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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风骚局-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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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她放弃了婚约,辜负了紫烈,只为不愿见她泪凝于睫,暗自神情。

他许她一生,不论出身,不顾骂名,三媒六礼,迎她过门。从此相濡以沫,厮守终生。

“孩子呢?”戚少游强忍怒意。

章晓晓似已盘算好,“当然是生下来。”

顾紫烈听见这一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对话,心中委实翻搅得厉害,她恶狠狠地瞪了阙朝羽一眼,旋即转身离去。她怕再待下去,会管不住自己的手。

阙朝羽则浅露笑意,终日沉淫在草药堆中而暗黄的手指按住被寒风吹乱的发端,“戚夫人,你似乎没有注意到阙某所说,阙某所说的是倘若,若是,如果……一切仍是定论,还请夫人三思。”

“没有倘若,我就是阙朝歌的女儿。”章晓晓似有成竹在胸,往旁拉开一步,刻意与戚少游保持距离一般,画地为界。

*

寒风肆虐,凛冽刺骨。

而医馆内却仍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顾净风夫妇与沈啸言小两口激战正酣,程书澈仍在坐在薄轻衫身侧观战,笑意盎然。杨严武和任一萧则分坐于两个暖炉边,时不时往炉内加点火炭。

“未来女婿,你说这把还能胡吗?”薄轻衫捏了捏手边的筹码,笑得像顾净风的眯眯眼似的。都说女婿是半儿,她从未的感受过女婿的好处,六个女儿出嫁后都极少回门,她想寻女婿麻烦都无从下手,委实苦闷。现下有如此善解人意的未来女婿在侧,得了霁尘狂草,赌运正盛。

程书澈飞快地略了一眼她的牌面,探手摸了一张牌,拇指指腹在牌面上一摸,苦着脸道:“胡是不能胡了,但是……”

薄轻衫紧张地等着下文,这把要是输了就白赢好几把,辛辛苦苦一晌午,一把回到玩牌前。

“但是,自摸了……”程书澈甩出一张六万,妖孽般狂狷桀骜的笑容在唇角慢慢晕开。

“太好了,女婿你果然旺我。”薄轻衫将牌一推,豪爽地拍了拍程书澈的肩膀,“以后要是七儿欺负我,你尽管来找我。”

“谢岳母大人。”程书澈此等从善如流之人,焉有不从之理。大声谢过,还不忘给薄轻衫续茶,伺候她润润嗓子,好继续运筹帷幄。

从威远镖局一路狂奔进屋的顾紫烈看到的正是眼下这般其乐融融的画面,气得她一脚踢翻了牌桌,抽出小轻把牌桌一分为二,惊得众人如临大敌般怒目而视。

“你们一个个都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还在这打什么麻将?”顾紫烈气得双颊绯红,眼中似有一团火苗燃烧正旺。

“女儿啊,那我们该做什么?”顾净风很无助地扶着夫人的手臂,“夫人,你说。”

薄轻衫纠结地瞪着被抽成两半的牌桌,心疼道:“我的筹码都乱了,有谁知道我方才赢了多少?”

“还惦记着你的牌。”有谁可以告诉她,人家岭南阙家有号召天下群雄的江湖令,他们江南顾家又有什么可与之抗衡。

“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方才阙朝羽口口声声说要拿程小三回百草山庄,你们居然置若罔闻。现下找到阙家的后人,她也同意认祖归宗,愿与程小三共结连理。而你们却在这里打牌,连对策都没有。象话吗?”顾紫烈言辞恳切,痛心疾首。

“江湖令这一时半会到不了各掌门手中,等到了他们手中还得调集人手,如此算来尚需三五日。”程书澈掐指一算,神情自若,唇边笑意却出卖了他愈发笃定的心思。

任一萧又往暖炉内加了块木炭,沉声道:“不是还有三五日吗?急什么?”

“不急。三五日内保管能洞房。”杨严武天生木讷,却在此时说了一句非常贴切非常有意义的一句话。

“儿戏,你们太儿戏了。”顾紫烈神情愈发严肃,她心急如焚,而眼前的一帮人却谈笑风声。她往前跨了一步,抓住程书澈的手腕,“程小三,快点逃吧,章晓晓说要和离,与你一起回百草山庄。”

程书澈反握住她的手,置于掌中轻拢慢捻,暗自回味她细滑柔嫩的肌肤,微烫的掌心相抵厮磨,“那你呢?”

“我?”

“你在哪,我就在哪。”程书澈抚上她绯红的脸颊,指腹摩挲,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与坚定。

“胡闹,江湖令岂是儿戏。”她心系他的安危,他却任性自持。

顾紫烈欲甩开他相抵的手掌,不料却被他缠得更紧。

“你不愿嫁我?”程书澈目光痴缠,贴着她的怒意袭来,点点眸光柔情似水。

“就算如你们所言,洞了这房又如何?我还不是你的妻,他们若是抓你回去,将你与章晓晓送作堆,入了户籍。我又当如何?”顾紫烈声音略小了些,眸光躲闪,竟是羞赧之色。“我要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入你程家的宗祠,在列祖列宗跟前三叩首,户籍册上我便是你的妻。”

“当真?”程书澈喉间干涩,无法成句。他孤身一人飘浮于世,早已练就铁石心肠,若不是遇见她,化他心结,与他结伴,他终此一生也无法得知,原来被人倾心以对的感觉如此美妙。

“我顾紫烈说过话的何时不算过?当日流云寨外参天大树可证,生死相随,不离不弃。”顾紫烈轻咬下唇,羞得满脸霞彩,“我可不许你娶什么阙朝歌的遗孤,这一生,你只能同我一道,死生相随,上天入地,我定不负你。”

水气聚满双眸,叫程书澈心潮起伏,澎湃不已。却听得顾紫烈一句“我定不负你”,让他无奈地笑道:“傻妞,这话该是我说的。”

“哼,我如何说不得?”顾紫烈原就羞涩难当,被他一说,更是涨红了脸。

“说得,你说说得就说得。”程书澈将她揽进怀中,毫不顾忌身后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笑得那个荡漾。

“小彦,备马,我这就回临安同父亲禀明一切,三媒六礼,我程书澈必定风风光光将你迎娶进门,于我程家列祖列宗面前与你拜堂成亲,入我籍,伴我侧,一生相与。”

此生得此一人,足矣。他程书澈何得何能,能得她倾心相对,一生相随。听她亲口说出,终于无憾了。

往后的事,该是他独自面对的时候。

“等等,先洞个房再走吧!”打铁要趁热,好不容易找到个能让她赢钱的女婿,绝不能就此放过。薄轻衫当机立断,快刀乱麻,“先把饭煮熟再说。”

*

是夜,天幕低垂,风声嘶吼。后院的丝瓜架子被吹得吱吱作响,枯黄的藤叶簌簌掉落,略显萧瑟之感。

还记得盛夏的繁茂,他藏身于架上,暗中观察那个风姿绰约的男子。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大哥会把一身绝学倾囊相授,为何他拥有天下无双的医术却从不狂傲骄纵,为何他能肆无忌惮的为一女子放弃锦绣前程,孑然一身。

可是,如今他仍是不明白。为何他能从容面对江湖令的追捕,为何他闲庭信步却以运筹帷幄,为何他能再一次为另一个女子与天下为敌。

倘若爱过,如何再次深爱。

阙朝羽不解,百思不解,愁肠百结。想当年曾芃身染恶疾,一入阙家便缠绵病榻,饶是百草山庄汇集天下名医,都无法诊断。没过几年,她便昏厥不醒,如同活死人。他与族人相抗,与阙家相抵,只为了保全他们多年情爱。他不负她,纵使寻遍天下再无良药可医。他以一己之力背负阙家断子绝孙的骂名,经年累月终是累了,这一回他以命相抵,求长老们成全他的一意孤行,成全他对爱的最后承诺,甚至不惜以自残的方式证明自己再无法为阙家留下子嗣。

可是,他没有想过会把程书澈拉下水。或许他是嫉妒程书澈的,嫉妒他只身飘泊不受约束,嫉妒他对爱的果决,对未来的笃定。

“师叔,您还在呢?”程书澈施施然地摇了过来,束腰早已除去,仍是那个风骚不羁的妙手鬼医。

阙朝羽倚在廊下,目光迷茫,“你早已知章晓晓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你也知道了?”程书澈没有惊讶,早已了然地点了点头。“我不戳破,只是想找出幕后之人,能知阙家月牙印记,海棠花粉症状,却独独不知药引一事。”

“如此说来,你已找到真正的药引?”

“我若说尚未找到,你可信?”程书澈手掌轻压胸前伤处,竟是没有半点疼痛之感。他只用了一片西湖柳月的花瓣,竟有如此奇效。

“我不该信你,但是我却信你。”阙朝羽深吸一口气,歉然道:“程端,我不能阻止长老们发出江湖令,但我能保证,在我有生之年不会让他们带你回百草山庄。”

同是至情至性之人,情之所至,又有几人能逃。他已被困一生,又怎能让别人重蹈覆辙。

“师叔。”这一声师叔喊得极真诚谦逊,程书澈与他虽不曾深交,但几番相处下来,已形成某种默契,“若我愿意留在百草山庄,长老们会不会停止寻找那人?”

“若你肯去,便是最好了。”

“如此甚好。师叔,我这就洞房去,你四处逛逛散散心,万事有我。”

程书澈撩袍转身,一身玄色衣袍湮没于苍茫夜色,传递于男人间的责任与担当在二人间徐徐蔓延舒展。为情为爱,都不容他躲闪逃亡。

作者有话要说:喏,下一章会不会是洞房?

好吧,我是亲妈,我是亲亲亲的妈。

乃们说是不是?嗷呜~~

姨妈不折腾了,我就回来了。亲亲乃们~~

39

39、第三十九章 药引失效 。。。

入夜,北风贴着脸颊呼啸而过,树叶沙沙作响,掩盖趴在程书澈屋顶上一干人等的挪动的声响。

四个人中,当属薄轻衫的武功最弱,发出的声响最大。可是她却把目光冷冷地砸向自家相公,眼底眸光尽是□裸的鄙视。而立一过,顾净风曾经风流倜傥的健硕身形一天天地走样变形,就算不吃饭光喝水都能肿起来,现如今这副臃肿的圆滚体型委实有碍观瞻。

这不,屋顶上趴着都占地方。薄轻衫目露凶光。

顾净风也委屈得很,谁叫他家娘子每次回临安都要带来一大堆御赐的点心,而且她自己不吃,总不能放着让东西坏掉吧,怎么说也是御赐之物。他好歹也是垃圾收容站,她不感谢他,居然还敢嫌弃他。

我就占地方了,有本事你把我推下去。顾净风挪了挪圆滚的身子,无视她的炯炯眼刀。

任一萧和杨严武很无奈地对视一眼,无言的交流在彼此眼中传递。

杨严武蹙眉:师父和师娘又开战了,我们闪吧?

任一萧摇头:他们不敢的,一动下面就该出事了。

杨严武低头:可是下面没动静啊?

任一萧蹙眉:怎么可能?他可是卖壮|阳药的大夫。

杨严武叹气:真的没动静嘛!

叹气的声音太大,惊扰远处乱窜的野猫,一溜烟跑到别处取暖。

一阵寒风掠起,屋顶上的落叶翻滚飘落在地。一道人影逆着风势直窜上屋顶,白色的袍子在黑幕下宛如破空的剑气,倏地立在四人身后。

“顾净风,果然是你!”阙朝羽大吼一声,午后忙着确认章晓晓的身份,惊鸿之瞥疑似认错了,思及顾紫烈姓顾……

可是这顾净风的变化委实太大了,乍一看,根本就不敢认。

“啊!”顾净风被吓得心肝直颤,“二弟,你喊什么啊,那本来就是我嘛,你见着我都不问安,好歹你大哥也要喊我一声兄长,你倒是出息了。”

“找到你最好了,快说,我那侄女现下何处?”阙朝羽眸光一闪,阙朝歌与顾净风生死至交,他一定知道下落。

顾净风忙做出噤声的动作,紧张兮兮地说:“小声点,别吵着他们。”

“他们?”阙朝羽摇着头笑得那叫一个得意忘形,“他们在半个时辰前已要不在屋中,听小彦说,他们去了竹林精舍。”

“什么?”薄轻衫第一个跳起来,“程书澈怎么可以这样,在没有长辈的监督下完成成人大礼,是很危险的行为,不行不行。”

“嫂子你别慌,程端有分寸。”阙朝羽忙安抚道。

“我当然知道他有分寸,我是怕小七没分寸。”薄轻衫面带焦灼,“相公,这可如何是好,万一咱七女婿有个闪失?”

“顾大哥,你既知道程端是百草山庄要的人,你为何还要将小七推入火炕。”阙朝羽委实不太明白,顾紫烈怎么说都是名门大户,怎么会如此大胆行事,而顾净风夫妇却放之任之,难道他们不知道今后的道路将会是崎岖坎坷。

顾净风见屋下没人,也放开嗓子,“回去和那个老不死的说,程端是我顾净风要的女婿,他们要是敢乱来,就是与我江南顾家过不去,有本事找我单练!”

而此时已乘风疾驰至竹林精舍的程书澈与顾紫烈正围着暖炉烘手,林间阴寒,四周竹影掩映,风势直灌入内,只听得风拂过小楼下凤尾竹时高时低的声响,如同水流般潺潺入耳,拂平一路狂奔的急切。

顾紫烈的青葱指尖在暖炉下烘得红润有光,她羞涩地低头搓手,先前跟随程书澈不顾一切地离开医馆的冲动渐渐平息,她艰难地开口:“我,我,我是被我娘扔进你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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