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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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晔话音刚落,众人如坠云雾,一时竟猜不出楚晔的用意何在。
太皇太后不由微愣了一下,可她终究是久历朝事,电光火石之间已经猜出了楚晔的用意。
楚晔抬起头,含笑看着太皇太后:“孙儿请太皇太后娘娘成全。”楚晔的声音里已带了些许嘲笑的意味。
太皇太后感受到了楚晔的挑衅,只觉得一阵怒意涌上心头。恰好这时小太监呈上了戏单,请太皇太后点戏。
太皇太后接过戏单,随意看了两眼,道:“捡他们熟的唱两出吧。”
大长公主听说楚晔要纳崔光烈之女为妃,不由心神大乱:崔女出身显赫,一旦进宫,将是高皇后的强敌。加上高皇后如今无子,万一崔女产下皇子,只怕高皇后的地位堪忧。
想到这里,大长公主勉强笑道:“皇上,此事不如从长计议,今天喝酒听戏才是正经。”
韦太后也不愿大长公主的面上太过难堪,忙道:“公主说的是,皇上还是先回席喝酒听戏才是。”
楚晔闻言,微微一笑,躬身退回自己的席上。
高皇后听楚晔不是要纳潋滟为妃,不由转过头来,只是看着楚晔。
楚晔却恍若不觉,只是专注的看着戏台。
台上一场戏,台下亦是一场戏。
太皇太后看着楚晔那刚毅的侧脸,竟有一刻的恍惚:当初坐在御座上任自己摆布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如今他已懂得要拿回属于自己的权力了。
阳光洒在石榴花上,榴花越发的鲜艳,连石榴花叶也泛着一层绿光。
太皇太后的目光不由有些茫然,虽然盯着戏台,可却没有一丝心思用在戏上:自己当初会偏宠临川王,正是要借临川王来制衡楚晔,并借此拉拢崔家。而这崔光烈是崔太妃之兄,如今楚晔要纳崔家之女为妃,无疑是将崔家拉到了他那边。而高家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势必会格外讨好楚晔,那么高家也将站在楚晔这边。
崔太妃不时的偷看太皇太后,她虽然一时没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却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安。
临川王听到楚晔并不是要纳潋滟为妃,不由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可随即就转喜为忧:崔家如今之所以会站在自己这边,就是因为自己将来有可能登上皇位,而崔家作为外戚必然获得更大的权力。如今楚晔要纳崔家之女为妃,那么对于崔家而言,自己已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如果崔家之女将来有机会登上皇后宝座的话,那么崔家就是大周王朝的外戚,势必不会再站在自己这边。
想到这里,临川王那深如寒潭般的双眸变得更加深不可测了。
……
酒宴在众人的各怀心思中结束了。
太皇太后似有些疲惫,摆手道:“你们不必送了,都回去歇着吧。”说完就扶着张国忠走了。
从后面看去,太皇太后的背影竟有几分微驼。
众人行过礼,就纷纷散去。
大长公主走到高皇后身边,一拉高皇后的衣袖,示意高皇后和自己一起走。
高皇后因楚晔要纳妃,心中正有些不痛快,不由道:“大热的天,母亲早些回去歇着吧。”
大长公主气得紧咬银牙,勉强忍住才没发作,低声道:“我这又是为了谁?”
高皇后虽然骄纵,但见大长公主面色不善,也不敢太过任性,只得说道:“母亲先到我那里歇歇。”
高皇后终究是自己的女儿,大长公主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携着高皇后的手朝坤仪宫走去。
到了坤仪宫,大长公主一进屋就道:“你们都出去。”
那些宫女、太监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却不敢违逆,只得退了出去。
大长公主等屋内的人都退了出去,就对高皇后说道:“我劝你的话你不肯听,如今皇上要纳崔家之女为妃,我看你怎么办?”
高皇后闻言,冷笑道:“我是这六宫之主,凭她是谁,一旦进了宫,嫡庶有分,难道还能爬到我头上不成?”
大长公主只有叹气而已,也不再说话,起身出宫去了。
高皇后性格骄傲,因不愿服软,所以说出这番话来,可她终究不是笨伯,也知万一崔女入宫对自己将是极大的威胁,忙思索起对策来。
到了傍晚时分,何勖礼闻知了此事,匆匆进宫来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听小太监回禀说新都侯求见,不由对张国忠冷笑道:“他如今也糊涂了,皇上要纳妃是皇家的私事,岂容外臣插手?再说如今皇上无子,纳妃是理所应当。退一步讲,纵使他有办法不让皇上纳妃,不是平白得罪了崔家?”
张国忠也不敢答话,只有唯唯而已。
太皇太后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叹气道:“你出去把我这番话原原本本说给他听。”
张国忠闻言,忙出去传话。不过何勖礼终究是当朝重臣,张国忠的语气自是平和了许多。落后,张国忠又道:“大司马不如先请回去,太皇太后娘娘今日有些疲累,等明日再进宫请安也是一样的。”
何勖礼匆匆进宫,没想到却碰了一鼻子灰,面子上自是有些下不来,亏得张国忠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也就接口道:“张总管所言甚是,那老夫就明日再进宫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
何勖礼虽然是如此说,可心中却明白纳妃一事太皇太后已经不允许自己再插手了,只得出宫去了。
却说潋滟随着大长公主和高皇后回到坤仪宫,因见大长公主屏退了从人,只得回到自己的房中。
潋滟抱着膝盖,独自倚坐在床头,仔细思量着今日之事。沉吟了一会儿,潋滟已经猜出今日之事的前因后果,不由暗自欣喜:自己的机会来了。
到了晚上,潋滟因闲来无事,也就坐在妆台前,准备卸妆。
突然有人轻扣房门,潋滟站起身走到门边,低声问了一句:“谁呀?”
门外传来银屏的声音:“是我,娘娘有事吩咐。”
潋滟闻言,不由略有些吃惊,高皇后此时派人差自己办事,倒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可也不敢怠慢,忙开了门。
银屏手中拿着一个朱漆提盒,递给潋滟道:“娘娘让你给陛下送些点心。”
潋滟忙接过提盒,道:“姐姐放心,我这就送去。”
银屏上下打量了潋滟两眼,又伸手替潋滟理了理衣裾,这才道:“妹妹快些去吧。”
潋滟提着提盒朝上书房走去,心中已猜出高皇后是要借自己与崔家之女争衡,只是高皇后性格高傲,拉不下脸当面吩咐自己做这件事,所以派了银屏来。
等潋滟到了上书房,只见上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忙将来意告诉了守门的小太监。
那小太监听了,忙进去禀告楚晔。
过了一会儿,就见那个小太监走出来,道:“陛下让姑娘进去。”
潋滟闻言,镇定了一下心神,迈步朝屋内走去。
楚晔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听到潋滟的脚步声,不由抬起头来。
潋滟上前行过了礼,这才禀明了来意。
楚晔只是点了一下头。
潋滟打开提盒,将盒中的点心放在书案上。
楚晔突然起身,走到潋滟的身后,凑近潋滟的耳朵,低声道:“朕没纳你为妃你很失望吧?”
一股热气拂在潋滟的脸颊上,她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退到了楚晔怀中。
章十七 试探
潋滟的背触到了楚晔温暖的胸膛,“砰砰砰”,潋滟只觉得胸口一阵乱跳,忙朝前迈了一步。
楚晔只是静静的看着潋滟的一举一动。
潋滟第一次与男子这样接近,不由格外的慌乱,手忙脚乱的扣上了提盒的盒盖,转过身,福身行了一礼,拿起提盒就要往外走。因为适才手有些抖,盒盖扣的不是很严,潋滟只走了几步,盒盖就掉在了地上。
潋滟忙蹲下身子去捡盒盖,楚晔宛若一只逼近猎物的黑豹,一步步朝潋滟走近。
潋滟下意识的一抬头,就见楚晔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他的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表情。
潋滟立时就明白自己逾越了,忙双膝跪下,垂下了头。
“抬起头来。”楚晔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轻佻。
潋滟闻言,只觉得有一股羞愤的感觉涌上心头,可又不好违抗圣命,因此只得微微仰起头,眼中却已蒙上了一层雾意。
楚晔看着潋滟那肖似卫婕妤的容貌,此时他的心中已满是愤怒:他们竟然利用自己的感情来耍阴谋诡计!这一瞬,楚晔只觉得自己的真心被狠狠的践踏了,目光瞬时就冷了下来。
“你这算什么?欲擒故纵,还是欲迎还拒?”楚晔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森冷。
此时潋滟已从一开始的羞愤情绪中走了出来,她在心中暗自对自己说道:如今自尊、骄傲这些东西对自己来说又算得了什么?此时自己绝不能慌乱,冷静下来才能应对一切。
想到这里,潋滟的目光坚定了很多,她不卑不亢的答道:“奴婢愚钝,不明白陛下的意思,还请陛下恕罪。”
楚晔突然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
潋滟只是看着楚晔,表情淡淡的,波澜不兴。
楚晔笑了一阵,蹲下身,平视着潋滟道:“你真的不明白朕的意思?”他的目光是那样的凌厉,令人不敢回视。
潋滟没有一丝慌乱,依旧是淡淡的表情。
楚晔见潋滟如此,不由冷笑道:“朕今晚正好无事,不如一一告诉你。不,这一切是你们早就谋划好的,朕只是猜猜看,你听听看朕猜得对还是不对?”
潋滟恭敬的答道:“奴婢恭听陛下教诲。”
“朕的皇弟在醉芳楼见到了你,因你的容貌酷似端淑贵妃,所以把你带回了王府,想借机将你送入宫中。不想太皇太后娘娘见了你,也认为奇货可居,不过太皇太后娘娘更聪明,没有将你直接送给我,而是给了皇后。朕的皇后因为朕要纳崔家之女为妃,所以今晚就把你派到我这里来了。朕想知道,你究竟效忠谁,朕的皇弟,太皇太后娘娘,还是皇后?”楚晔说到这里,轻佻的用手指抚摸着潋滟的脸颊。
潋滟下意识的要避开,楚晔见了潋滟的举动,嘴角边挂上了一抹嘲讽的笑容:“皇后今晚让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你不明白吗?”楚晔说完,手已拉住了潋滟胸前的束带。
潋滟恍若不觉,只是看着楚晔,脸上带着怜悯的表情。
楚晔被潋滟脸上的表情激怒了,松开了手,目光阴鸷的盯着潋滟,问道:“你笑什么?”这几个字仿佛一字一字从他的齿缝中挤出来的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潋滟微微一笑,道:“陛下要听吗?”
楚晔被潋滟的态度弄得愣住了,半晌才道:“说。”
潋滟欲站起身来,可因跪得太久了,腿有些酸麻,使不上力,潋滟只得用手撑着地才勉强站起身。
楚晔也随潋滟站起身来,看向潋滟的目光中透着凌厉。
潋滟抚了抚裙上的皱褶,这才说道:“奴婢是在嘲笑陛下。”
楚晔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回陛下,奴婢刚才说‘奴婢是在嘲笑陛下’。”潋滟的声音不高,可却字字清晰。
楚晔看着潋滟那清澈如水的双眸,不由有一阵的恍惚,顿了一下才道:“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潋滟云淡风轻的笑了:“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婢,从奴婢进宫开始,这条命就不是奴婢自己的了。”
楚晔听出了潋滟话中的凄凉,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目光已不似刚才那般凌厉,但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要嘲笑朕?”
潋滟毫无畏惧的答道:“奴婢笑陛下无能。”
楚晔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潋滟:纵使是太皇太后垂帘的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傀儡,可也没有人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潋滟不等楚晔说话,又接着说道:“陛下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难道不是无能吗?陛下不敢向那些害死端淑贵妃的人报仇,只是责问奴婢,难道不是无能吗?奴婢不过是一介弱女子,逢时不造,父母双亡,进京投靠表姐,没想到反而流落烟花。殿下虽然救奴婢于水火,可却别有用心。不错,陛下适才所说句句属实,奴婢不敢狡辩。可奴婢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有任人摆布的份,陛下要以此来责怪奴婢,奴婢甘愿领死。”
潋滟的一席话说得很是恳切,说到后来,潋滟似乎动了情,眼中闪动着泪花。
楚晔听了潋滟的话,不由长叹了一口气,半晌才道:“你说的没错,朕是无能,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朕尚且如此,又怎能责怪你?朕明白你也是不得已。”
潋滟闻言,忙双膝跪下:“奴婢大胆,还请陛下责罚。”
楚晔凝视着窗外,天已黑了,月色也不甚明亮,窗外的花木在昏暗的光中半隐半现。他此时的心情极为复杂,心中有无奈、有哀伤,还有愤怒,这些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竟有些茫然。
潋滟跪在地上,看不见楚晔此时的表情,只看得到楚晔那双明黄色的靴子,靴子上用金线绣着耀眼的团龙。直到现在,潋滟才有一丝害怕,是的,自己现在才感到害怕,为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