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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阴阳决眦录-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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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凌烟冷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镜虚你既然爱魅影,当年为何惧死,还是把她献出?或是你对她痴心一片,在付教主死后与她朝夕相对,而不是流连于勾栏之中,对她猜疑忌恨,又何必后悔?”
“不错,”乔太公凄然笑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对不起小魅,也对不起教主,我是罪人!可是,你知道么?知道小魅从了付无殇后,我该有多痛苦?从那以后,看她的眼神自然会变,我想到这个女子不再只属于我,她属于过别人,最后她甚至都爱上了那个人……可是若非我真心喜欢她,怎会这样抓紧她?想到她背叛过我,我就不得不用同样的背叛来换得我心中所安,这些你又怎会明白?”
众人一时无语,月女和沈踏浪、顾三平急忙跳入人群,帮江湖中人拍灭火焰,这时听了此话,亦是一愣。乔太公不理会众人,自顾自念道:“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猛地双掌一分,台上众人正自防备,他却向越溪女扑去,双掌浸出火焰,燃上越溪女尸身,不顾众人惊叫,一把将越溪女抱紧,大笑道:“天上人间,终会相见!天上人间,终会相见……”熊熊火焰将两人吞没,乔太公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人化成一团灰烬,飞扬消散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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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好戏,都在今日,”从远处御风而来的玉无缘身形轻飘,落在台上,拔剑叹道,“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玉某人虽只得一剑,今日亦要拔魔。”
阴僧双手合十,宣一声佛号道:“今日这里祭我父亲之血,其实够了。虽然你师父当年是杀我爹的凶手之一,我与你却无大仇,只可惜你杀了文初,我必要取你性命来为他报仇!”玉无缘微一沉默,平静道:“我既受剑圣之名,本不可辜负我师父之托。生死之决,既不得免,终当一战,若是贪生怕死,又何以再立足于天地之间?”
“好!”阴僧赞道,“凭你这几句话,我就该敬你一分。你我一战,也正好看看印剑谷和圣教十年来的进展。几个月前不过区区第七的弄玉公子,今日或可排为天下第二了吧。我若胜你,不知是不是可以成为江湖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高手?”
月女看着台上两人慢慢逼近,恰如神人,准备最后一搏,不禁想到:“莫非这才是阴阳之决?”
阴僧衣袂飘飘,侧步斜身,右手高举,左手虚弹,薛凌烟不禁惊呼:“无殇诀!”“无殇诀?”黎寥落惑然念道,薛凌烟点头道:“这是老教主盛年只身御敌时所用的心法,没想到如今竟然重现人间!”
玉无缘不发一言,定身捏指,长剑出鞘,舞出霍霍剑风,月女喃喃念道:“宝剑动星文么?”沈踏浪不由问道:“又是宝剑动星文,那到底是什么?”
月女解释道:“这是印剑谷剑圣代代相传的剑法。”沈踏浪微微点头:“难怪苏博望和玉无缘都会这套剑法。”
月女看着两人,悄然把手攥紧,心道:“若是玉无缘伤了哥哥,我出手自然顺理成章;可若是哥哥胜了玉无缘,我当如何?我能眼睁睁看着这一群武林中人死在哥哥手中吗?”一时好不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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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僧仅凭一双肉掌,径直向玉无缘冲去,然而行至半途,忽然身形一变,如鹰击长空,一跃而起,双掌变爪,抓向玉无缘。玉无缘剑走潇潇,正好逼上那一对鹰爪,阴僧捏指一弹,长剑铿然鸣响,一击而退,稍稍站定。玉无缘一剑的风彩兀自不退,引得风中一道波澜划过,台上众人皆如沐清风,脚下不由得均退了一步。
黎寥落扶起身子,道:“上忍前辈,家师当年对你多有提及,常说四使中上忍当排第一,然而竟不知你尚在人间。今日晚辈得见前辈,实是有幸。”
“何必如此客气?”薛凌烟叹息道,“不过怀想当年四使,今日竟只余我一个,真是不胜凄凉。我略知你和少主情愫,但是我的身份,只有无相和少主知道,也是怕一旦为外人得知,终会引来祸患,所以还请黎姑娘勿怪少主。”
“我能懂的,他的苦压抑了这么多年,若不能报得大仇,永世也不能开心。随他这么多年,我只愿他能高兴就好。”黎寥落看着场中两人,轻轻道。
薛凌烟点头道:“黎姑娘真算奇女子,看到少主找到你这样的知己,我也很是满意啊。”
“对了,无殇诀,那究竟是什么心法?”黎寥落轻声问道,薛凌烟苦笑一声:“无殇实是近殇,殇者,未成年而陨,是以无殇必有伤。这无殇诀消耗用功者精力,以让大战之时功力提至最高,然而却会减少用功者寿命。是以当年老教主深受此功之害,便不中毒,也难逃天劫。”
“那步云岂不危险?”黎寥落一时惊问。
“看来今日少主为立声威,不惜自损其身。今后若是可能,你要多劝劝他。”
阴僧几次攻上,全被玉无缘宝剑动星文击退。本以为玉无缘鱼肠剑既去,再无利器可恃,自然无法和脱胎换骨的自己抗衡,哪知如今一战,对方竟丝毫不显下风。玉无缘心下也是大惊,他深藏宝剑动星文不轻易示人,早不再拘泥于一招一式,而是随心出剑,阴僧居然轻巧化去。海神庙一战,他知道阴僧武功虽然高强,但是与自己相比还颇有差距,今日一斗,居然几十招下还不能分出胜负,也不敢再妄自托大,只是勉力守个风雨不漏。
连攻不下,阴僧凝立站定,不耐道:“姓玉的,你就知道守么?真是藏头鼠辈!”玉无缘犹自一笑,道:“非也,当年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欲为楚攻宋,子墨子强劝不得,终是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之机变,子墨子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之守围有余,而后告之早以弟子三百在宋城防守,楚方才罢手,宋得以救。今日玉某不才,愿学子墨子之能!”
阴僧冷道:“纵你为子墨子,我也并非公输盘,我攻势尚有,你能抗乎?”玉无缘昂然道:“以守克攻,愿得一试!”
“好个以守克攻,我倒要来领教一番!”阴僧双袖一展,不履片地。“佛光普照”先发,佛珠张扬,直取玉无缘,玉无缘长剑将佛珠打得烂碎。“电光火石”后至,大开大阖之间,玉无缘被围在重重袖影之中,不能突开。
眼见剑被对方双袖缠上,玉无缘也大吼一声,月女猜到他亦要施展自损之能,果然玉无缘精神一振,剑光撕破袖网,笑道:“后能制先!”
阴僧被那剑气所逐,在空中连翻三道,方才避了那一剑之威。他轻吐口气,趁玉无缘剑招凝滞,一掌拍出。玉无缘不敢硬接,剑走守势,一招“今日垂杨生左肘”勉强格开来掌,退到一旁。
舞动身影,玉无缘又一剑挑向阴僧,阴僧左手拍开来剑,右手两指骈出。玉无缘一矮身躯,险险避开来指,躲到阴僧身边,左手一掌拍上,阴僧不躲不闪,拱肩挨了上去。玉无缘心知有诈,仍不免碰了上去,只觉一股寒流,从那肩头传来,左手已然结了一层寒霜,微喝一声,急速退开。
“这叫以阴制阳,公子可看仔细了?”阴僧得势不饶人,嘭嘭两道阴风射出,玉无缘急运功逼去寒气,右手剑身硬扛了两道阴风,狼狈跳开,左手仍然抖个不停,面上却笑吟吟如若无事。
阴僧冷笑,抖起身躯,一掌又向玉无缘头上拍下,玉无缘迅即挥剑击去。只见阴僧一手似是极慢,却又极准,竟似把自己这一剑的去势完全算好,一把捏住长剑。他一惊之下,只有与阴僧另一掌对上,度出股股暖流与对方的寒气相抗,冷热相交,犹如冰火相撞,双方均是一颤。只是一瞬,两人身影立分,阴僧犹自苦笑道:“慢能伏快!”
玉无缘乘隙而上,剑风阵阵掠来,阴僧如履薄冰,似是站立不定,一跤跌倒,却借那一跤之势足尖连点,直踢玉无缘下盘。玉无缘剑插入地,身体飞起,一足向阴僧跺下,阴僧闲适躺定,微微一笑,道:“以静制动,不知如何?”一拳抡出,正中玉无缘脚心。玉无缘如遭雷殛,收身取剑,剑化为雨,把躺着的阴僧全身笼下,继而剑雨卷起万般波澜,地下石砖俱被抬起,往四面飞去。阴僧身体立被卷起,他右手急一击入地,由那一手之力牵住全身。饶是风雨不定,阴僧仍是飘摇不移,仿似自得逍遥,得闲道:“万变不离其宗,以不变制万变。”
“是吗?”玉无缘剑势愈猛,猛地喊道:“可我乃以万变制不变!”剑出如虹,一剑向阴僧击去,阴僧不得已飞转身形,弹起一指击中来剑,险避开来。然而这一避之下,先机顿失,玉无缘一掌击中他胸口,他如一只断了线的纸鸢,喷出一口鲜血,向下倒去。玉无缘剑如影随形,竟是追着他身体直射下来。
魔教众人惊呼出声,玉无缘正拟一剑将阴僧洞穿,阴僧一丝笑意却按捺不住。他在空中连转三圈,竟逃过来剑,反过来一掌劈向玉无缘。原来他佯装为玉无缘所伤,实际上早将对方掌力卸开,只是逼出一道血给他看看而已。这时来掌势头极强,玉无缘又是下落之姿,哪能躲开,身体一震,反被此掌击飞。
这一下形势逆转极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阴僧缓缓落身,双手合十,道:“以死地制后生,果然出奇制胜。没想到阴阳一决,居然是这个结果。”
月女忽然注意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她见倒地众人有几人暗暗拾起兵器,而台上魔教仍未注意这边,心里一动。远远望去,姝姬和牧童早混在这人群中燃起了香,见她望来,赶忙低下了头。月女微一思忖,也不作声。
玉无缘倒在地上,捂住胸口,勉强抬头笑道:“你真以为和我一战,便是阴阳一决?你为什么这么瞧得起玉某人?”
阴僧摇头道:“天下英雄本就少得可怜,我阴僧今日,仍旧认为英雄,惟你和我罢了。可惜时至今日,也不得不杀你了。”
沈踏浪与顾三平蓦地走了上去,拦在阴僧面前,道:“魔教如要杀人,也得先问过我们青城派!”
“青城派?”阴僧低声念了一遍,笑道,“如今七星道人已去,你们这两个青城后辈又顶什么用?”他手指一弹,两道阴风分射二人,二人始料不及,竟被他这阴风一击,点倒在地。
阴僧一步步走近三人,正要发掌,月女一跃而上,喊道:“哥!”
这声“哥”喊得出乎阴僧意料,他脸上一道明媚光彩展开,道:“悠雨,咱们除了这几个绊脚石,把剩下的武林人杀光了,下山再去叙旧!”
沈踏浪看着月女,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月女却道:“哥,冤有头债有主,今日若为报仇,我们只需杀了这玉无缘便可,何须迁怒于这里众人?七星道长之死已是造孽,我们何不在此歇手?”
“歇手?”阴僧怒道,“歇手?你知不知道爹爹现在正在黄泉之下看着我们?你又知不知道我们这条路是不能回头的?假若我现在放过这些人,他日我们就要葬身于他们手中!”
黎寥落见阴僧眼神变冷,赶忙走上前去,一拉月女,暗劝道:“他不会改变心意的,你还是退下吧。”月女摇头道:“哥,我问你一件事,究竟是骨肉亲情还是统领江湖更重要?”
阴僧问道:“你问这个什么意思?莫非两者不可兼得?”月女想想,一指沈踏浪道:“这位道长当时不知我为圣教中人,教我阴阳转化之法,得以救我一命,莫非你竟要当着我面取他性命?”阴僧一睨沈踏浪,道:“他功夫已然不低,今日放过必成大患,但若是你向我讨人情,我就饶他不死,只废他武功好了。”
沈踏浪昂然笑道:“我沈踏浪若是看着青城弟子和江湖中人为你所杀却不能出手,岂可苟活于世?小湘姑娘你不必替我说情,我愿一死以谢天下!”
阴僧摆手道:“你听到了,这是他自己要寻死,怪不得我要取其性命!”蓦地一掌向沈踏浪拍去,月女急忙反掌挥出,阴僧一步退开,怒道:“悠雨,你真要和我作对?”
“那也是无可奈何,”月女想到阴僧不知自己是亲生妹妹时种种心寒之举,心中一痛,拿下主意,咬牙道,“我身受流觞大师神功,他死前叮嘱我用此功除魔,我既得幸,不可负他!”
“所以你不可以负任何人,甚至是杀死爹爹的仇人,就可以负爹爹,可以负兄长!流觞算是什么东西,他杀了爹爹和多少圣教中人,不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功力给你,你就对他感恩戴德?”阴僧气不打一处来,恨恨指着月女吼道:“如果你还姓付,就给我让开!”一掌仍向沈踏浪拍去,月女反应不及,出掌已晚,发出一声惊呼,却见一道月色光华破开阴僧手掌,阴僧猝然后退,狞声道:“玉无缘,你是嫌活的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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