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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刀剑风流-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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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渐渐西斜,白衣人不知站了多久,晚霞如血,他的心也在流血。他的身躯虽然站得挺直,可是灵魂却早已倒在地上,哀哀哭泣。他出神地望着西坠的斜阳,觉得心也在慢慢沉落,慢慢冰冷。忽然,他看见一个蒙面人抱着另一个人闪电般的窜上一匹马,捏断缰绳,猛拍马股,箭也似的直冲大门而来。蒙面人怀中所抱之人衣袂飘飘,颜色鲜红,如西天撕落的晚霞!白衣人已越了过去。
    马快,人更快,马急如风,忽见前面陡然多了一个人影,惊得唏溜溜一声暴叫,人立而起,差点把马上人掀翻在地,蒙面人探手拔出背后长剑,疾风般朝白衣人搂头剁下!白衣人手掌一挥,轻拍在马脖子上,蒙面人忽觉头一晕,一剑走空,惊见座下马已四蹄离地斜斜飞起!他赶紧右脚摘蹬,顺势一点马背,往旁边急躲,落在地上仍惊魂未定,见左脚还穿着挣断的马镫,马已绝气倒地!白衣人雪人似的站在面前,目光也有如冰雪。蒙面人心里不禁一阵发紧,背上的冷汗一滴滴吐出来。
    “放下人,摘掉面具”
    白衣人没有丝毫表情,语气冷得像冰。蒙面人手哆嗦了一下,慢慢松开手。
    “解开穴道!”
    白衣人冷冷道,语气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蒙面人手慢慢抬起来,神情竟似有痛苦流露。忽然蒙面人抬起一半的手猛然转向,哧!三只袖箭打向白衣人面门,同时身形暴起,长剑闪电般朝对方劈落!白衣人竟不闪避,左手后发先至,接住袖箭,右手一把攥住了蒙面人下劈的手腕,喀!一声响,蒙面人一条手臂给硬生生拧断!血花如雨纷纷散落,蒙面人摇摇晃晃跪在地上,眼睛灰白,瞳孔大张,竟像大白天见了恶鬼,活活给拘走了魂魄!
    “摘掉面具!”
    白衣人又重复了一遍,蒙面人浑身一哆嗦,有如听见咒语,哧啦!一把撕下面巾。露出一张本来年轻俊秀的脸,这张脸此刻却因痛苦扭曲得异常丑陋。白衣人盯了他一眼,抬起脚来到红衣人身边,这个人他当然见过,此时他忽然发觉,虽然在院子里站了很久,却非常值得,这个人当然就是小乔。白衣人伸手拍开了小乔的穴道,静静地看着她,目光中的冰雪渐渐消融,化作了两湾春水,似要把她淹没。
    小乔被看得低下了头,心想这个人好无礼,盯着大姑娘家看个没完,但想到人家出手相救,看两眼又不至于缺胳膊少腿——想到这,眼角不由自主地瞟了瞟血泊里的半截断臂,心里一翻个儿,弯腰呕吐起来。断臂人疼得只抖,狠毒地看着白衣人,嘶声叫道:
    “你是谁?”
    白衣人仍痴痴地瞧着小乔,眼里满是关心和爱怜,缓缓答道:
    “上官云飞”
    小乔蓦地停止了呕吐,面色突又变得煞白,双手捂脸向院里奔去,上官云飞的心凉了。等他回过神来,断臂人已不见踪影,乔家大院已是灯火通明,进去还是离开?进去徒增伤感,离开又有些不舍,上官云飞难住了。
第六章 天山三鹰
    上官云飞没有回家,屈指算来,十岁以后到今天为止,他仅仅在家里住了十天。虽然上官夫人盼得眼睛都已发酸,站得脚也发软,此时他还是不想回去。他的家在河东,现在他却在河西,这座镇子恰好也叫河西镇。他已离开草原,因为看见草原,他心底的情感就会如春天的青草般疯长起来,而这只会让他更痛苦。现在他正喝酒,剑客本该无情,心中有情,剑下就会留情,所以多情的剑客难以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剑客也不应喝酒,酒精麻醉神经,会影响判断力和出剑的速度。但他现在显然两条戒律都违反了,他既多情,而且正在喝酒。
    酒楼叫太白酒楼,随便到什么地方都会找到相同名字的酒楼,虽然俗套得要命,可酒店老板还是愿意取这个名字。酒仙李白能饮、善饮、能诗,据说还有一手不错的剑术,具备以上条件,足以把三教九流都吸引过来。所以从这点看,你又不得不佩服生意人的精明。
    上官云飞这时就坐在二楼靠窗临街的就桌旁,酒已喝了四壶,可面前的菜却一筷未动,热菜已散尽了最后一丝热气,凉菜当然更凉。那么人心呢?上官云飞端起酒杯,一仰脖全倒进喉咙里。就在回家的前一天,也是坐在这张桌旁,上官云飞端起茶碗,父亲举起酒杯,母亲伸过来布菜的筷子,他就看到了街上骑马而过的小乔。他只愣了一下神,母亲就已全瞧在眼里,那天他的话格外多,说得父母都插不上嘴,茶虽只有一盏,他却晕乎了整整一天。就在回家后的第八天早上,母亲笑吟吟地告诉他,那位姑娘叫小乔,是草原乔三老爷的独女,让他明天准备一下,后天去岳父家串串门。上官云飞高兴地抱着母亲又笑又跳,身子仿佛一下子飘上了云端,在踏上草原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百灵鸟似的,呼啦啦展开了翅膀,恨不得立刻飞到小乔身旁,听自己婉转的心曲。就在踏上乔家大院高高的台阶,刚好从大堂门外露出半个头时,他看见小乔百灵鸟般飞掠的身影,听到了她对狼人百灵鸟般的呢喃,他的百灵鸟顿时断了翅膀,他的心死了。
    酒是钓诗钩,又称扫愁帚,上官云飞没有心情钓诗,只想借酒消愁,只是酒入愁肠,非但忧愁未能减轻,反而越积越浓,越积越厚。他已经在喝第五壶酒,而且忽然发现自己酒量很不一般,喝了这么多酒居然一点不醉。他为这个发现兴奋不已,当不成独一无二的剑客,做个酒鬼感觉也不错。可就在为这个想法准备为自己干一杯时,他觉得有人按住了他的手,这只手修长、细腻、柔软、温暖,他忽然想起了母亲的手,鼻子陡然发酸,他慢慢地抬起了眼睛。见手的主人戴着宽大的竹笠,面上垂着黑纱,身上也是一袭黑衣,既看不清面目,也辨不出身材,但肯定是个女人,即使不看手他也能确定,因为他听到了声音,只是有些沙哑:
    “你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
    上官云飞觉得很不高兴,被人扰了酒兴,很少有人能高兴起来。但黑衣人好像并不介意,说道:
    “抬头看看,这里有二十人,除了我,至少有十九个是来找你麻烦的”
    上官云飞转过脸,果然见十几个带刀佩剑的人分散四处,静悄悄地饮酒,听见这句话,正同时抬起头,目光狠毒地看着黑衣人。上官云飞这才知道,自己酒量并不大,十年艰苦磨练,就连十丈外飞花落叶声也能辨得一清二楚,而此时自己竟变得又聋又瞎。上官云飞站起身来,头有些眩晕,脚也有些摇晃。黑衣人看着他,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散坐四周的也静静站了起来,把住各个出口,一个中年黄脸汉子,伸头朝窗下打了一声呼哨,可见连楼下也布置了人手。一个瘦得皮包骨的老者缓步走上前来,目如鹰隼,双唇前突,竟然也像弯曲的鹰嘴,双手骨节粗大,十指弯曲。左边是个胖子,身材却不足三尺,头大如斗,眼睛大得出奇,眸子竟比别人大了一倍,眼白居然是古铜色的,怀里抱着一把古怪兵刃,说剑不是剑,说钩又不是钩,剑尖两边各有一个弯钩。右边人方才坐在地上,也就比别人矮那么一两指,可一站起来,却足足比左边胖子高出两倍,也比中间老者高出半个身子,本来矮子离老者只剩半步时,高个子刚站起身,忽然一步就跨了过来,跟矮子的脚同时落下。虽然酒楼高大,可是高个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还习惯性地弓着身子,他头顶光亮,没有一根头发,头顶下的头发却一点也不比别人少,手中一柄斧头,搁在一般人手里肯定大如门扇,但在他手里只能算作斧头。
    瘦老者端详着上官云飞,啧啧赞道:
    “果然不错,毛皮虽然不错,只可惜是个醉猫!”
    他低头看了看矮子,又抬头瞅了瞅秃顶,问道:
    “你们看呢?”
    矮子哈哈一笑,声音居然大如洪钟,秃顶白了他一眼:
    “小点声!我的耳朵都快聋了!”
    他的声音果然很小,至少没把矮子震趴下,但两只小胖手还是赶紧捂住了耳朵。瘦老者好像见怪不怪,缓缓道:
    “既然这位醉猫把中州大侠吴正义的公子一条胳膊给废了,我们总不能坐视不管……”
    矮子抢先答道:
    “而且他还答应再给我二十个苏杭美女!”
    “这二十个不算?”
    瘦老者好像有些诧异,张大了眼睛。
    “当然不算,他要给,我当然不好意思不受,我一向不喜欢驳人面子”
    矮子眼睛眯起来,似在重温昨日的绮梦,又像在想像来日替美人宽衣的情景。老者叹了一口气:
    “你喜欢骑人,我却喜欢骑马,吴大侠只不过答应我五匹汗血宝马而已!”
    秃顶吃了一惊,腰弯得更低,看朋友做了赔本买卖,总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他一着急声音更大,有如惊雷。
    “什么?就五匹?!白花花的银子他答应给我十万两!”
    矮子当然又捂上了耳朵,而且捂得比刚才更紧。
    “汗血宝马天下只有十匹,皇宫两匹,西域两匹,还有一匹没生出来,在我的马肚子里”
    老者白了他一眼,似在埋怨他少见多怪。秃顶果然闭上了嘴,矮子长舒了一口气,双手从耳朵上放下来。
    “对付一个刚出道的毛孩子,咱们三只鹰料也不难,只是对喝醉酒的人下手,还真有点胜之不武!”
    老者又叹了一口气,眉也皱了起来。
    “可是他老子实在太厉害,今天不出手,以后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矮子劝道,神色诚恳,他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本来就要到手的大姑娘,忽然像已经煮熟的鸭子,没等张嘴,却插翅飞了。
    “怕个鸟!就算上官鼎在这,也不一定把咱们哥仨怎样!”
    秃顶大嚷,眼睛急得通红。矮子这次并没有捂耳朵,可见他并不是怕光头说话,只要感兴趣,就算身边响个炸雷他也不会眨一眨眼,显然他对这句话很感兴趣。老者又一上一下看了他们两眼,缓缓补充道:
    “咱们只是吴正义手里的一把刀,就算上官鼎报仇,找的也是吴正义而不是我们!”
    说完闭上嘴,看着上官云飞。矮子和光头也闭上了嘴。
    上官云飞此时只想笑,这三个人杀人居然这么费事,好像杀一个人开价要不够高,理由若不充分,他们就不好意思动手似的。他们当然是说給上官云飞听的,他们当然相信上官云飞已经听得足够明白,那就是非杀他不可,不管他有没有喝醉,也不管他的父亲是谁。上官云飞醉眼通红,雪白的脸也因中酒涨的通红,但口齿却依然清楚:
    “天山三鹰?”
    “不错,老夫山鹰”
    老者又指了指矮子和秃顶:
    “猫头鹰,秃鹰”
    杀手虽然是一种的古老行业,可自称杀手的人却不多,就连豪气干云的荆柯,也得借献图的机会乘机行刺。但天山三鹰却敢于公开承认自己是杀手,他们无疑是最成功的杀手之一,至少近二十年来是。成功的杀手出价当然不低,但他们的生意居然不错,显然信誉很好,到目前为止,他们从没让东家们失望过。
第七章 亲情的力量
    上官云飞右手缓缓握住剑柄。一个剑客握住剑,也就握住了自信。可是他的眼睛里并没有自信,只有空洞和萧索,孤傲如如远山之巅冰雪的目光已经不能凝聚,剑客虽在,剑魂已死!天山三鹰眼里露出了笑意,黑衣人的心沉了下去。
    上官云飞似乎都没有注意到三鹰跃起的身形和冰刃撕破空气的尖锐声,秃鹰脚跟忽地一抬,向前扑倒,手中大斧闪电般砍向上官云飞脚踝,山鹰从秃鹰身上跃起,两只鹰爪径取双目和咽喉,猫头鹰冰刃急刺小腹!这三招,每一招都经过千锤百炼,如果山鹰的鹰爪和猫头鹰的冰刃去向还能让人料到的话,再也想不到秃鹰高大的身体,发出的招式居然是攻人下三路!
    大斧已经触到了上官云飞的裤腿,鹰爪距双目只有一寸,离咽喉也只有一分,开花状的剑尖感到了皮肤的柔软,两旁的弯钩就要瞬间切入,钩住内脏,猫头鹰心里已在偷偷的想,上官胤一边往腔子里收拾肝肠,一边哀哀哭泣的场景。上官云飞霎那间嗅到了死亡的气味,他本来不甘这么轻易地死去,但到真正临近死亡时,竟然想这样也不错,一了百了!他还有什么牵挂的?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小乔的身影,小乔一身耀眼的红衣,就要碎裂在自己同样耀眼的血液里,这岂非也是一种融合?一种凄惨动人的融合?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黑衣人的一声惊呼:
    “飞飞!”
    忽然间他已清醒,一股力量顿时漫上全身,他顿时做出了反应!
    他左足一抬一落,一脚就把大斧踏住,同时上身后仰,右足雷霆般踢出,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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