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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后宫-甄嬛传-第3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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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玄凌有心忍耐,见摩格如此,亦不由作色。胡蕴蓉素来心高气傲,怎容得摩格在殿上对玄凌如此无礼,不觉勃然大怒,登时起身道:“赫赫既来觐见,怎不按大周规矩行礼面见圣上,更不出言请安,实在大胆!”
    蕴蓉一裘深红色翟凤出云礼服,虽则动怒,但满身金饰摇曳,更见明艳华贵。摩格毫不动气,只含了戏谑的笑意,以赫赫语朗声向蕴蓉说了一句。
    在座妃嫔并无人懂得赫赫语,不由面面相觑。蕴蓉亦不知摩格说了什么话,只见他满脸戏谑,知道不是好话,窘迫之下,更是勃然大怒。
    赫赫使者不怀好意地一笑,拱手以汉语道:“娘娘无需动怒。方才娘娘责怪我可汗不以中原礼数相见,更无问候之语。其实是我可汗深虑大周皇帝不懂赫赫之语,所以只以行动抱拳相见。”他停一停,嘴角略含讥讽之色,“素闻淑妃娘娘掌后宫之权,因聪慧干练深得大周皇帝宠爱,原来竟不明白这个道理。”
    德妃闻言悄悄掩口而笑,方知赫赫使者见胡蕴蓉衣饰华贵,又坐于玄凌身侧最尊贵之位,误以为蕴蓉便是淑妃。蕴蓉欲辩又觉不屑,只得含怒坐下,一言不发。
    摩格大约能听懂汉语,见使者称呼蕴蓉为淑妃,眉心一动,轻轻摇首,不觉目光渐移向四周打量。须臾,他目光一凛,似是不信,凝神思索片刻,又细细在我面上打量几回,唇角微微一扬,伸手按住自己金丝纹海东青腰带上一把七宝匕首。
    他眸中精光一闪,复又如常,只含笑看着玄凌。此时译官虽然在旁,却深怕落实了胡蕴蓉不识礼数之名,不敢多言一句将摩格原话说与胡蕴蓉知晓。
    玄凌伸手握一握我的手,背过身吩咐蕴蓉道:“你不必近身伺候朕,回到自己座上去罢。”
    蕴蓉一咬唇,起身回到自己座中,揽过和睦入怀,恨恨不再言语。
    我晓得玄凌心意,起身端起一杯葡萄美酒缓缓行至摩格身前,他以为我上前敬酒,轻嗤一声,正要伸手接过。我蓦然将手一缩,将一杯上好的葡萄酒缓缓浇在摩格身前空地之上,含笑将空空如也的杯底示意与他看,方才退开两步。
    摩格微眯双眼,眸中凝起一缕寒光,冷冷以汉语道:“汉人祭祀死者时才以酒浇地,你在诅咒本汗?“
    我含了一缕端庄笑意,缓缓道:“不意可汗汉语说得如此精妙,真叫赞服!”我一见他眸中怒气未肖,只冷冷横一眼玄清,心中一凛,如常笑道:“可汗误会了,本宫并非诅咒可汗,而是以贵宾之礼迎接可汗。”我拿过青瓷琢莲花凤首酒壶,满满斟了一杯艳红葡萄酒,端然道:“可汗乃是天朝贵宾,又是第一次入朝觐见我大周天子,我朝上至皇上,下至黎民,无有不欢迎者。所以为感贵宾到来,这第一杯酒便是要谢皇天后土引来佳可之喜。”
    他轻哼一声,目光冷冷梭巡在我面上,口中之音不辨喜怒之情,“此话太过牵强。”
    我展颜一笑,温言道:“本宫之行惹来可汗疑心,以言语辩白也不足以使可汗释怀,何况可汗方才见我皇上之时一言不发只是拱手为礼,又以赫赫之语与我等终日只处于后宫的小女子交谈,难怪惹来庄敏夫人不快。本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不过是小女子心胸,想可汗是胸怀宽广之人,必不会以方才之事为难我们吧?”
    摩格沉默片刻,唇角微微一扬,“淑妃伶牙俐齿,口若悬河,一点也不像终日处于深宫足不出户之人。”
    我微微欠身,容色平静无波,“可汗过奖,本宫才疏学浅,略有所懂也是皇上偶尔指点,怎敢担当可汗如此赞许?”
    他意味深长地朝我一笑,略带责备口吻向那使者道:“这位才是大周淑妃,方才怎的胡乱认人?”
    那使者满面通红,连连躬身自责,我只淡然一笑,“可汗不必过责,大周与赫赫来往不过是互市交易,多日来又兵戎相见,本是兄弟之邦却多见杀戮,难免彼此不熟,若今日因可汗到来,使赫赫与大周能够彼此和睦相处,两邦情厚,不分彼此,自然日后少误会而多亲厚,黎民也会因此得福了。”
    我盈然回身,将手中酒盏交与满面微笑的玄凌手中,他朝我微一颔首,举杯向摩格道:“淑妃所言正是朕心所想,请可汗满饮此杯,以尽今日相见之欢。”
    我转身回座,举袖饮盏一杯,暗暗拭去满手冷汗,云袖拂落,依旧是含笑之态,落落大方。
    摩格满饮一杯,再以汉语相敬,“祝大周皇帝万福永寿。”停一停又道“福履绥之,寿考绵鸿。”
    我暗暗心惊,摩格所祝祷之言乃是《诗经》之句,可见其深通汉地文化,如此深心,恐怕不止仰慕汉学而已,狼子野心,竟可怖至此。我不自禁地望向玄凌,他神色不动,只笑赞道:“可汗似乎很喜欢诗经,朕的六弟清河王最通诗书风雅之事,可汗有空可与他多多切磋。”
三十三章 且插梅花醉洛阳
           摩格浓眉一轩,向玄清笑道:“故人许久不见。”
    玄清淡然而笑:“可汗风采依旧。”
    摩格扬一扬眉,击掌三下,唤道:“来人!”
    有侍从一锦盒奉上一串九连玉环,那九只玉环环环相连,玉色温润光泽,奉在红绒锦盒有莹然光泽,的确是连成之物,连见惯美玉的宫中嫔妃,亦莫不连连称赞!
    摩格语气和顺:“赫赫本不产玉,本汗多年前曾得一九连玉环,听闻乃西域采玉工匠费劲千辛万苦才得这一美玉,其间折损无数工匠性命,又费劲无数心思才琢成此环,环环相扣,巧夺天工。但本汗又听闻此环可解,问说中原多智者,能否请大周皇帝位本汗解开这九连玉环。”
    玄凌一笑置之:“甚好,可拿到堂下请诸臣遍观,谁可解开,朕自由重赏。”
    李长躬身接过出殿,玄凌唤上歌舞,一时宾主觥筹往来,莫不欢颜,一副生平景象。之后,问道:“无人可解么?”
    李长低头答道“诸臣皆言此环天生如此,无法可解。”
    玄凌凝神细看,道:“给诸王瞧瞧。”
    李长复又行至诸王身前,岐山网细观良久,“咖”得一声拍了下大腿,向李长挥手道:“去去,本王看的眼都花了,给六王瞧瞧去。”
    玄清接过来看了片刻,眸中一动,只向玄凌笑道:“臣弟不知。”玄汾亦拱手道:“臣弟向来不喜金玉之物,不懂这些。”
    玄凌微一沉吟,温和唤我:“淑妃。”他这一唤,颇有期许嘱托之意,我接过九连玉环,细细观赏,果然天衣无缝,然而,也并无法可解,我正沉吟,转眼瞥见胡蕴蓉冷淡神色,暗忖今日风头太过已得罪胡蕴蓉,且方才玄清神色,他未必不知如何解法。他不欲多言,我又何必多说,引得旁人注目。
    我轻轻一叹,作不死不得其解状,垂首到:“臣妾无能。”
    玄凌掩饰好失望之色,不急不徐道:“无妨。”
    席间一阵寂静,人人屏息凝神,除却摩格含笑轻蔑之色,殿中唯觉胶凝沉闷,赫赫使者得意笑道:“原来大周多智者之说只是误传罢了,倒教咱们信以为真了。”
    听闻他如此羞辱大周,我耳后如烧,只是顾忌身份,不欲再多有言行。正为难间,却见身边胧月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双手握拳,只是苦于毫无头绪,只得咬唇思索不已,我捏一捏她手心,伸手拢住她在怀中,仿若无意一般摘下仙台髻上一枚玉簪,轻轻往案上一击,便向胧月眨一眨眼睛,随即又低首仿佛苦思模样。
    胧月凝神看我动作,侧首一想,不觉笑生两颊,忽得脱开我怀抱,朗朗笑道:“父皇,女儿有一法子,或许可解。”
    玄凌笑意中有无奈:“连朝中官员亦不得其法,你一小小女儿家有什么办法?”
    胧月明眸如宝珠熠熠,娇声道:“女儿年幼无知,即便想错了法子也不会贻笑大方?”父皇不如让女儿一试。
    玄凌略一思忖,道:也好。
    胧月向花宜耳语几句,花宜即刻取来一把小锤子放到她手中,胧月举起小锤子,想了想又有些举棋不定,不免向我看来,我只含笑鼓励似的向她点点头,胧月再不犹疑,举起锤子便砸了下去。
    九连玉环应声而碎,断成数截。胧月雀跃而笑:“父皇,我解开了。”
    玄凌满意而笑,抚向她脸颊道:“绾绾最得朕心。”
    她笑魇如花,向摩格骄傲道:“你无需赞孤聪明,这法子大周子民人人皆知,只是不屑告诉你罢了。以后再求解法,不要再出这样简单的题目。”
    赫赫使者瞠目结舌,惊道:“你……你……这九连玉环价值连城。”
    胧月仰首道:“那又如何?你只求解开之法,并未说要不伤这玉环。”她听一听,傲然道:“何况你所说练成之物,孤自幼看惯得多,何必为一玉环失了使臣气度,叫人觉得赫赫小气。”
    摩格双眸微抬,冷冷道:“即便你司空见惯,但此乃赫赫国宝,你损我国宝,又当何解?”
    德妃见摩格口气不善,忙起身道:“帝姬年幼,也是无心之举……”
    我盈然一笑,按住德妃,笑道:“恭喜可汗,帝姬善举,倒是能为赫赫带来祥和之气呢。”
    他不屑一顾,冷笑道:“淑妃很会强词夺理。”
    我温然摆首,拈起碎环徐徐道:“方才听可汗所言,这玉环是费劲无数人性命所得,玉乃阴盛之物,又损人命伤阴得,可汗以此为国宝,大是不详,也显得可汗罔顾人命,安为人君,帝姬砸碎此物,倒是破解了阴虚之气,为赫赫带来祥瑞。”
    贞妃温然笑道:“玉碎可汗难免不快,臣妾有个法子,可命宫中巧匠以赤金镶嵌玉环,做成金镶玉环,金主阳气,可缓玉之阴气,金玉相间乃富贵祥和之兆。”
    玄凌闻言颌首,贞妃所言甚好。
    我转首看着摩格,玉碎尚能修复,如两国交恶难免战乱,何不也如金镶玉之法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可汗是否愿意呢?
    摩格啜一口杯中美酒,凝视胧月须臾,问道:“这是……”
    玄凌眼中尽是疼爱之色,道:“是朕第三女胧月帝姬,幼女无知,叫可汗见笑了。”说罢柔声向胧月道:“回你母妃身边吧。”
    胧月欢快答了一声:“是。”随即立于德妃身畔,德妃甚是喜悦,连连抚着他额头,满面欣慰。
    摩格拱手问道:“是这位德妃娘娘之女?”
    玄凌随口笑道:“胧月乃淑妃长女,只是养在德妃膝下。”
    摩格瞥我一眼,似是向玄凌赞许,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本汗倒是极喜欢这位帝姬的聪慧。他说着招一招手,一名侍从递上一枚雕镂海东青的金圆,以绿松石串成项链,十分别致夺目,他笑:“一点心意,向胧月帝姬聊表寸心。”胧月只是立于德妃身边,也不多看一眼,甚是矜持。玄凌含笑向她颌首。极是满意,与摩格又连连饮了几杯,摩格道:“皇帝的帝姬真是出色,本汗的女儿各个都比不上。”玄凌正欲谦虚几句,摩格目光向旁一扫:“这几位都是皇上的儿子吧?只有四位?”
    宫中皇子不多,除皇长子已成年之外,其余三位皆还是幼年,赫赫使者掩口笑道:“我可汗有十一位王子,个个骁勇善战,日后有机会想与贵国皇子多多切磋。”
    他言下之意是在讽刺玄凌子嗣不多,玄凌不恼不怒,只是缓缓笑道:“等朕的皇子长成,恐怕可汗之子已过壮年,朕岂非胜之不武,可汗客气了。”
    摩格呵呵一笑,抱拳道:“皇帝不笑本汗以多胜少就是了。”
    这话未免露骨,胡蕴蓉板起脸孔低声斥道:“宫中牲畜才生这样多呢。”想一想亦觉不雅,便转脸不言。
    我盈然笑道:“可汗说笑了,天下子民皆是皇上之子,可汗不笑咱们以多胜少就是了。”
    摩格唇角的笑纹渐次深下去,“依淑妃所言,以十万蝼蚁档一猛兽,皇帝以为如何?”
    玄凌正欲回答,却见小夏子捧酒上前,一时也不多言,只是任由小夏子捧了新酒上来,换成一杯色泽泛橙的“柑橙香”。玄凌微显喜色,随即如常吩咐道:“好了,下去吧。”他眸中精光一轮,露出几分鹰般厉色,面上却依旧是那样闲闲适意的样子:“猛兽有猛兽治理,蝼蚁有蝼蚁之慧,可汗以为一定能定输赢吗?”
    “眼下蝼蚁仿佛节节败退?”
    “以退为进,想必可汗读过兵书。”
    “可汗也想如此揣测,只是别是信口开河才好。”
    “可汗取笑,朕为天子,一言九鼎。”
    “听闻龙生九子,上天之子未必只有一个。”
    玄凌闻言微露欣喜之色:“既然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大周与赫赫本为兄弟之邦,更要互为和睦,以饱两邦安宁。”玄凌停一停,“听闻赫赫大军在雁鸣关外得了些小疫病,兵马在外,医药怕是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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