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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心机乱-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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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我缓缓放下弓箭,喝道。

“您叫他回来做什么!”廖婶待那个兵士走了,着急地对我说。

我不说话,对她说:“你出去吧。除非他要杀我,否则你不用进来。”

廖婶看我毅然决然的表情,知道没有用,只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工夫,十七王爷就骑马回来了。

进帐之后,我竟然看见他眼睛血红,仿佛是刚才哭过。

无论如何,总是要来面对他的。

我看着他,问:“你说,你的十六皇兄和九皇兄对你怎么样?”

“对我怎么样?!”他冷笑道:“一个是两面三刀的小人,一个是……野种。”

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忍不住瞪眼看着他,目眦欲裂,大声问:“你居然会相信那些无端的猜忌!他到底是你九哥,失踪这么久,你不但没有一点担忧,不设法去营救,反而还要中伤他!十六王爷反叛一事,其间诸多疑点,你不想办法查明真相,反而在这里盲目听从他人的命令,为了一个女子把国家大事丢在一旁!”

他看着我,冷笑道:“放心,我从今往后,再多看你一眼,就死无葬身之地!”

第七十六回 离心(上)

 十七王爷说完那句狠话,看也不看我一眼,将我一人留在帐中,自己上马绝尘而去。

我想到下落不明的母亲、弟弟、九王爷,不由得软身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廖婶走进来,轻轻地递上一方丝帕。

哭泣中,只听见廖婶低声说:“公主,您的性子太倔强了,如今十七王爷已经算是您的夫婿,不管您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何阁老和皇上已经把这件事情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就算是我们公子在这儿,也没有办法。你这样一味执拗地跟他较劲儿,吃亏的是您。”

我抬起头来,小声问:“那该怎么办?”

廖婶迟疑不语,半天才说:“我看王爷也是英雄年少,小姐不如就真的嫁给他罢……”

“决不!”我一骨碌站起身来,手捏紧成拳头,斩钉截铁地说:“决不!”

廖婶看着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事实证明,就算是我那天同意廖婶的计策,他也不会回来——在我到五河镇的当天,他就从附近的乐府中带了两名小妾回来,一个叫做如珠,一个叫鸣凤。

从此之后,十七王爷每晚不是呆在中军帐中商议军情,就是搂着那两个小妾夜夜笙歌。

阵前不得成亲,不得纳妾,将官除了犒赏全军外不得独自宴饮,这是北朝的军规。十七王爷一直是一员猛将,军纪严明,此次竟然如此触犯军规,谁都知道是为了我的缘故。何阁老将他叫去训斥了一顿,终究没有上报朝廷。再说,就算是上报朝廷,皇上也未必舍得处罚十七王爷。

如珠和鸣凤住在我的大帐旁边,开始的时候对我还算恭敬有礼,后来不知是渐渐胆子壮了,还是十七王爷有意嘱咐,竟然开始无视我的存在。廖婶常常提示我要给她们些厉害看看,我却懒得多事,反正平时从不往来,她们所能做的,也就是在我面前拉着十七王爷,喧嚣喜乐,以为能够让我妒狠,岂知我竟然毫无感觉。鸣凤性子要泼辣刁钻一些,常常有意无意地在我面前说起一些亡国、降臣之类的字眼,有一次惹得我火起,提起旁边的弓箭来,朝她射了七箭,箭箭与她擦肩而过,将她当场吓晕,从此之后,有好一阵不能下床。好了之后,两个人也不敢来招惹我了。

我并不在意这些事情,满心所担忧的,是十七王爷所撰写的檄文昭告天下之后的反应。不知道十六王爷能够有何对策。如今他面对的第一仗,就是冲出何阁老和十七王爷的包围圈,将自己的地盘扩大。不知道为什么,我迫切地期望他胜利。在五河镇的时间越长,我越是无法呆下去,每天幻想的,就是能够救出母亲和弟弟,然后去投奔十六王爷,让他护送我们到一个安全的所在。

听说十六王爷将他的人马驻扎在川滇交界处,蓄势待发。一场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母亲和弟弟的下落,我却还没有一点头绪。百般查访,却总没有听说有什么西赵的人被囚禁在这里。

廖婶说得对,对于我来说,跟十七王爷闹翻了一点好处都没有。

可是我的心中,百转千回的那个人并不是他。

大军开拔之日,陪我来到五河镇的那些侍卫和大夫也要惨遭屠戮。

我很明白,不能再等了。一旦战争开始,我要救的那些人都是凶多吉少。

此时,已经是三月初了。初春时节,芳草连天,万象更新,我的心中却是一片肃杀。

在微凉的春风中,我忧心忡忡,终于下定决心。

那一日,我脱掉素净的裙衫,换上一套淡雅的衣服。

我吩咐廖婶,要她今天去请十七王爷。

请来之后又怎么办,我却是没有想过的。

我甚至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我们已经有许久都没有见过面了。我想,他对我,应该有许多的思念。爱一个人,爱到习惯成自然的时候,或许能够将她暂时放到脑后,但是爱恨交加,注定让人无法放开这种残忍的思念。

果然,他来了。

满腹的怒气冲冲,在看到帐内精心打扮的我和我满眼的眼泪之后,已经消融殆尽。

他的表情,开始柔和起来。

“王爷今天军务繁忙么?”我小声问他。声音倒是颤抖的,却不是他想的那个原因。我多么期盼他能够抱歉地说,大战即将开始,今夜要去商议军事,只能陪我喝两杯淡酒。

可是他点了点头,转身去喜气洋洋地告诉他的亲随,今夜他不走了。

我的心,开始逐渐往下沉。

一切看来都是无可避免了。

十七王爷含笑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意想不到的惊诧,也有惊喜。

廖婶端上酒菜。

“王爷和公主应该喝个合欢酒。”她笑盈盈地对将我们的酒杯倒满。

“我不会喝酒。”我情急之下,竟然忘了初衷,推脱的话冲口而出。

他不是我愿意一生相待的人,我甚至连酒都不敢和他喝。那一瞬间,我满脑子所想的,都是怎么样可以取出可以让人晕眩的药来,骗他吃下去。

还没想明白,却听见十七王爷很温柔地对我说:“喝吧。一生也就这一次。”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在我面前,轻轻拉我站起来。

两个酒杯,绕过对方的手臂,送到唇边。

没有办法了,喝吧。

我一狠心,就要将酒灌下去。

就在那一瞬间,忽然有种极大的力量,将我手中的酒杯撞了下去。我端酒杯的手也被撞得生痛。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十七王爷已经提剑冲了出去。

我朝地上看去,只见一个箭头和碎掉的酒杯落在地上。那箭头很钝,铸得很是厚重,想必是由人从窗外很近的地方用力射进来的。

我和廖婶连忙跑到帐外去,只见十七王爷和他的坐骑已经追着一人一骑朝远处去了。

我正自惊疑不定,忽然听见廖婶在我身后惊喜地“咦”了一声。回转身来,只见一个蒙面人站在我们身后,此人冷冷地对我说:“令堂和令弟就要被送到淮安去,随我来。”

我走了几步,猛地站住,低声问:“你是……何公子?”

第七十七回 离心(中)

 傍晚的暗蓝色天幕下,那个人回过头来,惊讶地说:“你认得出我?”

我点了点头。

他撕下面幕,正是何公子本人。

他笑道:“既然如此,就不用隐瞒公主了。别的话以后再解释,咱们先出去,去救你的母亲和善儿。”

我点了点头,也来不及问许多问题,心急如焚,同廖婶一起随着他疾走。

何公子带领我们,小心翼翼地绕开看守军营的士兵,一直朝何阁老的大帐走去。我脚上的伤还没有好,走得快了,不小心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要不要休息一会儿?”他俯身问我。

我笑着摇了摇头,低声说:“再休息也是要疼的,不用管它,走吧。”

何公子伸出手,要我握住。

他的手心中很是温暖,双手坚定有力,让我定心不少。

忍着痛一直走,终于到了一处山坡下,坡上不远处有几个极大的帐。

附近不远处,就是一个小些的帐篷,外面有层层守兵把守。

何公子从怀里拉出一张艳丽的桃红色丝帕,小声对我说:“蒙在脸上。”

我依言而行,刚刚蒙好,只见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右手搭在我肩上,狎昵地搂住我。

自从拓跋雄将我们绑架的那一夜中,我看到那一封写给“清正兄”的书信,又蒙拓跋雄亲口证实那正是何公子的字之后,我就明白,这个何公子,其真实面目并不是人们所见的那样简单。

但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配合他,只有跟着他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那小帐似乎是废置的,里面并没有灯火。

守在门口的,只有几个卫士。

何公子拖着我走到他们面前,廖婶伏在山坡下。

那群卫士见是何公子,都嘻嘻笑着让开,其中一个低声说:“公子,这个美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何公子坏笑着从腰间扯出银袋,丢给他们说:“喏,分了吧,走远些,别打扰本公子。”

那群卫士笑着让开,当即就要走开去。其中一个老成一些地说:“不要走太远了,咱们的帐里虽说都是些损坏待修的辎重,丢失了却也罪状不小……”

何公子听了此话,眼睛一瞪,质问那人道:“你这个意思,是说我来偷辎重了?”

那人窘迫地说:“不是,不是!”

旁边的人都嘲笑他道:“公子美人在怀,不方便回何阁老的大帐休息,借咱们的地方用一用,这是咱们的福气。你问问公子,难道还瞧得上你这些破旧的辎重么?”

那人不甘心地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小帐,说:“就算咱们的不打紧,那边可是有朝廷钦犯!”

还不等何公子开口,另一个人又懒洋洋地说:“啊哟,阁老只不过是做事小心,只不过是个西赵的傀儡皇帝和他的老妈子,又是什么重要的钦犯了?公子对他们也不会有兴趣,你老老实实地随我们去喝酒,不要多话了。”

说罢,这帮人将那一个人拖走,何公子得意洋洋地将我搂进帐房中去。

这座军帐中,辎重横七竖八地磊得极高,光线昏暗。

何公子刚刚进帐,便又换了一副面孔,正色对我说:“往这边走。”

我随着他躬身穿过一排废旧的大车,只见车后露出一小块空隙,地上铺着一块破旧的草垫。

何公子将草垫掀开,里面露出许多女子的衣服。

他伸手将那些衣衫拉了出来,只见下面隐约是个洞口。

他抬头对我说:“你跟在我后面。时间紧迫了些,这洞挖得太窄小,还好距离并不长,忍一会儿,也就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跳进洞中。

这个洞着实狭小,只有匍匐前进。人趴在洞中,只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闻到一阵一阵的土腥气。

爬了没多久,头顶忽然一亮,只见何公子已经站起身来,手脚并用,爬了上去,然后伸出手来拉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我在他的拉扯下,好不容易从洞中爬出,只见帐篷内不远处,昏暗的光线中,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眉心深深地有几道皱纹;另一个是个男孩,才十多岁——这两人正是我的母亲与善儿。

他们看着我,渐渐流下泪来,母亲张开口,差点就要呼喊我的名字,幸亏何公子捂住了他们的嘴,示意我们,帐外有人。

我明白,在此处不能多留,当下立即跳下洞口,在我身后,何公子将母亲和善儿都搀扶下洞来。

我们四人悄没声儿地爬回原来那个大帐中,何公子掀开帐门,只见那个小帐外的卫士兀自站得笔直,我们的这个大帐外,却是空无一人了。

要怎样才能走脱呢。

我皱紧眉头,看了看何公子。

他笑了笑,轻声打了个唿哨,山坡下竟然有两个兵士抬着一顶轿子,款款地进帐来。

他低声对我们说;“事不宜迟,咱们四人挤在这里面,他们自会抬我们出去。我送你们出了五河镇就回来。”

“去哪里?”我低声说,“我们走了,明日他们必定会发现地下的通道,再一查问,就会问到你身上。你怎么办?”

他摇了摇头,着急道:“公主,现在就别说这些了,你们三人走了再说。”

我心下生出一条计策,说:“好,我同母亲、弟弟三个人走。你回来之后,赶快想办法去救了十六王爷的手下。”

他笑道:“你的意思是说,赖在十六王爷身上?”

我点了点头,说:“没有别的办法。”

他立即同意,当即我们四人挤在轿里,母亲和善儿缩在后面,何公子索性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搂着我坐在前面。他肯定是之前就已经照这样走过许多次,只听轿子外面有人说:“公子今夜又带了女人进去么?”

一路上,偶然也有士兵要掀开轿子来检查,但掀开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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