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子于归-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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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了片刻，洛铭叫来小乙，吩咐道：“我今日要回安城一趟，三天后才回来，你在这里守着，万不能让小公子偷偷走了，否则，我拔下你一层皮。”
正要问询原因的小乙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点头应了，才一抬头，就见洛铭步履生风，只往楼下去了。
小乙擦了把汗，进的洛兮的屋子里去，见他还在睡着，便悄悄地将药碗收了，临走时不慎发出些动静来，惊醒了洛兮。
他皱起眉，声音懒困，微带怒气：“不是让你出去么？”
小乙还是头一回见到洛兮发脾气，惊跳了一下，急忙忙地出门去了，再次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心中叫苦不迭，怎的今日连小公子的脾性也不大好啊？
洛兮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子里点起蜡烛来，黄蒙蒙的微光，洛兮惊喜地发现眼睛似乎要看得比之前要清楚一些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好。
他这一高兴，身上似乎也有了力气，下了床，借着这一点朦胧的光线摸到桌边去，在桌上摸索半天，终于寻到了杯子和茶壶，到了一杯凉水喝了，静坐片刻。
洛兮忽然觉得屋子里极是安静，静到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平常总是在身边的人，如今也不见，他的心蓦然就有些失落了，有一种奇怪的难受和委屈感。
这样下去不好。洛兮告诫自己，又站起来在屋子里走了几圈，明明平静的很，但是怎么走着走着，就觉得自己在焦灼，在不满。
洛兮发现这种情绪之后，愈发地烦躁，却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他扬声喊小乙进来，小乙在外面应了一声，进了门，见他站着，忙过来扶他，口中道：“哎呀，小公子你怎么下床来了，还是赶紧躺着吧。”
洛兮随着他走到床边，却只是坐着，口中道：“无妨，我已经好许多了。”小乙絮絮叨叨地道：“那也不成，还是歇着吧。”
他又道：“小公子饿了吧？我去弄些东西来，您稍待。”说着就匆匆往外边去了。
门吱呀一声合上，洛兮靠在床边，怔怔的，不知该做些什么好，只觉得房中空荡荡的，那人不在，连空气都有些冷清了。
小乙回来的时候，手中端着一碗白粥，里面什么也没放，小乙说：“大夫交代要忌荤腥，生病了喝白粥比较好，小公子喝些吧。”
洛兮捧着粥，却没有喝，沉默了一下，垂下眼，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他呢？”
“啊？”小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忙道：“是说公子啊，公子回安城去了。”
“回安城了？”洛兮的手指几不可见地微颤了一下，抬起眼来：“什么时候回去的？”
“就是在中午您用过药之后，有人送来了信，公子交代我照顾好公子，就匆匆走了。”
闻言，洛兮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十分复杂，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无意识地摩挲着白瓷的碗沿，一直过去很久，直到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慢慢凉下来，然后冷透，他也没有喝上一口，只是自顾自地发起呆来。
小乙提醒了他好几回，见他还是不喝，整个人愣愣的，跟没听见似的，实在是无奈的很，只得从他手中拿过粥碗，重新去热一下。
洛兮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外面下着小雨，秋雨寒凉，冷冷的温度浸透薄衫，一直凉到心底。
他伸出手去，冰冷的雨线从指尖穿过，有的落在手心，溅起细碎的凉丝丝的水花来，这样的寒凉 ，让洛兮不自禁地想起那个温暖的怀抱，以及那人手心里的干燥的温度。
只是三天的时间，洛铭一刻也不敢拖，恨不得立刻能回到那个小镇，那里有他心中的牵挂。
他不敢想自己回去时的景象，或许又是人去屋空……
秋雨一直下了三天，人常道，一场秋雨一场凉，层层秋雨落白霜，天气愈发地冷了，萧瑟的西风放肆地刮着，直吹得人浑身发冷，眼睛都睁不开了。
洛铭骑着洛兮那匹名为落鸣的马，在雨中奔驰，雨丝密密地落在他的面容上，聚成水滑下来，沿着下颔一滴滴落进衣襟里，黑色的衣裳浸得湿透。
他使劲举鞭一甩，衣袖上水珠飞溅开来，好似一片晶莹的水花盛开，他心里想着，兮儿，不要离开……
这种迫切的情绪一路上折磨着他，满心的焦灼，他的眼中似乎只看得见远方那座小小的客栈，客栈的房里坐着的细瘦的人儿，重重的秋雨幕帘，在他坚定的眸中就如同无一般。
兮儿，等我回去，别走……
就这样一路疾驰了几近一日的时间，洛铭从安城打马疾驰，终于在晚上的时候，看见了那座笼罩在蒙蒙细雨中的小小的客栈。
甫一下马，洛铭扔下马缰就往里面冲，连小二都没拦住，他奔到柜台边一把揪住掌柜的衣襟，急切地问道：“玄字一号房的人走了没有？”
掌柜的被他这一举动惊住，瞪大眼睛，还以为是哪个贼人进来打劫了，待仔细一看，认出了这位公子，结结巴巴地道：“玄、玄字一号房啊？似乎是不在的……”
“不在？”洛铭微微有些踉跄，他松开了手，心中痛得有些窒息，忍不住闭上眼，兮儿，你还是悄悄走了，是不是？纵然这般，我还是没能留住你，是不是？
33、第三十三章 结局
洛铭有些失魂落魄地上了楼，廊上很安静，他把手放在那门上，许久不曾动一下。
这时，门忽然开了，洛铭顿时抬眼，眼中欣喜若狂，洛兮一身亵衣，立在门里，见他一身衣裳湿嗒嗒的，往地上滴水，干净的地面已经积了一小滩水渍，显然他在这里站了许久了。
洛兮皱起眉来，正要开口，身子猛地被面前这人拥住，湿冷的感觉从那边传来，他身上还带着秋雨里特有的寒凉的气息，吸进肺腑里去，洛兮觉得微有些苦涩的感觉从心底涌上来。
洛铭只是紧紧地拥住他，口中喃喃：“兮儿，原来你没有走……”
洛兮的声音闷闷的：“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骑了马。”洛铭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笑意。
“外面在下雨。”
“我知道。”
“你可以坐马车回来，不用淋雨的。”
“马车太慢，我怕赶不上你。”
洛兮一怔，许久才说话，声音低不可闻：“我……不会……走……”
洛铭收紧了手，轻轻地笑了，这样很好，有些秘密，是可以瞒着的，那些陈年旧事，悄悄地掩盖，洛兮也不会知道，一直到他们都死去了，过完了一辈子，洛兮自然会释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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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桐影侯在门边，替他举伞遮挡着细细密密的雨丝。
“人呢？”洛铭的神色有些阴沉。
“在府中，小的没有让她走。”桐影一面举伞，一面跟着他走，问道：“少爷要让她去书房等吗？”
“不用，”洛铭干脆地摆了摆手，道：“我去见她。”
走了一会儿，俩人来到一间厢房前，桐影上前敲了敲门，洛铭抿起唇，声色不动。
门开了一条细缝，从外面看上去，是一个年纪有些大的妇人，她往外看了看，打开了门。
洛铭进去，挥退了桐影。
妇人垂首站着，也不吱声，屋子里很安静，能听到窗外雨丝打在芭蕉上绵绵的声音。
洛铭看着她，问道：“你说，那血玉在你这里？”
妇人还是垂首，微微点了点头：“是。”
“能给我吗？”洛铭问。
妇人微微摇头：“不能。”
“为什么？”洛铭皱起眉来，语气微有不善。
妇人似未察觉一般，只是摇头：“不，不能给您，这不是您的。”
洛铭心中微惊，难不成……
那妇人终于抬起脸来，面容沧桑，皱纹遍布，她道：“这块玉本就是大夫人的。”
洛铭更是迷惑，这话说得没头没脑，大夫人不是他的母亲么？
妇人再次解释着，眼神微冷，徐徐地道：“这玉是老爷当年送与我家小姐的定亲之物，我家小姐，乃是尚书陈大人之幺女，闺名陈嫣，她有个关系极好的丫鬟，名字叫陈琼。”
听到这里，洛铭心中一跳，有了些不好的感觉，恰在这时，那妇人停了停，洛铭道：“继续说。”
妇人接着道：“我家小姐二十多年前与老爷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尚书大人知晓后大怒，一气之下，就不再管小姐，只打发陈琼这个丫鬟和老婆子我，陪着小姐嫁到洛府，我家小姐是一腔痴情。”
那妇人突然嗤笑起来：“奈何洛怀远却是个不长眼的，当日与他定情的是我家小姐，怪只怪小姐命不好，竟没让他见着真容，只是隔了层纱笠，就叫陈琼那小丫头钻了空子，偷了玉去，只道当日里与他定情的是自己，洛怀远信了，就让她做了正房夫人。”
讲到这里，妇人斜睨了洛铭一眼，那一眼里满是怨恨，如冷冷的冰渣一般，寒得透骨，她道：“洛怀远可怜我家小姐，让她做了二房夫人，这也罢了，是她命差，可是陈琼这贱｜人却是个心狠的，我家小姐心肠软，不忍心拆穿她，让她被逐出府，但是陈琼忍心，一年后，她生下洛府的第一名子嗣，我家小姐也怀有身孕了，她偷偷下药，于是小姐这孩子自然没保住，后来落下了病根。”
洛铭紧蹙着眉，硬是听了下去，那妇人突然笑了，声音有些尖利：“这也是陈琼没本事，焉知我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当年正值芳龄时，曾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哪里是她这么个粗鄙贱陋的丫头能比的？洛怀远没看上她，倒是对我家小姐好的很，她日日看着锥心，六年后，我家小姐再次怀上身孕，她终于忍不住了，派人想要悄悄将她杀死，但是老婆子我拼得一条老命，将小姐救了出来，逃出洛府，我顺便将这血玉也带了出来。”
她说着，将一直紧攥的手心颤颤地摊开，那里躺了一枚温润的白玉，表面光滑，雕着镂空的缠枝莲花，中间刻了一个小小的洛字，鲜红如血的色泽染了一角，正与洛铭的图纸上一模一样，洛铭看着那玉，心中千滋百味，复杂不已，原来……这玉，竟是这样的，事情……竟是这样的……
妇人摩挲着那玉，面上神色难辨，她道：“当年我与小姐夜里失散，这玉，也就没有交给她，这是小姐最重要的东西啊……”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洛铭伸手去拿，玉放在手心，忽然忆起当日里陈氏的神色和话来。
“你不用找那玉了，本就不是你母亲所有的，她要强求，有何用？老爷也已经不在了，你何苦如此？”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道：“况且，连我都不知道那玉去了哪里？你连见都没有见过，去哪里找？还不如罢了……”
洛铭看着她，终于颔首：“好。”
听了这话，她有些欢喜地坐起身来，竟能下床走动了，她笑着道：“往后啊，兮儿可就拜托你多多管教了，那孩子懒散的很……”
他点头：“恩，我知道。”
……
“小姐、不，夫人，去了有多久时日了？”
洛铭被这声唤回神，他望着手中的玉，那一角艳艳的颜色，竟似乎与那日陈氏咳出的血一般红艳，触目惊心，他低声道：“已四五月有余了。”
老妇人退了几步，眼角落了泪，洛铭说，这玉你拿去吧。
她摇头，人都死了，要玉作甚？不如留给小少爷吧，也是个念想。
洛铭笑了，不用了，我另有玉送他，这玉永远也不会给他看见的。
话毕，那玉就重重地砸在地上，细细的碎片四溅，满地的粉碎，再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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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铭将洛兮扶上马车，这时候，雨已经停了，洛兮问：“我们这是回安城吗？”
他的眼睛看事物还有些模糊，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一般，什么都看不大真切，这让他极是恼火，但是这会儿他还是看见洛铭笑了，眉目生辉，听得他的嗓音淡淡：“不回，我带你去外面看看吧。”
马车棱棱行驶起来，依稀从风中传来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