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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和亲-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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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紧紧盯着我的双唇,看着我吐出每一个字,脸上满是痛楚的表情,尤其当我说到“华阳公主”四个字时,更是连下眼皮都在抖动。我全部说完,等待他勃然大怒。他却愣愣地看着我,又向后退了好几步,站在那里,双眼像蒙了一层雾。
    他就这样默立了半天,才像醒了神似的很轻地说道:“……你说的没错……素颜是被我所杀……是用猜疑和防备杀死的……我以为……可以不用重蹈覆辙……”
    “现在,你要杀我了么?我违抗了你的命令,又提起了故王妃……”我低声惨然道。
    从萧史口中听到华阳公主的事时,我虽震惊得晕了过去,心底却还总存着一点点希望。也许是因了那句“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也许是因了耶律楚那哀痛到极点的字迹,我总幻想是弄错了,或是他有什么说不出的苦衷。但听他亲口说出“素颜是被我所杀”时,我的心才彻彻底底地凉了……
    我悔恨已极。听到青和仙蕙成婚的消息时,我怨他忘记誓言。而我自己呢?耶律楚不过多宠了我一些,我便想要交付真心,甚至甘心成为他人的影子。更可笑的是,我刚拿出自己的心来,却发现,这个人……竟是个衣冠禽兽!
    我的泪滚滚地从眼中滴落,一滴一滴都像滚烫的烛油,把我自己灼穿……
    他走过来,抬手擦拭我的泪。我偏过头,躲过他的手。他咬着牙,说道:“……不告诉你,是因为我决心忘记素颜……我们都必须忘记过去……否则……便永远不能得到幸福……”
    我已心灰意冷,便道:“你当然可以忘记,我却永远不会忘记过去!”
    他转身走开,缓缓走到长桌前,毫无预兆的,便一掌劈向长桌。“砰——”一声巨响,震得帐壁都抖动起来。我被他凶暴的样子惊得心猛地一抽。长桌上现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而他的手上顿时涌出血来。
    我震惊地凝视着从他手上一滴滴流下,嵌入裂缝里的血珠。他却像丝毫不觉得痛一样,瞪着我道:“你终于说出来了……你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个裴青!”
    我道:“是。纵然你与他很像,我却已分得清楚。他不像你。他不会这样残暴,他不会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人,他……”我想说下去,却哽住了喉咙。
    他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语气却仍冰冷:“你以为我是他那样的纨绔子弟么?你知道我身上背负着多重的担子?……”
    我望着火盆里跳动的火苗:“……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我只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他显然已是气极,眼中的怒火腾腾地燃烧着,双手紧紧地抓着长桌边,半晌忽然冷笑了:“只可惜你如今再回去也是枉然!他已经……家破人亡了,怎能和你回到从前!”
    轰的一声,天地便完全塌陷!我的牙关剧烈地抖动着,好容易才说出几个字:“你胡说……他怎会……谁害的他……”
    他道:“就是你为之忠心耿耿的那位……燕国公主。”
    我?我怎么会害他呢?我一手扶着帐壁,好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一边说:“你是气糊涂了罢,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从身后架上抽出一卷长轴,掷到我面前:“这是探子送来的周朝颁昭各地的公文,你自己去看罢。”
    我双足已完全不听使唤,几乎是爬过去拾起了那卷公文。公文上明黄的双龙威武盘结,还盖着大周皇帝玉玺。
    公文开始便赞扬我:“帝幼女晋城公主舆叶才明,体光柔顺,舜华糜颜,德容并茂。”然后又极力称赞和亲之举:“……国有亲邻,称雄贵部,分救灾患,助平寇虞。固可申以婚姻,厚其宠渥。况有诚请,爰从归配,是用封曰燕国公主,出降回纥可汗,册说可敦。为国大计,割爱公主,嫔于绝域……”
    好个“割爱公主,嫔于绝域……”,是丢弃了我罢!
    再往后,便是说到契丹人劫掠和亲队伍,燕国公主不屈被杀。我以为后面接着写下去的会是征讨契丹的檄文,然而并不是的!
    读到一半,我已明白,周朝以为我被杀之后,虽频繁征调兵马,却忌惮契丹实力,迟迟不肯开战。另一方面,为挽回大周颜面,并转移国内对不敢开战的责备,在朝中掀起血雨腥风。
    公文中写道,父皇派出数名官员彻查此事。查了数月,终有结论。沿途凡接纳过和亲队伍的官员一率以“奉侍不周”降职。鹿儿关守将凌迟,从者斩首。最后是册封使裴冕的名字。他虽已死在紫蒙,却仍因“护驾不力,有辱使命,致公主遇难,令大周蒙羞”而获罪,并牵连整个裴氏家族。
    我一个字一个字读去,每个字都似在渗血,每个字都像要挖走我的双眼。公文中还写道,圣上“仁厚”,令裴丞相自裁谢罪。家中被抄,男丁斩首,女子没入官府为奴……
    我再也看不下去,拔下头上钗子,向这公文狠狠刺去,口中一声:“裴夫人……”哀痛得几乎死去。
    耶律楚还站在原处,冷冷地看着我,语带轻蔑地说:“裴氏一族的男子,只有那裴青因尚了宣城公主才得逃一死。你如今,还想回去么?”
    我恨声道:“苍天有眼,拦着我们不让过鹿儿关的是柳盛!为何反降罪于裴丞相一家……”我想要爬起来,却是双足绵软……
    他还是那样轻蔑的语气:“柳盛!周朝皇帝还要留着他对付我呢,何况他是皇后的兄长。他不但没有获罪,反而已继任裴展中书令之职,另枢密院管理军事,调度周朝天下兵马。”
    这样大的事,萧史为何竟没有告诉我?我要去问他,我要去求证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要请他去见我二哥景昊,叫他救救裴夫人……我突然浑身有了气力,狠命一挣,站起身来,几步就蹿向帐外。身后耶律楚快步追上来。我们几乎是一同出了军帐。
    帐外已是深夜,刺骨的寒冷。空旷的帐前却跪着一个女子,长发披散,浑身雪白。我诧异莫名,定睛一看——是述律赤珠!
第四十六章 失欢(上1)
        东丹的夜晚这样寒冷,她却只穿了单薄的寝衣,光着脚,披散着满头的长发。她的面容本是极艳,此刻却变得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她孤零零地在漆黑的夜里不知跪了多久,身子一动也不动,像一朵开在深夜的雪白的昙花,摇摇欲坠。
    耶律楚本想来拉住我,看见述律赤珠的瞬间,却生生停住了手,步子带着迟疑和沉重走到她面前:“赤珠,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又向她身后不远处的侍从们怒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让律妃在这里跪着!”
    述律赤珠深深地伏下身去:“不要怪罪他们!是我定要跪着的。赤珠忤逆大汗,罪该万死。我被禁足宫中,日夜想着以死谢罪,只是想能再见大汗一面。今日完了心愿,我死也甘心了……”
    耶律楚用力拉起她道:“我何尝要你去死?你是多心了!我早已不怪罪你,快回宫里去罢!看你都快冻僵了……”
    赤珠却无力地摇摇头,脸上滑下两道清亮的泪痕:“……我夜夜盼着,只盼着能见一见大汗。我夜夜等着,看着灯油一点点燃尽,心也像被烧成了灰。我夜夜望着,望着天色黑了又明。大汗,你怎会知道从天亮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的滋味?……”
    她的声音那般凄楚,连我都有些被打动。这个女子,她是真心爱着耶律楚的罢,她也只不过,是个可怜的伤心人。
    耶律楚站着没有动。夜风又起,扑打在帐上呜呜地响,似女子低低的啼哭。阵阵寒意使他惊觉,忙脱下身上的裘衣,披在赤珠身上,低声安慰道:“是我不好,叫你伤心了。你快些回去罢。等一会我叫巫医来替你看看,别冻出病来。”
    赤珠瞪着耶律楚,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扑上去紧紧抱着耶律楚的双腿,伤痛哀绝地说道:“大汗你还不明白吗?赤珠心里只有一个大汗,大汗就是我的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汗。你若是厌弃赤珠了,我宁愿冻死在这里……”
    耶律楚默然低下头,声音也有些颤抖:“赤珠,你……”手已抚上她的发间。赤珠抬起脸,捉住他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侧,她的面容哀戚如暗夜一般。突然发现了他手上的伤:“大汗,这是怎么了?流了这么多血……”
    他们这样深情地对着话。我只默默看着,好似一个不相干的局外人。
    冷不防,赤珠的脸向我转来:“是你罢,是你叫大汗这般伤心!我方才都听见了。你心里既装着别人,求你把大汗还给我。没有他,我便什么都没有了……”
    耶律楚此刻似乎有些走神。他立在那里,深深凝视着我。我木然看向他眼中。他那没有表情的双眼,却生生叫我看出了几分萧索和落寞。
    但是青……已经……家破人亡……
    “还给你。”我轻轻地说,转身投进了黑夜。
    高耸的宫墙里,我四处乱走。然而走来走去,都是高耸的宫墙。
    天空乌黑,没有月光,也没有星辰。走到树丛边,我对树丛说:“……你们可知道,他会有多伤心……”走到池水边,我对池水说:“……竟是我害了他……”走到高墙下,我对高墙说:“……早知是这般结局,当初就该一同远走高飞……”
    多渴望有人能给我回答,然而四周死一般的寂静,树丛、池水、高墙都不理睬我。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发现自己竟走到了天福宫中的佛堂前。契丹人信青牛白马为其始祖的传说,堂中供奉的是青牛神与白马神。我像渴极的人见到了大海,几步扑进了庙堂。
    青牛神面带微笑,白马神姿态端庄。任我怎样苦苦诉说,他们始终冷眼旁观着,一言不发……
    连神佛也这般势利么……
    我怒不可遏,大声嚷道:“你们是什么神佛,只知受人香火,却不知道睁开眼,看看这人世间,为何有这样多的痛苦……”
    双神仍是那般安详。
    我再恳求他们道:“睁开眼罢,我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不回答,我命令你们回答我……”
    四周却只有我自己绝望的回响。
    顷刻间我失去了理智。近身有数支烛台。我取过便向神佛身上掷去,一边狠狠地骂道:“你们不配高居庙堂。你们只知道粉饰太平,却不顾人间的疾苦。你们迟早有一天要被推倒,要被践踏,要被永远地遗忘……”
    黑夜中我疯了似地砸弄佛像,阵阵巨响引来了宫女侍卫……
    “夫人!夫人!快住手,神灵是万万不可亵渎的呀!”到后来,竟连阿君也赶来了。
    我对着她愣愣地笑:“阿君,我告诉你,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惟有从自己家里先自杀自灭起来,才能彻底灭亡!”
    阿君悲悯而诧异地看着我:“夫人……你在说什么?你今日是怎么了?”
    是啊,在这异族的土地上,有谁能听懂我撕裂肝肠的预言?
    我像行尸走肉一般回到妃离宫,从这个夜晚起彻底一蹶不振。想要联系萧史,他又因事出宫去了。每一日,我睁着眼从天黑到天明,又昏昏沉沉从天明到天黑。我很怕夜晚闭上眼睛,因为只要一睡着,就会梦见裴丞相一家的惨状。我几乎可以清楚地预见,不久就能听见弟弟景昊的死讯或者废诏。等泪已流干,剩下的只有深深的疲惫。我实在太累了,连呼吸都成为一种困难。
    这精心装饰的妃离宫,这染满血腥的妃离宫,这错付真心的妃离宫,不过是一座冰冷的囚笼。我躺在床上,木然地瞪着床顶。
    外间有轻轻的说话声,是阿君和阿碧。我不想听,细小的声音却仍断断续续地落进耳中。
    “……还睡着?……”
    “……恩,也不知那日发生了什么事,回来就不对了……”
    “……听说大汗前几夜都宿在律妃那里,昨夜点的是大宛进献的美女侍寝……”
    我向床里侧翻了个身,捂住头。
    “……那不是同从前一个样了?……”
    “……听说吵得很凶……只怕这妃离宫,都不会再来了……”
    “……你好好劝劝夫人……她这气性……”
    外间的两个人没完没了地讨论着,猜测着。我猛地坐起身子,下了床,走了出去。
    两人没想到我突然起来,都吃了一惊。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见到她们吃惊的样子,也有些尴尬,便随口说道:“……我去骑会马,你们……不要跟来……”
    我许久不骑步影了。然它见了我,还是一样的亲密。我把带给它的糖放在手里。它舔食着,舌头把我手心弄得极痒。我牵着步影出了马厩,骑着它在天福宫后的大片空地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这是耶律楚与我同去微服游荡时送给我的马。我俯下身子抱住步影的脖子,大颗的泪珠把它的鬃毛溽湿。“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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