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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心机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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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公子见那人对他很是轻视,对我却大加笼络,因此怒气冲天,不分青红皂白,将那匣子抢了过来,远远地扔出去,气哼哼地说:“什么破烂玩意!也敢来我面前现眼!”

匣子刚丢出去,这中年人身后的卫士都“呛啷”一声拔出剑来,齐齐指着何公子。其中有一个人去捡了那盒子回来,恭恭敬敬地递回给我。

那中年人哈哈大笑,轻蔑地说:“何明崇,你以为你算什么?草包一个,哼,被人栽赃陷害到了枕头边上还不明所以。幸亏你昨夜喝醉了酒,否则弥天大祸落在你身上,还不知道为什么呢!待会儿送你出去,你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何阁老枉自勤政清廉,却生了这么一个窝囊废儿子,当真是何门无后!”

说罢,他扬长而去,何公子兀自指手画脚,骂个不休。

暮色中,只听见那中年人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何公子,你还不如回宫去陪着皇上吧——哈哈!”

何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煞是吓人。

“两位,请。”那些卫士恭恭敬敬地请我们下山,如同什么也没听见没看见一般。我仔细看了看他们,当众并没有方才我在后面的破屋中窥视到的人。那个年轻将领与他的属下竟如同一场幻梦,消失无踪。

山势很陡。看得出来,昨天上山时,也是花了大功夫的。

我与何公子跟着他们上了马车,心里都有些纳闷,不知他们为何要大费周章地将我们弄到这山上来。看着样子,又不像是想加害我们。

车马快速前行,寒风凛凛,直吹进车里来。我打了个哆嗦,将两只手放在嘴前,轻轻呵气。正想着兰叶不知安好否,忽觉背上一暖,转头一看,只见何公子将昨晚的披风裹在我身上,嬉皮笑脸地说:“娘子,小心受凉了。”

我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心里委屈,狠狠地看了他一眼,将披风丢在地上,坐得更远一些,不与他说话。

他自言自语地说:“哼,好心当成驴肝肺……”一边嘟囔,一边索性躺下睡了。

我一个人抱着膝头,坐在马车中,回忆起南齐灭亡以来的种种往事,不由得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忽然看见角落中散落着一封信。

何公子不知是真睡着了还是生气,背转身子死死地睡着。我偷偷地将那封信捡起来,拆开一看,就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费力地辨认上面的字迹。

只见那信纸上,抬头写着“清正兄”三个字,落款处盖着“文澜亲字”的方章,写信的日子是三天前。

只见信中写道:“清正兄如晤:一别两年,频频通书,却未能再续当年林中商谈天下政势之豪情,弟深为叹息。近日乱已初成,颇思与兄会面,谈论一二,却不得其便……”

我看到这里,心里有些奇怪——这个所谓的清正兄是谁?为什么他的信会掉在这里?

一边纳闷,一边又继续看下去:“汝阳王与珊瑚党联手后突然破裂,其中缘由,百般查访,亦难以索解。汝阳王欲拉拢拓跋雄,联合漠北人马攻入中原。如今拓跋氏尚在犹疑中,却已决定不再送其女拓跋雁入宫。皇上必定深为震怒,盼兄能从中劝解,切勿逼反拓跋氏,否则天下危矣。又,西赵奸相已拟废君自代。赵明善危在旦夕……”

赵明善!善儿!

我眼前发黑,将信越捏越紧。

第五十六回 心似游丝扬碧天(下)

 信写到这里,后面的字就被墨水涂黑,看不清原本写的是什么。我忧心忡忡,只觉得绝望一阵阵袭来,心里忽上忽下,善儿、母亲、兰叶和皇兄、皇叔的身影仿佛都在我面前一一浮现。他们都是因我而死,我却无可奈何。

眼泪噎住了喉咙,无法哭出,那种酸楚堆积在胸膛中,异常难受,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变生不测。

马车里,何公子仍旧睡着。

四周只听得见我自己的心跳和马车车轮滚动时碾过石块的声音。

“禀郡主,出了这个山谷,就快到淮安了。”外面的车夫大声说。

看来这座山离城里倒是不远。我忘了应声,只是心急如焚地想,赶紧进城,找到九王爷,求他去救我的母亲和弟弟。

除此之外,别无办法。我掀开帘子,就着点点星光,依稀看得见马车刚刚驰下山坡到了一个谷地中,四周都是高高的山体,我们正在向不远处的山路上赶去。

正在此时,马车前方挂的灯笼忽然就灭了,马儿忽然看不清路途,都受了惊,马车摇晃了几下,险些翻倒。

何公子倏地爬起来,侧着身子细细聆听,一把将我拉到他怀中,我正要挣脱,忽然听见他低声说:“别动!有人在射弩箭。”

弩箭短小,如果是从特制的机盒中射出,劲力比弓箭大得多,我吓了一跳,立即停止挣扎。只听见传来马儿嘶鸣和倒地的声音,我不由得颤声说:“糟了,马儿死了。”

“马不死,我们也逃不出去。”何公子轻声说,“我们好像是在一个山谷腹地。敌人必定是候着我们进了这里,才开始袭击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惊惶不定,只听见外面有轻微的弓箭破空之声,绵绵不断,都向着车头射来。

何公子将我紧紧地搂在他怀中,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抬头,只看见他的表情忽然不再那么浮滑了。眉宇间的温顺纯善,映着皎皎星光,竟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我怔怔地看着他,他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也低头看向我。

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众人都说你只是个宠臣,一个纨绔子弟,我原先也这样想,也是那么瞧不起你,可是为什么我渐渐地总是开始觉得已经不那么简单?

他将眼神挪开,不再看我。

外面弓箭声,也渐渐地停了。

有许多脚步声朝这边冲过来。

我感觉到他的胸膛起伏,忽然听见他说:“公主,待会儿不论有什么事情,明崇求你,一定要以天下苍生为念,制止战祸。”

我点了点头,却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浑浑噩噩地觉得自己不能死,必须去救母亲和善儿。

脚步声越来越近,所有人都在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叫着同一句话,何公子冷笑道:“拓跋雄来的好快!”

拓跋雄?我猛然反应过来,原来这些是鲜卑拓跋族的人。可是他们不去何府,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还没有想清楚,已经有一个大汉掀开车帘子,跳上车来。

我已经吓呆了,依然伏在何公子怀里没有动弹。

那个大汉手里举着火把,火光明亮,直照到我脸上来。

他端详了我大半天,厉声用生硬的汉话问:“你们!是谁!”

“何明崇。”何公子一手抱着我,一手懒懒地指了指自己,“这个么,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悦和郡主。”

那大汉的表情越来越阴沉,一把揪住何公子,将我们拉下车来,推倒在地上。

外面什么时候出来了这么多的人马?

只见星光下,那些战士脸上都涂着颜料,腰上挂着酒袋,表情狰狞,团团围住中间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那人身上围着皮袄,带了许多珠宝和刀剑,威严地站在不远处,失望地看着我。这个人,应该就是拓跋雄吧。

那个抓我们的大汉向他跪下,高声说了几句鲜卑话,拓跋雄立刻走过来,一把拉起何公子,厉声说:“说!你把我的女儿藏到哪里去了?”

何公子摇了摇头,露出一脸胆怯的表情,期期艾艾地说:“你的女儿?……我没有见过哇,你的女儿是谁?”

拓跋雄又问道:“一个鲜卑少女,跟你的妻子差不多大,你见过这个人么?你是不是在路上抢夺过这个人?”

何公子脸色发白,虚弱地说:“没有……我……我近来两天在山上呀!”

说罢,他指着我们下来的那座山,连比带划,拓跋雄终于放开了他,垂下头,低声说:“不是他。”

近来这两天都在山上?!

我猛然明白了所有的谜团。想必是伯阳王已经发现了汝阳王部下的异动,他与何阁老丁然交好,因此紧急间只有将何公子带离京城,让拓跋雄怪不到他头上去,也让拓跋雄没有理由发兵。可是伯阳王府的去抓何公子时正好碰上我被那名虬髯人刺伤,只好一起将我救了。在山上,那名中年人曾经说过,将来需要我为他们遮掩一二,就是这个原因了。虽然我和何公子深夜呆在一起,传出去不太好,可是这样的场景比他一个人出现在这个山谷中可信多了,想必伯阳王他们临时才作出这个决定的。

可是眼前这种情形对于我的名誉,不能不说是一种损害。何公子方才叮咛我要以天下苍生为重,说不定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担心我戳破他们的谎言。

拓跋雄身后忽然走出来一个带着面幕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对拓跋雄耳语几句,又从衣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拓跋雄。不知他说了什么,拓跋雄立刻大怒,拔出长刀,向何公子大声喝道:“你这个奸徒!你们明明是今日晌午后才上山的!必定是你带走了我的女儿!你说!她在哪里?”

我和何公子定定地看着那个戴面幕的男人,我冷笑道:“阁下是何人?煽动天下大乱,阁下是想趁机起兵么?”

他忽地退到后面去,再不说话。

拓跋雄冷笑着取出刚才那个人递给他的物事,丢在地上。火光中,我看见那是一方白玉印章,玉质极好,上面刻着“何清正”三个字,还打着宫廷内造的款识——这是一块皇上赐给何清正的玉章。

我心里一惊,心想,何清正,难道是……

果然,拓跋雄冷冷地说:“这是在我女儿被劫走的地方找到的。清正,就是公子的字吧?”说罢,他将刀放在我的脖子上,恶狠狠对何公子说:“你再不说,我就将她杀了!”

火光熊熊,我紧紧盯着何公子,只怕他脸上会出现像徐彦在益州城墙上置我于不顾的表情。

第五十七回 风冷长河曲,离心共渺然(上)

 一片沉默中,却只听见何公子轻浮地说:“啊哟,皇上一年到头,总要赏赐给我那么些印章、玉佩什么的,这种物事,我家里多了去了,偶然被人拿到外面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拓跋雄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轻轻用刀尖划着我的脸,低声说:“公子在老夫面前不用装傻,老夫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你既然这么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这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从出生伊始,我的命运似乎就都是被别人掌握着。他们总是对我说起朝政,说起天下,却不会提及我这个被他们利用的人。我的一切,在他们眼中都是可以牺牲的。真正考虑我的人,却被我害死了。

何公子满不在乎地对拓跋雄说:“这个郡主,并不是美人,你要杀就杀好了,……喂,听说你女儿是天下第一美人,说不定皇上会把你女儿补偿给我,哈哈!”

他这么口不择言,或许也是为了将拓跋雄的怒火引到自己身上,可是拓跋雄只是冷笑,将刀一点一点地伸过来,我望着自己颈边白森森的刀锋,无力地笑了笑,心想早知如此,还不如在益州就被人杀了呢。

缓缓闭上眼睛,忽然听见山谷四周有马蹄声传来。在安静的半夜,显得分外清晰。

马蹄声在山谷间回荡,火把,照亮了整个山谷。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队伍,竟然将山谷围得像铁桶一般。

拓跋雄脸上现出凶狠的表情,让手下将我和何公子两个人提上马去,横在马鞍上。我双手都被捆着,脸孔向下,只觉得头晕目眩,马儿一颠簸,胸肋处就被马鞍硌得生疼。

两边的队伍都摆出了一副决斗的架势,我能够看得见所有的马儿都排成队列,蓄势待发。

就在这一片平静中,在对面的队伍中,忽然有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叫道:“爹!!”

马蹄声声,听起来,只有一匹马从山上跑下来了。

这个奔下山来的人,就是拓跋雁么?

我脸向着地面,看不见前面的情形,心中只能焦急地想到,兰叶和九王爷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阵马蹄声奔到我们这边,果然是刚才那个女子。她不住地叫自己的父亲,哭泣不休。只听见拓跋雄声调中也含着哽咽,低声说:“雁儿啊,你怎么样了?”

“女儿没事。”那名女子声音清脆,话中带着一些稚嫩,高声说:“是汝阳王抓了我来,想要嫁祸给别人,逼您造反。何阁老、九王爷和一位名叫兰叶的先生救了我,护送我来这里的。他们原先怪您擅自闯进关来,可是现在已经请到了皇上的旨意,说情况特殊,一切都不计较啦。”

她的话,每一句都让人欢喜。待她说完,山上山下的人都是一起欢呼。在欢呼声中,忽然有人对拓跋雄说:“拓跋老英雄,悦和郡主和何公子,可是在你手里么?”

我心里一热:这是兰叶的声音。这么说,伯阳王的人还没有找到他。

拓跋雄大惊大喜之下,才想起来这件事情,只听见他叫了声“啊呀”,便大踏步地走了过来。

顿时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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