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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正邪无剑-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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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金铁交击之音,飞鸟一愣,一柄长剑将他的大刀抵住。

    “琳儿!你躲开。”杨乐天张目一喝。

    琳儿的长剑还抵在刀锋,倔强地道:“不躲。”她腕间加力,用长剑死死地抗着大刀,向着刀的主人吼着:“飞鸟,你不知道,乐天他已失了内力,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失了内力?”飞鸟轻蔑地摇头。

    “你不信?”琳儿用剑去挑刀峰,刀锋却纹丝未动,他手中的刀握得极稳,黝黑的刀身散发着夺魂追命的寒气。

    飞鸟轻笑,刀身在琳儿的长剑上一震。“嗡……”酥麻随着剑身的震颤扩散到琳儿的手心,一声脆鸣,琳儿长剑脱手。

    琳儿大惊,弯腰去拾。

    “别捡!”飞鸟当头一喝,黝黑的刀身已吻上了杨乐天的脖颈,他犀利地眸光逼在杨乐天脸上,厉声道:“你来捡!”

    杨乐天不动不语,只盯着飞鸟看,脸上并无本分惧意,反而尽是怜惜之情。

    “快点,把剑捡起来,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飞鸟大吼,刀身在脖颈的肌肤间颤抖。

    杨乐天漠然道:“有剑和无剑,现在对于我来说,并无差别。咳咳……”他终于没压住积蓄喉间的痛痒,咳出声来。

    当然,这只是杨乐天认为的,认为自己仅仅是淡淡地咳了两声而已。他不知道,一点殷红的颜sè已经落在了黝黑的刀身上,那颜sè不是颈间被划出的鲜血,而是从唇齿的缝隙中飞溅出来的。

    便在此时,飞鸟正盯着那点殷红的颜sè发呆……

    “你受了内伤?”飞鸟惊诧。

    杨乐天唇齿一泯,淡淡地道:“内伤?我命不久矣,只是此刻死在你的刀下我的确心有不甘。咳咳……”这次他尝到了铁锈的味道,自嘲地笑了笑。

    飞鸟的刀没有动,心却动了:明明是该杀之人,怎能这般心慈手软?大哥的死、外祖父的死、父亲的死,都是面前这个人一手所为,眼下放着个报仇的大好时机,为什么下不了手,那心口怎会一抽一抽得痛?

    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那把冰冷的刀依旧架在杨乐天温热的脖子上,飞鸟进退两难。

    “飞鸟,你若是要杀了他,就连我一同杀了吧。”琳儿突然出手握上刀锋,鲜血登时从指缝中溢了出来。

    “琳儿!”杨乐天和飞鸟异口同声,惊呼。

    “咳咳,飞鸟,我早就说过,是我杨乐天是欠了你的,这条命你早晚都可以拿去。只不过,我年幼的儿子还从未见过父亲的样子。我想求你能让我见寒儿一面,之后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听到杨乐天恳切的请求,飞鸟一时动容,缓缓放下了那柄沉重的刀。他忽然发觉,在放下刀的那一刻,心情反而如此轻松。

    “谢谢你,飞鸟。”琳儿蓦地松了口气,这时才感觉到手心传来的疼痛,又蹙了蹙眉。

    杨乐天拍拍飞鸟的肩头,微笑:“谢了,不愧是好兄弟。”

    飞鸟嫌恶地甩开他的手,狠狠道:“谁和你是兄弟,我只是现在不杀你,待你见过儿子,我就马上向你讨回这笔血债。”

    杨乐天淡然一笑,伸手撕下一节衣袖,扯过琳儿正在淌着血的手。琳儿一慌,心中正自忐忑:倘若飞鸟真要动手,那乐天的寿命岂不是只剩下寥寥数rì……此时,杨乐天忽然牵动了她手上的伤口,一痛之下,琳儿在恍惚中抽手,结果那口子登时裂开,血流不止。

    “琳儿!”杨乐天心疼地再次拾起那只受伤的玉手,正要用袖口的碎布去缠,忽见一只jīng巧的琉璃瓶送至手边。

    “药!”

    琳儿冲着飞鸟微微一笑,飞鸟点点头:“敷上吧,止疼的。”

    然而,杨乐天只是瞥了那药瓶一眼,便毫不客气地接过,打开盖子,在琳儿伤口处撒了一层药粉,又用袖口的碎布仔仔细细地缠了两圈,低头嘱咐:“你要小心,这两rì不要沾到水了。”说罢,随手将瓶子一送,向飞鸟道:“拿去收好,这两rì许还用得到。”

    飞鸟伸手一推,冷声道:“算了,这药留在我这儿也没用,你有用你就收着吧。看这样子,即使我们当中有人受伤,那个人也一定不会是我。”

    “咳咳……那我就不和飞鸟兄客气了。”杨乐天勾起嘴角,将琉璃瓶收入怀中。

    “兄弟?哼,谁和你是兄弟。”飞鸟握了握刀柄,“若你再说这两个字,我现在就用大刀挑了你的舌筋,让你闭嘴!”尽管他嘴上说得凶狠,心里偏偏对这两个字又爱又恨。

    “好,不说了,不说了……”杨乐天摆摆手,话锋一转:“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马上回天神教见寒儿。”

    “为何?”飞鸟问。

    琳儿抢道:“因为我妹妹家中横生变故,王府被抄,一家人沦为朝廷钦犯。我们已经约好酉时赶到城西暮烟亭同她会合。”

    “寻王府的事?”飞鸟皱眉。

    琳儿幽幽一叹:“是啊,寻王爷即使为朝廷履立战功,也是伴君如伴虎,稍违圣意,便落得惨淡收场。”

    “嗯,官场黑暗,波谲云诡,倒是不如江湖中快意恩仇的畅快!”飞鸟应和,手扶着大刀阔步向前。

    “咳……江湖中畅快?”杨乐天摇了摇头,并不赞同飞鸟的说法,叹气:“许是吧……”他深邃的眸光一直穿透了巷尾,仿佛看穿了江湖世事一般。

    三人走出巷子,琳儿为杨乐天买了一顶垂纱斗笠,遂大摇大摆地行在街上。飞鸟依然出手阔绰,寻了个饭馆点了一桌子的酒菜,他戏称这是请杨乐天吃的最后一餐,琳儿不语,杨乐天却一直隐在黑纱后淡淡笑着。

    这时,忽然听见临桌议论起京城那颗夜明珠,三人便滞了筷子,侧耳倾听。

    “夜明珠,你们见过没有?”

    “当然知道,会发光的宝珠,稀世珍宝,千金难求。”

    “千金?做梦!你知不知道,听说皇宫里面那颗夜明珠有磨盘那么大!”

    “不会吧,那么大?”

    “是啊,听说是王爷从西域带回来的,不比咱们这中原的珠子。”

    “哎哎,嘘……别说了别说了。你们没听说这颗夜明珠是害死皇帝宠妃的罪魁祸首么?你们还敢谈论,不想要脑袋了?”

    “哦,哦哦……”

    杨乐天撂下碗筷,喃喃道:“莫非这就是寻王府被抄的原因?”

    “乐天,我们快走吧,香香跟着那个蔡蒙走了,我始终放心不下。”琳儿看向丈夫,秀眉间略带焦急之sè。

    “嗯。”杨乐天起身,大手不自觉地按上桌边长剑,刚要拾起,便是心中一凛:是啊,这柄又细又小的佩剑,怎如他那把玄魂剑沉重宽厚呢?

    微一犹豫,杨乐天还是拾起了剑,不自然地递给了琳儿。琳儿接过佩剑,不以为意,跟着两个男人走了出去。杨乐天走在当前,五指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玄魂剑,我怎会这般想你?三年了,为什么每每伸手摸空的时候,总会万分思念于你,你是否真的有魂,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人剑合一?



………【第十四章 家道中落】………

    ()    城西,暮烟亭。

    暮烟浮紫,落照留红。酉时已过,怎生还不见香香的踪影?琳儿开始在亭中踱步,杨乐天一声不响地倚在亭柱,斗笠摘掉,同样一脸的凝重,不时几声低咳入耳,缘是杨乐天强忍着痛苦。

    飞鸟则在一旁端详着自己那柄黝黑的大刀,那是他从无名山庄的藏剑楼中翻出来的,想不到多把利剑之下居然还藏着把宝刀——尘封揭开,浮土尽去,那通体黝黑的刀身在明亮的火烛下反着诡异的光。伏魔刀,他看了第一眼就爱上了它,如得到一件珍宝般爱不释手,一见钟情。

    眨眼间,刀身上泛着的红光消失不见,飞鸟猛一抬头,原来残阳已坠,新月将升。亭中,琳儿急得来回踱步,不住地踮着脚向东方张望。

    终于,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男一女。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反是由着瘦弱娇小的女子相扶。一只硕大的猿臂搭在女子瘦弱的香肩上,累得女子香汗淋漓,只得一步一跌,蹒跚而行。

    “香香,蔡蒙,真的是他们!”琳儿兴奋地冲过去,可还未到近前,便望而祛步,眸底的盈盈秋水瞬间被殷红的鲜血充溢。

    “姐姐!”香香喊了一声,泪水夺眶yù出。

    “蔡将军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琳儿过去帮着香香架起蔡蒙。

    香香气喘吁吁:“我们……我们遇到了官兵,蔡将军他帮我挡了几刀,才逃了出来。”

    “好,好,逃出来就好,我们先过去再说。”琳儿应着。

    这时,杨乐天和飞鸟也跑了过来,帮忙一起把蔡蒙架到亭子里,小心地扶他坐好。怎料他们几个刚一松手,蔡蒙身子一滚,便翻落到地上。

    “扑通”一声,顶着重伤的蔡蒙,忽然跪在了香香的石榴裙下。

    “世子妃,属下对不起王爷,对不起世子。”蔡蒙语声哽咽,重重地给香香磕头请罪,全然不顾及身上正在淌血的伤口。

    众人均是一怔,香香出手相扶,泪珠连串,急得差点儿给蔡蒙跪下:“蔡将军,快起来。”

    蔡蒙扭力挣开,却是执意不肯。“唉,我……”他一拳砸在地上,润湿了眼眶。

    “你们让他说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许就舒坦了。”杨乐天长长叹出一口气,“咳咳……”

    蔡蒙泪光闪烁,点了点头:“就在一个月前,属下随王爷出征西域,从一名西域少年手中偶然得到一颗夜明珠,此珠硕大通透,王爷极是喜爱。但是王爷不敢私藏西域宝珠,于是待凯旋回朝,便忍痛割爱,将这颗夜明珠献给了皇上。”

    “王爷真是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琳儿喃喃。

    蔡蒙苦笑:“王爷若是存了私心,也不至于招来如此横祸。唉,那个皇上偶得了宝珠,自然龙颜大悦,随即赐给了即将诞下麟儿的宠妃。可是谁会想到,就在妃子得珠的次rì,她忽然腹中绞痛,结果产子不成,反而一尸两命。”

    “死了?!”

    “对,胎死腹中,连妃子也死了。皇上盛怒之下,归罪于夜明珠,于是免了寻王爷的爵位,判了秋后处斩,王府被抄,其他王府一干人等,女的充婢,男的发配边疆。”蔡蒙说完,两行泪珠已默默浸湿了虬髯,不想这样一个铮铮硬汉也会悲声哭泣。

    “你是说王爷要被砍头,誉郎发配边疆……”香香颤着双唇,呆呆凝视着西天灰蒙蒙的暗云,她的心也好似这云朵一般,以极快的速度yīn沉下去……

    “我要去救他们!让我去,让我去!”

    香香在客房里咆哮,忽然足下一麻,整个人僵直地挺在原地,连口也张不开了。

    你去救人?你这是去送死!”杨乐天转到香香身前,厉声呵斥。

    琳儿也走过来,柔声劝:“是啊,香香,我们不如先行回到天神教,凭魔教的实力,一定能平安救出寻誉。”

    但是香香心里别扭着,她恨不得马上把寻誉从大牢里拉出来,她担心誉郎在那里不会好过,甚至受到严刑拷打……念到这里,她不敢再往下去想,只任凭泪水啪啪滴落,她很想将脸埋在手掌里大哭一场,但是她现在身子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甚至想动动手指都办不到。

    “咳……咳咳……”杨乐天的拳头在唇边轻轻地抖动,他坐在椅子上窥视着香香,却见香香眼中翻着泪花,一脸厌恶地瞪着他。琳儿看不过眼,推了丈夫一把,“乐天,你先帮香香解开穴道吧,看把她痛苦的。”

    杨乐天“哼”了一声,暗暗蹭掉拳缝间的血迹,决然道:“不行,她还没有觉悟,等什么时候脑子想明白了,再说!”

    乡村野栈,荒凉静谧。

    田间蟋蟀嘘嘘,塘中绿蛙鼓噪。香香挺立在客房正中,静静地聆听着大自然的乐声。她的穴道还没有被解开,两腿早已僵直如柱。

    “该死的杨乐天,若不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我一定把你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香香心里不停地咒骂,瞥见床塌上和琳儿依偎而卧的杨乐天,忽而鼻子一酸,又委屈起来,“可恶,我不就是不听话么,你至于罚得这么久么,香香肚子好饿,好困……呜呜呜……”她心里哭了一阵,也发不出声音,干脆算了。

    轻抬泪眼,香香陡见一缕清光斜穿北窗,光如泼水,玉彩映上窗下飞鸟的睡颜,忽而心思缥缈:“嗯,五官还算端正,也挺白净,倒是颇似我家誉郎,但就是鼻梁太高,眉毛也没有誉郎挺立。不好不好,还是我家誉郎温文尔雅的好,且誉郎更加jīng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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