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恸-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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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欧凯凡的家属？”
沉寂了十三个小时的走廊，依然静悄悄的，没有人有勇气聆听医生的结果，没有人。
“医生。我是他老婆，他怎么样了……”水静的声音，低沉却又肯定……
是！我是他老婆，我是他欧凯凡的老婆，没有人可以取代的地位。即使他不曾给我这样一个法律上的称谓，可我依然是他的老婆，是他的妻子。没有人可以抢走……
“欧太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先生的伤势非常严重，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
为什么天在转、地也在转，为什么听不清医生的话，为什么……
“欧先生断了六根肋骨，我们已经分别固定，麻烦的是，其中一根穿透了胃，虽然我们已经将断骨复位，但是病人已经没有脱离危险，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而且也没有醒来的症状。头部也受到剧烈的撞击，很有可能……”
“不！我不相信，你骗我，他不能会走，不可能！”水静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涌出的那份恐惧……
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凯凡真的会离开她，第一次感觉到凯凡会永远的放弃她……
硬是撑起虚弱的身体，从轮椅上起来的水静，想都没想的就跪在了医生的面前……
“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不要让他走，他不能走的……”
水静的举动吓坏了在场所有的人，钟、欧家四位老人，不知所措的站在一边……
“姐，你起来，我求你了，你的身体，我哥他不会有事的，好不好，你先起来，琳蒂，快帮我把水静姐扶起来啊！”凯轩用尽了力气，却还是搀扶不起来她。
“求你，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无数的可能，他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能！”水静固执的就是不肯起来……
“欧太太，你快起来，我们会尽力的。”
“琳蒂，我求求你，救救他，你们连我都能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一定能把凯凡救活的，对不对！我的胃癌已经到了末期，你们都能把我救活，凯凡只是车祸，没问题的对不对？我的身体已经糟到了那种程度，你们都能够救得活我，凯凡的身体素质那么好，一定没问题的对不对！琳蒂，你回答我呀！不管花掉多少钱，不管要用什么非常规手段，你们一定要把他救活好不……”
再一次的昏厥，水静像是体力透支一般的瘫软到凯轩的怀里……
凯凡，是你吗？你好了？
水静，是我，你最爱的凯凡。你的身体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放轻松，我只是累了，想多睡会儿，你要耐心的等我好不好？
凯凡，你要睡多久？
水静，我答应你，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你……相信我，不管我睡多久，我都会醒来的好吗？
好，凯凡，我等你醒来，然后我为你披上最美丽的白纱，我要做你最漂亮的新娘……然后，我们会有自己宝宝，我们一起教会他走路、教会他说话、送他去幼儿园、送他去上学、陪着他长大，看着他结婚、生子，好不好？
嗯！我最爱的水静，我答应你，你要放轻松，不然，等我醒来看不到你，我会难过得……
“水静的情况非常的糟，她的心脏……”琳蒂不再往下说，因为他不想看到四位老人同时昏倒的情况……
只是水静如果再不醒来，她也没有把握能够安抚得了……
“老头子，女儿能挺过来的对不对！”叶芳琼依偎在丈夫的怀里，她要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在叙述着一个事实。
他们的女儿，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骄傲，怎么可能会挺不来，以前只以为女儿是绝症，刚刚听到女儿亲口说出来的，是胃癌。都挺过来，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来呢。
女儿刚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好虚弱，但是精神却一天比一天的好，他们才放下了一点点地担心，认为女儿好了，不会再有事了，可凯凡这一次……
“放心，她是我钟修岩的女儿，没那么容易就被击倒的。她会再站起来。因为还有我们……”钟修岩轻拂着妻子，心里却无时无刻的不再告诉自己，女儿一定会好起来的，孩子们都会好好的……
“老欧啊，你们儿子一定会没事的，孩子们都不会有事的。”
“老钟，我知道，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水静是个好孩子，老天不会那么残忍的。”欧泊风拍了拍钟修岩的肩膀，扶着妻子走出了病房……
孩子们都在生命线上做最后的挣扎，为人父母要有信心，相信孩子们不会放弃……水静有这个勇气，他是知道的。因为水静走过那道可怕的死亡，可是凯凡呢。他有这个勇气吗？
会的，凯凡也会的，因为他最在乎的是水静，他要陪水静走好久好久。他要陪水静一起到老的，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不会！
儿孙自有儿孙福，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不可能也不会不担心，儿子这次伤得这么重，为什么不能替儿子承担一点点的痛苦，帮他做任何的事情。他是他爸爸呀。他要给儿子足够的勇气撑下来。
他相信儿子，水静能穿过死亡线，凯凡也能。儿子只是累了，想睡了。让儿子多睡儿吧！
这里是他工作的地方，他相信这里同事的能力，救活过那么多的人，儿子一定会没事的。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你答应过我
　　　　　　　你答应过我的
“凯凡，你还没有睡饱吗？起来吧！陪我聊天吧！你都睡了五天了，起来啦，懒狗！起来看看今天我漂亮吗？你说过的，我把长发散下来的时候最漂亮，你起来看看好不好？你起来啊！起来跟我吵架吧！好几天了，你都没和我吵过架了，真的好无聊噢……”
从醒来的那一刻，水静就陪在凯凡身边，像只呱躁麻雀一样，不停地说着……
有时候故意和凯凡吵架，有时候胡乱地说些什么。每天还照常的去学校上课，回来再和凯凡把今天上课的内容重复一遍……
“凯凡，我喜欢这款婚纱，低胸的款式，但却不露背，这样，你就可以总是站在我的身前替我挡着，这样也可以让我无时无刻的能看到你，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看你那副无奈的表情了。”
“我想过了，婚礼当天，我想用中国最古老的方式进行，你穿着一身的大红马褂，骑着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最重要的是，你要把手捧花，戴在胸前，然后敲锣打鼓的来到我们家楼下，带着一顶八人抬的骄子，把我抬进你们家门……
然后我们再去饭店，在那里拜天地，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那一天，我一定是全世界最漂亮的新娘子，你也一定是全世界最帅的新郎……
你说，这样的婚礼好不好？”
偌大的病房里，水静温柔的声音，似水般地流淌着，也不知道病床上的凯凡听到了没有，水静轻握着他的手，放在脸庞。
泪水就这样又一次地流下来……
“凯凡，你说你只是累了，想睡了，睡了这么多天，醒醒吧！哪怕你只动动手指也好啊，让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疼吗？是不是身上太疼了，你不想醒过来，醒醒吧！哪怕只是一小会儿……
我越来越怕，怕就这样失去了你，你说你没办法过没有我的生活，我也没有办法去想象，没有你的日子啊！你忘了吗？我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是吗？
其实，到了今天，我才知道一件我早就应该知道的事情。我一直都是你心头上最痛的那根神经，稍稍碰触，就会痛彻心扉。
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应该爱上对方，这中间虽然有很多的甜蜜，但是稍微的一点痛就会让我们承受不了，几欲崩溃……还记得我们曾讨论过罗密欧是因为不够了解茱丽叶，才选择自杀殉情的吗？凯凡，你知道吗？如果你就这样一句话都不和我说的就再也不理我了，我一定会和罗密欧一样……
什么责任，什么必须，我统统都不管了，我也想自私一把，我也要任性一回，我们和死神抢回来的时间已经够了，多得了这一年，我满足了。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你要我和你一起走，那咱们就这样，手牵着手，肩并着肩，一起走，就像你当年说的，不会让我一个人孤独的走哪条路一样，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哪条冰冷的黄泉路……”
哥啊，你要睡到什么时候？水静快疯了，快被你折磨疯了，你知道吗？她每天对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没阿，你快起来吧！不然水静真的要疯了……
哥，你知道吗？昨天水静对着我叫你的名字，她是你最爱的女人，你真的忍心让她，每天都这样对着你哭哭啼啼的满怀悲伤吗？
你不是说过，作为一个男人，要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吗？她是你最爱的女人啊！你不起来保护她，要谁来保护啊！你比谁都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的脆弱阿，哥！你起来吧！你的女人，我照顾不了！
“凯轩……我要出去一下，凯凡，就交给你了。有什么情况马上给我打电话。”
“好，姐，你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不然你会熬不住的！”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水静随便的回应着。却在临出病房前，又一次回身到凯凡耳边，一脸逞强硬撑起来的笑容。
“凯凡，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的，对吗？你要撑下去。我想过了，把你送到瑞士去，琳蒂说过，瑞士，拥有全世界最优秀的医疗团队。我现在就去联系，你要给我撑住！”
水静伏身在凯凡苍白的脸颊上，匆匆的印下一吻，恋恋不舍的离开病房。
病房门甫一关上的那一霎那，凯轩便对着那扇门怔怔的发着呆……
他无法忘记，　出事的那一天，水静的模样，整个人就像是崩溃了一样，脚步定格在刚转过墙角看到他们的那一秒。
整个人傻在那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可是……她却能在那种环境下，发现安琪在说谎，能够猜测出当时发生的所有的事情。而且，就在刚刚，她已经撑不下去，却还固执的要给哥哥寻找机会。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支撑起一个如此脆弱的女人，内心中那份坚强；
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水静摒弃那股巨大的悲伤与绝望，却还勇敢地站着；
是爱人间的信任、是爱人间的默契、是为了爱人不顾一切的那份执着吗？
她。钟水静相信，欧凯凡能够再次睁开双眼，告诉她，他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哥，你知道吗？你有多幸福？
你不能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的舍弃这份幸福得对不对？
你答应过水静得对不对？
凯轩用力的闭着眼睛，拼命得抑制着胸腔即将爆发出的那股子悲痛。水静还在坚持，他就不能软弱下来，水静还没有放弃，他们都不能放弃……
因为，他们是一家人。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答应我你要
　　　　　　　答应我，你要坚强……
空荡的病房，空气中充斥着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而水静那切切的呼唤，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具有生命力的声音。
逞强的不让任何人看出她的疲惫，可那张鹅蛋般的小脸上，浓浓的疲倦、顽固的黑眼圈以及那翻着血丝的眼眸，都在无声的诉说着，她的憔悴。
不管任何场合都是衣着光鲜的水静，此刻却也是好久没有换过衣服了。日日夜夜只是守在病房里、守在凯凡身边。
这几天里，她不知道流了多少的眼泪。只是守着、再守着……
“凯凡，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起来，和我说话好不好？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不想看到我啊，凯凡！”
“凯凡，你还记得吗？那一次你和我求婚的时候，那遍地铺满的花瓣、那用玫瑰摆成你爱我、和你手上的香水百合……都是我这辈子最美丽的回忆……你起来吧！我要你再和我求一次婚，这一次，我不要你的鲜花铺路，也不要你用玫瑰说你爱我，我只要，你起来问我一句，嫁给你好吗？我就会满足了，起来好不好？”
水静一天比一天不安，心头上那份恐慌一日比一日浓烈。每次靠在凯凡病床边上打盹，都会在哭着惊醒。
她怕，怕凯凡就这么走了。
她后悔，后悔当初在凯凡好好的时候，没有答应他的求婚。
她更自责，如果不是自己的坚持、如果不是自己的固执，或许，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也许，凯凡不会受苦，大家都不会承受这份折磨。不会！
是幻觉吗？是我的幻觉吗？凯凡的手指在动……
水静泪眼婆娑的双眼，异常地睁大着，怔怔的看着凯凡的手指。
“凯凡，你醒了吗？凯凡，你再动一下，好不好？再动一下……凯轩，凯轩！你哥动了，我能感觉得到，你哥的手指在动。你哥醒了，快叫医生来啊！”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她牢牢地抓住凯凡的手，嘴角上勾起的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却已经是激动得无法言语。
“你说……我哥？我……我这就去叫医生……”那是失而复得的兴奋，那是重未有过的庆幸，至亲的人从死神的手中挣脱……
等待……又是等待……与之前的十几天的等待不同的是，欧凯凡有反应了，他似乎已经醒过来了。
水静的心也不再高高悬起，她有信心，只要凯凡能够醒来，他就会好起来的。他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