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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掌中的朱砂痣-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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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我受了那么重的箭伤,不也是你在一旁衣不解带的照顾我?我这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呵呵……”

    “越来越乖张了。”日旭趴在我的腿上,闭眼休息着,转念想起便开口问道:“日照呢?梅兰的尸体他欲待如何处置?如果他能迈过这道坎,他便能蜕变成顶天立地的朗朗男儿。”

    “梅兰的尸体不能留。”我从一边拿了件干净的衣服给日旭,“梅兰无论死活,对武朝来说,都是欺君叛国的大恶人,所以如果我们以梁家媳妇的身份把她下葬,那么我们也势必牵扯上所谓的欺君之罪。”我的话隐去了一半,皇上对梁家的猜忌和陷害,该如何与日旭说?

    日旭在我的帮助下,勉强动着身子套上衣衫,依旧懒懒地趴在我的腿上:“如今驻扎在夜凉山下,我们攻守兼备,南朝不敢轻举妄动。我稍后便写一封罪己书递给皇上,伤势好转后,我亲自回都城向皇上解释梅兰之事,磕头领罪。”

    “夫君,你糊涂啊!”我终于忍不住说道,“你曾经苦苦追查的那二十万两灾银,那搭上我母亲一条性命的灾银,完好的躺在国库中,你说这是为什么?那么大笔的数目,我的父亲一个人独吞而不留痕迹,根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有天底下权力最大的皇上在背后撑腰,亦或者,皇上根本就没有想过动这二十万两。”

    “你何处得来的消息?”日旭猛地坐起身子,幸好我伸手扶着,“我们怎能在皇上背后论及皇上的是非?”日旭瞪大着眼睛,显然无法相信。

    我坦荡地说道:“为何我要千里送粮给你,又是如何求到这些粮的,严军师应该都与你说过。难道夫君没有觉得有何不妥?我的父亲与宫中的人来往密切,严军师也有答应帮我去查清出其中的真相,你可以让军师一同来商量。皇上早就不相信你们梁家了,如今有了梅兰这个接口,在这场战争结束后,一定会重新定夺梁家的罪责。”

    日旭沉思无言,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为官之人,应该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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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埋葬(一)

    日旭的脸色在烛光的映衬下,时明时暗,显然是震惊于我刚才的话,日旭应该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为之鞠躬尽瘁的皇上和朝廷,居然有除掉他的念头。

    “何人告诉你关于二十两灾银的事情?”日旭原本沉寂的脸孔,突然间严厉地对着我:“你在两军对阵的关键时刻,与我说这些,到底是何意思?”

    日旭一直秉承着对朝廷的忠心,此刻不能接受我的说法,那是自然的,可是如今却是质问我的初衷。我脸上甚是尴尬,但瞧着浑身绑着绷带的日旭,只得默默地说道:“等夫君伤好了,我们再谈这事情。”如果我们赢了,日旭会答应我放弃所有吗?

    “是不是苻清流?”日旭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妥协,反倒追问起来:“他如何知晓这些的?”

    我转身正对着日旭,认真地说道:“是苻清流告知我的。皇上委派苻清流为你筹粮,我亲自登门拜托他,他出于无奈才告诉我这二十万灾银的真相。”

    “这一定就是真相了?”日旭眯眼打量着我,嘴角有一丝细谑“你就那么相信苻清流?”

    看着日旭的神色,我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地问道:“你怀疑苻清流骗我?”

    “于公于私,他都有这样的缘由不是吗?”日旭的脸色十分苍白,隐隐反出的红潮显然是心中激动万分,拉着我的手不由地握得更紧了。

    “苻清流如果那样不可信,当初你又何必把我托付给他?”我的火气不由地往上窜,“苻清流有心害你,他又何必千里迢迢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送粮给你?”

    “那是在灾银的事情之后,他也极有可能掩盖自己的罪责不是?”日旭话刚一出口,便有些后悔地看着我,随即连忙改口:“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只是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只要找军师一问,便可知清流所说的是真是假。”我一口否定了日旭的话,据理力争地说道:“难不成清流早就盘算好,梁家有梅兰这个奸细,所以他这样一个圈套,便可以让你放弃权力?清流从来就不是一个贪慕权势的人,你看错他了。”

    “清流?”日旭干笑了几声,随即忽而躺回,两眼空洞得看着上空,“难不成是这场铺天盖地的战争成全了我和你?哈哈……”

    “夫君……”我知道可能说得有些过了,难免让日旭起了误会,“你要相信我……”

    “此事容后再商量。”日旭有些颓然的打断我,侧过身说道:“当下,最重要的是把南朝赶回去。月华,你也是懂理的人,这朝廷之事,无一不是牵扯甚广,其中的利害关系有些你知道,有些你也不能明白。让我处理可好?”

    我无语应答,掀开一条厚被替日旭盖上,心中郁气沉沉,把被子拉到日旭脖颈处,冰冷的双手触及日旭温暖的脸颊,好像被烫到般退开,却被日旭一把拖进被窝,慢慢揉着。

    “手怎么还是冷冰冰的?”日旭故作轻松地问道,似乎想打破刚才莫名的沉寂。

    “很早以前就落下的病根,夫君也不是不知道。”我抽出手,替日旭掖了掖被子,“日照恐怕正在守着梅兰。”我不知为何有如此的感叹,“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梅兰做到了,日照却做不到,是梅兰不爱日照吗?情爱终究不过是伤人的东西,可是一个人难免感到孤寂寒冷,所以才会去找寻另一个愿意给他温暖的人,可是一旦找错了,便犹如两个刺猬抱在一起取暖,得到温暖的同时,也伤害了对方。”

    日旭的手再次从被中探出自我的腰间环过,慢慢婆娑着起身,紧紧贴在我的身后,“我曾经说过,自己眼中容不下任何的沙子,是因为爱到了极致。虽然知道你就在我的身边,可是只要你有时晃神,又或者说出那个名字,我就会去猜你的心思。”

    “你那么重的伤,却起起伏伏地来回折腾,是不是故意让我心疼?”我不敢回头看日旭的眼睛,更是岔开话题不愿意提及苻清流,我放下了和苻清流在一起的念头,却放不下对他的亏欠。我真的那么贪心?还是不愿意背负这揪心的取舍?

    “这次的伤并不是很重。”日旭轻笑几声,“想到你就在营中等着我,归心似箭。”

    我伸手捏了捏日旭的鼻子,也故作轻松地说道:“伤势不重,你堂堂的大元帅会自马上跌落?还会当场晕厥,需要两名军医替你医治?”

    日旭在我脸颊上印上一吻,轻声说道:“你瞧见我背上的伤了?我早已经习惯了。我自马上跌落和晕厥,不过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紧张我。我现在是病人,不要和我顶嘴。”

    我伸手掰开日旭的手臂,扭过身子看着他,忽而扑入他的怀中:“夫君,战争的可怕,我也明白。你只有无所顾忌,才可以战无不胜。”

    “月华,你错了。”日旭抚过我的发丝,“只有心中有爱的人,才可以明白安定的可贵,才可以用尽全力去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爱便是无敌。”

    “爱便是无敌?”我重复着日旭的话,心中一颤反问:“朝良一样爱小雪,一样爱他们的孩子,可是他却保护不了,为什么?朝良说,是我们害死了他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所以他带兵回来讨回血债。我明明放他们走了,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爱,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日照也好,朝良也好,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所爱,死去。

    “月华,你没有错,这都是既定的命运。”日旭晃着我的身子,努力想让我改变此刻的悲观绝望:“日照身在梁家,就要承担这样的命运,人,不是驾驭你的命运,便是被命运打垮。”

    我努力笑笑,日旭的确是一个强势的人,面临内外交困的境地,依旧没有悲叹命运的不公,依旧斗志昂扬,“夫君,我出去透透气。如果可以,我想,梅兰的尸首需要及早火化。”

    “的确如此,无论是运回都城梁家,又或者放在军营中,都不妥当。”日旭蹙眉说道,“今晚就火化,你替我去劝劝日照,他有时候更听你这个大嫂的话。原本以我的心思,绝不会让那个女人进我们的军营,而且对她来说,更应该回她的南朝,落叶归根。”

    日旭的话自有他的道理,可是我知道我们不过都是旁观者,不能明白日照的心中的苦楚。扶着日旭慢慢躺下,站起身子往营帐外走去,心中已不似之前的郁结。比起很多人,我幸福了许多,借着别人的生命,虽有风风雨雨,却又愿意与我共渡之人。

    “月华……早些回来。”回头看见日旭双唇少启,微笑地叮嘱我。一点头,掀开帘子,跨步而出。一路上,都是微微向我示意的士兵,走到安置梅兰尸身的营帐外,瞧见灯火通明,心中不由一顿,微微贴近帐边,却听到哽咽悲凉的男声缓缓道来:“我偏偏要原谅你,让你不安心,你不安心了,就会上来见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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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四章 埋葬(二)

    果然如我所料,日照因为肩上的担子和身为梁家男人的骄傲,可以在他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可以正义凛然地把手中的长枪杀了最爱的人,可是在周遭的一切又恢复平静之时,那嵌入肌肤的坚强盔甲层层脱落,带下了他身上的片片血肉,却仍不及那心中万分之一的痛。

    狠心的人,还是由我来做,掀开帘帐,猛然踏入其中,虽早已心有准备,却依旧呆愣当场。双眼紧闭的日照坐在床上微靠在营帐的一边,双手圈着梅兰,仿佛正环着熟睡的梅兰说着属于他们两人的故事,双唇微启微合,别样的温柔对着早已没有体温的妻子。

    我咬牙稍移脚步,却惊得日照双目圆睁,泛着些微晶莹的双眸掠过一丝光亮,重又变得昏暗迷离,“日照,有一件事情,我想与你商量。”连我的声音为之轻颤。

    “不是说,人死后会有七天的还魂日。”日照垂着双眼慢慢摇晃着梅兰的身体,“我等你。莫不是你觉得无颜见我,来了却还躲着?”说完便缓缓抬头,眼神越过我在营帐内外搜寻起来。

    我心痛万分,跨上一步说道:“日照,一切都已结束。你不是都明白了?为何此刻却如离魂般纠缠?梅兰走了,你,也该放手了。”任何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是,我却不能让日照这般沉沦下去。日旭的挺身而出和言词斥责,当初战场的喧嚣和残酷,让日照有片刻的清醒,那么此刻我该用什么让这个千疮百孔的男人重新站起来。

    日照果然没有丝毫的动静,眼神还是那般痴迷,原本不见还好,此刻见了便无法分开了吗?

    “梁日照,你快醒醒。”我走上前把梅兰从日照的怀中拉开,日照的气力本就比我大,哪料到他此刻更是发了狠,抱着梅兰不愿意松手,来回拉扯间,一个布包自梅兰的袖中落出,包着的丝帕不由松散开来,几截断了的玉镯滑落出来。

    日照专注的眼神此刻从梅兰的脸颊落到那小小的丝帕上,忽然放开了梅兰的身子,弯腰拾起那方帕子,“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梅兰,我送给你的诗呢?”日照发了疯的把那块丝帕翻来覆去仔细瞧了几次,约摸瞧见那被磨去的印记和两行小字,浑身颤抖地说道:“果然做绝了。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这是你送还给我的?”

    我心中一堵,梅兰早料到会死在日照的手中,才备了如此的一招?可又怎会料到日照会把她带回?她是赌日照对他的情深,借此再伤日照一次?

    “啊……”日照忽然间冲出营帐,抬头对着漫天的冷风怒吼着,“啊……”悲鸣之声自此处传开,一直飘荡至不远处的山峰周旋回来,与再次升起的痛苦交叠颤动,天空中原本闪烁的繁星与透亮的皓月也躲入了厚重的云层中,仿佛不愿见这人世间最痛苦的一幕。

    “梁日照,你放肆?”一个身影自营帐的旁侧探出,低沉而不容反驳的语调自口中缓缓吐出,渐渐露出的脸上神色肃穆,“进去。”又是一声命令。

    我匆匆上前扶住日旭,瞧他一身衣衫单薄,不由关切地问道:“你不在营中休息,跑来此处作何?”连忙卸下自己身上的斗篷,不容日旭推辞,固执地替他披上。

    “我左思右想,觉得让你一人来劝服这小子,不妥当,便跟来了。”日旭轻轻推开我的手,走到日照的面前说道:“原以为,你能想明白,却料不到,你非但不想法子挽回这已成事实带来的危害,反倒在军营中发疯胡吼。你是一名军人,然后才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日照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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