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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倾影江山+番外-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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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前朕祭天之时,突然接到京中急报。听闻太皇太后薨逝之日,五哥仅用一支一百余人的精锐部队就轻易攻破了朕的三千羽林卫?朕只问你,这支部队是五哥何时组建的?”
亦岚早料到亦珺将疑心问及此事,便只在一旁座上淡然饮茶,异常平静道:“从昭德元年就有了。算至今年,云影卫已跟了我整七年了。”
亦珺冷峭一笑:“七年?呵,云影卫对五哥倒是赫赫忠心,只需一声令下便可抗朕旨意为五哥犯下滔天罪过?”
亦岚放下茶杯,缓缓从座上站起,凝视着亦珺道:“当日,皇祖母已病重,皇上何必还要布下重重羽林把守寿康宫不许皇祖母会见朝臣?难道皇上对皇祖母也开始心存疑虑了吗?”
亦珺面色微变,“这不是五哥一介亲王该管的事。”
亦岚这时忽然对亦珺淡淡一笑,笑容中却又隐隐带了轻蔑与悲悯。他已看到面前自己的弟弟,这位年轻的帝王,正紧抿着唇角,右手紧紧握着龙椅上金漆雕饰的威武龙首。数千年来帝王家的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不过是为权柄而已。而旁人只要稍微触及到它,亦珺便会登时变得狠毒无情,连几近病危的皇祖母也不肯放过。亦岚望着窗外缓缓道:“亦珺,皇祖母病危前最后一刻惦念的还是你。而你,她的亲孙儿,又是何等风光,在她病危之时仍设重兵把守寿康宫。只为让她——病中好好静养。”
亦珺目中寒光陡然闪过,冷冷道:“她是朕的皇祖母,却更是蟠云的太皇太后!万千朝臣也曾拜倒于她脚下。其名为辅弼政事,实则权倾朝野!要朕如何不防?也罢,皇祖母临终之前朕未能赶回京师是朕之过失。而你身为人臣,公然抗朕旨意,带兵硬闯寿康宫,亦是不忠不孝!如今朕召你前来,就与你谈个条件如何?只要五哥肯将你麾下的云影卫交与朕手中,并心悦臣服于朕,向朕认个罪,行个君臣大礼。朕便许诺于你,以往你犯下的诸多罪行,朕都可以既往不咎。如今,朕要杀你易如反掌,但你既为朕的兄长,朕也并不想对你赶尽杀绝。”
亦岚仰面又是一笑,想到皇祖母素日威仪,一心辅政,到头来却落得如此结局,心中便泛起彻骨的寒意。他紧盯着亦珺,一字一句道:“你是君,我是臣,我自会臣服于君。但为皇祖母带兵入寿康宫一事,臣有罪,却无错。至于云影卫,毕竟是跟了我七年。七年时间也不算久长,不过一手训练一支百人精锐死士倒是足矣。若是云影卫如此轻易就肯易主,倒也担不起这‘精锐’二字了。”
亦珺听此,一时心绪郁结难平,却硬是闭目生生压下了心中怒火。他还不能杀他的五哥,至少现在还不行。亦珺再睁开双目,目光凌厉望向亦岚,森然道:“五哥难道还不明白?即便朕无法使云影卫为朕效力,也定会找到他们,然后将其亲手毁掉。云影卫如今不是仍驻扎京师吗?那朕就派遣京中所有兵士搜寻其匿身之处。朕再容你几日时间斟酌考虑此事。来人,备轿送五哥回睿王府。”
亦岚心中冷笑,转身向殿门方向,冷哼一声道:“皇上的兵士若真能搜寻到云影卫驻扎之处,那便搜吧。臣,先行告退。”便拂袖出了殿门。
宫内一太监依皇帝方才吩咐,毕恭毕敬地躬身请睿王回府。亦珺负手立于御案之前,眼见那小太监恭送睿王姿态,其恭敬谄媚程度甚至高过对自己这个皇帝。面上已不由又覆上了一层冰霜,对左右道:“待这小太监回来,杖他二十。”才大步行往未央宫内殿。
自那日亦岚从皇宫返回睿王府,亦珺便开始对王府上下倍加防范。不过一月时日,睿王府中下人几乎都被分批换掉并发以重金遣散,府中几乎已都是亦珺的人,时刻监视睿王行踪。这一月之间,京中驻守羽林卫全军出动,于京中挨家挨户反复搜寻云影卫踪影,却毫无所获。许是皇帝已耐性尽失,一月后竟吩咐羽林卫全部撤回,转而包围睿王府。皇帝名曰增加睿王府护卫,实则是将亦岚软禁府内。看出了沐言的忧虑,亦岚便宽慰他不必担心,如今皇上并不会对他怎样,一个皇帝不会在朝局初定之时再担一个“弑兄”的不仁名声。云影卫至今仍不明下落,即便皇帝再恼羞成怒,如今也只是将他软禁而不能杀他。沐言这才暂且放下心来,默默思虑让皇上撤兵对策。
又是一月过去,皇上仍将他二人软禁府中,睿王府外数支羽林卫也丝毫没有撤回之意。那日午后,沐言独身一人在府中白玉凉亭内吹笛,一个丫鬟就躲在亭后悄悄听着。突然,沐言停下轻放下手中凌昀笛,转身道:“是谁在那边?出来吧。”
如是唤了几次,那丫鬟才诚惶诚恐地从亭后走出,跪地道:“婢子奉茶过后恰好路过此地,听公子在此吹笛便忍不住多留了一会儿。婢子知错了,请公子恕罪。”
沐言问:“你从前是皇上身边服侍的人,是吗?”
那丫鬟一听他这样问已是慌乱无比,战战兢兢道:“是……是皇上吩咐婢子来睿王府服侍王爷的。方才婢子不是有意打搅公子的,奴婢再不敢了,求公子恕罪!”
沐言见她不住叩头,忙吩咐她起来,轻声叹道:“罢了,也不怪你,你也是奉命行事。地上凉,你别跪着了。”
那丫鬟见沐言神色温和才敢扶地起身,小心翼翼道:“谢公子宽恕。从前婢子在宫中当职,在太皇太后寿辰宴请群臣时曾有幸听过宫中众乐师的演奏。公子若要到乐府中去,那些乐师怕是都要自叹不如的逃了。”
沐言无声一笑:“逃……能逃又有什么不好?表面看似平静风光,实则暗流涌动,不准哪日就生变数……若是能逃……早就逃了。”
那丫鬟疑惑抬首,迟疑道:“婢子不明白。”
沐言轻轻一笑,忙摇头道:“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那丫鬟这才垂首应道:“是,那婢子就先告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七。铤巇


五十七、铤巇
当日晚上,沐言来到亦岚房内,透过半掩房门隐约可见房中那人执卷而立的身影。他进去合上殿门,问道:“二更了,还不睡?”
亦岚合上书卷,上前去揽过沐言,片刻后才轻叹道:“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你今日在白玉凉亭内说的那些,我都听到了。旁人不懂,我是懂的。这些日子……真的委屈你了。”
沐言淡淡一笑,“到了今日,哪还用说这些……我现在已经不想皇帝如何才能撤兵了,被软禁在此地也好,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亦岚闭目沉吟了片刻,月光透过窗纸倾泄而下,向屋内洒下一片银辉。快入三更的夜晚格外寂静,窗外时不时传来几声低沉乌啼。半晌过后,亦岚缓缓摇了摇头,“你可甘心一辈子被囚在此?”他抬起头缓缓道:“不如,我们押上一切赌一回吧。”
沐言心中不禁微微一震,他知道这场豪赌有多么疯狂,多么孤注一掷。押上他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甚至彼此的性命,以换取一场自由的远走高飞……沐言脑中飞速思忖一下,终是缓缓点头道:“好。我们赌一场,把所有一切都押上吧。”
亦岚顺势将怀中人搂的更紧,“决定好了?若是赌赢了,只是能从这里出去而已。而输了,就连命也没有了。”
沐言将头埋在他怀里,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爱洗去一切恐惧卑微,抹去所有荣辱争夺。爱是一场可以同生共死的激情,爱是哪怕粉身碎骨,却依旧甘愿奋力一搏的勇气。
夜凉如水,月光如练。柔软的月光洒在屋内两个相依相偎的人身上。此时此刻,再多说任何一句话都是多余。只因早已灵犀相通。
两日之后,亦岚将一封亲笔密函及云符暗中送至府外云影卫处。当日夜里,云影卫一百二十四人全部秘密潜入睿王府内,将府中银两尽数取出,又给府内监视亦岚的侍卫丫鬟都下了迷药,待他们昏睡之后转移出府。当日晚间丑时,亦岚以一把大火烧了睿王府。沐言问其缘由时亦岚也只是一笑,说不想为自己留后路,此后永不会再回来,更不会再重蹈覆辙。自睿王府中逃出,亦岚带着沐言一路向西疾驰。半个时辰后,二人骑在马上于山顶遥望远处的睿王府,仅可见睿王府内外皆烈焰冥冥。由于火势过猛,几十个太监跑进跑出的匆忙救火也仅是杯水车薪。亦岚目光远眺王府的方向,在沐言耳边轻声道:“此后,蟠云就再无睿亲王与忠宁侯了。”一片寂静夜雾中,衬得那声低语更平和安定,如同一片柳叶静飘入湖面。不似感怀,更无惋惜。
次日卯时,暮色散去,天色已微微泛起鱼肚白。未央宫中,康成帝贴身太监张公公照例向鎏金香炉中添上一匙灰黑色龙涎香,后俯身蹑声道:“皇上,卯时了,您该起了。”
隔了一刻,见内殿无声,张公公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下惶恐,后手捧盏茶轻手轻脚转入殿中。刚入内殿,只见皇帝正背对殿门张着双臂,由两名宫女服侍着衣。亦珺微微回头睨一眼张公公,“有事?”
张公公赶忙跪倒将茶奉上,冷汗已是涔涔:“是……奴才确有一事禀报。昨儿深夜羽林副卫来找过奴才,说……昨夜睿王府走水,几十人扑救也止不住大火,王府烧至今晨已成残垣。睿王府内外守卫昨夜均被人下了迷药,羽林守备一时疏忽,睿亲王已经,已经……”
亦珺霍然转身,惊道:“他死了?”
张公公俯身道:“不曾,睿亲王只是趁着众羽林卫昏睡之时……逃了出去。羽林副卫自知失职罪当万死,稍后便亲自来向皇上请罪。”
亦珺唇角划过一丝冷峻笑意,“睿王跑了?呵,他倒是释然。向羽林副卫传朕旨意,朕给他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立刻去将睿王追捕回朝,若追捕不回,叫他提头来见。”沉吟片刻,又补一句:“三日,朕要见到活的睿王。”
张公公本与羽林副卫交情颇深,知要在三日之内生擒睿王实在为难,若只消呈上睿王人头复命便容易多了。不忍羽林副卫被依罪斩首,便斗胆劝了一句:“皇上仁厚慈悲,却实在不必再留睿王性命。奴才斗胆一谏,当年明建文帝输只输在心软,说了一句‘勿伤燕王’的话。皇上何不让羽林将睿王直接……”
亦珺神色倨傲冷漠,冷笑一声道:“你将朕比建文帝?!”
张公公听了皇帝这淡淡一句,浑身立刻如殛雷般一震,叩头道:“奴才不敢!奴才失言,请皇上降罪!”张公公为宫中第一大太监,平日最是机敏能揣掇皇帝所想。如今也惶恐跪倒不住叩头,未央宫众宫女更是从没见过此阵势,都纷纷屏了呼吸跪了满地。
此时,殿外龙涎香飘入内殿,袅袅香烟许久萦绕不去。亦珺闭目轻吸一阵那悠远芳香,方稳下胸中愤懑恼怒。龙涎香贵重无比,为皇家御贡,如今也唯有这一两万金象征至高权位的龙涎香才可稍加平复心绪。过了半晌,亦珺开口冷道:“朕不是建文帝,睿王更不比太宗文皇帝。三日之内,定要抓回活着的睿王。”说罢,便在众目睽睽下转身大步向金銮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五十八。须弥

第五十八章须弥1824
五十八、须弥
两日以来,亦岚和沐言二人不间断连夜赶路,却仿佛并无逃亡的紧张之意。天地之大,总会有一隅角落供他们容身吧。从此将己心也抛给这浩瀚天地,再不必受任何地位身份辖制,也已是上天的蒙恩。那日晚间朗月清风,二人并肩策马而行,沐言侧头问他,我们要逃去哪里?亦岚先是一怔,而后轻笑摇了摇头。他过去二十几年的宫廷生活,步步尽是权衡算计,这样没有退路谋划的冒险出逃倒还是头一遭。沐言听罢,反倒是释然一笑,说这样也好,连自己都尚且不知要去哪里,皇帝派来的羽林官兵又怎会猜得到?
连续赶了几日的路,二人早已出了京城,却因毫无谋划与路线而不知现身在何处,那日午后于不知不觉间已进了一处山林。林中山路幽深崎岖,二人骑着马在这沟壑山石之中甚是难行。如此艰难行路约有半个时辰,天色已逐渐阴沉了下来,灰蒙蒙云朵连成一片。不一会儿,瓢泼大雨竟已倾泻而下。雨中山路湿滑,二人不得已只能撑伞牵着马匹前行。跨过溪上一座板桥,只见一座古旧佛寺隐于重重菩提树之间,门上匾额刻着“普度寺”三个铜字。沐言见雨势太大,便拉着亦岚在寺庙檐下躲雨。庙外看门的小沙弥只当他们是过路的旅人,便帮他们把马栓好,邀他们进到寺中避雨。
许是因这一场倾盆大雨,今日前来普度寺中做功德的香客出奇的少。亦岚沐言二人进得寺内,方才那看门的沙弥立刻端上了两杯热茶请他们暖身子。平日王府中喝惯了贡茶的灵敏舌尖要一下子接受这山野中毫不讲求口感的粗茶实在有些困难,但二人道谢过后却是心照不宣的慢慢饮尽了这一杯。
亦岚转头望着寺内正中所设金塑的菩萨佛像,虽是慈悲眉目俯视人间,却又带着淡淡的疏离神态。他起身递了香火钱,道:“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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