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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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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鞅一阵激动:“君上……”举爵一饮而尽。
    “商君啊,二十年前,你我可是畅饮畅谈了三天四夜。从那时起,你我就携手并肩,就挑起了兴亡重担,荣辱与共,艰辛备尝。此中甘苦,何堪对他人道也!”秦孝公喟然一叹,眼中泪光莹然。
    商鞅也是两眼潮湿:“君上,臣心中始终铭记那句誓言。”
    “变法强秦,生死相扶!”两人不约而同地念诵着,举爵相碰,慨然饮尽。
    “生死存亡,不堪回首。商君啊,有几次,我都觉得支撑不住了。至今想来,犹觉后怕也。”
    “二十年与君上风雨共舟,臣时常想起孟夫子为人生立格之名言: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此之谓大丈夫。此格,君上当之无愧!”
    秦孝公大笑起来:“哪里,我倒觉得,此话是孟子专为商君说的。”
    “不。唯君上当之无愧。”
    “那就别谦让,都是!”两人同声大笑,又是一饮而尽。
    秦孝公置爵沉吟:“商君,你说往前该如何走?总还是能活几年了?”
    商鞅心中一震,脸上却是一片微笑:“臣当问,君上之志若何?”
    “强国之志,未尝有变。”
    “国已强盛,敢问君上远图何在?”
    秦孝公思忖有顷,轻声道:“商君是说,秦国可一统天下?”
    “可与不可何足论?君上,可有此远图大志?”
    秦孝公不禁默然,大饮一爵:“商君以为,你我此生,可成得此等大业?”
    商鞅摇头:“君上,天下纷扰割据六百年,一统大业,自是万般艰难曲折。若君上与臣再有三十年时日,或许可成。然则,若天不假年,也就非一代之功了。商灭夏,历时两代。周灭商,历时三代近百年之久。秦国由弱变强,用了二十年。然若东出函谷关,与六国争天下,直至灭六国而一统天下于秦,当有数代之不懈奋发。以臣预测,至少需三代以上较量。此中关键,在于君上是否为后世立格?”
    “此乃吞吐八荒之志。有何国策可以确保?”
    “坚守法制,代有明君。”商鞅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秦孝公默然沉思良久,感慨长叹:“商君啊,今日一席话,你将我面前的迷雾拨开了。坚持法制难,代有明君更难啊。就说太子嬴驷,十几年不见他了,也不知他是变成了石头,还是炼成了精铁?”
    “君上,”商鞅觉得到了坦诚直言的时候,“臣以为,君上虽正在盛年,亦当虑及旦夕祸福,及早为秦国未来着想,召回太子,使其熟悉国事,确保后继有明君。此乃国家根本,望君上明断。”
    秦孝公望着窗外,一声沉重的叹息。
第十三章雨雪霏霏(2)
           二、孤帆漂篷水成冰
    那年盛夏酷暑的时节,南山的山腰小道上,一个黑衣少年匆匆不停地赶路。
    嬴驷被公父的愤怒吓坏了,回到太子府,立即向驷车庶长交了太子印信,又办理了游学士子的关文,天不亮便出了栎阳南门。他只有向南向西两条路可走。东面、北面都是被魏国占了的河西之地,根本不能去。西部倒是秦国的老根,但是那需要一匹好马,否则真有可能被困在地广人稀的山野里。想来想去,只有向南了。
    出得栎阳,高耸的青山就在眼前。嬴驷一鼓作气,想赶到南山再歇乏,谁知走了整整一天,才到得南山脚下。这里空旷寂凉,举目不见人烟。嬴驷已经走得浑身酸疼,趴在清清山溪旁大喝了一阵清水,躺在一块光滑的大石上囫囵睡去。半夜忽然醒来,浑身被蚊虫叮咬得奇痒难忍,一阵乱抓乱抠,身上已经满是血丝。想爬起来赶路,却闻深山里阵阵狼嗥虎啸,吓得不敢动弹。脚板又疼得火烧一般,脱去皮靴布袜一摸,脚板全是大大的血泡。嬴驷不知如何是好,只有咬着牙硬撑。好容易挨到天色微明,啃下一个随身携带的干饼,咬着牙又站起来上路了。日近正午,走近了南山南山,即终南山,今日秦岭。腹地的主峰,遥遥南望,只见大山层叠连绵,仿佛一根根支撑蓝天的巨柱。山道上行人稀少,偶有过客,也是三三两两的楚国商人。嬴驷生怕天黑出不了大山,不敢耽搁,用短剑砍了一根树枝削成木杖,拄着一瘸一拐地继续上路。再往南走了一程,山势开始变低,尽是曲曲折折的下山小道,走得一阵又是上坡,爬上了一座小山,已经是日头西斜了。往下一看,嬴驷高兴得大叫起来。
    山下一片河谷,树林中冒出缕缕炊烟。山坡上散布着一片一片的金黄谷田,没有一块荒芜的秃山。河谷之中也是田块整齐,隐隐可闻鸡鸣狗吠之声。
    嬴驷顾不得细看,拄着木棍瘸下山来。到了谷底,却发现这里竟是世外邦国一般。林木茂密,绿草如茵,牛羊悠闲地在河边自由吃草,无一人看管。啾啾鸟鸣,阵阵花香,一条小河哗哗流淌。河畔山脚的石屋点缀在一片片的小树林里,就像一幅山水图画。嬴驷愣怔半日,向离得最近的一排石屋走去。穿过一片小树林,便见一圈低矮的石墙,中间门楼挺高,大门洞开,庭院里一个中年女人正在理桑叶。
    “敢问大姐,这里是秦国,还是楚国?”嬴驷小心翼翼地问。
    女人抬头,咯咯咯笑个不停:“哟!你是从山上滚下来的吧,昏了头不成?楚国远呢,这儿是秦国,商於县黑林沟,知道么?”女人说着,放下手里的桑篮站了起来。
    嬴驷恭敬地拱手道:“敢问大姐,此间里正何人?我想见他。”
    “哟,你可算找对了。我家夫君,就是里正,一会儿就回来。我还没问,你是何等人?咋个称呼你?”说话间,女人打量着这个蓬头垢面双脚流血的年轻人,一副惊讶的神情,似乎有几分怀疑。
    “大姐,我乃游学士子,叫秦庶。山道不熟,摔了几次。”
    “我说呢,原是个小先生。请院中稍歇,我去拿茶水来。”女人转身进屋,片刻提来一个大陶罐和几个大陶碗,将陶碗一溜摆开,利落地挨个斟满,“喝吧,新山茶,消暑解渴呢。”
    “多谢了,大姐。”片刻之间,嬴驷将五六碗凉茶一饮而尽。
    女人啧啧叹道:“游学也苦啊,小先生一定饿了呢。”回身走进屋中,拿出了一盘似红似黑的软面饼和一块熟肉,放到石板上,“先垫垫饥,再待饭时。黑面的,里面加了柿子,多咥几个!”脸上显然怜惜有加。
    嬴驷道一声谢,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面饼熟肉,见女人静静地看着他,大觉难堪,起身拱手道:“秦庶饥渴难忍,有失礼数,大姐见谅。”
    女人笑道:“哟,快别那样儿,坐着歇歇吧。前些年,我也被饿怕了呢。有过路客人,想喝口米粥都没有,更别说面饼和肉块子了。这几年呀,日子好过多了。不然,我家也逃到楚国去了。”说着说着,女人眼圈红了,转身又走到院中井口边,三两下打起一桶清水提到一块石板上,“来,你脱了衣服,冲洗一番。我去给你拿两件男人衣裳来。”
    嬴驷还没来得及答话,女人便进了屋子。想了想,嬴驷还是脱去了又脏又臭已被山石荆棘挂得破烂不堪的长袍,用木瓢舀着清水向自己头上身上猛泼,顿觉一片清凉酣畅。刚从皮囊中拿出一块干布包住腰身,女人便拿着几件衣裳走了出来:“来,换上。小先生莫嫌弃,我男人只有这件长布衫,见县令才穿的。看看,合身不?”
    嬴驷穿上长衫,虽略显宽大,却是干爽风凉,大觉舒坦,不由深深一躬:“多谢大姐,秦庶容当后报。”
    “哟,说哪儿去了?老秦人都是热肠子直性子,小先生不知道么?”笑着说着又是一番打量,“啧啧啧,小先生还是个俊气后生哩!这么年青就出来游学,父母放心?”
    嬴驷摇摇头:“母亲早去了。父亲,不要我了。”
    “啊?为个甚来?”
    “父亲责我学业不精,赶我出门,游学天下,增长见识。”
    “啧啧啧,”女人大为感叹,“严父呢。也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哪像我那儿子,就能种地当兵。”
    “大姐,你儿子当兵了?他,不怕当兵打仗么?”
    “咳,那个憨货,明日就要走了。”女人抹着眼泪,脸上却是明亮的笑容,“怕当兵?那是早年的事了。现今庶民当兵,杀一个敌兵,官府就给一级爵位,男人们都争着抢着打破头了。连老头子们都想去哩!”
    “老头子?老人,也想当兵?”嬴驷大为惊讶。
    “想,想得厉害呢。”女人笑着说,“老头子们打了半辈子仗,就想圆个爵位梦,改换门庭嘛。早年,山里人都是贱民隶农,当兵有份。可立功再多,也是老兵头一个。能保住命回乡过穷日子,就算万幸了。如今呀,山民都除了奴籍,谁不想挣个爵儿?谁不想荣归故里风光一番?只可惜呀,官府不要老头子,你说他们憋气不?”
    “那如何是好?”嬴驷有些着急起来。
    “别急呀你,现今这官府,就是有办法。非但奖战,还奖耕呢。农户纳粮,超过官定数儿一倍,也赐爵一级呢。老头子们当不了兵,就可着劲儿侍弄庄田,比侍弄女人还上心哩,劲儿大着呢。”女人咯咯咯笑着,说得神采焕发。
    “那,有人得爵位了么?”
    “咋个没有?我们黑林沟有四家得爵位了呢。三家‘公士’,一家‘造士’。你识得字,门口瞧瞧。”女人骄傲地指指新修的高大石门。
    嬴驷进门时饥渴困乏,没有留意,此时连忙走到门口一看,却见门额正中四个大铜字镶嵌在雪白的蓝田玉里——国赐造士!转身向女人深深一躬:“秦庶恭贺大姐了。”
    女人笑得脸上绽开了花儿:“好!大姐受这一拜。你还是个白身士子嘛,不违礼数呢。”
    “你是何人?因何到此?”一个沙哑的嗓音从身后门口传来。嬴驷回身,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粗壮男人大步走来,手中提着铁耒,身上穿着短打黑布衣,上下打量着自己。
    女人笑道:“黑九,这位是游学士子,正在等你呢。小先生,这便是我家夫君。”
    嬴驷谦恭地深深一躬:“士子秦庶,参见造士大人。”
    “哎哎哎,”黑九急忙扶住,“说是那么说,当真行礼不成?来来来,快进来坐。”将嬴驷拉到院中石案前坐了,粗声大气对女人嚷嚷:“快弄饭咥,有事等着呢。”
    女人笑问:“儿子呢?他不咥?”
    “咳,他们十来个要走的小子,缠住了老兵头黑三,要听军中规矩,还要练功,喊他不动。别等了,我和先生先咥了。先生坐坐,我冲一下子。”说着,便打起一桶水冲洗起来。
    片刻之间,女人已经将一大盆炖山猪肉、一大盆凉拌青葵摆了上来,又端来一盘热腾腾的面饼和两碗米酒:“小先生初到,尝尝自家酿的米酒。”
    黑九嘿嘿笑道:“好好好,有酒就好。来,先生请。”
    嬴驷和黑九碰了一下,一口气喝下了那清凉沁脾的米酒,拱手道:“里正,我已经在商於官府记名游学,请里正关照。”说着从皮袋中拿出关文。
    黑九接过端详:“我识得这红色大方印,行了。依照新法,士子游学,所到处免金而食,就是不许讲《诗》论《书》,知道么?其余你自己看着办,有为难处就对我说。来,咥饱!”黑九还过关文,大吃大喝起来。
    “里正放心,我不会《诗》《书》。我习农学,查勘山川而已。”
    “那就住我家里。儿子一走,正好,有一间房子空着。”
    “多谢里正。”嬴驷很高兴,他能看出来,里正一家厚道豪爽,令人放心。
    吃过饭,天色已经暮黑,里正匆匆出门了。女人还没收拾完,嬴驷便靠在石板上睡着了。一觉醒来,满天星斗在头顶眨眼,晚风习习,很是凉爽,全然没有山外的炎热酷暑。坐起来一看,身下一张大草席,身上一块粗布被单,石枕头旁边放着自己随身不离的皮袋,原来自己就睡在院中。听听屋中似乎没人,嬴驷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拿起皮袋翻开,一样物事不少,不禁长长嘘了一口气。正在此时,遥遥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还伴随着一片笑语喧闹。他霍然坐起,走到正屋前轻声叫道:“黑嫂,大姐。”却没有人应答。
    想了想,嬴驷背起皮袋,悄悄出门,寻声向村中走来。
    穿过一片小树林,小河边的打谷场上红光闪烁人声鼎沸。嬴驷心中惊讶疑惑,莫非有乱民暴动?他从皮袋中轻轻抽出短剑,悄悄地爬上林边一座土丘,小心翼翼地向打谷场张望。但见场中一排皮囊鼓风炉喷出三五尺高的火焰,十几名赤膊壮汉抡着大锤正在叮当捶打。围观的男女老幼熙攘喧闹,黑九夫妇的声音特别响亮。这是做甚?不是打造兵器么?对,绝不是打造农具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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