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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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丰川县城并不大，只有脚下这一条主要街道还算是繁华的。唐一凡去年曾经来过一次，那时候县里正忙着满街道悬挂迎接香港回归的庆祝语。他来这是求张群帮忙找地验证下改良西瓜种子的事。　
　　张群和刘大勇都是他农大的同班同学，他父亲是松江市主管政法的副市长，那小子毕业没两个月就分配到了丰川县农业局。或许是家庭背景悬殊的关系，本来在学校关系不错的同学自从在社会上有了高下之分后，张群就变得有些看不起人。　
　　直到现在，唐一凡还记得张群看自己那副不屑一顾的可恶嘴脸。妈的，没想到老子也能有今天吧。唐一凡皱了下眉头，阔步朝前走来。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栋坐落在街道旁的四层灰楼前，这座小楼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显得有些破旧不堪。但高悬于门口的国徽却使它增添了几分威严。唐一凡知道这就是集县委和县政府与一体的办公楼。　
　　这要在自己以前落魄的时候，唐一凡每当来到衙门口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怯意。可现在不同了，自己是省里下派的干部，是来镀金的，比喻的再好听点，那就是天官。还有，他在省城刚上车时就搜寻了下脑海中这人的记忆。这人对到县里挂职是有思想准备的，不但有这方面的准备，他还从这人的记忆里知道了很多官场规则和认识，还不仅如此，他还惊讶的发现，小小年纪的这个家伙居然还有一整套游戏官场的套路。　
　　正因为有这些东西在自己的脑海里，唐一凡并没有感到丝毫的紧张。相反，他此刻倒觉得格外的愉悦和兴奋。不，不单单是愉悦和兴奋这么简单。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多了一股记忆，而自己可以凭借这记忆毫不费力的掌握很多以前不知的事，唐一凡觉得这感觉简直不是语言所能描绘的。　
　　推开县政府大门，一股森凉迎面而来。眼下是四月初，这个时候楼房都停了供热，正是居民楼和办公楼最难挨的时候。可唐一凡却感到周身火热。　
　　“找谁？”坐在收发室里正打盹儿一个麻脸中年人被推门声惊扰得睁开眼睛后，隔着玻璃没好气的朝唐一凡亮起了公鸭嗓。　
　　“我找岳书记和平县长。”唐一凡早已从脑海中的另一股记忆里知道了县里两位巨头的名姓，想也不想的皱下眉头说道。　
　　麻脸中年人打了个楞神，却慢条斯理的端起罐头瓶子做的茶杯跨出了收发室，上下打量唐一凡一眼，问道：“你是他们什么人，是书记和县长让你来的吗？”或许是他听唐一凡张口就找书记和县长的关系，看得出他明显加着小心，但这张死板着的麻脸上，仍是带着一副冷冰冰的气息。　
　　对这些衙门的看门汉，唐一凡其实并无好感。在以前落魄时，他去区政府咨询分配政策，可几次都被这些人拒之门外。然而，尽管没有好感，唐一凡知道自己现在初涉官场，是需要事事谨慎的，于是他很有礼貌的笑了笑，道：“我是来找他们报到的…。”　
　　没等他把话说话，麻脸中年人浑身顿时打了个激灵，麻脸抽筋似的堆起了笑容，赶忙接话道：“哎呀，你是省里下派的唐县长对吧，初次见面，我有眼无珠请你不要见怪呀。”说着，忙不迭满脸讨好的朝楼梯处指了指：“岳书记在四零一，上楼梯朝左第一间就是，平县长刚才出去了，他夫人最近在住院，可能去探视了。”　
　　“谢谢。”唐一凡不想再听他罗嗦，点点头朝四楼走来。　
　　“您真客气，不愧是省城来的，呵呵，就是有风范。”麻脸中年人点头哈腰的再那奉迎着，唐一凡回头向他微笑了下。心里却冷笑道：妈的，真是不一样了。而这个麻脸中年人见省城下派干部居然能对自己如此有礼貌，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他觉得这个年轻的镀金干部好象挺平易近人的。　
　　由于现在是春耕季节，来县里办事的人就少了些。唐一凡来到四零一门前，扫了眼写着书记办公室的横牌，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不免仍是有些激潮涌动，稍微稳定下情绪，便轻扣了几下房门。　
　　“进来。”里面传出的是个中性的男人声音。　
　　这书记的嗓门可挺特别的。唐一凡想着打开门走了进来。看见一个五旬左右的人正两手拿着一张报纸坐在办公桌后，此人脸色清瘦，乍一看，就象一个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人，似乎缺少阳光，显得有些豆芽。此刻他正用那双有点凹陷的眼睛打量着唐一凡。　
　　不愧是吃皇粮的，相貌跟农民就是不一样。唐一凡很规矩的站在门口，确实感受到了民与官的不同之处。　
　　“你是…。”岳书记看着唐一凡这身与众不同的富家子打扮，似是感到了什么，缓缓的放下手中的报纸，眼睛里隐约闪出了笑意。　
　　　
第十一章：县委书记
　　　　　　　　　“岳书记，您好，我叫唐一凡，是来向您报到的。”唐一凡腰身笔直，声音洪亮而干脆的道。　　　“哈，小唐啊，果真是你。我刚才已经猜到了，坐，快坐下。”岳书记说着竟然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磨沙茶壶给唐一凡倒水。唐一凡没想到岳书记见到自己会如此屈尊降贵，赶忙摆手道：“岳书记，这我可担待不起。”边说边欲上前自己动手，岳书记却笑道：“小唐，呵呵，你以后就是丰川县的一份子啦，不要客气嘛。”　
　　听岳书记这么一说，唐一凡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从岳书记手中接过茶杯，坐在了沙发上。　
　　“小唐，你来这挂职的通知县里十天前就接到了，我正盼你来上任哩。”岳书记坐回了原处，笑吟吟的端详了唐一凡片刻，道：“小伙子真是一表人才，如此年纪就有这番作为，哈哈，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岳书记，您过讲了，以后还得请您多多照顾。”　
　　“对了，小唐，来的时候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我好安排车去接你嘛。”　
　　“岳书记，其实坐车很方便的，一凡初来乍到，身无寸功，怎么敢兴师动众呢。”唐一凡从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县太爷，但因体内有这人的官场阅历，应付起来居然颇是游刃有余。　
　　这不禁让他感到异常的兴奋和惬意。　
　　“小唐，觉悟不错嘛，哈，你的家庭我是知道的，不过看你今天的举动，我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啦。”岳书记边说边拿起桌上的一盒红梅烟扔给了唐一凡一支。　
　　“烟不好，我们这些赚公资的也只能这个档次了，比不得你有个亿万富婆的老妈哟。”　
　　唐一凡的包里除了童昕红给的两万块零花钱，临走时他还装了几包软中华。若按这人的记忆指引，唐一凡这个时候应该低调，就是说不能显摆。可唐一凡认为这人的想法有点假，自己现在什么背景岳书记能不知道？何况在官者面前显示自己的财力又不是件坏事。想着，他临时修改了这人的做法。　
　　他先将岳书记的烟点燃，随后从包里掏出了两盒全中华，来到桌子前满脸恭敬的道：“岳书记，这是我抽的烟，您来这个吧。”　
　　岳书记怔了怔，但在官场打滚多年的他马上认为这是一种暗示。官场是最讲究派系的。就拿丰川县来说，他虽然是一家之长，但以县长平建章为首的另一班人马却让他非常头疼。所以为了能坐稳位置，他必须要团结和拉拢一切可以为己所用的力量。而唐一凡的举动恰恰让岳书记觉得他是主动朝自己的战车上挤。　
　　这小子不简单哪，居然这么熟悉官场规则。岳书记感到自己真要对唐一凡这个人刮目相看了。　
　　“小唐，这是干什么，我的嘴巴可是抽红梅的，要是咂巴贯了全中华，那你就害了我了，哈哈。”岳书记当然不能拒绝唐一凡，两盒烟根本谈不上受贿，何况还代表着唐一凡的心意。　
　　“岳书记，有我抽的就有你的，呵呵。”唐一凡见岳书记没有推辞，知道此举奏效了。心中不免暗自得意，他发现自己居然还真挺有做官的天赋。　
　　岳书记闻听，脸上的皱纹笑得欲发稠密，连打了几个哈哈，便向唐一凡表露起接纳之意来。他颇是愉快的告诉唐一凡，这回唐一凡到县里任末把副县长，市宣传部的黄副部长给他带过话来了，说省委刘副部长特别关照过。就因为刘部的面子，他在三天前召开了班子会议，决定让唐一凡这个末把副县长兼管下信访办。　
　　岳书记说到这，微微迟疑了下，旋即语调就变得有些语重心长起来。说既然刘部把唐一凡下派到了丰川县，他当然不能让领导失望。而且凡是下挂镀金的干部，总要干出点成绩的，为这事他颇费了一番苦心，最后才决定把信访的工作交给唐一凡兼管。　
　　唐一凡听了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头。从脑海中这人对丰川县的了解上，他知道最近一年多来，丰川的上访事件是件很令人头疼的事。据这人的记忆显示，最近丰川县出了一个叫“杨木疙瘩“的老人，他好象有什么老资格，经常在首都召开重要会议的时候去上访，就因为这事，丰川县兼管信访的副县长一年内换了好几茬。这是把我架到火堆上了么？　
　　正吃惊时，岳书记却笑了：“小唐啊，想必丰川最近的信访状况你多少也是了解的。咱们这目前的上访局面确实很乱，但我在决定让你兼管信访后，马上就通知了公安局的白晓东局长，叫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杨木疙瘩控制在视线范围之内。呵呵，国家这个月要召开两个大型会议，一个是为了抵御金融危机的农业会议，另一个则是以反腐为主旋律的。小唐，你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擅自做主让你在这个时候兼管信访了吧？”岳书记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唐一凡微笑着。　
　　关于国家在这月底召开两会的事，唐一凡因为脑海里有这个在省委宣传部工作的人的记忆，此刻早已心知肚明。岳书记说的不错，在当前金融危机席卷全球的严峻考验下，以农业为主的中国不得不把希望寄托于农业之上，因此，这次召开的农业会议是倍受国家领导重视的，而位于三江平原的滨江省则是国内著名的产粮区，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农民去京上访，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正因为这个原因，省委最近特别重视这件事。曾经几次下令，要求各市县一定要将此事列为重中之重，明确落实责任人，务求万无一失。　
　　还不只这样，省委对近年来丰川县屡次发生上访事件尤为关注，几乎在每次省委扩大会议上都督促松江市委书记赵宇，对丰川县的上访暗流要打起一百分精神来。从这些来看，丰川县的信访部门无疑就是最危险、最敏感的地方。若再往坏处想，一旦这个部位出事，负责的部门领导即刻就会粉身碎骨成为替罪羊。而岳书记的意思，居然是想在这上做文章。　
　　从他看自己这副胸有成竹的神情上看，他明显是打算调动县里的公安和信访力量帮助自己控制住上访户，只要保证国家两会期间丰川县太平无事，那我的成绩就一定非常惹人注目的。而且他也可以向刘副部长交差了。　
　　“小唐，不用担心，有公安局和信访办为你保驾护航，应该是没有闪失的。呵呵，何况你是省里下派的干部，即便出了意外，也只不过是在评分栏上背个批评，根本就牵扯不到公职的问题。所以我认为拼一下还是值得的。”岳书记见唐一凡半天不说话，笑眯眯的向唐一凡解释起来。　
　　没等他话音落地，唐一凡的心中就响起了一个态度坚决的声音。不行，这样太冒险。我只要平稳过度就好，犯不着急着出风头。这是脑海里这人的记忆发出的指令声。可唐一凡这一刻却想了很多。　
　　自己把握这次机会是要干出让别人认可的事的。我最擅长的是农业，而眼下由于国家对农业的重视，基本上农业这块都是常务副县长主管着，这跟我现在的级别还差一截呢。如果按富家子的想法拒绝岳书记的安排，势必会留给他非常不好的印象。这样的话，就更不可能在短时间爬到那个位置上去。　
　　不如按他说的办，总么说我也有刘副部长罩着，况且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不可能宁肯得罪副省大员来算计我的。而就冲他急着让我出成绩的做法，十有八九是想巴结刘副部长。那我还担心什么，只要跟他把关系走近便了，我不还可以用他做招牌参与农业上的事吗。一旦我的成果得到认可，那春天可就来了。想到这，唐一凡再次否决了脑海中那股记忆的决定，朝岳书记笑道：“岳书记，既然您这么苦心栽培，那我只能欣然受命了。”　
　　“这就对了嘛，呵呵，年轻人就该有个闯劲嘛。”岳书记见唐一凡同意了，颇显兴奋的捋了下花白的鬓角，但须臾之后，他竟没来由的叹了口气，朝唐一凡道：“小唐，有件事我得跟你声明下。”　
　　“您请讲。”　
　　“是这样的，关于你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