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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女相-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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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冷冽的眼神,虽只一瞬,却足以让他浑身透寒。

恩师的这位师弟,向来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打从他认识他那天开始,便没有见到他笑过。

每每去相府,遇见他时,他都是能躲便躲,宁可绕路而行,也不愿意同他直接碰面。

恩师也知道他惧怕他这位师弟,所以,总是寻了借口支开他。想是因为这,他才对自已怀恨在心。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这般的小心眼儿。

说起来,他们也算是旧识了。两年不见,就算不能盛情款待,至少也该相敬如‘冰’。那般怨恨的眼神,看得他一阵发毛。一颗心是砰砰砰的乱跳。

骆秋沙淡淡瞥了他一眼,对着他那张被吓到煞白的脸,轻哼了一记。

李铭宇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在他眼中冰冰冷冷的骆秋沙,以着最轻柔的动作推开了房门,放慢了脚步,走进了屋内。

李铭宇在他回头别具意味的一眼下,会意的也跟着摄手摄脚走了进来。

屋子里很干净,布置的很简章。右侧放着一张书桌和几把木椅,靠着墙壁的位置,停放着朱漆色的木柜。一副长方形的水墨山水画,悬挂在正前方是墙壁上,唯一的点缀。

过大的屋子里,如此简章的陈列,有些过于清冷。

堂堂龙陵的国相,竟然住在如此简朴的地方。

思至此,李铭宇的鼻头竟然有些微微发酸。

“咳——咳——”内室里传来一阵令人揪心的咳嗽声。

咳声渐停,有别于之前低哑的声音响起:“外面是尚书大人吗?”

“嗯,是我,恩师。”知道是骆秋沙先行告诉他来了,李铭宇连忙应答,声音有些沉沉闷闷的。

带着有些复杂的心情,走至内室。

内室里,一张大床上正半依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挂着招牌似的温和笑容。两眼虽波光流转,却是难掩心力憔悴。干裂无血色的嘴唇,留着残药污渍。

“恩师!”李铭宇奔至床头,半跪于地,满腹心酸涌上鼻间。

半个时辰,就只是半个时辰而已。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尚书大人,莫要再叫我恩师了。这样的称谓,我属实是承担不起。”莫严君笑的无力。

“恩师,为什么就不肯与学生相认?你可知道,这两年来学生是如何的思念着恩师吗?漕帮处,乍然知晓恩师并未离世,心中是万分的欢喜。只是,恩师却一再否认自已的身份。这让学生好生难过。学生也知道恩师更换身份,想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会单独与恩师相见。只是恩师依旧不肯相认,实在是让学生伤心不已。”说到动情之处,李铭宇已经泪盈满眶。

重逢的欣喜,和眼见恩师现处的境遇,心中涌现的酸楚,一起捣乱着他的心绪。

“狄某只是一平民百姓,又哪里是什么人的恩师。尚书大人,又何必苦苦相逼?”莫严君淡淡的道。

“恩师大人,还是不愿意承认吗?”李铭宇神情有些黯然,深吸了一口气似下了某种决心,道:“看来,学生只有请皇上亲自来此,恩师方才会承认身份吧?”

“不要!”咳莫严君心中一急,再次咳了起来。

死书呆,两年不见,倒学会了拿人家软肋了。

“恩师!”见此情形,李铭宇顿时感到后悔不已。伸出手掌,待要攀上莫严君瘦弱的脊背。

打横伸过来的一支铁臂,将他拦了回去。

一直冷着脸站在旁边的骆秋沙,走过来一把拨拉开蹲跪着的他。弯腰将莫严君的头靠依在他怀里,手掌轻柔和缓的替她顺着背。

莫严君一声紧过一声的咳嗽,让李铭宇后悔的都要哭出来了。“恩师——”两个字里满是哭腔。

好不容易莫严君的咳声算是止住了,低垂到床上的头抬了起来。

久咳不止的压闷着她的胸腔,一张苍白的脸有了憋抑出来的红晕。

就如同一盏上好的白瓷器皿上,多出来的那一道恰到好处的色彩来,吸引着惊艳的目光。

李铭宇瞪大了眼睛,盯着莫严君。好半晌,没有动。只是,他的眼里却见不到这样惊艳绝美的一幕。全副精神都投注在莫严君胸上那淡淡绽开的点点红迹上。

雪白的中衣,因为她的一顿咳声而沾染上了另外一种颜色。刺目的红,灼烧着李铭宇的眼。

“怎么会,怎么会——恩师,怎么会这样?”他瞪大的眼里,满是不信。

曾经温和儒雅,俊秀飘逸的龙陵之相,怎么会得了咳血之症?

在他心目中,恩师宛如圣人一般高高在上,不可攀抵。

只是凡夫俗子才会经历生老病死,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也会看到恩师缠绵病榻的模样。

如果说,恩师的‘死’,让他悲痛不已。那么,此刻恩师虚弱憔悴到咳血的样子,便令他震撼和心酸,中间隐隐夹杂着失望。

看他一脸的震惊和悲痛,深受打击的模样。莫严君平顺了呼吸,长长的叹了口气。

“唉——,铭宇,我这般的模样可是让你失望了吗?”

“恩师?”李铭宇惊愕的猛抬起头,沐浴在她温柔平和的目光里。

“你这书呆子,还是那副固执的脾气。顽固倔强的九头年都拉不回来。为什么偏偏要于我相认呢?唉!”说罢又是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

“恩师,你终于肯认我了!学生真的是很高兴,很高兴。”他一连用了两个高兴来表达此刻激动欣喜的心情。

展开的笑容,在见到莫严君苍拍憔悴的脸庞时,慢慢敛了起来。

“恩师,你怎么会病得如此重,竟然咳出血来?还有,这一切到底都是怎么一回事?”莫严君一承认身份,李铭宇心中无数的疑问一齐涌了出来。

既然已经承认了身份,那便该对他有一个交待。只是,刚刚呕出血来,莫严君精神身体都是极度的疲累。

又再度忆起过往种种,胸口郁结的情形变得越加严重。一双长眉不由的深锁。

见此模样的骆秋沙,回过头淡淡的扫了一眼,正眼巴巴等在那里,想要听着解释的李铭宇。

不动声色的一手捞过莫严君身后的软枕,将她轻轻放下。扯过被子,盖在她身上。

他的体贴令莫严君一阵感动。淡淡的对他低声像是叮嘱的言道:“莫要难为了他!”

李铭宇不知她指的是他,犹自等在那里。见骆秋沙扶着莫严君躺下,刚想张嘴询问。一条胳膊被人握住,拽了起来。

“唉——等等,恩师!”

骆秋沙头出不回的,拖起他就往外走。

莫严君对上李铭宇投来的求救眼神,想要说此什么,终是忍住了。太过疲累和病痛的折磨让她力不从心。

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静静的合起眼睛。

解释,就等到睡醒了再说吧。

第十四章内情(二)

干燥炎热的沙漠,一辆宽大而舒适的车轿,静静的停在沙丘上。在漫无边际的热浪里,辟出一方清凉的天地。

“君儿,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车轿里,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轻启嘴唇,无声的说着唇语。

“是!”轿内另外一人仰卧着,印堂隐透着微微的青色,脸色却是苍白若纸,回着同样的语言。

侧转了头,透过车轿四周垂下的纱帐,望向不远处心爱之人的背影,初醒的眼底渐湿。

一场大火,她诈死离朝,已经重重的伤了他一次。她又何其忍心,在他慢慢沉敛了心中的伤痛之际,再次让他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十年相伴,两年的分离,一段兄弟情谊,转化为无法割舍的情爱。

她爱着子毅,限于男子与女子,非关手足。只可惜,这样的情,她明白的太晚。在离开他的身边,脚踏异国之地,身属外邦之主之际,方才彻底醒悟。

一度以为,昏迷之前,他的身影只是太过的思念而产生的幻觉。

醒来之后,看见轿外他奔行的身影和满面初生的胡子茬儿时,方才真真切切的认识到,他的的确确是来到了她的身边。

只是,这份喜悦还来不及说出口,一道晴天霹雳便将她击入深涧。

“毒性可解,性命堪忧。”

师父他老人家的话,她从未质疑过。

是人,便难免会有一死,只是早晚而已。她并不怕死,只是却怕死在子毅的面前。

她怎么能在他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再插上一刀?

以他的个性,一次悲痛已是极限,断然不会再隐下第二次的离别。既便是他真的可以隐忍下来,心性必然大变。

身为一国的君王,任何的心性的转变都关系着数万黎民的福旨。身为男人,隐忍不了的悲痛,那是之为深情。而之于君王,却是不能轻易尝试这样的情疡。

曾经柔儿的死,让她见识到了,他拥有着怎样的疯狂。

尽管此时的他,沉稳内敛的已非昨日可比。只是,越是这般深不可测的,便越让她无从估量那样的后果。

两年前的诈死,便是想让他断了这样的情爱。

那时的他,心中虽有爱意,却还念及着同为男子的身份,既便是悲痛,也还留有那一分非关真正情伤的余地。

而这一次,在知晓了她真实身份之后,会是如何,她无从估量。

两年前的她,无从知晓情之一字是如何的伤人至深。深深体会过了那样的刻骨铭心之后,就越发的不能眼见他为她再次情伤。

懂得一个人若是失去爱侣的那份伤痛,是如何的肝肠寸断。

再次见到子毅,才知晓心中也有那柔情万千。身为龙陵国相,这样的柔情从来不曾充许出现在她的心底。它是如此的陌生,却又是如此的甜蜜。

她爱着子毅,却不能与他再度揩手相伴。这样的苦楚,让她如何自处?

舍不得,真的好舍不得。

贪看着那深恋着的背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朦胧的视线不忍有一刻稍离。

君儿,你这又是何苦啊?

老人看着悲伤的爱徒,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隐忍着的泪水,随着这一声叹息,冲出眼眶,顺着苍白的脸颊,静静的滑落。。。。。。

。。。。。。。。。。。。。。。。。。。。。。。。。。。。。

一觉醒来,胸口愈发的沉闷,疼痛感却是已经消除甚多。

莫严君瞅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信步走至窗前,推开两扇窗户,望着隐入天边的夕阳,怔怔的立在那里发呆。

她起床的轻微响动,惊动了一直守在门外的骆秋沙。

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她那只着中衣,单薄而削瘦的背影,眉宇几不可见的微皱了下。拿起床前挂着的外衣,走到窗前,默默的替她披上。

窗外,夕阳最后一缕光亮也隐入了天际。四周的带着余温的红霞,却没有立即散去,守在天边,于白日做着最后的相依。

似乎是在贪恋着这属于白日最后的温暖和光亮,莫严君痴痴的望着天边,迟迟不愿收回视线。

她身后的骆秋沙,便也一直静静的这样陪着。

属于初秋夜晚的凉意,慢慢随着敞开的窗户,吹袭着一身单薄的她。

“咳——咳——”忍不住的咳意,再次涌了上来。

骆秋沙皱紧眉,越过她身前,抬手关上窗户。

回转身,对着咳嗽过后直起腰的她,漠然道:“身子不好,却偏要来这里吹凉风,莫不是闲血咳得不够多吗?”

“放心秋,这几声咳嗽还咳不死人。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怕是咳的力气也没有了。”莫严君笑得惨淡。

这样的笑容,刺的骆秋沙心痛的哆嗦一下。一把将削瘦的她拥入怀里,按着她的头紧贴着他的胸膛。一张冷颜,尽是悲苦。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对她又似对自已说着信誓旦旦的誓言。

“秋,你又何必骗自已。这副病弱的身子,怕是无法拖得太久。若我真的走了以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这般冷硬木纳的性子,一直也不肯改一改,日后与人怕是不好相处了。师傅他老人家若是还年青个几十岁,你倒也可以回到谷中与他做伴。只是他年岁这么大了,说不准哪天就离你而去了,到那时,你便又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了。一想到这些,我便是一阵的不舍和难过。”

骆秋沙拥着她,静静的听着她说完,眼眶已经泛红。带着鼻音,依旧冷冷的道:“你自是不必如此伤心难过,若是你走了,我便随你去就是了。”

闻言,缩在他怀中的莫严君浑身一震,眼泪成双成对的落了下来。嘴角却仍含着笑意,道:“秋你又说孩子话了,蝼蚁尚且懂得惜命,何况人乎?拥有大好青春年华的秋,怎么可以和我这将死之人命脉连系在一起?等得日后,你遇到了心爱之人,生上几个娃娃,享受身为人夫人父的喜悦,便要后悔今日之言了。”

“不会!”

“嗯?”

“不会有妻子,不会后悔。”骆秋沙语意仍旧冰冷:“只要守在你身边,便是我一生的喜悦。”

一生,于她是何其的短暂!

哎,秋啊!

情知劝不动他,莫严君无力的哎叹一声。

秋他虽然不善言辞,却是句句如山。但凡他拿定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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