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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温瑞安-纵横-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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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名话和这一道埋伏,龙舌兰、陈风、麻三斤显然都没有想到。
    他们大吃了一惊。
    连铁手也脸上倏然色变。
    龙舌兰震惊的叫了一声,花容失色,“你……你们……!”
    铁手惨然嘶声道:“你在烛里下的是……什么毒!?”
    狗口狠笑一字一句地道:“‘下三滥’”的‘大披风’!”
    话一出口,龙舌兰已开始软倒。
    铁手大吼一声,勉力挟住桌子,方才不立即仆倒。
    陈风与麻三斤都己东播西摆;直似醉了八分再病了九成的废人。
    他们四人原因桌四面而坐,面今对敌,便一起背桌而立,但而今四人都东倒西歪,大家都挟着本来背靠的木桌子,当是怒海汹涌里的挡木。
    狗口和尚又自腰间抽出一把刀。
    这把刀本来就像蛇一般盆缠于他的腰间。
    那是一张软刀。
    缅刀。
    宅柔软如布帛。
    锋锐直可削钦如泥。
    快利得吹毛断发。
    他是名爱刀的人。
    一个爱刀的人,身边绝不止一把刀。
    ——正如一个爱石、爱画、爱女人的人,决不会在他家里只有一颗石头、只有一幅画,一生里只有一个女人。
    他是名杀手。
    杀手身上总是不止一把凶器。
    何况他是一个好杀手。
    好杀手至少会留着一件万一杀不了敌人也可用以自杀的兵器。
    更已他是一名杀手的领袖。
    所以他不只一道杀手涧:
    他一刀没能砍下龙舌兰的头,已另行伏有二十名杀手进袭其他三人,这两个狙击仍不能得手,还是酒里的毒:小报麻;这还不成功,仍有一记绝招:
    烛里的毒。
    ——大披风!
    高手总留一条路给自己:
    活路。
    杀手决不留任何路予他的目标,除了:
    死路。
    ——所以狗口和尚留给自己一把锋利的缅刀:“如花”。
    他也为他的敌人准备好了双重的毒药!
    ——不死不休。
    狗口和尚已发出长啸。
    老虎一般的厉啸。
    他下令:
    发动!
    ——决杀的时间已到!
    他的人就立出即手:
    杀人!
    先出手的却不是那二十名“指”字辈和“风”字辈的杀手。
    而是另外两桌的客人:
    那对母女!
    那三名商贾!
    他们一齐打掉头上的官装、云譬、帽子、介巾,都赫亮出光头。
    光的不只是头。
    还有他们手上的刀。
    他们一共五人,五人五刀,其中两刀飞斫铁手:剩下三刀,纵斩陈风尖、麻三斤和龙舌兰!
    刀光甫起,刀风大作。
    这才是夺命快刀!
    这才是要命的杀法!
    这儿人一直都在铁手等人的身后,桌旁,一旦出手,刀已到,看他们的刀势,便知道:
    那只是一刀的痛。
    ——因为谁着了一刀,都必死无疑。
    “狗口和尚”屈圆虽毒倒了四人,却不轻易。来自下杀手。
    他仍调度了他的一着“伏兵——早扮作茶客的五名厚宠信得力的杀手,“杀手三父子”贾中锋、贾风骚、贾风汉以及“杀手母女”杨风铃、朱风霜,先行猛下杀手。
    他自己呢?
    自然也不闲着。
    他一长身就掠了过去。
    一刀就劈了下去。
    极凶、极狠,也极无理的一刀。
    他砍的是:
    还有一桌的人。
    那一桌只有一个人。
    这人来得比铁手的那一台还迟些,他是俟铁手等人话几乎谈了一半,酒也喝了一半,茶也上了个八成凉了个三成时才上这店来的。
    他是一个中年书生。
    ——他许是因为要静心读书,才会上来这儿喝酒吃饭,敢情他也可能是住在这店子里的客人,可是,这回,却偏遇上了这样一个件祸事,而且还遇上了狗口和尚那么一个杀手领头!
    狗口这一刀,不是对付敌人,而是先杀向他!
    这书生惊愕之极,只来得及一缩头。一低首,那刀已砍在他的背上。
    狗口和尚也不等血溅迸出来,已飞起一脚!
    那书生闷鸣一声,整个人给踢飞起来,呼地直落到瀑布帘里头去,噗的一声沉人潭水里!
    只这样一刀,就杀了一个人。
    狗口要杀铁手,当然是有理由的;就算“上头”不下命令,他也要杀敌手的,因为铁手本来就是要抓拿他的入,他跟他有仇。
    可是他本无理由要杀那中年书生,他与那中年书生也互不相识。
    但他却一下手先杀了书生。
    因为他不能留下活口。
    他也许是怀疑那书生是铁手、陈风街道等人之“后援”或“伏兵”。
    为了安全,他要先杀了书生才安心、甘心。
    他可能只是要先绝了铁手、龙舌兰等人的“后路”。
    他杀书生说不定是为了一点点疑心。
    那就够了。
    杀手杀人是为了任何私已的目的:
    包括为了保护自己。
    ………这理由就他们而言,已很足够,虽已“天经地义”了。
    他们杀人甚至不须要理由,就像手握大权的好佞要对付忠臣烈士一样。
    狗口一刀了结了书生。踢他落入涧中,但这却激怒了两个人。
    铁手和龙舌兰。
    可是他们不是已经中了毒,失去了抵抗能人,正萎倒于地。任人宰割吗?
    对敌之际,人之所以会倒下去,总有许多原因,但大都迫于无奈,例如:
    ——受伤了。
    ——太累了。
    ——支持不下去了。
    不过,还有一种原囵,那就是:
    ——正是要引诱要宰割他们的人前来宰割!
    这也就是铁手等人倒地之真正用意。
    明明已倒了下去的手与龙舌兰,突然弹了起来。
    铁手的手,已绕过那对母女的刀锋,分别击在她们的身上。
    这对母女没料到明明倒下去活不了的人能够飞弹了上来。且作出如此这般急攻猛击。
    母女两人都想避。
    但都避不了。
    铁手的掌似有一种“力量”:
    磁力。
    他在出手之时已“吸”住了她们,根本不容她俩闪躲。
    于是两人一齐中掌。
    在这一刹间,这时杀惯了人的母女心里都有同一种想法:
    ——这次死定了。
    可是谁都没死。
    虽然两人都着着实实的着了掌,但两人都只觉突然间像给人抽尽了气和力、神和魄,但却你实实在在的活着,没死,没咯血,甚至也像是全没受伤。
    但却完命脱了力。
    这时“杀手母女”当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她们杀了也杀过许多难杀之人,因为以“母女”身份作掩饰,使得她们的行藏更难为人发现,却更易下手杀人。
    她们也许还听过这么浑厚的掌功,但没见那么浑宏的掌力却能用如此巧妙的劲道快速地使出来,更绝对不知道这样快疾、浑雄、犀利、诡异的掌法,打在人的身上,却死不了人,只祛了自己一身的气力。
    这是她们首次目睹。
    也第一次亲历。
    ——当她们发现世上居然有这种掌法的时候,她们已萎倒了下。
    是真的倒了下去,不是佯作的。全是瘫痪的那种倒了直去。
    “杀手母女”一倒,那“杀手三父子”。同时也遭到尖似的还击。”
    龙舌兰,陈风尘、麻三斤全部弹了起来,一个吃住一个。
    这三父子当然觉得意外。
    这“杀手三父子”在杀手行业里,名气很响,倒不是他们杀了些别人都杀不了的人,也不是他们杀人的手段和方法太特别。而是他们杀了人之后的特别嗜好。
    他们好吃人肉。
    他们喜欢在杀了人后,把人煮了来吃,下的佐料,就跟煮狗肉、鹿肉、羊肉的没啥两样。
    他们还喜欢送酒下箸,三父子还吟诗作对,臧否人物,纵论时弊,酒到酣时,还我夹给你一块人肉,你夹给我一块人肉。对饮大啖起来……
    有时候,赋出绝联妙句的,就赏之余一伙闲谈吃了能壮阳益气的睾丸。要是词章欠顺,文句不通.那就罚吃一粒吃了睾丸会痛的眼珠——这些器官当然都来自给他们率杀了的人的身上。
    有人指出他们残忍,他们却不以为然。
    “残忍么?我看不见得。人都死了。不吃自不吃,吃了也不会再让他多病一点,多死一次。”
    也有人笑他们什么不好吃,却吃起人肉来了,禽兽不如。他们却申辩:
    “不吃人肉,不懂人生。人肉滋补得很呢!人吃牛羊猪狗鸡鸭,多低压!人该吃人才是!人不是天天亦吃着人么!?只不过不同吃法而已。我们是将他杀了才吃,对着干,明着吃,吃得光明正大,他们才是笑里藏刀,吃人不吐骨头!”
    还是有人说他们这样连人带骨都啃了,不怕冤魂来烦缠?他们也表明了意思:
    “既做得了杀手,就不怕鬼。就像剃得了头,就不怕汗冒于顶。人死了,土葬会臭会烂,火化变尘变烟,本来好好一个人,多可惜呀,多浪费呀,不如尽吃到我们肚里,好进补进补,死了的没蚀着,活着的是净赚了。”他们便如此说得头头是道,自鸣得意。
    他们杀人也杀得自得其乐,洋洋自得。
    可是不是这一次。
    这一次不行,
    他们三人,一向是联着一起出手的。
    ——一人出手两人护。
    ——一人遇险两人救。
    一旦突袭,一攻前,一顾后,另一则进可助攻、退可援后。
    但这次他们以为敌人已倒,所以他们分了开未,三人,三刀。
    刀极快。
    ——斩风快刀。
    不过没有甩。
    贾中锋忽然只觉眼前一黑。
    麻三斤的布袋已兜头兜脑套住了他。
    贾风骚忽见父亲给一大布袋罩仲,大惊收刀,陈风一掌打到.他情急向/百忙中/危殆时将刀背贴身一格,陈风那一掌“啪”地打在他刀身上。
    他挡过了陈风的一掌。
    可是没有用。
    他只觉胸口一麻。
    他的刀只挡住了敌人的掌,但挡不住对方的掌力。
    掌劲仍透过刀身,击中了他。
    也击倒了他。
    贾风流的情况更糟。
    他是负责对付龙舌兰的,可是他那一刀,并不是斫向龙舌兰。
    而是撩。
    ——也就是说,他出刀不是为了即取龙舌兰的命。
    而是撩割她的衣衫。
    他要看她,这么一位白皙、粉丽、轻俏且有威名的姑娘。水绿华杉里面到底是怎么个的优美身子。
    想到这里,他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决定要先看一看。
    看了才杀。
    杀了才吃。
    ——说不定,杀之前,还可以来上一来!
    当然,他那一刀并没割开龙舌兰的衣衫。
    但龙舌兰手一招,一剑已钉入他的胸膛。
    他捂胸,瞪目.哑声怒嘶:
    “你没——”
    他不服气。
    他不甘心。
    因为他没料到龙舌兰没失去知觉,所以才中招。
    他并没想到龙舌兰的剑比刀短,却一甩手就先他的刀而刺中他的胸膛。
    所以,他就这样永远不明白的死了。
    他当然永远不会明白:
    一,龙舌兰没有给毒倒是囚为她一早已怀疑烛焰有毒而且早就收到通知烛火里有毒。
    二,龙舌兰的怀剑纠愕系着两条颇有弹性、韧力的丝绳,她袖口腕底箍有一层弹簧机片,是以,她一出手掣腕,剑就疾弹出去,射向目标:
    她的剑像箭多于剑。
    她的剑法也就是一种箭法。
    不过任何人的剑和箭都做不到她随手可以做到的事,例如此际。
    她只一沉肘,“咐”的一声,她不必抽不必扯,不必过去死者身上报回怀剑,那把翠玉小剑已疾飞回她千里、掌中。
    似会听主人话的鸟。
    依人小鸟。
    ——箭鸟。
    剑之鸟。
    龙舌兰、麻三斤、陈风尘的手非常突然,也非常的快。
    所以得手也特别快。
    ——道理很简单:快,便有,慢,便无。
    这道理谁都懂,但要真的能实行的才有用。
    学武的人越学到高处,越懂得这道理,因为快和慢的分别,哪怕只一丁点儿,一刹那、一瞬间,但已足以定生死、判成效了。
    他们三人虽快,但当他们三人解决了三名杀手之后,才发现铁手不但已放到倒了两名杀手,而且还缠上了正欲逃离的狗口和尚,更令人难堪以及难以置信的是:
    铁手一面跟狗口对招,一面已至少“点倒了”十名敌人!
    ——都是一流杀手的敌人!
    铁手一出手就使”杀手母女”失去了战斗力——不到必要的关头,他决不杀人,这是他向来的原则——然后就发现狗口和尚也斫倒了一人。
    一个不相干的人。
    一个不相干的人。
    一位茶客。
    一名书生。
    铁手却因而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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