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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国士无双-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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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北泰,江湾别墅,陈子锟和夫人们在收音机旁一起聆听了领袖讲话。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要大打了。”陈子锟道。
    姚依蕾道:“我们怎么办?”
    鉴冰道:“江北距离南京很近,应该很安全。”
    林文静道:“战争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我建议派人去西南买些房子,万一战火烧到江北,我们也有个地方去。”
    陈子锟道:“悲观点说,西南也未必安全,上海租界、香港相对比较安全,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你们自己挑吧,谁去上海,谁去香港?”
    夏小青道:“去什么去,没打先想逃,这仗还能赢?日本人又不是三头六臂,先和他们拼,拼不过再说,反正我哪儿也不去。”
    正好刘婷进来,说南京军委会急电,召陈主任进京商讨军务,要求下午抵达。
    “让机场准备飞机,我即刻就到。”陈子锟回卧室换军装,面对着穿衣镜内略显松弛的体形和腰部的赘肉,他不禁感叹:“老了。”
    门外伸进来一颗小脑袋,是嫣儿,小姑娘已经十二岁生的和姚依蕾一样漂亮可爱。
    “爹地,你要去南京么,带我一起去吧,正好放暑假,我还没出去玩呢。”嫣儿道。
    陈子锟穿上薄毛料凡尔丁军装,回头道:“爹地去办公,不能带你去,你不是每天要练习游泳的么。”
    嫣儿走过来帮爸爸整理着武装带和佩剑,撒娇道:“要去嘛。”
    “下回吧。”陈子锟敷衍道。
    嫣儿撅着嘴还要闹,姚依蕾进来把女儿拉走了。
    陈子锟急赴机场,傍晚抵达南京,驱车进城,军事会议连夜召开,蒋介石以海陆空军总司令名义下令国民经济转入战时轨道,中枢机关和军事工业开始向内地转移。
    中央还有一个重大决策,那就是开辟上海战场,全面抗战,华北平原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驰驱,江南水网密集,湖沼星罗,地形复杂,筑有国防工事,对中国有利,而且上海是国际大都会,英美利益众多,在此开战可以引起国际关注,英美介入。海军方面复提出建议,封锁江阴要塞,使长江上的日本军舰无处可逃。
    ……
    七月下旬,日本大肆增兵平津,飞机轰炸廊坊,日军提出最后通牒,要求二十九军撤出平津,被宋哲元拒绝,更大规模的冲突一触即发。
    天气炎热无比,南苑兵营外是茫茫一片青纱帐,站岗的哨兵发现不远处有异动,急忙拉动枪栓喝问口令,回答他的是一颗子弹,日军斥候已经摸到了附近,枪声响起,奇袭变成了强攻,一队日本兵从青纱帐里冲了出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猛冲向兵营。
    六年前,一队关东军就是这样强攻沈阳城外的北大营,五百轻装步兵轻松无比的攻占了万人据守的北大营,今天,华北驻屯军也想重演这一幕。
    可是驻守南苑的不是东北军,而是二十九军的将士,早已严阵以待的中**队将日军放到五十米以内,机枪步枪齐鸣,手榴弹雨点一般飞出,日军死伤惨重,留下一地尸体仓皇退走。
    大学生们欢呼雀跃,这是他们第一次参加战斗,亲眼目睹了嚣张跋扈的日军死在枪下,胜利的喜悦让热情洋溢的男女学生们唱起了歌曲:“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二十九军的大兵们迷惑不解的看着这帮精力过剩的学生娃娃,这才打了一小仗,怎么就这么兴奋。
    一个四十来岁的老班长抽了两口旱烟,对班里的士兵道:“小日本从来不吃亏,待会肯定来报复,咱们死了倒没啥,这些大学生都是文曲星下凡,千万要护住了。”
    大头兵们都点头。
    半小时后,天边出现十几个黑点,越飞越近,可以看到机翼上的红色膏药,老班长大喊一声:“趴下!”
    防空机枪开始射击,但丝毫阻止不了日本飞机的轰炸,一枚枚炸弹落在兵营里,火光四起,烟尘滚滚,弹药库被引爆,掩体被炸塌,士兵们死伤累累。
    飞机丢完了炸弹,终于离去,林文龙从泥土堆里爬出来,茫然四顾,到处断壁残垣,弹坑密密麻麻,一个男同学的尸体就躺在旁边,刚才他拿了一支步枪朝天射击,却被弹片击中了脑袋,当场牺牲。
    林文龙想哭,刚才还谈笑风生的战友,现在却血淋淋的死在眼前,他没法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
    天空中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轰……嘶”尖锐的哨音下,老班长一个箭步扑过来,将林文龙压在下面,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响,日军开始炮击了。
    炮击准备持续了半小时,炸的人耳朵嗡嗡作响,死伤还在加剧,林文龙眼睛都红了,质问老班长:“怎么不反击!”
    老班长道:“没有大炮,没有飞机,拿什么反击?”
    林文龙无言以对,他是知识分子,知道血肉之躯和钢铁之间的碰撞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又是一阵轰鸣声响起,几辆铁壳乌龟远远开了过来,车上还插着猩红的膏药旗。
    “敌人的坦克!”有人低呼。
    机枪响了,打在坦克车的铁板上,火星四溅,毫发无损,坦克后面是大队猫着腰前进的日本兵。
    一个中国士兵拎着手榴弹冲了过去,距离几十步就被坦克的并列机枪扫倒了,开阔地带是坦克的舞台,又有步兵掩护,以二十九军现有的手段,很难奏效。
    一个带少将领章的军官急匆匆赶来,喝道:“军训团怎么还不撤!”
    “我们不撤,我们是军人,死也要死在前线!”一个大学生大义凛然道。
    那少将大怒:“打仗玩命还轮不到你们,啥时候当兵的死绝了,你们再上,老骆驼,带他们走!”
    部队分出一个营的兵来,掩护大学生军训团撤回城内,二十九军继续原地抵抗为大学生们安全撤退拖延时间,林文龙不认识这个少将,多年后才在烈士名册上见到他的名字。
    老骆驼是老班长的外号,他和本班的弟兄奉命保护林文龙等十几个男女学生回城,青纱帐里全是零散的撤退单位,头顶上飞机轰炸,他们不得不离开公路走小路。
    林文龙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七月底的北平郊外,一丝风都没有,热的令人窒息,忽然前面一阵噪杂,走过去一看,卫兵们围着一个人正在紧急施救,伤员全身是血,头部中弹,两眼都瞎了,人估计是不行了。
    “这是佟麟阁副军长。”一个学生从伤者是领章认出他就是二十九军的副军长。
    众人默默脱帽致哀,他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匆匆离开,走到大红门附近遇到一股前线撤下来的败兵,听他们说,132师的师长赵登禹遭到日军伏击,也牺牲了。
    林文龙觉得嗓子眼腥甜,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想哭也哭不出来,他找了个角落坐下,呆呆的看着远处。
    “后生娃,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想开点吧。”老骆驼坐在他身旁,拿出烟袋来点燃,吧嗒吧嗒抽着。
    天慢慢黑了下来,依然酷热。
    ~

第十八章 全国总动员
    ?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临战前夜,侥幸心理还是占了上风,他判断日本人和以前一样,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为表示诚意,他下令拆除北平市内准备巷战的沙包街垒,与日方展开谈判,对庐山坚决抵抗的电令置若罔闻。《》。
    如今一切都晚了,左膀右臂尽失,佟麟阁赵登禹战死,南苑失守,十万敌军大兵压境,关东军自热河北来,朝鲜军川岸师团南来,河边旅团东来,还有第五师团和海军向天津进攻,二十九军虽有十万人马,但是对整个华北来说,兵力还是捉襟见肘,力有不逮。
    北京是座古城,城墙高大宽厚,若是在古代还能凭城墙据守待援,但是庚子之战八国联军已经证明,城墙在洋枪洋炮面前毫无作用,平津无险可守,死战的话,唯一的结局就是被包了饺子,连带着老百姓也跟着遭殃。
    万分痛苦中他作出抉择,放弃北平,向保定退却,茫茫夜sè中,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乘车离开了北平城,回望夜幕下雄伟壮丽的前mén楼子,他怆然泪下。
    宋哲元走了,大批二十九军的败兵陆续退到城内,可等待他们的却是向保定集中的命令,林文龙和他的同学们穿着军训的服装hún在败兵队伍里慢慢前行,道路两旁摆着西瓜和大饼,那是北平父老捐出来给将士们吃的,饿坏了的士兵吃了大饼,啃了西瓜,一个个沉默不语。
    老骆驼对林文龙等人道:“学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咱们就此别过了,赶紧回家去吧,外头luàn。”
    经历了血与火的大学生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筋疲力尽,再也没有人提报效国家的事情。
    林文龙默默走了,在半路上他把灰布军装脱下来丢进了沟里。
    ……
    紫光车厂的小歪子今天出早班,大清早天还没亮他就出车了,拉着四盏电石灯的洋车小步跑在空dàngdàng的大街上,忽然觉得有些异样,路边似乎扔着什么东西,走过去一看,吓了一跳,竟然是几支破枪。
    他不敢捡,忐忑不安的继续前行,往日人气颇旺的卖旧货的鬼市今天竟然没有人,隐约能听见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从南边传来。
    小歪子拉着他的洋车,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中央,两旁的水月灯发出惨白的光,照亮了他的秃头,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面张牙舞爪的旭日旗,然后是排成纵队的日本兵,略帽下遮阳帘忽闪忽闪,刺刀如林,那么长的队伍,除了脚步声竟然没有任何杂音,肃杀之气四下蔓延。
    小歪子吓得两股战战,拉起洋车掉头就跑,往日里从没跑得这么快过,一路奔回紫光车厂,砸开大mén跌跌撞撞进去,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坏菜了。”
    宝庆起的也早,纳闷的看着他:“咋了,跟丢了魂似的。”
    “小日本进城了,从永定mén进来的,老长的队伍,足有上万人马。”小歪子气喘吁吁。
    宝庆傻了眼,呢喃道:“不能够啊,二十九军不是还在么。”
    冀察政务委员会办公室里,电话已经无人接听,遍地都是纸张,汽油桶里盛满了文件焚烧后的灰烬。
    紫光车厂关mén了,宝庆准备的大水缸终于派上用场,填满了砖头瓦块堵在mén口,家里储备着粮食清水,应付几个月不成问题。
    一家人躲在房子里战战兢兢,八国联军进北京的时候可没少祸害百姓,日本人更不是好东西,惹不起,咱躲得起。
    就这么过了一天,没人来砸mén,宝庆和杏儿稍微安心了一些,可到了第二天,车厂大mén就被敲响了,吓得两人战战兢兢,以为是日本鬼子上mén抢劫。
    “宝庆,是我,你王叔。”外面传来王巡长的喊声。
    宝庆壮着胆子来到mén口,隔着mén板问道:“王巡长,啥事?”
    王巡长道:“我还问你啥事呢,咋把mén关了,一天没见出车,我还以为出事了呢。”
    宝庆道:“这不是日本人进城了吗,我担心……”
    王巡长道:“甭担心,日本人也吃人粮食,也得坐洋车,赶紧把mén开了,生意做起来。”
    宝庆道:“那啥,我歇两天不成么。”
    王巡长道:“还真就不成,上面发话了,北平所有铺面厂子,必须开张,要不然罚款拘人,是开张,还是jiāo罚款,你看着办。”
    宝庆道:“上面是谁?”
    王巡长道:“是北平地方治安维持会,警察局归他们管了,上面发话,说商店不开mén,街上没车辆,影响日中和谐。”
    宝庆没辙,只好把车夫们召来,开张营业,这几年生意越来越差,厂里就剩十来辆洋车了,为了生计他自个也得拉车跑活儿。
    拉着洋车出去转了一天,没什么生意,街上人很少,大毒日头当空照,狗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正阳mén火车站上,chā着一面日本膏yào旗。
    这北平,从此便不是中国人的北平了……
    宝庆步履蹒跚的走着,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不停问自己,难道从此就要亡国奴了么,连客人叫车都没听见。
    “胶皮!”一人在路边高呼,宝庆梦醒,急忙拉车过去,走近一看原来还是老朋友李俊卿。
    李俊卿早已不是当初华清池小澡堂子的搓澡工了,现如今人家是北平城的名流,和宝庆的jiāo往也早就断了,不过见面还是客客气气的。
    “哟,宝庆哥,是你啊。”李俊卿笑呵呵道,他穿一件yù白sè的长衫,戴着草帽和墨镜,拿着折扇,风流倜傥一尘不染。
    宝庆道:“李先生有日子没见了,您这是上哪儿去啊?”
    “去新华宫开会。这大热的天,拉车的都趴着了,走了一路都没碰见洋车。”李俊卿看起来气sè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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