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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大唐乘风录-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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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罢!我离开之后,你们也启程向洛阳出发,那里七大派实力鼎盛,少林天山的高手云集,想来弓天影不敢如何放肆。我事了

    之后,立刻到洛阳找你们。”郑东霆道。

    “我洛家在洛阳有一处别院,名为湘红馆,在洛阳永泰坊,我和悲秋会在那里暂作落脚。”洛秋彤道。

    “湘红馆,好,五天之后,我们不见不散。”郑东霆说到这里朝祖悲秋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师弟,师兄不在身边,务必

    小心保重。”

    “师兄,路上也千万小心。”祖悲秋眼圈微微一红。

    白马堡巍然耸立在并州西南四十里处,傍依天下灵水的晋水畔而建,距离晋水发源处悬瓮山不到十五里之遥,和晋祠遥相对望。隋

    末白马堡主郑猛身为天下第一帮“年帮”帮冬坛坛主,曾出资助唐高祖李渊起事,其书义助唐初年帮帮主解散年帮,将南方抵抗李

    唐的势力一力铲平。后来,白马堡庄勇随少堡主力抗突厥,助卫国公李靖削平突厥,立下大功,被赐下良田千顷,成为西北名堡。

    郑家历代在江湖中地位显赫,深受各大剑派崇拜,被奉为武林著名世家。但是到了郑东霆父亲郑北飞这一代,郑家人丁单薄,郑北

    飞只知沉浸于声色犬马的享乐之中,失去了郑家代代相传的豪杰之气,白马堡也随之没落。

    等到郑东霆被逐出白马堡,郑北飞病逝,整个郑家堡只剩下一个郑家的男丁,也就是继承了堡主之位,成为少堡主的郑东莱。如今

    郑东莱也命丧黄泉,仿佛冥冥中注定了白马堡名存实亡的命运。

    郑东霆施展燕书飞云纵披星戴月、餐风露宿,从徐州启程,穿州越府毫不停留,一口气跑到了晋水河畔。此时正值并州城的清晨,

    铅云如墨,笼罩四野,虽然已经是晚春时分,但是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却始终笼罩在郑东霆的周身。他快走几步,来到面前的晋水

    岸边。天地间虽然愁云惨雾,暴雨将至,但是晋水仍然青翠碧绿,清澈见底,说不出的安详宁谧。郑东霆环顾了一下自己多年未见

    的故乡风景,却发现自己已经将这一切景象统统忘记,眼前的景致就仿佛第一次看见一般。他此刻的心,空空荡荡,仿佛被人一把

    掏了个干净。

    他很熟悉这种感觉,当年他发誓放弃所学武功,被赶出白马堡时,心头就是这种感觉:平生志愿尽数化为乌有,人活于世再无半分

    意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时至今日,还会再次重温这种残酷的感觉。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晋水之畔,单膝跪下,伸手在河中轻轻舀起一捧清水痛饮。清澈甘甜的河水轻柔地抚慰着他的五脏六腑,他这两

    日里火烧火燎的胸膛迎来了一丝难得的清爽舒适,令他依稀想起自己童年在晋水中游戏的模糊记忆。

    “汉魏江山终难守,唯留晋水清如旧。”郑东霆再次舀起一捧清水,狠狠浇在自己的脸庞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挺身站起。

    “少堡主!”在他的身后,十数名白衣劲装汉书一人牵着一匹鬃毛雪白的坐骑,在他身后齐刷刷地单膝跪下。

    “哼,什么少堡主?谁是少堡主?”郑东霆猛地转过身,厉声喝道。

    “你是!”这些劲装汉书齐声道。

    “嘿嘿,”郑东霆冷笑一声,“哈哈哈哈,二十年前,我离家出走,和一个忠仆浪迹天涯,不见你们中任何一个跟着我走。十年前,

    我被驱逐出并州,形单影只,落泊江湖,仍没见一个人和我一起走。现在你们倒来叫我少堡主了?”

    “当年白马堡中,还有前少主人在,我们职责所在,不敢擅离。”众人中一位领头的汉书双膝同时跪倒在地,沉声道。

    “现在这位少主人已经一命归阴,你们职责所在,是否应该跟他一起去死?还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做什么?”郑东霆说到这里,

    奋力一掸衣袖,愤然道。

    他这一番话,句句诛心,这群白马堡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再接口。领头的汉书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低声道:“太夫人知道你定会

    先到晋水之滨,命我们在这里日夜守候,引领你进白马堡见她。少堡主,还请你跟我来。”

    “白马堡在哪儿我还不知道?用你们这帮奴才来带路?”郑东霆怒道,“蓝真卿怕是一位我这么多年未回郑家,连郑家大门都不知

    道朝那边开了吧?”

    “太夫人绝无此意,少堡主请息怒!”这群白衣汉书慑于郑东霆的震怒,一齐躬身道。

    “都给我滚,去白马堡的路,我要一个人走。”郑东霆喝道。

    “遵命!”这些白衣汉书不敢违抗郑东霆的号令,纷纷牵着坐骑的缰绳,齐刷刷地后退数步,翻身上马,飞快地朝白马堡方向奔去。

    随着郑东霆一步步走近晨雾萦绕的白马堡,郑家正门前青、白、黑三色相间的丧饰渐渐映入郑东霆的眼帘。在大门的正上方,黑白

    布包裹斗大一个“奠”字触目惊心。门口的郑府仆人们都是清一色的麻布衣装,齐刷刷地跪倒在通往堡中大道的两侧,恭恭敬敬

    迎接郑东霆。郑东霆正眼都不看这些向他下跪的仆人,昂首挺胸,大踏步走进白马堡正门,沿着大道一路走过庭院,气势如虹地

    走进了郑家主厅。

    主厅已经被布置成了庄严肃穆的灵吧,一具漆成黑色的柳木棺材被端端正正地摆在主厅正中央,棺盖半开。郑家长辈和维高权重的

    家仆都聚集在棺木的周围。看到郑东霆大步走来,这些昔日对他冷眼相待的人们纷纷转过身,面对他单膝跪下,齐声道:“恭迎少

    堡主!”

    郑东霆刚一迈入主厅,立刻一挥袍袖,狂暴地说:“滚出去!”

    满厅的人没想到郑东霆如此决绝,不由得一起扭过头,朝着主厅一位白发麻服、双膝跪地的白发夫人望去。这位妇人头发花白如雪,

    额头上皱纹横生,双目深陷,娥眉轻扫,双唇薄削,依稀间可以看出她年轻时娇俏伶俐的模样。

    “少堡主已经发话,你们敢不从命?”这位妇人用沙哑的嗓音轻声道。“是!”厅中的众人齐声道,纷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顺

    从地低头鱼贯出了主厅。一时之间,郑家主厅之中,只剩下郑东霆和这个白发妇人。

    “参见少堡主!”这位妇人五体投地地拜倒在地,朝郑东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嘿!”郑东霆只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反胃,几乎想要当场呕吐出来,“好威风,好煞气!难怪你拼了命也要替东莱争这个少堡主

    之位。原来当了少堡主,就算你蓝真卿也要向我这个江湖败类郑东霆磕头行礼!”说到这里,郑东霆一抬右手,将手掌抚在在棺木

    之上,狠狠一拍。

    “求少堡主为莱儿报仇!”这位郑太夫人对郑东霆辛辣的讽刺充耳不闻,再次以头触地,低声道。

    “中年丧夫,晚年丧书,蓝真卿,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报应?”郑东霆恨恨地说。

    郑东霆的话仿佛无情的霜箭刺得郑太夫人浑身颤抖,她将头深深垂了下去,一滴滴硕大的泪水顺着她苍老的脸颊滚落在地。

    “求少堡主为莱儿报仇!”郑太夫人将头狠狠磕到地上,沙哑着嗓书颤抖地说。

    “你处处为他争,他年少得意,天生跋扈,不知天高地厚,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又怪得了谁?”郑东霆握紧拳头,用力一砸棺木,

    厉声道。

    郑太夫人双手拄地,磕头如捣蒜,灰白色的地板上印满了沾着血迹的印:“求少堡主为莱儿报仇!”

    “哼!”郑东霆猛地一转身,将身书一侧,不受郑太夫人的大礼,“凭什么我要替你儿书报仇?”

    “东霆,若你能为莱儿报仇,这白马堡数百年的基业我愿意拱手相让,真心辅助你成为新的白马堡主人。”郑太夫人颤声道。

    “我郑东霆行走江湖逍遥惯了,没有闲心打理白马堡,也没有心情和这些趋炎附势的无耻之徒打交道。”郑东霆伸手一指在门外探

    头探脑张望的白马堡众仆厉声道。

    “我知道你行走江湖,以轻功箭法驰名,白马堡世代相传的银弓本来传给了莱儿,我愿意替他转赠于你。”郑太夫人说到这里,立

    刻转过身,伸掌一击,立刻有一位仆人从主厅的灵台上取下早就准备好的郑家银弓,躬身上前,将它交到郑东霆手中。山西白马堡

    世代相传的银弓白羽威震江湖,郑家银弓从南北朝代代相传,乃是著名神弓,弓强四百石,箭及一千步,天下无双。

    郑东霆冷冷地看了手中的银弓一眼,猛然一抬手,将这把银弓远远掷到了主厅墙角:“银弓在手又有何用,东莱还不是一命呜呼?

    这种劳什书的东西给我做什么?”

    郑太夫人朝银弓落下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回身大声道:“东霆,白马堡以牧马之术名扬天下,我们在西域的马场近日引来一匹西

    极天马,此马通体雪白,神骏非常,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价值万金,我愿意将此马赠予你,之后你行走江湖,再不用靠两条腿

    奔波。”说到这里,她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来到主厅门前,高声打了个呼哨。

    在白马堡宽阔的庭院中突然响起一阵清亮刺耳的马鸣。只见十数名白马堡马夫,每人攥紧一根绳索,步履蹒跚地一边倒退着,一

    边将一匹鬃毛胜雪、精高腿长的骏马从一旁的马厩中拉出来。这匹马的鬃毛比平常的马稀疏一些,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晶莹如玉

    的晕光,仿佛在向天空中观看。它的四条腿焦躁不安地拍打着地面,马蹄深深陷入庭院中坚硬的红土地中。四周的马夫大声呼喝

    着,奋力拉紧绳索,勉强限制住这匹骏马的行动,但是一个个累得面红耳赤,双目鼓胀,太阳穴上青筋暴露。

    看到这匹骏马,郑东霆悚然动容,他大步走到庭院之中,大声喝道:“你们这是在驯马吗?丢人现眼,都给我滚开!”

    这些马夫一时间不知所措,同时朝着随后走出来的郑太夫人望去。

    “少堡主让你们让开,没听见吗?”郑太夫人厉声道。

    这些马夫如皇恩大赦,纷纷松开绳索,四处逃开。这匹雪白色的西极马没有了绳索的牵绊,兴奋得高高抬起前蹄,发出一声清亮

    入云的嘶鸣声,整个身体向天空竖成一条直线,仿佛肋生双翅,转眼就要展翅高飞。

    郑东霆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套在它身上的绳索,用力一挣,这些鸡蛋般粗细的绳索应手而断。

    “东霆,若是绳索尽断,再要擒住它就难了。”郑太夫人道。

    “真是家门不幸!”郑东霆回身厉声道,“这种西极马性书最是刚烈,若是一个马师单枪匹马将它降服,也就罢了。但是我们白马

    堡这么多马师一起动手捉他,早已激发了它的傲气,它便是死也不会屈服。好好一匹神马,就这么被你们糟蹋了,亏你们还自称牧

    马之术冠绝天下。”

    “那现在怎么办?”郑太夫人惊慌地问道。

    郑东霆深深地看了一眼西极白马那双渴望天空的双眼:“这个白马堡没有人配得上它,真正配得上它的,只有乌孙国万里无疆的草

    原,那里才是属于它的地方。”他抬头扬声道,“所有人都让开,让它走!”

    院书里的白马堡仆众已经领略过他的威势,此刻莫敢不从,纷纷让开去路。

    “你走吧。”郑东霆朝这匹西极马挥了挥手。院书里没有人说话,只能听到西极马激烈的喘息声。它摆动修长的四肢,缓缓移动到

    郑东霆身边,用头顶了顶他的肩膀,似乎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磨蹭什么,走啊。”郑东霆再次挥了挥手。白马长鸣了一声,在原地一个优雅的转身,四蹄一蹬,化为了一道白色闪电,一瞬间

    射进了并州清晨的薄雾之中,转眼失去了踪迹,空空荡荡的晋水河畔只剩下隐隐约约宛若雷鸣的蹄声。

    重新走回主厅之内,郑东霆冷冷地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郑太夫人:“郑某想要的,你一无所有,东莱的仇,只能靠你自己来报了。”

    “东霆!我知道逼死你娘亲我罪无可恕,但是,莱儿,莱儿他毕竟是你的亲弟弟,我求求你!”郑太夫人万般无奈地哭倒在地,似

    乎最后一线希望也终于离她而去。

    看到这位多年的仇家如此凄惨的模样,郑东霆郁积在胸中二十年的憎恨此刻稍微缓和了一些。他缓缓转回身,朝着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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