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泪-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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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冰：“我去。”
如玉：“还是我去。”
……
秋风起，百花零落，又是重阳“辞青”日。
柳夫人领着柳府上下，带上幕帐、烤具、车马、乐器，往城南云白山而去。那里是当地的登高胜地，山脚下建有“阮姑祠”，山上则枫林如火，桂花飘香，往来游人如织。
两姐妹第一次出远门，坐在宽大的牛车里，好奇县城的风物人事，想掀开窗帘朝外看看，却总是被张嬷嬷拦住。如玉气得直瞪眼，如冰在旁边忙握紧她的手，才让她心平气和些。
一行人在山脚下停下来，留下车夫马卒看管车辆马匹，剩余的便径直先往“阮姑祠”里去祭祀。
柳夫人挽着柳子嫣的手胳膊，走在最前面。
贞娘、秀娘紧跟其后，而如玉、如冰则被各自的嬷嬷们抱着，省得他们在崎岖的山路上摔倒。
其他的丫鬟嬷嬷则紧随其后。
柳如岚、柳如昊、柳如意等三位少爷，则和其他男丁走在最后。
队列齐整、衣饰光鲜，乍看下煞是壮观，惹得不少路人纷纷旁观。柳夫人最怕这种情形，便让人在两边设了步帐，这才迤逦而行。
传说中的“阮姑祠”并没有想象中的壮观，在苍松劲柏的掩映下自显出几分庄严。
正是祠中香火最盛的时候，进出的女眷莫不面带虔诚地对着阮姑的雕像顶礼膜拜，以企望姻缘美满，家庭幸福。
柳夫人走进正堂，给阮姑上了一炷香，自有瑞香给执事一些香油钱。见身后的众人也一一上了香。她便后退两步在蒲团上跪下，对着雕像虔诚地叩首。其他人也依次拜了下去。
柳如玉姐妹俩分跪在柳夫人的两边，在两位乳娘的指导下，也学着柳夫人的样子缓缓下拜。这时候，只见柳如玉伸手一甩笼袖，便从里面滚出一团小纸卷来，那纸卷径直地飞滚到秀娘的脚边。
秀娘一眼瞟见上面的字迹，吃了一惊，忙乘着众人都匍匐跪拜在地的时候用袖子将那纸卷收了起来，眼睛还不住地往柳如玉的方向瞟。他的这些动作，都被柳如冰看在眼里，她偷偷地给如玉做个手势，示意预定计划成功。
待到众人都出来，柳如冰故意走在后面，她发现秀娘将那纸条又递给了贞娘后，两人便借口要去方便，便离开队伍往祠的后院走了。
“你说，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柳如玉有些紧张问如冰，“会不会照我们臆想的做？”
柳如冰在她掌心比划了两下：“放心，一切静观其变。”
随后众人嬉笑着登上山顶，找了处平坦的草坪，架起幕帐、桌椅、炉灶、餐具，并有熟识音律的丫鬟弹起了筝、琵琶。
几个小孩子在幕帐围起的空间里，奔跑、游玩、嬉戏，平时难得这样的闲暇时光，众丫鬟嬷嬷除了要烧火做饭的，也都是乐得坐在草坪上清闲一阵。
对柳如玉来说，最不满的就是这围起的幕帐，总让她觉得自己的视线范围被硬生生地折断了，看不见远处的小桥流水，也望不见那重重山峦，如同井中蛙一般。当然，这件事并不是她最在意的，她总想去看看秀娘和贞娘正在做些什么，但是怕她们发现了，所以一直强忍着不去看，只是看似自然地在做一些小孩子应该做的事情。偶尔在嬉闹的时候，从袖口再掉出一团纸卷，让他们去捡拾。
而柳如冰则负责监视两个人的动静，并乘着他们不注意地时候给柳如玉打暗号，告知他们当前的情形。
秀娘和贞娘看起来似乎很兴奋，却又似乎有意地在压制这样的情感。
吃过午膳后，柳如冰发现两人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去偷瞄柳如玉，这说明他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于是悄悄地给柳如玉做了一个手势，可以做下一步的行动了。
柳如玉乘着众人不备的时候，偷偷地从幕帐下面爬了出去。
旁人没有看见，那两人却是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于是秀娘跟柳夫人说自己吃坏肚子了，要去出恭，便携了贞娘一起尾随柳如玉而去。
柳如冰看他们出去，一阵紧张，双手合十：美女蛇已经出洞了，柳如玉，你一定要小心啊！哎，她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坚持自己去当这个诱饵了。
张嬷嬷方才正好被人拉去帮忙做饭了，一回来却见少了位小姐，寻遍了整个幕帐却都不见她人影，知道她定是偷偷地溜走了，心底不禁泛起一股凉意。
第026节 诱饵 猎物
常年以来，县城里不时会有小孩子失踪的事件发生，人们大多知道这是叫花子们干的，但是由于这些人在江湖上游走不定，实在难以抓获。只有运气好的极少失踪儿童可能被寻回，但多数都已被折采生割，弄得肢体残缺，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前两年就有顾家的一个女孩子意外地被救了回来，双腿都被折断了，只能坐着在街头弹琴卖唱乞讨度日。原本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变得皮干肉瘦，身上长满了疥疮，虱子多得让她的头发都变得花白。（因为虱子的卵是白色的，会很结实地粘在头发上。）
原本这种集会的日子，最是那些花子喜欢出来拐卖孩子的时候。偏偏这孩子好动，又不甚聪明，这会儿私自出去，那不正好送羊入虎口吗？
柳夫人接到张嬷嬷的禀报，连骂她的心情都没有了，连忙召集众人分头去寻找，务必要将柳如玉给找回来，同时着人去报了官府。
且说，柳如玉以自己为诱饵诱使秀娘、贞娘两人一起来追寻自己。她一路上不敢走人多的地方，怕把自己留给柳如冰的特别追踪记号给弄乱了，山路崎岖，她人小腿短，跌跌撞撞地没跑多远，就看见穿着破旧的两个男人端着破瓷碗，一脸凄苦地朝她走过来，向她讨要什物。
她并没有很在意，这种叫花子她前世看得多了，不少是装相的，看他们腿脚灵便、身形健壮，若是在前世，她定要仗着自己的体型上前去替他们的父母教训他们一番，但是现在自己实在是太弱小了，底气明显不足。
她从他们的身边擦过，却不妨那两人突然转身，就用一条麻袋将她整个罩住，扛上肩。
柳如玉眼前突然一黑，便知不好，也顾不得太多了，忙高喊救命！
就听那其中一个花子狠狠地说道：“不许叫，不许哭。不然杀了你！”
另一个花子说：“小孩子听得懂你说什么？直接打晕了算了！”说着便伸出一掌直接打在她的后脑勺上。柳如玉便软软地瘫在他的肩膀上，没了动静。这个花子笑道：“看，这多方便？”
“是，大哥，您教导得对。”另一个花子奉承着，听他的言语倒像是一个新手。
“别啰嗦，快走，”出手的那个花子道，“一会儿她家人就要找来了，这么好的货色，若是被人寻了回去，我们不就亏大了？”
这两人急急忙忙地赶路，都没有注意，不时有缕缕黑沙从那麻袋里面流出来。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远，柳如玉的肚皮已经被硌得生疼了，却只有强忍着，大气都不敢出。她手上剩的黑沙已经不多了，可却不知还有多远的路要赶。她想：要是这样就结束了的话，那自己实在是有够蠢的，赔了夫人又折了自己！
正这样想着，突然感觉扛着自己的叫花子摔倒在地上了。另外一个叫花子闷哼一声，紧接着“噗通”，似乎也被打倒了。
“谁？”柳如玉心中疑惑，却不敢吱声。
一般来说，不管是谁打晕了那两人，总会看看他们身上背了些什么吧？柳如玉仰首等着重见天日的时刻，再决定说话与否。说不定一会儿柳如冰就会带着家人寻来了，已经坚持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她静静地躺在地上等着，却等了许久，没谁来挪动她一下。仔细听听，四周似乎只有水淙淙流过的声音，风掠过枯草的声音。
不会吧？
难道，刚才真的只是仇杀？
那些人干净利落地把人干掉就闪了？
秀娘和贞娘居然那么傻还没追上来？
这柳如冰居然也指望不上了吗？
难道是暗号洒的太稀薄了？
忽然，她听到一个人的脚步从她身边掠过。她明白若不紧紧抓住了这根救命草，自己今晚就要在这荒郊野外过夜了。
不容多想，她立刻扭动着身子，高喊：“这位大哥，救命啊！救我出来吧，我被歹人挟持到这里，已经躺了半天了。”
见对方没有动静，她忙又道：“大哥，我家人就在附近，您带我找到他们，一定会得到重谢的。”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回话，她接着说道，“大哥，您要是很忙的话，只要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就好了，我自己可以认路回去的。”她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动静，便只好又道，“大哥，您有在听我说话吗？我说的是真的，您就帮我松了绑就好了，不会耽误您多少时间的。对了，您帮我解开的话，我身上还有十两银子，可以给您当做谢礼。”
柳如玉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万一对方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一听说自己这么一个小孩子身上随便能揣上十两银子，那还不得把自己当成肉票绑了。这不是送上门的肥羊吗？
正在暗暗后悔自己的莽撞。只听远处的另一个人咯咯地笑起来：“师弟，你还是这么不可爱，非要欺负到这小丫头哭不可吗？”
“这可不是什么小丫头，分明就是个小人精嘛！我上次都被她蒙混过去了！”秀娘此时笑得格外柔媚，那声音却像冰水一样浇得柳如玉全身透凉。
秀娘缓步走过去给她松了绑，笑道：“你这小人精，这次可让我逮了个正着。只差一点就着了她的道了，要不是那两个叫花子插上这么一出，咱们还发现不了她偷偷留下的暗记呢。”秀娘用食指温柔地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这么回想起来，我明白了，那些纸条也是为了引诱我们出来才故意掉出来的吧？让我猜猜，这柳府里谁是你的同伙呢？”她眯着眼盯紧如玉泪光闪闪的双目，探寻着。
柳如玉将头一扭，赌气道：“你这个人妖，我不会告诉你的。”
秀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师兄，你听她说没？她说人妖哎，我就知道咱们的猎物是这个小家伙了！”
“什么？什么猎物？”柳如玉跳起来，“我才不是你们的什么猎物呢。我要回家了，你们两个最好不要跟着我过来了！哼，两个专门祸害他人的人妖，本来想捉你们去官府换回张凯的，算你们运气好！不过本姑娘没空听你们说什么猎物之类的无聊事情。”说完，她暗暗咬牙，抬腿就跑。
秀娘也不拦他，只是冲着她的背影幽幽说了一句：“你真的没兴趣听吗？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到这个世界来的吗？”
第027节 幸福之路
“怎么到这个世界来的？”
柳如玉停下脚步，愣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一句名言，粲齿一笑：“我是我妈生的，这就是我怎么来的。”
“我指的是：你前世的记忆是怎么来的。你是聪明人，何必让我说得这么直接呢？”秀娘展示着招牌似的温柔笑脸，“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不在乎？”
“你们费那么大劲找到我，不会就是为了解答我心中这个微不足道的疑问吧？对不起，我没有兴趣知道。我现在生活得不错，比前一世好，吃得好，穿得好，一大堆丫鬟嬷嬷伺候，不用为钱犯愁，而且长得貌美如花，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哪有心思管那么多闲事？”柳如玉斜睨了他一眼，历数着穿越过来的种种好处。
贞娘走过来，对她正色道：“有这样的错觉，那是因为你现在的这具躯壳还小，等你再长大一些，自然会越来越感到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这类人生活的乐土。所以，我们需要团结在一起，尽力改变这个世界。怎么样？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柳如玉心头一动，挑了挑眉毛：“那你们想怎么做？”
“推翻帝制，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乐民之国”！让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权利和尊严！没有任何剥削，也不会有任何压迫，人人平等，开启民智，发展科技，鼓励工商，真正实现民主、民富、民强！”贞娘的话字字铿锵。
“这个志向太伟大、太崇高，我怕自己做不了。”柳如玉沉吟了一会儿，抬头仰视着贞娘，看得出他眉目之间流露出的坚毅无畏，心底微微叹口气，“如果真的掀起战火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在这种无谓的争斗中充当炮灰！我来自和平的年代，我不希望看到有人流血。况且我刚来不久，对你们所说的那些社会的不平、不满还没有什么亲历。我只想在这里平平凡凡地过一生，有个爱我的相公，身边儿女成群，没事种点花草，写点不入流的诗歌散文，有时间的话可以到全国各地旅游一遍。”
柳如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