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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长乐夜未央-第1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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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皇后从没有身在微贱的经历,从来都是被维护,被尊奉的
    ——她怎么会知道寻常人的生活呢?
    这个想法不能说是错误的。
    ——事实上,连上官嫱的傅保与侍御都是这样的认为的。
    因此,当上官嫱命中宫私府长铸金时,大家只认为是皇后忽兴的念头。
    私府长也乖觉,从寻常的金饼上币到意喻祥瑞的麟趾金,各种式样都铸了十个。果然,上官嫱很满意,当场就赐了一个吉字金给私府,另外又取了一金给私府长,让其赏赐工匠。
    上官嫱抱着金子赏玩了几天,便又搁下了,之后,随手赐下的就不少。
    金子与一般的器物不同,在宫中是一点都不稀罕,一金半金随手赐下的,更是寻常事,别说中宫,就是在掖庭贵人那儿,都没有人会特地去记录。于是,兮君很顺利地将十个最寻常的金饼瞒了下来。
    若是有人知道了这些,还会认为大汉的这位皇后真的不通世情?
    其实,只要想想这位皇后手上一直攥着霍幸君与东闾氏的媵嫁,并且只用那些私产、私奴婢便将父祖的坟茔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知道,这位皇后绝对不是对世事毫无所知的了。
    上官嫱没受苦,但是,在上官家被定罪之初,她在宫中的日子并好过,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都在等着看她的结果,最后,霍光大笔一挥,将霍幸君留在上官家的媵嫁,从奴婢到田宅全给了上官嫱,所有人才看清了情势。
    因此,上官嫱知道钱财的好处。
    之后,为父祖营坟,一笔笔的支出,多少让她知道了一些长安城的生活水准。
    因此,当得知霍光准备遣刘病已出宫时,她就盘算着送些什么给刘病已了。为此,她还旁敲侧击地问了宫中的官婢、女史,最后,才决定给钱。
    可是,皇后的钱不是那么好用的。
    ——当然,她要做什么,说一声,有司自然会立刻准备好,但是,用途、数量也都会记得很清楚。
    ——哪怕是不动私府,只用她自己的私产,也必然会立刻传开。
    问题就是,兮君并不想让人知道,她将钱给了刘病已。
    ——那也不妥
    ——中宫属吏根本不会让她这么做的
    ——除非她直接赏赐所有宗室。
    ——可是,那更不妥
    ——她只是皇后
    ——而且,她也不愿用“赏赐”这种方式。
    于是,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才将馈赠准备好。
    虽然不清楚其中的详情,但是,只是听兮君的解释,刘病已便知道,这些金饼必然是毫无记录,无人知晓的,可以让任何人随意使用的。
    身在掖庭,他太清楚,这样的东西需要怎么样精心的安排才能做到。
    ——这是未央宫,她是皇后,身边永远都跟着人,一言一行都有人记录,一针一线都有明白的来去……
    虽然兮君没有明说,但是,刘病已却很默契地读懂了她的想法。
    ——她本可以用更省事的方法的。
    ——最简单的就是赏赐
    ——不仅省心,还可以得个仁厚的名声
    ——可是,她没有
    ——她很固执地选择了“赠”
    “……兮君……”刘病已轻声唤道,打断了女孩仍然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的解释。
    兮君抬眼,有些困惑地看向少年。
    “不必……不必如此……”刘病已低声道。
    兮君一怔。
    刘病已继续言道:“不必特地如此……”
    少年看着她的眼,很认真地说着:“我知君心。”
    ——他知道她的心意
    ——他绝对不会错读
    ——因此……她真的不必这样费心……
    听到刘病已的话,兮君不由微笑,眉眼弯弯,一派愉悦,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兮君的笑容,刘病已怔了怔,随即移开眼,盖上匣盖,随后才抬头,低声道:“我所言,中宫不可忘也”
    刘病已的神色异常郑重,让兮君不由一怔,不知道他怎么又提起这件事了,不过,她还是点了头。
    “不忘”兮君也正色应道,“立子孙,不立昆弟。”
    兮君很简洁地将刘病已之前的话概括了出来。
    刘病已点头,随后又踌躇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这一次,他的声音被他压得更低了。
    “大人当不会难之,君须防县官。”刘病已的声音近乎耳语,却清晰地传入了兮君的耳中。
    兮君皱了皱眉:“立子孙可为之后……上当欣然……”
    ——有人为之后,便有人祭祀,比起无后,应当更好吧……
    兮君是皇后,是大汉的宗妇,祭祀血食之事是从立后开始就有人教的。
    ——就如孝惠皇帝,皇帝应有的祭祀享食当然不会少半分,但是,从孝文皇帝开始,大汉诸帝只会祭高祖庙,而不会祭孝惠皇帝的庙。
    ——因为,他们不是孝惠皇帝的后嗣……
    ——他们没有资格祭孝惠皇帝,同样,孝惠皇帝也不能受他们的血食。
    宗室很少以旁系为后,最多不过是以支系主始祖的祭祀,但是,在民间,养侄、甥为己子,立之为后,以享祭祀,这种作法倒也不算稀罕。
    兮君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这种作法是宫中很多无子寺人的选择。
    ——大汉宗室之前没有过这种作法,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有。
    ——归根结底,高皇后崩之后,那些“功臣”是为汉立嗣,而不是选人继孝惠皇帝之后。
    ——否则,选小宗之子继大宗,才是应当的作法。
    ——而且,诛诸吕时,大汉仍是以黄老之说为尚,宗法、礼法并未完全深入人心,现在却是完全不同的。
    兮君想不出,刘弗陵有必要反对这种选择。
    刘病已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县官对大人……”他没有说完,但是,意思是很明确。
    ——刘弗陵对霍光是什么心思?
    ——事到如今,那位皇帝只怕是什么都不考虑,只要能让霍光不舒坦,他都乐意之至
    ——将心比心,对于霍光来说,最不愿意的选择是什么?
    兮君皱了皱眉,有些不敢确定了。
    ——对于任何一个权臣来说,最不愿意的自然是君主强势。
    ——君臣名分是跨不过去的一道深渊。
    ——或者说,霍光从未想过跨过那道深渊。
    ——那么,一旦君主强势且厌弃了霍光……
    ——那个结果是可以预料的。
    ——退,霍光必然万劫不覆
    ——进,霍光必然背负罪孽
    ——两者恐怕都不是霍光愿意见到,那么,避免这个结果就是必然的选择了
    甚至不需要太缜密的思索,刘病已与兮君都可以想到霍光会做的选择。
    ——选择一个幼主
    ——就如初即位时的刘弗陵
    ——自汉兴至今已经一百二十五年了,宗室的人数之巨使这个选择显得那么容易。
    可是,如果刘弗陵一意孤行,想让霍光不舒坦,也是十分简单的。
    ——立嗣必亲。
    ——在立嗣这件事上,没有舍近求远的道理。
    ——刘弗陵是孝武皇帝的少子,孝武皇帝诸孙中,年纪比他小的也着实不多
    ——刘弗陵只需要坚持立长……就足够了
    毕竟刘弗陵是皇帝,最后的选择,终究是要他做出的
    ——至少是名义上
    想到这儿,刘病已与兮君的脸色都变得不好看了。
    ——无论是刘病已与兮君,都是依附于霍光的权势才有今日的安稳生活的。
    ——尤其是刘病已,只要卫太子的影响尚在,他的存在就格外碍眼
    刘病已是绝对不乐意见到霍光失势的
    ——至少,霍光会保护他,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他
    ——无论他多么不乐意别人将他与他的祖父混为一谈,在涉及生死的问题,他都不可能再去计较这些
    “绝对不能让县官……”刘病已咬着牙,脸色苍白,却仍然坚持着说完了自己想说的那句话,“……见官吏”
    ——这是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啊
    兮君只是听着,心都跳得厉害。
    ——哪怕现在霍光已经这样做了,但是,毕竟不曾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刘病已同样惊惧,脸色愈发地苍白,但是,他的眼睛却闪亮了许多,盯着兮君不肯放松。
    兮君咬着嘴唇,看着面前的少年,心中各种情绪翻涌不息,让她隐约有些头晕,可是,刘病已却不容她移开眼,坚持要她的回答。
    “……我……”兮君试着出声,却发现声音嘶哑,让她吓了一跳,于是,她定了定神,拉过身边的玉几,将之横在面前,隐几而坐,好一会儿,才垂着眼对刘病已道:“我在后宫……”
    ——她没有办法管皇帝的
    ——他说的这些……她无能为力
    “……君当与大人言……”兮君给了一个建议。
    刘病已叹了一口气。
    “兮君……”刘病已长叹,“君惟无为,何者不可代君?”
    兮君一怔。
    刘病已低声劝道:“君乃小君。君可令大人倚君之势”
    “君须有所为”
136、尚冠里皇孙置家宅
    136、尚冠里皇孙置家宅
    就如刘病已所想的一样,接下来的几个月,他都没有工夫再去椒房殿了。
    出宫的事情需要处理,出宫的生活需要准备,虽然内有张贺的照拂,外有史氏的帮助,但是,很多事情都是需要刘病已亲自去办的,因此,足足有一个多月,刘病已几乎是忙得脚不沾地。
    最重要的是,霍光频频将其召去幕府,每一件事都要详细地问过,让刘病已头痛不已。
    好容易,宗正与少府两处的各项文书都妥当了,刘病已又不得不为自己的居处奔波。
    有张贺在,宗室应得一切,刘病已自然是分文不少,但是,那些只是钱,需要刘病已自己将之转变成自己的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
    ——衣食是不必愁的,好歹也有县官供给,张家与史家也可以为他准备妥当。
    ——行,不过是车马的问题,他又不需要多么好的规制,自然是有钱就能解决。
    ——最麻烦的就是住。
    长安城是什么地方?
    住在长安城的人中不是没有平民,但是,那些不是没有自己的住宅,就是跟显贵拐着弯也能搭上关系的。而且,户籍变易并不容易,迁居更是麻烦,会出卖自家宅子的真的是凤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
    ——想找个合心的宅园……
    ——绝对不容易。
    刘病已倒是无所谓住在哪里,开始的时候,发现城中购宅不易,他便想到城外住了,甚至都与人谈妥了一处田宅,却在告知张贺时,被当场反驳了。
    ——张贺根本不允许他住在长安城外。
    ——城中毕竟安全,而且离张贺也近,有什么事都好解决一些。
    刘病已说不过张贺,再加上史家一干长辈也不同意他在城外居住,他只好硬着头皮,停了那桩交易,专心地在城中寻住宅。
    就为了这个事,刘病已的头发都愁白了两根。
    他不好向别人抱怨,只能在霍光问起时,向霍光抱怨了几句。
    霍光只是听着,便没有说什么。
    不过,刘病已也没有指望霍光恃势给他找来一个宅子,只是发泄而已,倒也不是很失望。
    与霍光说了一通,第二天,再去复家读书时,刘病已倒是沉稳了许多。
    ——总归有张贺在,中宫诏上又没有限期,一时找不到宅子,他便在掖庭继续住着就是。
    杜佗与张彭祖都很关心刘病已的宅子,两人一见刘病已就追问事情有没有进展。
    “无”虽然心情好了一些,但是,刘病已也不是真的不急,听到两人的追问,心情立刻就恶劣了许多,语气也格外地差,最后,他还瞪了两个好友一眼,不悦地抱怨:“尔等家中无欲出之宅乎?”
    这已经不是刘病已第一次问他们了。
    ——张家与杜家都是仕宦之家,所继承的家赀便颇为丰厚,而且,张安世与杜延年都贵九卿,他们两家的田宅都不少。
    ——刘病已也不是迂腐之人,这种便利哪里会不想用呢?
    杜佗笑了笑,没有吭声,张彭祖却是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回答刘病已:“我家之宅,君不中意矣”
    张彭祖是少子,本也没有多少心计,因此,刘病已说了,他回家就问了母亲。张家女君也说了一个宅子,可是,那个宅子是张家为子孙日后分家准备的,相较张家现在宅子是小了一些,但是,对刘病已来说,前后四进,左右三个院落的宅子,着实是太大了……
    刘病已同样撇了撇嘴,随即瞪着张彭祖道:“非我不中意,实乃无福消受”
    ——就算他是宗室,可以免事算,但是,他的钱也是有限的,再说,他只有一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大的宅子呢?
    杜佗倒是觉得那个宅子不错,见张彭祖再度提起,便揽过刘病已的肩,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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