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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长歌一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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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桌边,一大碗饭用盆盖着保温,林决揭开把碗推到她面前,恶声恶气的骂道,“快吃。”看见她坐到桌前拿起筷子,才拿着锅铲进屋去收拾了。
  看她坐着没动,林双眨巴着眼睛蹭过来,小小声的说,“常姐姐,你不想吃吗?不想吃的话给哥哥吃吧,哥哥把他的那碗饭赶了一大半到你的碗里,待会出海要饿的。”
  说完咽咽口水,“我也只吃了一碗饭,可是我不饿,哥哥饿。”
  
  这些人,这些人!常歌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跑了出去。
  她跑得很快,冲出村口,钻到密林里,直到无人处,才施展轻功,三两下便跃上山去。
  她不停的跑着,仿佛这样大脑就不会再运转。
  而心头,就不会沉甸甸的了。
  她不要任何人对她好,她承担不起的。
  丢弃了结发之夫,丢弃了出生入死的姐妹,丢弃了满朝百姓的安危和期待,她什么都已经承担不起了。
  




平静

  一番奔跑之后,长歌才大汗淋漓的停下来,然后,慢慢的往回走。
  一路上,什么都没有看,什么都没有想,似乎刚刚竭尽全力的施展已然耗去所有的心神。
  刚刚走出林子,一个身影忽地站起来,却又踉跄了一下歪倒在地。
  长歌眨了眨眼睛,林决满脸通红,一边揉着发僵的双腿,一边咬牙切齿的骂道,“常歌,你还是不是女人啊,小孩子一句话你都扛不住?你要真是女人就应该好好干活,多捕两条鱼咱们家不就有饭吃了吗?”
  吼了一半天,看那人没反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喂,你死了没,没死的话应一声啊!”
  
  看他这个样子,长歌揉了揉额头,有些发昏,隐隐的却还觉得有些好笑,这样跌坐于地的姿势,却说出那样教训人的话来,实在是,有些怪异。
  她蹲下身来,双掌轻轻按上他的腿,捏了捏,“好点了吗?”她常年待在军中,这样舒筋活脉之道自然再熟悉不过,不过几下,便将林决蹲得僵硬的双腿舒解了许多。
  林决狐疑的看着她,忽然伸出双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又碰了碰自己额头,“常歌,你发烧了?”
  沉默寡言的常歌,何曾有过这样主动问候关心别人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以这样算得上有情绪的语气。
  他抬头望望她身后的树林,突地紧张的揪住她的衣襟,“还是,你在这密林里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长歌仰起头来,望进他漆黑的眼睛里,那样清澈干净,是不染尘埃的剔透晶莹。当然,如果能看得再深些,或许还能看见一簇簇的小火苗,代表着主人偶尔不能控制的脾气。
  
  她站起身,顺带将他拉了起来,拍拍他的头,“我很好,回去吧。”
  一路上,林决都不停的斜着头打量长歌,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个洞来,以至于先前想到的一大堆要骂人的话,都没有机会发挥。
  直到回了家很久之后,才想起他不但没有骂完他辛辛苦苦想好的话,反而任她在他脚上捏来捏去占尽便宜,于是气乎乎的把自己关在屋里把她骂了个够。
  等他骂完了,才开了房门要出去忙活,一开门,就看见林双林源两个家伙趴在门边,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你们俩在这儿干什么?”
  林双捂着嘴笑嘻嘻的看着他,“哥哥,我和源儿在数你骂常姐姐的句子有几句。”
  林源苦着脸无限幽怨,“哥哥你好笨,骂来骂去都只有‘常歌你个死女人’这一句,害得源儿输了。”从怀里摸了一半天摸出来一个小草所编的蜻蜓,恋恋不舍的递给林双,“给你,不要弄坏了啊。”
  林双喜滋滋的接了过去,“我都给你说了哥哥只会骂这一句你还不信。”
  “谁知道哥哥骂了半个时辰,居然重复来重复去都是这一句啊。”
  
  “你们两个小混蛋,今晚罚你们不准吃饭。”半响后,某人终于爆发。
  
  第二日,林决起床来做饭的时候,长歌已经坐在院子里理着渔网了。
  柔和的晨光里,映得她的侧影格外动人。
  “常歌?”他唤了一声,有点小心翼翼。
  长歌转回头来,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你起床了啊!早晨好!”
  “常歌,你在干什么?”
  “理渔网啊!”举起手中的东西,长歌好笑,这么明显的事情还用问吗。
  “我知道你是在理渔网,可是……。”林决小心的往后退了退,咽了咽口水,“常歌,你昨天在林子里真的没有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听老人们说,那树林深处有鬼怪的。”
  常歌嘴角抽了抽,“我什么都没有碰上,林决,你别疑神疑鬼的。”
  林决想了想,又靠近了几步,“嗯,常歌,你要是真碰上也没关系,我们待会去买点钱纸香烛来,拜一拜吧,你没杀过人干过坏事,他们不会害你的。”
  干没干过坏事她说不清,可是她杀过的人,肯定多得过他捕的鱼了,当下,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说道,“林决,我再说一次,我很好,我没事。你放心,我会记得吃了你几条鱼,欠了你多少钱,不会赖帐的。”
  这一次,果然成功的激怒了他,他转身就走,“谁管你,死了活该。”进了厨房,切菜切得梆梆响,长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毫不怀疑某人是在做某种想像,把那菜当成什么东西在切了。
  
  往日背在林决肩上,沉得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的渔网,今日挎在长歌肩上,却似乎没有什么重量,他一路看着她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喘,越发担忧,伸手拉住了她,“常歌,今天不去捕鱼了,我们去庙里拜拜吧。”
  “为什么?”长歌先是诧异的望了他一眼,转而又想起了他之前说的话来,只得笑道,“我说了我没事。”
  林决咬了咬唇,“常歌,虽然你从来不说,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做惯这种活的人,我家这幅渔网打了很多补丁,比一般人家的都要重上许多,即使是我们村里力气最大的女人,从我家背到这海边,也要出一身汗,可是你现在单手挎着,就像没事人一样,如果不是,不是。。。。。。。”
  不是鬼怪上身的话,她怎么会这样不似常人?他不敢接下去再说了,拉着她衣襟的手,有些抖,他脸上的神情,有着隐隐的恐惧,却还是坚定的拉着她,恳求道,“我们去庙里吧。”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了一下,从蓝儿离去后便一直没有知觉的地方,此刻又感觉到了跳动。
  “林决,你说得对,我以前的确是没有干过这种活的人,我干的,是比这个更需要力气的活,所以拿个渔网,对我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不用多想。”想着不把话说清楚,林决是肯定要疑神疑鬼不肯善罢干休的了,当下,再接着解释道,“而且,真要在那林中碰上什么东西,我怎么可能还有命回来,对吧?”
  林决想了一会,才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那你干嘛突然变成这样?”
  “因为,我是个女人。”长歌看着他,笑道。
  “女人?”女人跟她的变化有什么关系,她本来从头到尾都是女人啊,林决越发不解了。
  长歌眨眨眼,捏着嗓子道,“常歌,你还是不是女人啊?你要真是女人的话就应该好好干活,多捕几条鱼。”说完,她跳开几步,才接着说,“我当然是女人,可是又不能脱了衣服证明,就只能多捕几条鱼了,你看,我也不容易啊!”
  
  林决反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抬起手就要往她身上敲去,“常歌你个死女人!”
  长歌却已经背着渔网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还回头大笑,“林双说得没错,你果然只会骂这一句。”
  林决又羞又气,索性迈开了双腿跟着追。
  
  到了船上,长歌在林决的指导下,将网往水面洒去,可是由于技巧不到位,总是把网甩不圆,铺不开。
  几次下来,林决教得直泄气,“常歌,你太笨了,教这么久都教不会,我自己来吧。”
  “不行,”长歌把网抢过来,“我总有一天要学会的啊,不然我以后要吃什么喝什么,你家的鱼太贵了,我再多吃几次便要付不起了。”
  硬是拉着网;又再洒了几次。
  林决在旁边嘀咕,“你以为这碗饭是那么好吃的。”
  
  事实证明,长歌果然不是吃这碗饭的,最后,林决把网稳稳当当洒下去的时候,对她笑,“其实偶尔靠靠男人,也是可以的。”
  长歌在一旁帮手,无力的答道,“是,你最能干了。”
  林决兀自笑了,那一刻,笑如朝花。
  
  夕阳下的大海,粼光点点,美丽异常。
  林决摇着船,笑容满面,这一日收获不错,未来几天的口粮是不成问题了。
  长歌坐在船尾,抱着膝盖,看着远方。
  这一刻,如此宁静,宁静得她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所有的悲伤绝望,遗憾痛恨,似乎都已远去。
  此刻,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体会着,这来之不易的平和。
  轻轻抽出袖中玉箫,她开始吹奏,箫声悠扬,传出去老远老远。
  
  夕阳如画,万里碧波,那素衣布裳的女子,不知道那迎风而奏的风华,定格成了多少人心中,铭刻不忘的图画。
  
  一曲终了,长歌回头看向那呆呆望着她的男子,轻笑,“回魂了!”
  林决回过神来,看了看她,嘴巴动了一动。
  “你想说什么?”
  他舒一口气,“我想问你,你今早上说以前做的活是比捕鱼更需要力气的活,是铁匠吗?”
  长歌身形晃了晃,差点没站稳栽到河里去了。
  




欠债还钱

  不过就是这一天收获大了一些,林家一屋子的人已经是笑得合不拢嘴。
  林双和林源拉着林决的手又笑又跳,
  “哥哥,是不是可以买糖了?”
  “哥哥,给我买小泥人吧!”
  林决敲了林双头上一下,“你买什么糖,好好存着钱,给你念书呢!”林双苦着脸,垂头丧气的站一边去了。
  林源扯着哥哥的衣袖,使劲摇着,“哥哥,我不念书,可以给我买小泥人吗?”
  “不行,冬天快来了,要给你做棉衣。”林决将铜板数好,小心的用布包起来。
  林源扁着嘴,要哭不哭的看着他。
  
  林氏放下手中正在折的衣服,一把拉过林源细声哄道,“源儿不哭,做了新棉衣,冬天就不怕冷了,而且有新衣服,多漂亮啊。”
  林源吸了吸鼻子,“新棉衣想要,小泥人也想要。”
  “就你心厚!”林决骂他。
  林源把头埋到林氏怀中,“我长大了,要嫁一个有钱的妻主,买好多好多小泥人。”
  “不知羞,不知羞。”林双做着鬼脸,笑他。
  
  长歌收回跨进门的脚,悄悄退了出去。
  习惯性的摸到玉箫,刚刚抽出一半,又放了回去。
  叹了一口气,背着手往外走。
  
  已经是傍晚,炊烟袅袅。
  长歌慢慢的走着,嘴角还有从刚刚起便一直没有散去的笑容。
  以前蓝儿,也是特别爱吃糖,尤其是麦芽糖,这个嗜好,也一直传到了末逍身上。
  想到末逍,她微微闭了闭眼睛,当初蓝儿交付于她的责任,想必会有人替她好好守护吧。
  这一生,她欠霜芜绛夏两人的,怕是永远无法偿清了。
  在村口的大石头上,一坐便坐到了天黑。
  
  “常歌,你还在这儿坐着干嘛啊,林春家出事了。”向敏挑着卖鱼的担子,从后面走过来叫她。
  “出事?”长歌转回头。
  “对啊!”向敏摇头叹气,“那个林春啊,这次真是赌疯了,真是可惜了林源那个孩子了,咦,常歌?”
  四处张望,哪里还能看到长歌的影子。
  
  林家屋外围着一群人;正在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林春搭拉着脑袋,坐在正屋的桌子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水,林氏披头散发的抱着林双坐在屋角哭泣,而林决,林决蜷缩在地上,长发盖住了他整张脸。
  长歌蹲下身来,慢慢拨开了他脸上的头发,他脸上,红痕累累,眼中,却没有半滴泪。
  “林决?”她唤道。
  他闭着眼睛,没有回答。
  心在这一刻,纠成一团。长歌双手一使劲,将他抱在了起来。
  
  “不想看见她,永远不想。”他伏在她怀里,低低的呢喃。
  长歌微微一愣,答道,“好。”旋即将他抱出了主屋,进了她住的柴房。
  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转身出去了。
  等她端了水拿了伤药回来,他还静静的躺着,姿势都没有变过,如果不是那呼吸声还清晰可闻,几乎要让人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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