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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陌路莫回-倾尽天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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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底的颜色一动。皇帝穿的竟和初见那日所着相差无几。
  同样的淡黄色里衣,白色裘毛领子,朱红色的腰封上以闪线纹着金龙,祥云花纹的银色披纱。这一切,都这样熟悉。
  “怎么会,臣妾都受宠若惊了。”温柔地接过皇帝手中的披风,亲自挂上。
  “朕最近的确疏忽了你。”皇帝含着笑,防备地扫视四周。目光在触到那盆冬寒里仍开得很盛的四季海棠时,稍稍一滞:“皇后好情致,好素雅的花,朕在别的宫可从没见过这颜色。”
  “是淑妃送的。臣妾看了觉得喜欢便收下了。”萧子瑕现在心里有些乱,父亲今日特地派人来叮嘱她要早些动手,可她真的要下手么?对她最仰慕的皇上?
  皇帝闻言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
  “皇后,你也该累了。朕只是来看看你,今夜仍有事务处理便不留宿。”
  想起前几日翻淑妃牌子时,公输月那双目喷火恨不得把他拆吃入腹的样子,就好笑。没想到那个云淡风轻,高深莫测的月,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呵呵,不觉想要逗逗他,就特地赶来看看皇后。
  
  皇上在笑么?!
  追望着皇甫翰的背影,萧子瑕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极浅,隐藏得也很深,不过那若有若无的一勾嘴角,的确是笑!
  不是睥睨众生,俯视一切的冷笑,而是温柔的,爱一个人时所流露出的宠溺。
  皇上…皇上也会有这样的笑容么…
  眼前的这个,真的是恩泽众生,君主无情的皇帝么?
  




68

第 68 章 。。。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果然,殿里只有公输月一个人。
  皇甫翰眼里掠过不知味的笑意。随侍的小卓子看到公输月,心里一钝,埋下头不愿看那张倾城的脸。
  “去了皇后那。”本就有意逗公输月吃味,这事自然不用瞒他。
  “那怎么不顺便留宿?”替皇甫翰解披风的手,顿了顿,放下来,不再管解了一半的披风。
  仍是一袭白衣,不过站在这雕金镂银的殿里要显得更清冷些,更出尘些。仿佛此刻不伸手抓住,真成了千年的狐仙,入了画,升了天。
  “怎么?生气啦?”知道名动天下的公输月也就是个表面光鲜的醋坛子,皇甫翰自己动手解下披风,笑着上前,搂住对方的腰:“其实也没怎么样,今天萧鸿章吃了亏,我料他不会安生,就去看看皇后那有什么动静,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
  “照你的说法,倒像是我心胸狭窄了?”想到皇甫翰和那女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公输月冷哼一声,撇过脸不去看有意讨好他的皇帝。
  “我哪有这么说?”就知道公输月会这样曲解他的意思,
  “你退下吧。”遣退了随侍,皇甫翰凑得更近一点,轻笑着问:“今天要不要?”湿润的深黑瞳孔里竟有那么几分勾引的味道。
  满意地看到凝着霜的眸子中,忽得浮上涌动着的暗火。公输月转过脸,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今天朝上看你脸色差成那样,还不安分么?”
  “心疼了?”
  若有若无的气息勾得人心神一动。
  转身就扣住皇帝的手腕,将高他半头的男人横抱起来。
  皇甫翰惊呼一声,没想到公输月会有这样的力气。
  这个…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
  完蛋了!
  公输月温和的面具尽褪,眸子里的颜色愈深,嘴角眉梢皆是邪妄。
  皇帝怕了,猛烈的挣扎起来:“我这不和你开玩笑么…呵呵呵…”
  翰。邪佞的笑颜无限放大。
  你怕了?
  晚了。
  
  “啊…”月要是我一个人的多好。承受着猛烈的撞击。皇甫翰有些自私地想。
  “如果现在被人撞见,翰会怎么做?”
  “自然…是杀人灭口了。”
  调皮地捻起公输月的一缕发丝,把玩着,眼中墨海起了狂澜。
  “月,你要是是我一个人的,该多好。”
  惑人的唇角一勾:“要便拿去。”
  “啊…”一股热潮,如数埋进身体里。
  我说的…不是这个!
  皇帝含怒的表情,让公输月心中甚悦。不禁在那英俊的眉目间落下数吻。
  夜风扰得闲人醉,红烛兀下十行泪。
  灯影幢幢,是谁见到了幸福,又是谁看到了绝望。
  一抹紫色的身影长滞在盘龙殿的床前,终忍不下去,狂奔离开…
  又有谁能保证,一场喜剧,不是一场悲剧的开端?
  
  “娘娘?”
  萧子瑕一惊,手里的玉簪突然折断了,棱角将纤长柔嫩的手指割出一道小口子,汩汩流出血来。
  “水袖该死!水袖该死!不该在这个时候叫您。哎呀,破了这么大一道,要不要宣太医?”
  “你这丫头,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大惊小怪。”望着那碎成两段的簪子,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还是笑着。
  伸手用指尖点了一下小丫头的鼻子。
  “去拿块纱布,这种小伤包一下便得了,哪用得着请大夫。你真以为我是水做的?”
  水袖俏皮地一笑,跑去拿了块干净的纱布,还带了药。
  “水袖,你说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萧子瑕撑着下巴想心事,眉间一点淡红的朱砂,衬得白皙的脸蛋更加绝伦。
  水袖手上的动作一滞,想了想才说:“十年了。水袖刚进萧府那会儿,您还是个七岁的小姑娘。”
  萧子瑕转过脸,注视水袖年轻的脸蛋:“还说我,那时你只有四岁。”
  十年前,她还只是个生在相府里,无法无天的丞相千金。
  还没有撞见那高如天人的太子,还不曾被那一抹寂寥的淡黄夺去心魄,也不曾知道,门槛数丈的相府和皇宫,到底有多少故事不可言说。
  “娘娘?”见萧子瑕又走了神,水袖拍了拍缠得厚厚的手指笑道:“包好了。”
  萧子瑕转过神来,才惊觉纤纤玉指被包成了粽子。
  “笨丫头!你瞧把小姐的手包成了熊爪子!”
  水袖一愣。
  萧子瑕也一愣。
  自打进宫,水袖便不曾喊过她小姐。
  皇后娘娘。
  世人皆当她是生在牡丹花上傲然翩飞的凤,可又有人多少人知道那条孤独骄傲的龙并不曾给过她回眸。
  “水袖…”
  “娘娘…”
  “不,不用改口。若真可以,我宁愿你喊我一辈子的小姐,也宁愿一辈子呆在相府,不曾来过皇宫。”
  若没有撞见,便不会挂念。也不会为了皇帝眉眼间若有若无的一点宠溺而心痛如绞。
  皇甫翰变了,但是她知道,他的改变不是因为她。
  “娘娘。”水袖踯躅着开口,但还是坚定地喊出象征崇高身份的称呼。
  萧子瑕秀丽的眉毛一动。
  水袖惴惴地等着她的反应。
  那紧抿的淡粉红唇终叹出一口气来:“罢了,做什么为难你。”
  她想让水袖放得下,可偏偏她自己也放不下。说到底,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放下?
  人活在世,若什么都放下了,还有什么盼头?
  “娘娘…”
  “我累了。水袖,我累了。”那明丽的眸子纯粹干净直盯着对面的丫头。
  水袖直起身子来搀她:“累了,便休息吧。”
  累了便休息。一闭一睁,便暂时躲了烦恼,一闭不睁…便不会再有烦恼。
  活着,不就是为了活着么?
  那两包药还躺在袖子里,爹已经催了好几次。
  皇上现在好好的。
  要是他病了,躺下了,是不是,那眉间令人心生嫉羡的宠溺就会淡去?
  骄傲的龙如果有一天跌下了云端,是不是就会回头看看,在牡丹之上为他翩然起舞的不肯死心的那只凤凰?
  她想知道,所以想要赌一赌。
  在这样的寒夜里,即使有一屋子暖香,又有什么用?暖手的铜庐,暖得了手,却暖不了心。
  水袖,你懂不懂,什么是伤心?
  
  公输月说要训练皇帝喝酒,皇甫翰拗不过他,便只好答应。
  于是便有了两人执着黑色瓷杯在御花园里对饮的一出。
  精瓷酒盅幽幽泛着光,是公输月亲自上的釉。
  酒盅酒杯上皆印着红色的梅花,侧面还有白色的几行诗句,字迹模糊,却是说不出的风雅。
  “喝。”公输月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盯着皇甫翰形状美好的喉结,竭力撺掇着。
  皇甫翰凝视那被澄澈的液体,迟迟没有动静。
  “酒量绝对是练出来!”
  那只狐狸仍在尽力劝他喝酒。
  绝对不怀好意。
  皇甫翰下了结论,“刷”得站起来,对着眉眼间皆是笑的公输月道:“突觉腹中绞痛……”
  人有三急嘛…
  尿遁?休想!
  公输月不动声色地站起来,伸手将欲走的皇甫翰拉住,按在凳子上:“一定是昨夜着了凉,喝酒暖暖身子!”
  皇甫翰尿遁不成,只得乖乖坐下,皱着眉盯着那杯酒。
  他是极怕辛辣的东西的,酒也是,一股子怪味,有什么好喝的?况且喝了还会头昏脑涨,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嗜酒成狂!
  公输月自有另一番打算。一年前,他曾在御花园里撞见过皇甫翰,皇帝半醒半醉,主动凑上来给了他一个吻。那滋味似曾相识,让心跳加速,整个人都是滚烫滚烫的。
  微醺的龙袍,比被迫似的“不要”不知要好上多少。
  现在,只要皇甫翰醉了…嘿嘿…他还愁没有性福?
  皇甫翰不是傻子,一个平日淡如远山的人,突然对你殷勤万分,那么一定是非奸即盗。
  公输月…那么点下流的心思他还是知道的。
  绝对不能中计!在心里提醒自己。
  “翰,你想,你总要学喝酒不是?国宴上这么多人瞅着,你也不能总以茶代酒吧?沾一点酒就醉,会被人占便宜的。”
  混蛋!除了你谁敢占我的便宜!
  一个不满的白眼抛过去。
  接收到的公输月轻声一笑:“翰,就尝一小口好不好?真的,一点都不辣的。”
  皇甫翰抱着怀疑的态度拿起酒杯,伸出舌头蘸了一口。
  辛辣的感觉立刻从舌尖传来,又辣又热。
  放下杯子,说什么也不肯尝第二口。
  管他的,硬上了!
  公输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在皇甫翰近乎惊讶的眼神里,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
  呛人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
  公输月,你放开我!
  模糊的呜咽一点用都没有。公输月带着强烈入侵意味的吻带着酒意,让不胜酒力的皇甫翰真的醉了。
  好久才被松开,剧烈地咳嗽着。
  公输月“体贴”地替他抚着背。心想是不是做得太狠了些。
  哎呀,说到头,都是色令智昏嘛。宽慰着自己。
  皇甫翰咳得厉害,一双深黑色的眼眸色彩异常。
  公输月边替他拍背,边想着灌他喝酒,十全十美的办法。
  却不知,这个滴酒不沾的皇帝已经醉了。
  咳嗽平息后,皇甫翰便立马伸出手去够另一杯斟得满满的酒盅。
  公输月喜不自胜地看着他一杯杯地喝。
  但不一会儿,便看出了不对劲。
  皇甫翰左一杯右一杯,竟没有一点要停的样子。
  “翰…你不能再喝了。”
  皇甫翰抬头迷惑地看着他。
  那样子诱人万分。
  喝酒有度,酒是甘酿,可若饮酒过度,那酒便成了毒药。
  公输月夺去皇甫翰的酒杯。
  皇甫翰英挺的剑眉一皱,孩子一样地撒着娇:“给我嘛…”
  公输月心里一紧,恨不立马把皇帝揉进怀里。
  醉了的皇甫翰的确大有不同,侧着脑袋,带着两片不寻常的酡红,笑着道:“最喜欢月月。”
  月月?
  公输月下腹一紧,恨不得得当场将皇帝的一身龙袍扯了。
  “月月…抱。”
  公输月眼眶一疼,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他敢打赌,皇甫翰现在的心智绝对超不过三岁!
  皇帝绕过石桌,径直走来,跨坐在他的双腿上,两手绕过脖子,缠在颈后。
  公输月眸色一深,却仍有所顾忌。
  伸手将坐着的皇甫翰半抱起来:“翰,我们回殿。”
  皇甫翰嘟了嘟嘴,像是成心招惹公输月的鼻血。“不要。”
  公输月索性将任性的醉酒皇帝完全抱起来。
  皇甫翰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惊叫了一声。
  一阵疾速的风带动了摆下的轻俏裘毛,公输月只一踮脚尖,两人便已上了屋顶。
  不回去,也不能在惹眼的御花园呆着。
  公输月柔着嗓音略带哄骗地问:“不回殿里去哪?”
  皇甫翰睁着一双半醒半醉的眼目,迷茫地扫视着偌大的皇宫,终于伸出尊贵的纤长手指指向远处:“城楼。”
  是北面的护都城楼么?
  公输月伸手包裹住那根指头,轻轻吻了一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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