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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明日歌·山河曲 作者:楚惜刀(完结)-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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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这才明白他藏于包裹中的竟是夜宿的装备,莞尔一笑。江留醉乐呵呵地去拾柴,忙前忙后,花非花难得清闲,斜靠在山坡上看着。

火光如蛇起舞,两人眼前一下变得灿烂热闹,幽幽山地不再寂寥空漠。江留醉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烤火,这方寸之地成了世间最写意的地方。花非花凝视火焰,起起伏伏,怔怔地发呆,火光映得脸红如醉,两眼迷离。江留醉转头看去,竟也痴了。

花非花随口问起他怎么学会搭帐篷,就此扯开。江留醉谈兴甚浓,从六岁上说起,滔滔不绝,花非花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

篝火的噼啪声渐弱,暖暖的光时涨时消,焰心安详卷起,又舒展。夜已深。两人都无睡意。说着说着,话题一时尽了,沉默如夜色包围,静谧中却不觉寂寞寒冷。一阵风来,吹得篝火飘摇,帐篷毕毕剥剥作响。他忽然警醒,添了几根树枝,问:“冷不冷?”

风声中这句话如歌吟,听起来伴着踏踏的乐声。

花非花摇头,江留醉从包裹里取出一件披风,替她盖上。花非花笑道:“我知冷暖。”心头一颤。江留醉忽然问:“如果你不是出身花家,还会想学医么?”

“会。生为医者,经历最多就是生死,有什么勘不破想不透的,都该了悟。”花非花低头,“我辈俗人,怕的便是生死,能看透彻这一点,活得也有滋味些。”

“人皆畏死,又何尝会怕生?”江留醉奇道。他是乐天派,每觉活着有说不出的畅快,哪里舍得去死。

花非花眼中忽然有难以捉摸的忧伤,迅速撇了头去拨弄篝火,道:“其实生难死易。譬如医人。有人在手中自死转生,由病而康,医者如上苍,竟可活物赋生,这种喜悦欣慰自不必多言。可也有无力回天时,眼看如花红颜、慷慨壮年转瞬黄泉,那一番悔恨痛惜,恨不能以身相替……”她的话突然说不下去。

江留醉想到她疯癫的继父,心情本来一黯,但见她神情肃然,所言如歌行板,随唇间丽音起伏,已明白她心底所想。

“非花,我……”他有一腔的话就要吐露,花非花缩了缩脖子,忽道:“夜凉如水,说得不假。早些安置,明日就能找到胭脂了。”转身返进自己的帐中,不再有谈笑的意思。

这一步竟走不过去。

他走得近了,她反想推开,而那若即若离最是他无法忍受。江留醉眼睁睁地瞧着花非花没进帐篷里,像一朵转瞬即逝的云。花开花谢自有时,他的心情一下转淡,低头想,人心是最难解的谜,走近一个人竟比什么功夫都难练。

江留醉摇摇头,他无法求解,他连自己也看不透,更不用说看破他人。迷迷糊糊活了十八年,或许,这是他快乐的原因。

花非花在帐篷中睁大眼,望向黑漆漆的布幔,她躲的实是自己的心。花非花压下满心矛盾,把头埋入深深黑夜中。

而胭脂手持半截紫色的迷香,正悄然于暗处凝望。

第二十六章 心囚

大年初三的夜晚,仙灵谷比前一夜寂寥许多。阿离独处了一日,见江留醉离去后更无人说话,自忖伤势渐复,便有了告辞的念头。

他走到仙灵子所居的渗痕台,看那飞檐走壁精致入画,不由暗中思量,仙灵子是如何寻到这座前朝弃宫?他正自出神,远远听到楼阁中师徒间的对话。

“阿离来历不明,我担心大哥……”南无情话说了一半,被公孙飘剑打断:“我看他人不错,又传大哥功夫,不像坏人。”子潇湘道:“大哥说他跟师父相比绝不逊色,真的如此厉害?”

阿离心一紧,知道功力恢复,故能听到他们私语。他停下脚步,留神听仙灵子道:“此人绝不简单,放他出谷必天翻地覆,还是留他下来为好。”

阿离一怔,突觉周身已不能妄动,四周无形的压力如潮涌石压,方知那楼中的人已然出手。子潇湘的声音传来:“师父,他莫非真是坏人?”仙灵子苦笑道:“唯今之计,只有合四人之力,尽力留下他而已。”公孙飘剑惊道:“他到底是谁,连师父也……”

仙灵子轻轻说了两个字,阿离的心沉下去。

南无情不知何时站在他身边,冷冷地道:“我知你厉害,但想从我们四人手上逃脱,还是省了这心为好。”公孙飘剑、子潇湘走出屋来,唯独不见仙灵子。

阿离平淡地道:“你们真要对我动手?”公孙飘剑哭丧着脸:“唉,没想到大哥拣回你这么个麻烦人物,虽然明知打不过,也不得不试试。”阿离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子潇湘踏上两步,与另两人将他围住,道:“我不能放你出去危害江湖,即使以身殉道,也要拦住你!”

阿离眉头一皱,公孙飘剑忍不住对子潇湘笑骂道:“老四,胡说什么,他可没糟到那地步。”收回目光,盯住阿离缓缓地道,“不过师父说得没错,你伤势一好必出去寻仇,万一牵连太广滥杀无辜,我等悔之不及。抱歉,非留你多住一阵不可。”

世人都以为他会复仇?阿离微生感叹,能知他心思的唯有江留醉,那个仅凭一面就敢于相信别人的傻小子。轻信也好大意也罢,阿离感激地想,他不会忘记江留醉的信任,也绝不会对他的家人下重手。

他淡淡一笑,无论如何不能伤了他们,这场架不好打。

南无情、公孙飘剑、子潇湘六掌翻飞,六股力道划出一个圈,紧紧包围阿离。这三人彼此心意相通,出手如若一人,竟是拼足全力。

六道轮回。天、阿修罗、人、畜生、饿鬼、地狱。这六股力道各有面貌,光明澄澈、凶猛好斗、复杂诡变、愚氓无明、虚怯多畏、刀山剑树。三人配合无间,阿离就如罩入了因果之轮随波逐流,眼看整个渗痕台如海市蜃楼,景物顿时变得氤氲模糊。

阿离轻拂衣袖。缓缓地,犹如拂抹阳光下一粒尘埃,动作纤微无瑕。然后,他扫视三人,一眼望穿。

破!

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如生如死,如焰如化。是非成败,水月镜花。

南无情三人顿觉清风迎面,施加在阿离身上的气劲了然无踪,反被他牵引,身体禁不住欲前倾后仰,站立不定。如三人合力造成的气场是海,阿离便是搅动海水的一只巨鲸,直翻得浪涛汹涌起伏,沸水般难以自己。

一阵阵猛烈的推力,逼得南无情三人各自倒退数步。阿离面前的空间越来越大,他双手上下拂动,姿势曼妙优雅,南无情等却不敢怠慢,因他的手突然加速的那刻,就是脱身而去的一刻。

方圆一丈内,南无情三人的气劲竟触不到阿离。

南无情脸色一变,知道不妙。阿离扬声长笑,身影薄如秋风蝉翼,穿隙而过。一眨眼间,他已到三人的外围。阿离的神情却仍凝重,因那看不见的仙灵子,才是他最大的威胁。于是他手掌骤然变招。

正如一场——

相思。

长相思,摧心肝。

南无情、公孙飘剑、子潇湘一时间胸口如遭雷击,眼见他的手分明离自己尚有一尺,却像有五爪生生地掏进心坎里去,抓住那颗活泼乱跳的心。说不出的难受欲呕,三人手上劲力顿消,痛苦地憋出泪水,直想跪下捂住胸口大声叫唤。

阿离眼中不忍。无奈掌法出手便有了生命,夺人意志,毁人心神,非等到压倒性决胜的一刻,方能收手。如今这三人不再是淹没巨鲸的海水,只是被吞没的小鱼,生死掌控在他手上。

然而,仙灵子仍不出手。阿离颇有点意外。他心神稍微动念,南无情的冷寒箫已泠泠吹起。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阿离愕然发觉,他吹奏的正是自己掌法中的精义。

南无情神情痛楚,集中了全副气力来吹奏的他必须抵住阿离的攻击,才能保护公孙飘剑和子潇湘。每吹一音,他用于自身抵抗的内力便弱一分,心口也就越发疼痛。但唯有这疼痛,可以使他吹出“灭魔音”,干扰阿离的掌法,让两个兄弟的痛苦稍减。

公孙飘剑闷哼一声,手上一抓,横过一只竹笛,居然顺应着南无情的曲调跟着吹了起来。南无情瞥他一眼,公孙飘剑的眼神似乎在说:“绝不输给你。”子潇湘扶住两腿,艰难地抬起头来,不服输地盯着阿离,慢慢地抽出长鞭。

箫声撩人,笛音清心。两人一攻一守,极力又将包围缩小。

阿离叹息。

他尊重这三人,因其如此,更被逼出了绝招。

相思是什么?一声叹息,了无痕迹。心上人无论近在咫尺远在天涯,都恨不得将心儿揉碎,和在她心头。

这一掌回肠荡气,直入脏腑,“啪”、“啪”、“啪”拍向三人。南无情、公孙飘剑、子潇湘浑然不觉,不仅来势太快,也看不出那穿透力直击体内。眼见掌力离三人还有半尺,阿离手上一凉。

他知道,仙灵子终于出手了。

仙灵子双掌翩然如舞,十指所向,似乎有千万根丝线缠绕,阿离正是那被系住的木偶。

网。

海水阻不住遨游的鱼,但网可以。仙灵子织就的这张网,寸寸结,处处丝,越收越紧。甚至集合了南无情三人发出的气劲,借力打力,稠密的丝网夹带着千钧重力,朝阿离扑叱而去。

网是柔的,劲力化之弗去,阿离一掌落空。

此时旧力已过,新力未发,那一隙间微弱的一丝停顿,被仙灵子看破。

一指戳在阿离掌力的空处!

阿离如被点穴,登即住手。他不是不能再打下去,但输了一着,再斗下去,气势已弱。此刻是他的“水穷处”,他安然接受败局。

仙灵子像是知道他不会再动手,凝视他道:“等小徒归来,再决定阁下的去向如何?”

阿离等待坐看云起的那刻。和四人缠斗未必会输,但坐等情势变化,等有把握时再高飞远走,更不伤和气。看来一时半会走不掉了,他苦笑道:“不知江兄弟,此刻一切可好?”

他想出谷,为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灵山那瞬息万变的局势。阿离没料到的是,江留醉正一步步陷入有生以来最大的危机,那扯不开、剪不断的宿命纠缠,如蚕丝紧紧缠绕,一只无形的茧已然织就。

深深的溶洞中,胭脂俯视熟睡的江留醉,像欣赏一盘珍馐佳肴,可由她任意蒸煮烹调。天就要亮了呢,他还是没有醒,看来药的分量是重了些。

把灯芯拨亮,再亮一点,洞里始终是那样暗,然而明亮的日子快要来了,一切如她所想。是时候唤醒他,她期待已久的时刻就要到来。

当然,还有她,胭脂微愠地瞪了瞪花非花。灯芯里有足够的解药,她很想在燃灯前杀掉花非花,可是,她到底还是在意江留醉的喜怒和花家的势力,终是没有动手。

“胭脂,是你困住我们?”江留醉睁眼看见她,血倏地凉了,头一回觉出这柔弱女子莫测高深。

胭脂幽幽地道:“既来了失魂宫,还想轻易走?”

江留醉一时口吃起来,奇道:“失魂宫……我们不是在断魂峰?”

眼前的胭脂人未变,却有股森然鬼气弥漫全身,连笑容都让江留醉眼花。只听她掩口笑道:“你错啦,我早令人带你们到失魂宫中。我哥哥一直在闭关,我不过借他的阵法擒住你们罢了。若非那些阵式让你们如此疲累,恐怕我近身放毒,瞒不过杭州花家的这位三小姐。”她说着,斜睨了花非花一眼。

江留醉只觉被人一把扯下鬼域,灵山脚下的相约恍如隔世,以为她陷入阵中,谁知正是她翻云覆雨。真相永是错乱,令人猝不及防,蓦地想起当初胭脂忽然不见时花非花说的话,他真的始终轻信与大意,不免有痛心之感。好在花非花靠在他身边石壁旁,周身无损,只微微有点精神不振,这让他略略放了心。

胭脂看出他的恼怒,并不着急,悠悠地道:“你们一直想见失魂,不是吗?”江留醉一怔,心下有几分不想搭理她,却不由自主问道:“他在哪里?”胭脂一指自己,轻描淡写地道:“我正是失魂。”

江留醉一呆。如她真是失魂,他莫非始终都处于一个迷梦之中。花非花忽道:“凭你也配?”胭脂怒目一瞪,忽又转为笑容,呵呵笑道:“花姐姐说得没错,失魂成名已久,的确不是我能冒认。”

江留醉听她一说,心中越发混乱。花非花安然地道:“失魂呢?叫他出来!”言毕高声叫了几下,每一声像跌落悬崖,直摔向无尽的空漠。胭脂双眸如星闪动,说不出的得意:“不用喊了,这世上,再没有失魂这个人!”

花非花闻言血色全无,大失平日里镇定,江留醉震惊归震惊,仍在留意她的举止,见状一手扶住她的香肩。花非花向他一摇手,示意不碍事,勉强对胭脂道:“你居然有杀他的本事。”

胭脂盯住她道:“你一听我的口气,便知失魂已死,真不简单!”

花非花全无说笑心情,木了脸不言语。江留醉虽不识失魂,想一代杀手之王,倘若真去得不明不白,亦有些难过,叹气道:“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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