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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第6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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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君上……”
嬴政深深一躬:“若无先生上书,嬴政已成千古笑柄也!”
李斯也是深深一躬:“渭水泛舟夜谈,臣未尝一刻敢忘。臣若不知我王之志,何敢鼓勇上书?臣坚信,逐客令与我王大志不合,必是受人所惑。”
“先生此心,为何不在上书中写明?”
“大法,未必上书。”
“先生教我。”
“欲一中国者,海纳为本。”李斯一字一顿。
“得遇先生,方知天地之广阔,治道之博大也!”默然良久,嬴政长吁了一声。
“原是秦王明断。”
“走!为先生接风洗尘。”
嬴政拉起李斯,大步走进了书房。 
第二章 大决泾水 一、治灾之要
         八月末,一场半锄雨刚过,泾东渭北大大地热闹了起来。
关中各县的民众络绎不绝地开进了泾水瓠口,开进了泾水河谷,开进了渭北的高坡旱塬。从关中西部的泾水上游山地,直到东部洛水入渭的河口,东西绵延五百余里,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帐篷,到处都是牛车人马流动,到处都是弥漫的炊烟与飘舞的旗帜,活生生亘古未见的连绵军营大战场。老秦人都说,纵是当年的长平大战百万庶民出河东,也没有今日这铺排阵势,新秦王当真厉害!新秦人则说,还是人家李斯的上书厉害,若是照行逐客令,连官署都空了,还能有这海的人手?老秦人说,秦王不废除逐客令,他李斯还不是干瞪眼?新秦人说,李斯干瞪眼是干瞪眼,可秦王更是干瞪眼!不新不老的秦人们便说,窝里斗吵吵甚,李斯说得好,秦王断得好,离开一个都不成!他不说他不听,他说了他不听,还不都是狼虎两家伤!于是众人齐声叫好喝彩,高呼一声万岁,各个操起铁锹钻锤,又闹嚷嚷地忙活起来。
这片辽阔战场的总部,设在泾水的咽喉地带——瓠口。
瓠口幕府的两个主事没变,一个郑国,一个李斯。所不同者,两人的职掌有了变化。原先是河渠令抓总的李斯,变成了河渠丞,位列郑国之后,只管征发民力调集粮草修葺工具协理后勤等一应民政。原先只是总水工只管诸般工程事务的郑国,变成了河渠令兼领总水工,掌印出令,归总决断一切有关河渠的事务。
这个重大的人事变化,李斯原本也没有想到。
那一夜,李斯从函谷关被赵高接回,秦王嬴政在东偏殿为李斯举行了隆重的接风小宴,除了长史王绾,再没有一个大臣在座。李斯没有想到的是,一爵干过,秦王便吩咐王绾录写王书,当场郑重宣布:立即废除逐客令,所有被逐官吏恢复原职,农工商各归所居,因逐客令迁徙引发的财货房产折损,一律由王城府库折价赔偿;此后,官府凡有卑视六国移民,轻慢入秦之客者,国法论罪!李斯原本已经想好了一篇再度说服秦王的说辞,毕竟,要将一件已经发出并付诸实施的王令废除,是非常非常困难的,更不说这道逐客令有着那般深厚的“民意”支撑,年青的秦王该需要多大的勇气?如今秦王如此果决利落,诏书处置又是如此干净彻底,李斯一时心潮涌动,又生出了另外一种担心——电闪雷鸣,会不会使元老大臣们骤然转不过弯来而生发新对抗,引起秦国动荡?嬴政见李斯沉吟,便问有何不妥?李斯吭哧吭哧一说,嬴政释然一笑:“如此荒诞国策,举国无人指斥,若再有人一意对抗,老秦人宁不知羞乎!”李斯感奋备至,呼哧喘息着没了话说。但更令李斯想不到的是,王书录写完毕,年青的秦王又召来了太史令。须发雪白的老太史一落座,嬴政便站了起来:“老太史记事:秦王政十年秋,大索咸阳,逐六国之客,是为国耻,恒以为戒。”
“君上!丢城失地,方为国耻也!”老太史令昂昂亢声。
嬴政额头渗着亮晶晶汗珠:“驱士逐才,大失人心,更是国耻之尤。写!”
那一刻,东偏殿安静得了无声息。王绾愣怔了,李斯愣怔了,连须发颤抖的老太史令都愣怔得忘记了下笔。在秦国五百多年的历史上,有过无数次的乱政误国屈辱沉浮,只有秦孝公立过一次国耻刻石,可那是秦国丢失了整个河西高原与关中东部、六国卑秦不屑与之会盟的生死关头。如今的秦国,土地已达五个方千里,人口逾千万之众,已经成为天下遥遥领先的超强大国,仅仅因为一道错误法令,便能说是国耻么?然则仔细想来,秦王又没错。秦强之根基,在于真诚招揽能才而引出彻底变法,逐客令一反争贤聚众之道而自毁根基,何尝不是国耻?“驱士逐才,大失人心,更是国耻之尤”,秦王说得不对么?对极了!然则无论如何,大臣们对年青的秦王如此自责,还是心有不忍的。毕竟,一个奋发有为的初政新君,将自己仅有的一次重大错失明确记入青史,又明明白白定为“国耻”,这,即或是三皇五帝的圣贤君道,也是难以做到的。可是,天下人会如此想么?后世会如此想么?天下反秦者大有人在,秦国反新君者大有人在,安知此举不会被别有用心者作为中伤之辞?不会使后世对秦国对秦王生出误解与诟病?可是,这种种一闪念,与秦王嬴政的知耻而后勇的作为相比,又显得渺小苍白,以至于当场无法启齿。
大厅一阵默然。嬴政似乎完全明白三位大臣的心思,撇开王书国史不说,先自轻松转开话题,一边殷殷招呼李斯饮酒吃喝,一边叩着书案:“先生已经回来,万幸也!还得烦劳先生说说,如何收拾这个被嬴政踢踏得没了头绪的烂摊子?”年青秦王的诙谐,使王绾李斯也轻松了起来。李斯大饮一爵,一拱手侃侃开说:“秦王明断。目下秦国,确实头绪繁多:河东有大战,关内有大旱,官署不整顺,民心不安稳,新人未大起,元老不给劲。总起来说,便是一个‘乱’字。理乱之要,在于根本。目下秦国之根本,在于水旱二字。水旱不解,国无宁日,水旱但解,万事可为!”
“先生是说,先上泾水河渠?”王绾一皱眉头。
“生民万物,命在水旱。治灾之要,纲在河渠。”
嬴政当即决断:“好!先决天时,再说人事。”
“重上泾水河渠,臣请起用郑国。”李斯立即切入了正题。
嬴政恍然拍案:“呀!郑国还在云阳国狱……长史,下书放人!”
王绾一拱手:“是。臣即刻拟书。”
“不用了。”嬴政已经霍然起身,“先生可愿同赴云阳?”
李斯欣然离座:“王有此心,臣求之不得!”
君臣两人车马兼程,赶到云阳国狱,天色已经暮黑了。
嬴政一见老狱令,开口便问郑国如何?老狱令禀报说,郑国不吃不喝只等死,撑不了三五日了。李斯连忙问,人还清醒么?能说话么?老狱令说,秦法有定,未决罪犯不能自裁,狱卒给他强灌过几次汤水饭,人还是清醒的。嬴政二话不说,一挥手下令带路。老狱令立即吩咐两名狱吏打起火把,领道来到一间最角落的石窟。
冰冷的石板地上铺着一张破烂的草席,一个须发雪白的枯瘦老人面墙蜷卧着,没有丝毫声息。要不是身边那支黝黑的探水铁尺,李斯当真不敢断定这是郑国。见秦王目光询问,李斯凑近,低声说了四个字,一夜白发!李斯记得很清楚,年青的秦王猛然打了个寒颤。
“老哥哥,李斯看你来了,醒醒!”
“李斯?你也入狱了?”郑国终于咝咝喘息着开口了。
“老哥哥,来,坐起来说话。”李斯小心翼翼地扶起了郑国。
“李斯入狱,秦国完了,完了!”郑国连连摇头长叹。
“哪里话?老哥哥看,秦王来了!”
郑国木然抬头:“你是,新秦王?”
年青的秦王深深一躬:“嬴政错令,先生受苦了。”
郑国端详一眼又摇头一叹:“可惜人物也。”
“嬴政有失,先生教我。”
“你没错。老夫确是韩国间人。”郑国冷冰冰点着铁尺,“可老夫依然要说,你这个嬴政的襟怀,比那个吕不韦差之远矣!当年,老夫见秦国无法聚集民力,疲秦之计无处着力,几次要离开秦国,都是吕不韦软硬兼施,死死留住了老夫。直到罢相离秦,吕不韦还给老夫带来一句话:好自为之,罪亦可功。哼!老夫早已看穿,给秦国效力者,没人善终。吕不韦不是第一个,老夫也不是第二个。说!要老夫如何个死法?”
李斯见郑国全然一副将死口吻,将吕不韦与年青的秦王一锅煮,心知秦王必然难堪,诸多关节又一时无法说得清楚,便对秦王一拱手:“君上,我来说。”一撩长袍坐到草席上,“老哥哥,李斯知道,泾水河渠犹如磁铁,已经吸住了你的心。你开始为疲秦而来,一上河渠早忘了疲秦,只剩下一个天下第一水工的良知,引水解旱而救民!老哥哥当年说过,引泾河渠是天下第一大工程,比开凿鸿沟难,比李冰的都江堰难,只要你亲自完成,死不足惜!老兄弟今日只问你一句话:秦王复你原职,请你再上泾水河渠,老哥哥做不做?”
“然则,逐客令?”
“业已废除!”
“老夫间人罪名?”
“据实不论!”
“你李斯说话算数?”
李斯骤然卡住,有秦王在,他不想回答这一问。
“先生听嬴政一言。”年青的秦王索性坐到了破烂的草席上,挺身肃然长跪长跪,古人尊敬对方的一种坐姿:双膝着地,臀部提起,身形挺直(正常坐姿为臀部压在脚后跟)。此种长跪,多见《战国策》、《史记》等史料中,后世多有人将长跪误解为扑地叩头的跪拜。,“先生坦诚,嬴政亦无虚言。所谓间人之事,廷尉府已经查明:先生入秦十年,自上泾水河渠,与韩国密探、斥候、商社、使节从无往来信报,只醉心于河渠工地。就事实说,先生已经没有了间人之行。若先生果真有间行,嬴政也不敢枉法。唯先生赤心敬事,坦诚磊落,嬴政敬重先生。先生若能不计嬴政荒疏褊狭,重上泾水,则秦国幸甚,嬴政幸甚!”
郑国痴愣愣打量着年青的秦王,良久默然。
李斯一拱手道:“君上,臣请将郑国接回咸阳再议。”
嬴政霍然起身:“正是如此,先生养息好再说。来人,抬起先生。”
郑国被连夜接回了咸阳,在太医院专属的驿馆诊治养息了半个月,身体精神好转了许多。其间李斯来探视过几次,郑国始终都没有说话。两旬之日,秦王亲自将郑国接出了驿馆,送到了亲自选定的一座六进府邸,殷殷叮嘱郑国说,先生只安心养息,甚时健旺了想回韩国,秦国大礼相送,愿留秦国治水,秦国决然不负先生。说完这番话,郑国依旧默然,秦王也便走了。李斯记得清楚,那日夜半,郑国府邸的一个仆人请了他去。郑国见了李斯,当头便是一句:“老兄弟,明日上泾水!”李斯惊讶未及说话,郑国又补了一句,“老夫只给你做副手,别人做河渠令不行,老夫不做窝囊水工。”
李斯高兴非常,但对郑国的只给他做副手的话却不好应答。在秦国用人,可没有山东六国那般私相意气用事的。再说治水又不是统兵打仗,不若上将军有不受君命之权。这是经济实务,水工能挑选主管长官?但不管如何想法,李斯也不能当面扫兴。于是李斯连夜进宫,禀报了秦王。依李斯判断,秦王必定是毫不犹豫一句话:“郑国如此说,便是如此!”毕竟,李斯原本便是河渠令,秦王不需要任何斡旋即可定夺。
不想,秦王却是良久思忖着不说话。
李斯大感困惑,一时忐忑起来,秦王若是再度反悔,秦国可就当真要麻烦了。谁知年青的秦王却突然问了一句:“若是郑国做河渠令,先生可愿副之?”李斯完全没有想到秦王会有如此想法,毕竟,河渠令是他的第一个正式官职,骤然贬黜为副职,李斯一时还回不过神来。李斯正在愣怔,不想年青的秦王又突然冒出一句:“庙堂格局要重来,先生暂且先将这件大事做完如何?”李斯何等机敏,顿时恍然自责:“臣有计较之心,惭愧!”秦王哈哈大笑道:“功业之心,何愧之有!只要赤心谋国,该要官便要,怕甚!”说得李斯也呵呵笑了,一脸尴尬顿时烟消云散。
那夜四更,年青的秦王与李斯立即赶到了郑国府邸,君臣三人直说到清晨卯时,方才将几件大事定了下来。第一件,明确两人职司的改变。郑国起先不赞同,秦王李斯好一番折辩,才使郑国点了头。第二件,确定泾水河渠重开,需要多少民力?郑国说,民力不是定数,需要多少,得看秦国所图。若要十年完工,可依旧如文信侯之法,不疾不徐量力而行,三五万民力足矣;若要尽快竣工,便得全程同时开工,至少得五六十万民力。如何抉择,只在秦王定夺。李斯深知河渠情形,自然完全赞同郑国之说。但李斯不同于郑国之处,在于李斯更明白秦国朝野情势。要数十万民力大上河渠,那可不是秦王一句话所能定夺的,得各方周旋而后决断。所以,李斯便只点头,想先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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