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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温瑞安-纵横-第32章

小说: 温瑞安-纵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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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孤单骇然怒视,但却不害怕影响他的思路,还有他好辩嗜驳的性情,所以他说:
    “是两个,不是一个。”
    铁手哦然道:“两个?”
    何孤单率然道,“一个是查叫天,一个是你。”
    铁手一笑,道:“那么说,是三个,不是两个。”
    何孤单诧然:“三个,还有一个是谁?”
    铁手道:“是陈捕头。他的掌功也很利害。”
    何孤单宛若初闻,甚至有些儿不可置信的样子:可见陈风尘平日何等沉潜自敛,连事捕头也莫测其功力深浅。
    铁手心中暗自对陈风作了赞叹,但却纠正一句:“但仍只是一位,因为陈捕头的掌力走阴柔一路,其劲能推动这口钟,也不够速,更不致印下如此深刻之掌印,也不会用刚劲破空尽削落叶。”
    他忽然又道:“我的掌力也不行。至少,这种声我就灭不了音。”
    何孤单恍然道:“那么说,你认为能下此重手,杀死戒杀的人,只有一人了——”
    话未说守,久听仵作们一阵骚动。
    问孤单急问:“可有发现?”
    其实解剖的结果是:没有发现。
    戒杀和尚的确是给大钟砸死的。
    他体内五赃除给大钟砸着的部位,都堪称完好。
    但陈风等人的检验仍可算是:有收获。
    因为发现了线索。
    线索不在死者体内。
    而在休外。
    他的衣襟里,有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了几个字:
    查叫天杀我。
    由于字条经折叠寸收入襟内,而折合时墨迹未干,墨字在纸丰染成一团,好不容易才辨别出这几个字来。
    陈风看了,重重哼了一声:“查叫天焚庙杀人,太也张狂!”
    何孤单则衷心佩服的向铁手道:“果然是一线王!”
    铁手却满脸肃然,转为满眼疑惑,仔细看那张纸,翻来复去好一会儿,才吐出了两个字:
    “不对!”
    不对?
    ——不是写明了查叫天杀他的吗!?
    “就是这样才不对劲。”铁手苦笑道,“试想,哪有被杀者明知自己将死于谁手,居然来得及写这张纸条,却来不及逃命的?难道戒杀已预知一线王会杀他的么?那么,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以叫天王这等人物,要杀戒杀和尚,居然还让他留下的此明显的证物,这不是……?”
    陈风只想把事情简化:“就不定,这戒杀和尚逃到这儿.情知难逃查叫天毒手,先行写下这儿个字,载在襟里,让人为他报仇,这也合理呀!”
    铁手道:“就算是,可是笔墨何来?这种楼上下前后可无墨迹毛笔。”
    何孤单也大惑不解:“你刚才不是推测:能打出这一掌的,当世间非一线王莫属吗?怎么这回倒反为他解脱了?”
    铁手摇首:“我没有为‘叫天王’开脱。他再追加了一句,“我从来没有意思要为任何人开脱,我只知道:若是他无罪的,归他无罪;若是他有罪的,一定不让他脱罪。”
    他至此不禁说出了他心里一直以来听感慨:“可是朝廷颁布的律法,虽然严密,但并不完善。有钱人和有权的人结合起来,往往就可心纵法在法,为所欲为。论情度理,每一个涉嫌疑犯,我们都应当他是清白的,为他脱罪,如证实他无辜的,立即放了;要是确实犯罪,就决不在纵。可是我们的办案审理吏员,对权贵多不追究,但对平民百姓,一旦生疑,即行扣押,已当是十足的罪犯,不借刑求迫供,以致屈打成招,申冤无门,这种作为真使我们执法办案的人愧无自容的!”
    然后他说:“‘老张飞’查叫天,一直双手遮天,也无法无天,我也想教他法网难逃。但而今这罪证未免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我们也不能为一张不知事先是事后塞在这杀手的和尚怀里的纸条,就一口咬定‘一线王’、‘老张飞’查叫天便是杀人又放火的凶徒。”
    他自陈风手中接过刚给发现的纸条,动作很审慎、很缓慢,很小心翼翼,以致陈风双手空递了一阵子,才让铁手接守了那字条。
    铁手看看尸首,又看看纸条,忽然,他将纸条贴近眼前,然后“咦”了一声。
    陈风知此人年纪虽轻,但堪称明察秋毫,即问:“怎么了?”
    铁手的眼睛本来很大,而今却眯成一线,视线集中于那纸条上,仿佛要把它看个透明;陈风、何孤单只觉那字条墨迹纵横,却看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铁手将纸条向太阳,光线照得透级剔指的,只听他喃喃的道:“这纸墨迹凌乱……”
    陈风也眯了眼看:“大概是死者写时荒张,自然难免满纸沾了不少污迹了。
    铁手却道:“恐怕不是。”
    陈风奇道“还有什么?”
    铁手让纸条更直向着阳光,使二人能将墨理纹路看得更清楚,“这纸上有些墨迹,确在写‘查叫天杀我’时弄污的,但有些不是。你们看,这两行墨迹隐隐约约宜续下来,各有七个字,你若仔细将之接驳起来,正是两行诗……”
    防风、何孤单一齐失声叫:“诗!”
    他们当然下敢相信:戒杀和尚临死还会写诗!
    “不错,”铁手肯定地道,”这是在死尸上找到的诗,值得咱们好好的思考思虑。”
    他按字条上墨迹,以食捺点续驳,一面漫声念道:
    “……风……花……雪……月………原………走……不,应是个‘是’字……是……空……”
    然后他又念另一行字,念来断断续续也小心翼翼:“……碧……落……丝……不,该是‘红,字才能接成句……红……尘……方……为……直……晤,这最后一定是‘真’字,是‘真’字才对!”
    然后他才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再念:“——风——花——雪——月——原——是——空——碧——落——红——尘——方——为——真——!喔,这就对了,这也周全了意了!”
    何孤单认真的跟随铁手刚才念的接读这两句诗:
    “风花雪月原是空,
    碧落红尘方为真。”
    然手他呆了半天,搔搔头皮,望向陈风,陈风也摊摊手,一齐望向铁手,竟也一齐问了一句:
    “那是什么意思?”
    铁手一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但至少死尸不居然有这两句值碍让人思索的诗。”
    陈风的眉快皱出个三寸长的刀纹来了:“这个假扮和尚的杀手,临死前写了那么多字——而且居然不起诗来,他到底在干什么……”
    铁手摇首道,“我也在奇怪,只不过,人在死前的一刻,无论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做了什么,对他而言,都是极重要的;对我们破案来说,更是关键。只不过,可惜的是,现下我们连这两句诗和这一句‘查叫天杀我’,也不知是否来自这戒杀的杀手之手笔,这就教人稽查无从了。”
    何孤单疾恶如仇,仍不甘放弃:“反正,我们手上有了这几个字,便可抓查叫天来问问,煞煞他威风也好。”
    铁手不以为然,反问:“这‘杀手和尚’集团,可便是刑部下了追辑令、上边下了追杀令的凶徒……除非你能够找到证据证明:杀戒杀和尚的人便是杀死苦耳大师的凶手:也能证实:以前人称‘一线王’、近年则多称之为‘老张飞’的查叫天是跟孙青霞一伙的,而‘纵剑魔星’孙青霞确是杀苦耳大师火烧抱石寺的元凶,那,或许还可以依法查办查叫天,不然的话,他可还有缉杀歹徒恶匪之功呢!”
    陈风甚感迷惑:“你是不是认为戒杀和尚并非死于查叫天之手?”
    铁手心平气和的反问:“查叫天杀他作甚?按照情理,查叫天该多交些杀手朋友,才方便他为所欲为才是。”
    陈风猜度的道:“也许……杀手集团的人跟他有私怨、宿仇呢?”
    铁手道:“这也可能。若说这一掌不是查叫天打的,我还真不知道这儿有这么一位深藏不露的高人呢!”
    陈风更进一步:“即然这种掌力,只有‘老张飞’能发,那么,把苦耳大师打得嵌入石里的一掌,大抵也是他所为了。”
    铁手笑问:“如是,那么,他又为何要打杀苦耳大师呢?杀戒杀和尚,跟杀苦耳大师,应是飞天遁地两条路,交叉不了一起吧!”
    陈风推测地道:“可是昨晚抱石寺却收寺了戒杀和尚和他手下五名杀手——会不会是查叫天要杀戒杀和尚报仇或灭口,苦耳大师所阻止,老张飞一气之下,连苦耳一起杀了,把寺也烧了。”
    铁手道:“好,就算是这样,那么,谁在飞来石上刻下:杀我者,孙青霞?谁写了:查叫天杀我,再塞八戒杀襟里?”
    陈风为之语塞:“这……”
    铁手道:“寺中烧死了几个人?”
    陈风望向何孤单。
    何孤单即答:“找到的至少有十二具尸体,都是寺中的僧人。”
    铁手问:“苦耳好像不止有十二位弟子。”
    何孤单道:“对,至少还失踪了两人,我正遣人追查。”
    铁手又问:“戒杀死了,他手上那五名杀手呢?”
    何孤单答:“不见了。”
    铁手追问:“什么不见了?是连尸首也找不到吗?”
    陈风这回让他回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
    铁手长吁了一声:“也许,我们这些疑问,只怕要找到这些失踪的杀手、和尚,才能一一予以解答了。”
    听到这里,何孤单忍不住大声说出他憋了好久的话:
    “会下会是一人杀一个,然后互相陷害?查叫天杀了耳大师,放了跟他狼狈为奸的戒杀大师之人,然后故意刻下孙青霞的名字,好嫁祸于他;后来孙青霞赴上了大角山,只戒杀没及离开,他不甘受诬,又抹下去石上的字,便杀了戒杀,又留字拖查叫天一并下水……也许孙青霞的掌力没那么高强,但这魔星身边未必没有能人。”
    铁手看看何孤单,目中有佩服之意:“你的想像堪称一流,丰富极了。”
    陈风道:“何老弟说的那也是极可能的事。反正,像孙青霞和查叫天这类人,既可心混在一道,也可以打在一起,都是煞星,只不知道到头来到底是谁杀谁。”
    铁手脸色忽然凝肃了起来,十分萧瑟的道:“只不过,如果孙青霞真的上抱石寺来作案,那么……”
    就没说下。
    陈风不禁问:“那么什么?”
    铁手的话说得很轻,但一定一句斤两十足:“那么,那昨日竟夜跟我们一起喝崩大碗、一齐飞刀杀敌、一块儿抗洪救人的年轻人却又是谁呢?”
    铁手以一双铁般的硬接了詹通通六脚。
    詹通通仍在攻。
    铁手仍在守。
    看来两人都斗了个旗鼓相当,谁敢没吃亏。
    还是有分别的。
    而且已分出了胜负。
    分别就在:
    铁手仍在进,
    进了六步。
    詹通通却在退。
    退了六次。
    詹通通是何许人物,他身经百战,时敌无算,一招失利,已然觉察。
    这次已是极大的例外。
    他得要在攻在第六脚,才惊觉自己表面上是占了上风,其实已给对方进迫了六步。
    六大步。
    他守在这儿.等候铁手的到来,原有两大目的。
    一,要秤一秤铁手的斤两,杀一杀他的锐气——没有“天王”的命令,就不许他上山一步。
    他挫对方越甚,对方就越会可能接受“天王”的安排、臣服于“天王”的威望之下。
    所以他这一关不能失。
    二,顺此藉口将铁手击败,最好将之击杀。——要知道“一线王”近日窜起,虽可在武林,翩廷呼风唤雨,但声威始终仍略逊于诸葛先生,就连邢部另一炙手可热的人物:“捕神”刘独峰和他手上的六大弟子,名声也远不及诸葛小花与四大备捕。
    如果“天王一党”欲雄霸天下,要将诸葛实力并吞,取而代之,自己就首先得要胜上这一场,要是自己双腿把铁手踢了下山,日后再在腿功上挫追命,那么,诸葛先生的名将“四大名捕”既比不上查叫天的“四大神将”,别人自然也会认为诸葛小花的势力远不如“叫天王”的了。
    这种层次的“雄霸天下”不是普通武林上谓的名位之争,谁要是有这种实力,自然就会受朝廷的重视,争相靠拢招揽。自然就有好处无穷了。
    所以他这一战只是开始,不可有失。
    也不得有误。
    可是他一上来,就失了六着。
    退了六步。
    他本该是寸步不移。
    但铁手依然上山。
    前行。
    势莫能当。
    詹通通心在下沉。
    脚却飞踢。
    双飞踢。
    左飞踢右太阳穴和后玉枕穴。
    右急取前咽喉及左颧骨脸门。
    ——他攻的却是铁手的死穴。
    也是要害。
    他下手已不再容情。
    甚至出脚已拼尽全力。
    他不得不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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