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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江湖往事之凤城飞帅-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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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包袱的底端竟然是一只绣花鞋底。咋一看去,这支鞋底和普通的鞋底没有什么区别。
    舒真真道:“这是从我母亲的坟里找出来的。”
    君玉失声道:“舒姐姐,你,你竟去开了你母亲的坟墓?”
    舒真真点了点头。
    舒真真的母亲已经死去二十几年,这只鞋底居然还是完好无损的。君玉又看了一眼,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块鞋底形状的绛红色的玉质模样的东西。这东西的顶端有一个小孔,想是放置东西的地方。
    舒真真黯然道:“当年,我和我母亲逃出来时,我母亲穿的就是这双鞋子。后来,我母亲死在朱大公子手里,兰姐救了我,还带着我将我母亲埋葬在了郊外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我一直都不相信自己家里有什么秘密,直到被情魔抓到这层密室里,我才相信,那东黄钟的传闻决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我母亲为我的安全着想,一定没有将秘密告诉我……而且,我这次出去的时候,仔细看了这道出口的那棵树,那棵树自我出生以来就已经长在那里,多少年似乎也没变过样子,那是一种原本生长在极寒之地的树种,生长期极慢,如今也不过壮汉手腕般粗细,这园里有很多这样的树木,情魔却判断得如此准确,她手上定还有很多资料。我又去那密室检查了一下她的那堆物件,却没有发现和这密室有关的任何东西……”
    君玉想起丹巴上人在情魔的尸首里摸出那包东西时候的喜形于色,也可能那地图之类的就在里面。
    “情魔说,我母亲身上还有半份地图,我只好惊动母亲亡灵。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开启坟墓后,我母亲,我母亲……当然只剩一堆白骨……只是我母亲临死前穿的那双鞋子,另一只早已腐烂,这只却是这样……”
    她拿出一张很小的很薄的纸来,纸的颜色已经非常古旧,画的正是那石墙的石纹地图。这些石纹整个呈现后,中间形成一个十分细微的人形,画面上,一只手掌正按在那人形的右手掌上,正是舒真真刚才开门的姿势。那人掌心里有一个黯的红点,隔了如许的年代,竟然还隐隐透出淡淡的血腥味。
    舒真真叹息道:“这是我从那东西里面取出来的,我一直不知道这个小红点是什么意思,原来,竟然是需要鲜血才能开启这道石门。”
    君玉忽然道:“舒姐姐,你看,这门还能打开么?”
    舒真真迟疑了一下,来到门前,果然,石墙紧闭,再无打开的可能。那地图上只有进来的方法,这道门居中,想必第三份地图才有出去的方法。
    舒真真另外点亮了一只小蜡烛,这种小蜡烛是情魔的门人用藏边的松油制成的,虽然小,光芒却十分强烈,而且比那种巨大的牛烛更加持久耐燃,是以舒真真尽管刚刚形事匆匆也将剩余的那些全部带在了身上。
    舒真真提起蜡烛,慢慢往长廊的方向走去,走了好一阵子,方才折回,长廊的尽头是一片山石,没有任何出路。
    君玉望向那长长的幽深的长廊,又看看这面厚厚的石墙,死寂的黑暗里不知藏着多少无穷无尽的妖魔鬼怪。
    情魔的那份地图只打开了第一层密室,刚刚舒真真又利用母亲的那份地图打开了这道厚厚的石墙,估计出去的石墙却需要另外一份地图才能打开。如今,却又到哪里去找第三份地图?。
    而这害死了不知多少性命的密室里,除了一些石椅,完全空空如也。
    君玉闭上了眼睛,忽然很希望自己在没有跨过这道石门之前就已经死去。——那样,凭借舒真真的武功,凭借她对寒景园地形的熟悉,她完全可以绕过外面的各路人马,安然离去。
    如今,两人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石屋,自己命在旦夕,自不足惜。可是,当蜡烛烧尽,粮水断绝,舒真真,将怎样可怕地死去?
    舒真真倒了一点清水,递到君玉唇边,君玉摇摇头,没有喝。她自服了情魔的药身体麻痹以来,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也不觉得饥饿,就连身上的伤口也觉不出疼痛来。
    舒真真第一次在君玉脸上看见如此彻底的绝望和悲伤,那双黯淡的眼睛里已经不再有丝毫对于“生”的渴望和挣扎。自从认识君玉以来,她一直固执地认为,这个女孩子将永远一往无前、永远生气勃勃、永远充满微笑和信心,即使在这样的时刻,她也绝不愿意把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和即将来临的死亡联系在一起。
    她心里一震,一股热血似乎要冲出脑门,她大声道:“人人都说东黄钟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倒要将它找出来,看看有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君玉看看这空荡荡的石屋,东黄钟,也许只是一个可怕的玩笑而已。而舒真真,也许将是这个玩笑的又一个牺牲者。为了这个虚无飘渺的“起死回生之功效”,她甚至去打开了亡母的坟墓。唯一不同的是,其他的牺牲者,是因为贪婪,而舒真真,她却完全是为了想救别人的性命。
    她闭上眼睛,胸口一阵发闷,无边的黑暗袭来,死神似乎正在头顶微笑着看着这两个被困在石屋里的女子。
    疲倦已极的舒真真在黑暗里不知昏睡了多久,她起身摸索着点亮蜡烛,君玉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干裂到起了血泡的嘴唇微微张着。舒真真蘸了水,慢慢地滴在她嘴里,摸着她鼻端还有微微热气,舒真真松了口气。
    君玉的左边鬓角边曾被丹巴上人的金拔划破一条口子,舒真真将从情魔那里取来的一种紫红色药水又给她涂了一遍,这几天一直涂抹这种药水,除了一点淡淡的红痕外,伤口几乎已经完全好了。
    这点皮外伤虽然治好了,可是她的内伤,却无论用了什么药都无济于事。舒真真叹息几声,提了小蜡烛,仔细地往那条幽深的长廊走去。
    这次,舒真真看得比较仔细了,长廊两端的石壁上刻着许多画像,有各种人物、动物甚至花鸟、山川,在一幅巨大的石刻上,画面是冰天雪地的世界,一个身着单衣的僧人盘腿坐在雪地上,表情安详,以一个极古怪的姿势似乎是在修炼什么。
    她边看边往前走,到了中间,目光被左边墙壁上的一幅绿绸吸引住了。她扯开绿绸,下面竟然是一道真人高下的屏风。
    屏风上,一个宫装女子站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芙蓉树下,人比花娇,巧笑倩兮,美目流盼。这女子和情魔的容颜不相上下,虽有倾城倾国之姿,但舒真真见惯君玉模样,就觉得这女子也无甚惊人之处,屏风上还题着一阙词,舒真真一时之间也看不真切,也不细看,仍旧一路往前面走去。
    这条长廊约莫三里左右,墙壁上也不尽是壁画,中间间或还有大片空白。一直走到尽头的石墙边,除了满墙的壁画,别无其他,更无任何出口。
    这端的石墙和她们刚刚进来的那道石墙略有不同,那是一片巨型的整块大理石,大理石打磨得非常整齐,上面刻了一条街道,其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街道的两旁满是盛开的芙蓉。舒真真生长蜀中,自幼见惯这样连绵十里的芙蓉红花,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半晌,转身往回走。走到中途,又看见那幅屏风,就携了屏风回到石室。
    舒真真放下屏风,见君玉依旧昏睡着,先蘸了些水滴到她嘴里,又取出一把小刀将一个梨子捣碎,蘸了汁水滴了些在君玉嘴里,然后自己也吃了些干粮,休息了一会又去查看那古怪的长廊。
    君玉再次醒来时,刚睁开眼睛,发现舒真真正忧虑地瞧着自己,她伸出手去,勉强笑了笑。
    舒真真惊讶地道:“君玉,你的手能动了。”
    君玉这时也完全清醒了,她发现,脚也动了,想必是那麻药已经退去。
    舒真真摸摸她的手腕和额头,发现那麻药的效果虽然退去,可是君玉的伤势却越加严重了。
    她强笑道:“君玉,给你看幅画儿。不知这叫作费依依的女子是何人,她的画像怎么会在我家密室里?”
    君玉看那竖立的屏风上,国色天香的美人栩栩如生,屏风上的落款是“费依依”,最下面题着一阙词: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只恐、流年暗中偷换。”
    这词是极写蜀主孟昶的宠妃花蕊夫人美貌。
    世人只知“花蕊夫人”,也无人知道她的真名,这叫做“费依依”的美人敢情正是花蕊夫人?。
    后蜀被宋太祖赵匡胤攻破后,孟昶和一干妃嫔全部被俘虏。一次,赵匡胤召见所有的妃嫔,在三千佳丽中一眼看到了倾城倾国的花蕊夫人,赵匡胤当即销魂,随后就毒死了孟昶,立花蕊夫人为妃。赵匡胤早闻花蕊夫人有才名,要她即席赋诗,于是,花蕊夫人就随口吟出了那首非常著名的诗:“君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君玉脱口道:“莫非,这里曾是蜀主的坟墓?”
    她的声音虽然十分微弱,但在这样寂静的密室里,舒真真也听清楚了,她疑惑地摇摇头:“不会吧,这寒景园是我祖上修建的,我祖辈在这里居住超过100年了。而且那长廊里除了这个费依依,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宗教图案。”
    君玉想了想,也觉得不对,历史上蜀主的坟墓位置距离这东郊还有相当远的距离,而且这秘道里空空荡荡,并无任何骷髅、祭品之类的,除了满墙壁画完全是一个荒芜的世界,按照孟昶生前那种穷奢极侈的享受来看,这里也绝不可能是他的陵寝之地。
    那画像虽然完好无损,但看上去十分古老,绝非仿制赝品,难道当初那制作秘道的人,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将这花蕊夫人的画像藏在这里?
    君玉原本黯淡的眼睛忽然微微有了一丝明亮:“舒姐姐,我们去看看那壁画吧。”
    舒真真正要拒绝,要她好好修养,突然想起,时辰大约已经过去三日左右,君玉随时都可能死去。这想法一涌上心头,舒真真只觉得脑子里一片茫然,口开口合,半天说不出话来。
    呆了片刻,她扶起君玉来到那壁画旁。两人边看边行,到得那幅巨大的冰雪世界图时,君玉停了下来。
    微弱的烛光下,那冰雪的世界十分逼真,显然是用了一种特殊的颜料,漫天的风雪里,那单衣僧人静静地坐着,双目微闭,双手十字交成捧物状搁于上腹下方。
    君玉盯着那刻画看了半晌,那僧人的手里捧着一个牙状的东西。这时,舒真真也看出来了,她掠起,往那僧人手里探去,那东西坚硬如石,只不过是雕刻整体上的一部分突起的装饰物而已。
    两人正准备离开,君玉再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咕咚一声倒在地上。舒真真抱起君玉飞奔回石屋放在石椅上,一探,君玉鼻中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那支特制的小蜡烛慢慢地燃尽了,尽管身边还有不少这样的小蜡烛,舒真真却忘记了去点亮,她茫然地坐在漆黑的世界里,一只手抚在君玉的鼻子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漆黑里,也察觉不出时间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舒真真忽然听得一阵奇怪的声音。这声音非常轻微,但是在这样的死寂里却十分清晰。舒真真心里一紧,悄悄摸到那扇乌木的门边,她从来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进来,所以进来后就从来没有关过门。她心里一动,无声地拉上了门,闪在左边那根石柱下藏好身子。
    忽听得一阵火褶子声,舒真真只觉得眼睛一花,她揉了揉眼睛,紧闭的石门边,一个人点亮了一只巨大的火炬。竟然又有人打开那道石门进来了。而此刻,那道石门依旧紧闭着,想必那人也是一进来,石门就自动合上了。
花蕊夫人(3)
    舒真真躲在石柱后面,心里骇异莫名。那人走得并不快,举着火炬仔细地两边查看着,嘴里还发出可怕的咝咝的声音。待得那人走得更近一点儿,虽然还看不清楚面孔,却能看到那人衣衫褴褛。那人已经过了石亭又走了丈余,快接近舒真真藏身的石柱了。这时,舒真真已经完全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孔,那人满面憔悴,神情十分可怕,袍子的前面被撕裂了好几幅,片红片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而他举着火炬的左手一片血红,正往下滴着血迹。舒真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的右手,那右手的情况更加糟糕,一片血肉模糊。
    舒真真连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此人居然是拓桑。舒真真听出他嘴里的咝咝声,竟是在不停地叫着君玉的名字。
    拓桑已快走到石屋门前了,忽然见到舒真真从暗处走来,呆了片刻,眼里露出狂喜的光芒,声音十分嘶哑:“君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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