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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剑碟-第2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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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蝶点头道:「花宫主,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和他单独相处片刻。」
    花千迭见容若蝶神色笃定,绝不似在说笑,心里重新燃起一线希望,颔首道:「好。」便率着众人朝后退开十数丈,只留下无断、无灭两位秘师和筝姐,陪在容若蝶左右。
    石品天等人原本归心似箭,此刻事有转机,便不再急着离开。
    凌幽如将林熠交到容若蝶怀里,低声道:「他只是真元耗损过度虚脱昏迷,并不碍事。」
    容若蝶接过林熠,含笑道:「谢谢。」怀里一沉,顺势坐到血动岩前的一方大石上。
    她并没有试图去唤醒林熠,只安静地凝视着他沉睡的面容。
    由于元神受到重创,林熠的肉躯也生出感应,唇角旁有一缕将干未干的血丝。
    容若蝶伸手用衣袖替他轻轻抹去,柔指无限深情,滑过他惨淡若金的憔悴面容,恍然未觉间,眸中涌动起晶莹的泪光。
    容颜依旧俊挺,眉头却已紧锁,自己跨越了万水千山的到来,他已无法知道。
    他熟睡着,缥缈的梦里是否会有她?
    虽有南海万潮宫朝夕相处的两年,可惜那时的她,失去所有的记忆,只留下他,不离不弃,孤独地信守人生一段漫长的空白。
    严格说来,自从与他筑玉山初会,以后每一次的相聚,都是那么的短促匆忙,充满了生离死别的辛酸与无奈。
    东海逐浪岩上的数日盘桓缠绵,竟是彼此在一起最长的日子,他却从未抱怨,更未放弃,无论有多难多苦,也不曾松手。
    她拥着他,想就这样永远拥着他,再不放手、再不分离,然而地底传来的一阵阵轰鸣,宛若擂动的鼓点,不停震颤着她的心,把时光浓缩得无比之短、之快。
    「知道我曾经对流星许下的愿望是什么?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在东海之底建起一座我们自己的家园,园子里会种满各种各样的兰花,所有的建筑和装饰,都要作成如夜空一般的深紫色。在那儿,不让任何人打扰,只有两个人静静厮守,直到海枯石烂……」
    恍然如梦里,她的耳畔隐约听到他在说话。
    她的心弦猛地扭紧,注视着林熠紧紧闭合的双目,落寞而笑,轻声道:「也许你说的没错,咱们对着流星许下的愿望,已不可能会有实现的一天,但你能好好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啪!」她的泪滴落在林熠浸染着鲜血的胸襟上,慢慢化开,像一朵盛绽的杜鹃。
    缓缓地,她从玉颈上解下了那枚佩戴了一生的玉坠,挂到了林熠的胸前,与他的执念玉牢牢相贴,形如一对比翼双飞的爱侣。
    玲珑龟无声无息从她的袖口里爬出,翘首望着容若蝶,似乎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牠死死攀住容若蝶的衣袖,不肯松口,圆溜溜的小眼珠中,竟也充盈泪光。
    容若蝶微笑着将玲珑龟接到掌心,像是长姐在叮咛自己的幼弟,说道:「等我走后,筝姐会把你送回唐纳古喇,你的家乡就是在那里罢?」
    玲珑龟缩了下头,也不晓得是否能算作回答。
    容若蝶将牠交给身侧侍立的筝姐,浅笑道:「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妳了。」
    筝姐颤声哀求道:「小姐,求妳让我陪妳一块儿下去!」
    容若蝶摇摇头,拒绝道:「有两位秘师陪着我已然足够,妳的身体也抵御不住血奕天内极冥魔罡的侵袭。」说着取出一封信笺嘱咐道:「等他醒了,麻烦妳将这封信交给他。然后,妳便可前往筑玉山找寻雨老爷子。他也该出关了,或许有法子令妳魂魄转世,再修来生。」
    筝姐攥紧信封,难以自抑地悲声道:「小姐,妳走了,我活着还有何意思?」
    容若蝶温婉一笑,没有回答,轻轻地替林熠拔下一根隐藏在银紫色发丝里的白发,端详良久,怜惜叹息道:「他这么年轻,修为又是如此之高,竟也白发早生。」然后将这缕银白发丝缠绕在手指上,轻轻打上一个结。
    筝姐悲不自禁,想再说上点什么,已是哽咽难言。
    两位秘师低垂双眼,似殭尸立定,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侧,饶是他们拥有千多年的人世阅历,此时此刻,怎也不忍再听,再看。
    忽有脚步声动,恰是雁鸾霜到了,她看见容若蝶俏然静坐于一方大石上,怀里拥着的,正是昏迷的林熠,情不自禁娇躯一颤,停下了步履。
    容若蝶却已觉察,抬起头,脸上的戚容瞬间退隐,展颜问候道:「雁姐姐。」
    雁鸾霜的樱唇边勉力露出一缕笑容,回应道:「若蝶,原来是妳来了。」
    容若蝶吃力地揽着林熠起身,说道:「妳是来看林熠的罢,快请过来。」
    雁鸾霜犹豫了一下,走到容若蝶身前。
    容若蝶离开虚芜之城,便与常人无异,怀里揽着林熠百多斤的分量,颇有些力不能胜,刚站起来,便摇摇一晃,吓得筝姐赶紧伸手托住她的左臂,低声道:「小心!」
    雁鸾霜也不假思索,一手扶住容若蝶右胳膊,另一只手顺势搭到林熠垂落的左腕脉门上,凝神察看,发觉并无性命之忧,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容若蝶朝雁鸾霜微微一笑道:「多谢。」
    雁鸾霜百感交集、心乱如麻,纵然她睿智聪慧并不输于面前的少女半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默默摇了摇头。
    花纤盈远远观瞧着,强忍住没有施展偷听之术,兼之周围巨响如雷,也听不清她们两人的交谈,但仍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幸好林大哥昏睡不醒,不然对着雁仙子和容姐姐两个人,真不晓得他该怎么办才好。」
    邓宣深以为然地赞同道:「不错,我若是林教主,面对此情此景,也宁愿昏过去。」花纤盈突然一瞪眼道:「咦,听你的口气,怎么像是很有心得的样子?」
    邓宣吓了一大跳,虽说大丈夫有个三妻四妾不算稀奇,可也要看家里主事的那一位是谁。
    感到花纤盈一脸不快,用不善眼神打量着自己,他连忙表明无辜道:「怎么可能,我不过是设身处地为林教主着想罢了。」
    话头到了这里本已了结,偏偏两人身后白老七的元神晃荡过来,刚巧听见邓宣的话,笑呵呵道:「花丫头,小心上当,小邓一定是想先用林兄弟当样板,预先在心里演练一遍,今后当真遇上,也就胸有成竹,依样画葫芦了。」
    白老九紧接着道:「我看妳成亲前,最好先拜凌长老为师,她的蛊术独步天下,妳学会了,便在小邓身上先种上点潜焚蛊啊、断肠蛊啊什么的,从此就不必害怕他红杏出墙啦。」说着还偷眼瞧瞧凌幽如。
    老子大拍特拍妳这臭婆娘的马屁,往后妳也不好意思再用蛊毒对付咱们兄弟了罢?
    可惜凌幽如心无旁骛,关注着容若蝶那面恍若不觉,害得白老九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邓宣满脸涨红,哭笑不得,他也真怕花纤盈这丫头脑袋发热,真听了白老九的建议,那自己这个堂堂的金牛宫宫主,还有活路么?赶忙摇手道:「别听这两个混蛋胡说八道。我邓宣若有此心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花纤盈听他说得真诚,换上甜甜的笑脸道:「傻瓜,我要是信不过你,又岂会答应你的求婚?」
    邓宣心头一块大石总算落地,背后却感觉冷飕飕的,他狠狠瞪视邙山双圣。
    这两个混球,总有一天要找两头母猿和他们拴在一起!
    这边一走神的工夫,那边的容若蝶已在雁鸾霜身边低低耳语了几句。
    雁鸾霜摇了摇头,容若蝶声音更低,又说了句什么,雁鸾霜登时脸色大变,看着容若蝶恬静秀丽的俏脸,隔了半晌才艰难地点了点头。
    容若蝶舒畅而笑,彷佛卸下了满腹的心事,脸上漾动光彩,她低垂下了玉首,似是旁若无人般,在林熠额头上轻轻一吻。
    无心去计算这是两人第几回的离别,她的眼眶里又再盈润,湿漉漉地慰贴在他的脸上,舍不得分开。
    真的舍不得。
    雁鸾霜的目光里没有丝毫的妒忌之色,反而努力隐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哀伤和矛盾。
    白老九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飘到近前,困惑地挠挠脑袋道:「咦,奇怪,容姑娘为何亲个没完没了,生怕冥海喷发明天就没日子了么?」
    筝姐朝他怒目而视,白老九还她一个白眼,嘀咕道:「准她亲,就不准我说么?」容若蝶仰起头,脸颊一片晕红如霞,道:「七兄、九兄,还记得你们答应过,赴汤蹈火也要替我做成一桩事么?」白老九一凛暗道:「坏了,老子怎么忘了这个茬?小丫头定是要报复咱们兄弟了。」白老七忿忿瞥了白老九一眼,满脸堆砌,讨好笑容道:「容丫头……啊,不,容姑奶奶,您有啥事尽管吩咐咱们哥俩儿。」容若蝶道:「我走后,你们两位护送筝姐前往圣城和筑玉山,一直守到北帝雨抱朴出关才准离去,倘若路上出现差错,往后两位的双圣之名,便需改作双鼠。」如果是旁人听了,多半会隐约察觉出话语里的问题,但邙山双圣只关心容若蝶吩咐什么赴汤蹈火的差使,也没往别处多想。不过是护送筝姐往返西域,立时放下心来,忙不迭拍胸脯答应下来,生怕应承的晚了,容若蝶要变卦。容若蝶安排完所有的事情,恋恋不舍再看林熠一眼,将他送入雁鸾霜的怀中,一语双关道:「雁姐姐,请妳照料好他。」说罢举步来到等候多时的花千迭身前,道:「花宫主,烦请你命人开启血动岩,送晚辈前往冥海。」花千迭道:「容小姐若不嫌弃,就由老朽为您亲自开道。」他感怀于容若蝶的恩德,不知不觉便用上了「您」字。光门开启,花千迭当先而入。容若蝶的娇躯在走入之前,略微停顿了半拍,而后平静走进门内,密宗两老亦步亦趋,也跟随进入。其它人都留在了原地,焦灼而沉默地等待结果。邙山双圣老实了一小会儿,旋即故态复萌,凑到雁鸾霜跟前问道:「方才妳和容丫头嘀咕了半天,究竟在说些什么,能不能告诉咱们兄弟?」雁鸾霜注视关闭的血动岩光门,神情复杂莫名,徐徐道:「你们会知道的,很快。」白老七不肯罢休,追问道:「很快是多久?是眨眼的工夫么?」筝姐厉喝道:「不要胡闹了,否则休怪我不客气!」白老九本待反唇相讥,可瞧见筝姐凄楚的表情忍不住一呆,嘟囔道:「咱们这不是也在关心容丫头么?」白老七同样闲不住,瞟了眼林熠,转换话题道:「林兄弟怎么还没醒?」忽听凌幽如森然道:「邙山双圣,你们看看自己肉躯鼻尖上粘着的是什么?」邙山双圣齐齐回头,险些魂飞魄外,原来这对活宝说得高兴,竟没注意到凌幽如将一双潜焚蛊,种在了二人肉身的鼻尖上。白老九刚想挥掌震飞潜焚蛊,凌幽如先一步警告道:「想试试你快还是牠快?」
    白老七急忙双手乱摇道:「凌姑奶奶,快把牠们给收了,这玩笑可开不得!」
    凌幽如冷冷道:「放心,牠们远比两位听话,你们乖乖的元神归窍,坐在那儿不准开口,也不准动弹,等容小姐出来后,我自会解去禁制。」
    邙山双圣的小命捏于人手,记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古训,老老实实将元神收回肉身里,一动不动地安坐在地上,莫说嘴巴不敢开口说话,连眼睛也不敢眨动半下,惟恐惊动了鼻尖上的小宝贝,毒发无救,终生成了哑巴。
    嘴里不能说话,不代表心里不能骂人,两个家伙大气不敢出一口,私下已将凌幽如翻来覆去,咒骂了不晓得多少遍。大伙儿见状均感好笑,奈何谁也笑不出。
    这么安静了一炷香,突然听到筝姐肩头匍匐的玲珑龟,盯着昏睡不醒的林熠,爆发出一记地动山摇的呼吼,直盖过由地下传来的隆隆轰鸣。
    众人尽都惊讶不已,不约而同望向玲珑龟。
    唯独邙山双圣目不斜视,额头冒汗,心里直骂玲珑龟的龟祖龟宗。
    这要命的当口,冷不防地一叫,万一吓坏了潜焚蛊可怎生是好?不由暗自念叨:「蛊兄,蛊叔叔……蛊爷爷,你可要挺住啊!只要不往咱们兄弟的鼻孔里钻,回头请你们吃肉喝酒,上最好的酒楼!」
    正悬着心,却闻听花纤盈惊喜道:「林大哥醒了,林大哥醒了!」却是玲珑龟惊天动地的呼吼,将林熠从昏迷中震醒。
    白老七大喜过望,扯开嗓子叫道:「林兄弟,快救救我,让那婆……」猛地一醒,把「娘」咽回肚里字改口道:「让凌姑奶奶收了潜焚蛊。」
    林熠醒转,就听见白老七拼命大喊大叫,昏沉沉睁眼瞧去。
    白老七「哎呀」大叫,猛跳将起来,老脸惨白惊惶道:「不好了,牠、牠爬进我的鼻孔里啦!」
    背后白老九怒道:「你动什么动,惊着我鼻尖上的乖宝宝如何是好?啊……救命,老子要元神归位了!」
    凌幽如拂袖收起潜焚蛊,喝斥道:「吵什么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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