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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剑碟-第250章

小说: 剑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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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雁鸾霜和自己一样,都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各自设法在找寻破解浓雾的钥匙。耳中听到雁鸾霜天籁般的轻吟,「嗡」地一响,天宗三宝之一的太极青虚镜冉冉升起。然而镜面焕放出的光芒,立刻被四周浓雾吸收,除了头顶模模糊糊呈现出的一蓬青影之外,仍然什么也看不到。盘念大师悠悠道:「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这便是『破形』之境了。两位紧守灵台勿存杂念,我们先试着朝前走上一段,静观其变,再做计较。」说罢沉气迈步,脚下发出铿然足音,好让林熠和雁鸾霜知晓自己行进的方位。三人向西走出十数步,浓雾依然如故,令他们宛若双目失明的盲人,全找不到方向。而塔内万籁俱寂,连风也透不出一丝一缕。「唵─」一声禅唱蓦然从塔内的四面八方响起,像是数十人的合唱,却又感应不到声音发出的具体方位。林熠心念一动,挥手祭出四枚璇光斗姆梭,分朝东南西北射去。「叮叮叮叮─」连声脆响后,璇光斗姆梭似撞击到塔壁,倏忽回转收入他的袖中。
    雁鸾霜凝神聆听,低声道:「二十一丈、十五丈、十七丈、十九丈。」却是根据璇光斗姆梭来回的情景,瞬息推衍出三人所立位置,到四面塔壁的大致距离。「忽─」三人侧后方的上空,猛然亮起一团金色的光芒,犹如一扇开启的光门,从中掠出一名身着藏青色袈裟的秘宗老僧,手持两柄巨型铜钹,轰向雁鸾霜背心要害。雁鸾霜不敢随意纵身闪躲,以免乱战里与林熠、盘念大师失散。她的护体真气感受到身后雄浑罡风直如排山倒海,少说也是百年佛门功力所聚,万不能等闲视之。当下娇躯平平悬浮而起,双足听风辨位,在铜钹上蜻蜓点水般的一沾一引,以一股回旋巧劲,四两拨千斤,挑得铜钹偏转「当─」地自相激撞。她身形如风轮般横空旋转,背后寒烟翠清鸣出鞘,化作一束变幻莫测的青色电光劈开重重浓雾,刺向老僧眉心。老僧身子一振倒飞而出,袈裟上泛起一蓬金光掩去形迹,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边掌剑呼啸,指风穿空,林熠和盘念大师也分别与一名偷袭僧人短兵相接。对方的攻击方式如出一辙,均是一击不中,立刻隐入金色光团,绝不纠缠。林熠横剑戒备,低笑道:「这些僧人身上穿的袈裟倒是宝贝,若能抢得三件换在身上,便能在白雾里穿梭自如了。」说到这里,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思忖道:「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们凭借藏青袈裟倏忽往来,我就不能祭出秘虚袈裟,给他来个螳螂捕蝉?」他抖手取出,笑道:「盘念大师,这件秘虚袈裟本是贵寺之物,在下偶然得之于他人之手,眼下暂且再借用一次,等出得天地塔,便原物奉还。」盘念大师道:「秘虚袈裟落入林教主之手,老衲早已得知,想来是此宝与你有缘。林教主只管留用,他日若是敝寺有需,老衲自会厚颜相讨。」光华一闪,林熠已隐匿身形,说道:「既然那些家伙喜欢玩捉迷藏,索性就陪他们玩个痛快吧!」若在平时,秘虚袈裟虽然能够隐形,却难以逃脱灵觉搜索。可破形境内的浓雾禁制灵觉,于敌我都是一样,正是此宝大显身手之时。继续朝西走出二十来步,隐藏在迷雾里的僧侣再次发动突袭。
    这一次,现身的足足有六人,由于察觉不到林熠的所在,分成两组攻向了雁鸾霜和盘念大师。这些秘宗僧人在天地塔中,坐修了百多年的苦行禅,其中任何一个人的修为都不亚于红衣法王。此刻借助迷雾的掩护神出鬼没,越发的如虎添翼。但受到攻击的两人,一为佛门禅宗第一高僧,一为天宗嫡传仙子、千年不遇的杰出人才,虽身陷险境仍能自保无虞。一阵兔起鹘落的对攻后,六名秘宗僧人无功而返,又各自借金光隐遁。潜伏侧旁的林熠以逸待劳,觑准近处一名老僧的破绽,在他抽身后撤的剎那,突然收起秘虚袈裟挺剑劈落,用一式「九寂一剑」截断了对方退路。这一下突如其来,令老僧猝不及防,只得强自催动真气,改退为进,硬着头皮冲向雁鸾霜。两柄铜钹「叮叮」与仙剑一交,被对方剑锋迫出的无上剑气,激得遍体冰寒、气息凝滞。林熠探左手一招「渊底擒龙」抓住老僧腋下,笑喝道:「你老留下吧!」那边两名本已退走的秘宗僧人惊觉同伴被擒,齐齐出手救援,却教盘念大师的拈花佛指硬生生拦下。那老僧欲待挣扎,经脉一麻已然受制,身子咕咚摔落地上。林熠腾出手来弹指射出璇光斗姆梭,两名返回攻击的秘宗僧人见自己反遭合围,双双隐去。林熠毫不客气动手要剥老僧身上的袈裟,盘念大师听着动静劝阻道:「林教主,不要为难他吧,这身藏青袈裟必定需有密咒才能驱动,我们不识其门,穿上了也是无用。「况且,天地塔既为秘宗禁地,则塔内的诸般禁制都必与佛法有关,绝非穿了他们的袈裟,就可以破去。」雁鸾霜赞同道:「大师所言极是,无论禅宗、秘宗其实殊途同归,都讲求心悟缘法。要解开破形之境,还需在自心求寻。」盘念大师道:「雁仙子斯言善哉。如果老衲猜测无误,这关键应当就在四周的塔壁上。」三人将被擒老僧留在原地,小心戒备缓步而行。林熠如法炮制继续用秘虚袈裟隐藏身形,听着雁鸾霜和盘念大师的足音亦步亦趋,不停变换方位,好让秘宗僧人无从捉摸,心生顾忌。又两轮攻守后,三人抵达塔壁前,盘念大师伸手轻抚,光滑温润的墙面,果然篆刻着一幅幅巨型画卷。别人或许难以知道画卷内容的出处,但对盘念大师而言,则如遇故友。他因着浓雾阻隔不能目视,只能以手触摸画壁,虽进展极缓,但总算将一圈共计六幅画卷全数察探完毕,三人又回到了起始的地方。
    盘念大师垂首沉思稍顷,说道:「老衲明白了,这些画的内容,分别描述了佛经中所谓的色、声、香、味、触、法六种境界,由人的六识一一对应而生。『破形』即辟心,心不染则形自灭。」
    他回身举步,悠扬吟诵道:「从何处来,还何处去。两位请随老衲走。」
    三人回返到最初抵达的位置,盘念大师率先盘膝坐下,将墨玉禅杖横亘膝头,合上双目捏起无妄印,缓缓解释道:「眼、耳、鼻、舌、身、意,是为六识,一切形相皆由此而生,以致灵台不净,未见本性。我们不妨收敛六识,直达物我两忘、心无尘埃之境,应可度厄化危,得脱迷雾。」
    林熠听他说得肯定,仿佛参透玄机,十拿九稳了一般,略一犹豫问道:「大师,是否可以让在下先来试试,请你和雁仙子在旁护法。」
    毕竟收敛六识不是儿戏,浓密的白雾里,有数十名秘宗守护僧虎视眈眈,伺机待攻,万一盘念大师的参悟有误,又或这当中出现意外疏漏变故,则后果不堪设想。故此他忍不住提出建议,以防不测风云。
    盘念大师摇头道:「心诚则灵,心疑则败,万种因果皆出于此。」
    林熠一省,诚心受教道:「是了,多谢大师点拨。」
    阖上双眼收息去念,再不管不顾身外之事,隐约听见盘念大师吟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偈念罢,六识尽敛万象全消,脑海里「嗡」地一震,骤然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再感应不到任何物事。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林熠神思徐徐还体复苏,张开双目,就见盘念大师和雁鸾霜与自己相向而坐,目光相触,三人会意一笑,齐齐站起身形。
    身下的红莲法坛散发着柔和静谧的光芒,与方才的白雾滔天相比,浑似换了人间。
    雁鸾霜收了青虚镜,浅笑道:「幸有大师同行,咱们已安然无恙地,闯过了这第一关。」
    林熠道:「这四周墙上的彩绘虽栩栩如生,十分精美,可并无异常之处,不晓得这『驱神』一关的玄奥藏在哪里?」
    如同是在回答他的疑问,红莲法坛的光华陡然黯灭,头顶上方却有一团淡红色的光晕洒照下来。三人抬头,上空白玉石构成的圆顶红光泛滥,像波涛般一层层地荡漾扩散。
    恍惚的波光浮动里,玉石景象上依稀呈现出一幅异常熟稔的景物,灵山苍翠,云蒸霞蔚,赫然就是久违了的昆吾山。
    林熠下意识地低声轻咦,景物由远至近慢慢变得清晰,不断向着观静峰推移放大,然后掠过他曾走过千百回的高耸山门,进入渺云观,由洗剑斋一路往东,来到山崖间一座若隐若现的石府前。
    午后的洞府石门虚掩,洞外苍松翠柏,碧冠参天,仿如他最后一次踏入时的情景。
    林熠的心骤然紧缩,目不转睛地凝视圆顶,耳畔听到盘念大师低沉的嗓音喝道:「此为幻象攻心,赶紧抱元守一勿受其惑,否则灵台失守,万劫不复!」
    林熠猛地一醒,正要凝守心神移开视线,却突然看到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快步走近,一边喊道:「师父,我来收衣服啦!」一边大咧咧地推开石门走了进去。
    他的脑海里轰然巨响,像有滔天的潮水吞没了所有的意识,呆呆地注视着那个背对自己走入石洞的青年。不必再多看一眼,他已知道这人是谁。
    门开处,恩师玄干真人盘膝坐在石府内的蒲团上。听到呼喊,他眯缝着眼,露出笑容道:「小猴崽子磨磨蹭蹭到这时才来,又偷跑去喝酒了吧?」
    那身影笑嘻嘻凑到玄干真人近前说道:「师父,您老人家的鼻子真灵。」
    玄干真人一板脸道:「你当我老人家是狗鼻子?没大没小,怎么和师父说话的?」
    青年「哈」地一笑,继续没大没小地道:「快把你藏在蒲团底下的臭衣服、臭袜子拿出来吧,我这就替你老人家洗了。」
    玄干真人摇头道:「这回既没有臭衣服,也没有臭袜子,咱们来玩一把苦肉计。」
    青年楞了楞,就听玄干真人道:「你将成为企图弒师的昆吾叛逆,借此实施一项仙盟安排的秘密计画。为师会把你打成重伤,而后造成受你偷袭被秋水匕刺伤的模样,将你囚禁到思过壁。
    「你苏醒后,设法打开洞口的神光大雷符潜逃下山,日后自会有仙盟的人与你联络。」说罢,低声传授了开启神光大雷符的真言。
    青年似听得呆了,苦笑道:「师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莫名其妙让我成了昆吾叛逆,却连具体任务是什么也不和我说清楚。」
    玄干真人微笑道:「不用着急,届时你自然会晓得。记住,从被关进思过壁的那一刻起,你就要开始独自逃亡的生涯,直至任务完成。你小子可得活着回来,给为师争一口气。别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目睹这幕令人刻骨铭心的曾经往事,林熠的眼角隐隐刺痛,心中酸涩难当。幻境里恩师的音容相貌恍如昨日,让他的神思一阵恍惚。待他回过神来,便看到玄干真人一掌重重击在了青年的背心上。林熠低喃苦笑道:「师父,你可真狠得下心。玩苦肉计,也不必如此卖力吧?」话音未落,他的笑容已冰封冻结。玄干真人转身走入石府的后堂,拖出了一具尸体,赫然又是另外一个玄干真人的模样!林熠的呼吸顿止,忘乎所以地紧盯着幻境,看到那活着的玄干真人,掏出青年身上的秋水匕,在尸体上狠狠捅了四刀。其中一刀重复插入胸前的伤口里,绞了绞再迅速拔出。林熠如遭五雷轰顶,至此他已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困惑心底将近三年的谜题,终于在这刻有了答案。他死死望着那个假扮玄干真人、杀害恩师的凶手,恨不能立刻伸手出去攥住他的脖子,捏碎他的咽喉,紧接着灵台震荡,魔意如同决堤洪水吞噬了所有。那凶手完成了现场伪造,如释重负地抬手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缓缓地,缓缓地,林熠看清了他的脸,看清了他嘴角含着的那一缕得意而狰狞的冷笑。「轰─」眼前斗转星移,他陡然置身在一片凄清荒野,天地茫茫,孑然一身对着凄月华,向着山下逃亡、逃亡─冥冥里,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吶喊道:「我要回去,我要报仇!」可自己的身形却依旧不停地朝着昆吾山外孤零零地飘荡。「啊─」他爆发出愤懑的怒吼,神志渐渐错乱,已分不清哪一个是伫立于天地塔中的自己,哪一个是亡命天涯的他?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纷杂,一桩桩曾经亲历而难以忘怀的恨事与苦难,齐齐涌现。无数个自己,在这些景象里挣扎沉浮,奋力抗争,就像被锁进了一个自己过往铸成的沥血牢笼,怎也找不到出口,就这样绝望地沉沦着,沉沦着。尽管潜意识里他不断告诉自己,只要紧守心神、去思存念,就能逐渐摆脱诸般幻象,可惜形如梦魇中人,无论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睛,无助地继续在噩梦里煎熬挣扎。更要命的是,如发现弒师真凶那样,许多平日里困扰难解的谜团,也在这一出出幻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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