊也无;大难临头,又走得如此潇洒?

怀疑和猜忌是一枚带毒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种下,就算覆了厚重泥土,眼未必能看见,可日日浇灌,夜夜扎根,总会有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袁宝满怀的心思无处去说,忽然听得门外头,带了恼怒的一声低吼,“季东篱,你莫要忘记了自己求我什么!”

这声音里带了十足十的怒气,喊的名字,却是更叫人吃惊。

“我求你?这话听来倒好笑,寒毒不解便不解,老夫一时半会倒是死不了,而你缘何要这火药方子……其中奥秘……”

季东篱冷笑一声,话语里头丝毫不见惊慌,却听在袁宝耳中,轰然作响。

交易?

阴谋?

陷阱?

身下的硬板床磕得人骨头生疼,四周的空气都跟着发冷,袁宝睁着眼背对门口,意识清醒,竟是再无睡意。

门被小心地推开,有人轻手轻脚地进屋来。袁宝能感觉到对方视线胶着在自己背上,呼吸沉沉,看得她身子都僵硬了。

安静了好半晌,她才听到季东篱有些无奈的声音,低低沉沉,带了笑意,“听到了?”

“没。”袁宝脱口而出,又觉得这是此地无银,只好把脑袋埋进臂弯里头,装死。

“哦,没听到啊……”季东篱伸手,轻揉袁宝脑袋,“没听到便算了。”

袁宝身子一颤,又沉默了。

黑暗让她觉得安全,看不见季东篱的绝世容颜,或许更觉得他是那个平常里不被满大街的人注目的平凡大叔,那样的季东篱更让人有安全感,更让人信赖:至少不会时不时地失踪,或者做些惹人猜忌的事情。

她不知是否该继续跟着季东篱,去找那“百晓先生”。

若是他想害自己,那在山寨中便早有机会。

可又有什么事情,是必须瞒着她鬼鬼祟祟去做的?

思绪混乱不堪。

袁宝闭眼,让黑暗更纯、更厚实,终究问出口:“那个时候你明明已经走了,又为何要回来救我?”

袁宝听到季东篱低声笑笑,满不在乎的样子,“因为我坚信正道,看不惯人欺负老实丫头。”

说他满腔正义,热血沸腾?

鬼才信。

既然问不出实话,袁宝索性便不再开口。

季东篱见她沉默,也跟着不说话,屋子里安静了会,才听他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长而缓。

“傻丫头,老夫我自然有我的缘由,不过至少不会害你……你可信我?”

季东篱的声音几乎从未如此凝重过。

袁宝闭上眼,想到当时仓库上背光出现的季东篱,看不清面容,吊儿郎当,出场却是超乎常理地帅气。那般让人心里一松,想要完全依靠的人,不需防备也无从防备的无赖人士,或许比道貌岸然的伪善者,更要通透良善。

那支叼在嘴边的火折子,通红的火星一闪一闪,映得他双眸也被染上动人心魄的光辉……他的脸畔模糊,双眸却闪闪发光,比那天上繁星也不遑多让。

他抱起自己如此轻而易举,双臂收紧的时候,那眉眼线条比任何雕花细绘更要夺目。

袁宝睁开眼睛,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捂住自己心脏,告诉自己:就算季东篱身上带了疑点,他对寨子里所有人的情谊也未免淡得怪异,可他特意赶回来救了自己,却是无可争议的事实。他甚至为此犯了寒毒,自己心里,到底是感激的。

闷声闷气地,像是胆怯又固执的幼兽,袁宝宣告一句,“我睡了。”便转过身,真的闭眼入眠。虽然身下床板硬了些,脑袋混乱了些,可毕竟一路疲惫,她果然没多久,就渐渐熟睡过去。

留下季东篱一人,长久地站在床边,凝视着袁宝瘦弱背影。

梦里,袁宝感到周围的空气都是温暖,好似很小的时候,被爹爹抱在怀中,外头再大的寒风、再刺骨的冰雪,也抵不过爹爹宽厚没有边际的胸膛。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要哭出来。分明知道这温暖的梦境是假,也不能控制地朝着热源靠近些。袁宝努力地扯出一丝笑容,带着浓浓鼻音说,“爹爹……袁宝想你……”

爹爹紧了紧怀抱,面带笑容。只是那笑容蒙在白雾之后,袁宝怎么也看不清楚,她觉得有些遗憾,忽地听爹爹开口,用咬牙切齿的语气说,“……个恋父的死丫头。”

嗯?!

袁宝猛地睁眼,从床板上蹦起来。

室外阳光灿烂,穿透了地字房的窗格透进屋子里。季东篱背对着她,抱了那床被子睡得正香,袁宝盯着他背影看了半晌,皱眉:想多了想多了,定是自己想多了。

虽然梦里,爹爹那语气实在像极了季东篱,不过就他这品性,怎么可能把被子让给自己,还抱着自己睡呢?

【一片冰心】

颜雅筑揉揉眸下的黑眼圈,翻看书桌上满满文书。

暗卫至今未曾给自己报来消息,他心中总难以止歇地挂念,只好凭着大量工作,将自己麻痹。

手边上是柳云烟送来的参茶,据说是她亲自慢火熬煮了两个多时辰,就连膳房的厨娘都被她感动了。

柳云烟送来的时候,面颊上甚至蹭了些脏污的灰渍,在她凝滞般细白的 面孔上,看了尤其叫人觉得好笑。她轻轻将参茶放在书桌面上,脸上带了体贴淡笑,也不说话,便直接地退出去:从头到尾未曾逾矩半分,那气度礼仪,绝对是一个当家主母该有的摸样。

颜雅筑愣愣出神,看着这盅云烟袅袅的参茶,却想到了袁宝。

若是嫁给他的人是袁宝,恐怕勿论是参茶了,即使叫她烧一壶开水,都能把膳房给烧了去。她恐怕也不晓得什么是有礼进退,什么时候该说哪些让人觉得心中愉悦的适宜话语。

若是自己如今日一般夜夜不眠地,她八成就会瞪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把卧室里头的被褥都给搬到书房,扬言“颜木头你不回去,我就在这边睡!”

若自己还不从,照理天天疲惫,指不定这袁宝小妖,就会直接地找来迷药放到自己茶盏中,管他那些什么公文要案,都比不过他一顿好眠。

如此霸道而直接,不懂事又毫无遮掩的做法,若是给扔到了外头,不知要受多少的苦。

但他就是想护着她,愿她心思纯粹,不被这世界万千污秽所染;愿她念头直白,不因受了太多的苦楚,而变得圆滑事故;愿她永远都把自己想法说出口,面对他,无须遮掩,无须戒备,无须考虑对方是否会喜欢。

参茶被放在颜雅筑唾手可得之处,可他却无心赏闻。

室外月光朦胧,颜雅筑无意识地把玩着左腕上头的珠子。有的时候,并不是体贴入微,观察分毫就能赢得一个人的心;又有的时候,或许在不经意间,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举动,就能引得一颗心,为卿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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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要你这样的帮工。”老板说完,当着袁宝的面“嘭”一声甩上门。

袁宝看着面前摇摇欲坠的门板,欲哭无泪。她就看起来这么孱弱,这么不值得信任?大街上一个个的都不肯雇她做临工,诚然,她手劲不那么大,脚力不那么好,但算是清纯活泼 ,上天入地,很能折腾的小妞一枚。

她也不指望做些扛东西的重活,但站在店门口招揽生意什么的,应当也不在话下,怎的就没人愿雇她?

在银子面前,什么猜忌多疑,都是狗屁,吃饱了穿暖了有地方睡,才是首要任务。

袁宝瞪一眼身边悠然靠墙站的季东篱,他乌黑面纱随风轻飘飘地动,一副安然自得的摸样,嘴里正啃着一大块烤山芋。

山芋?袁宝怒,怎么一眨眼,他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山芋了?

“哪儿来的?”袁宝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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