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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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三年之后的那个约定，等三年之后再说吧。
晚上回到家，千叶显得有点沉默，连洋子都看出来了，她悄悄地问竹田修：“阿树今天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她那个人就是心里有事，也不会轻易和别人说的。”
洋子叹了口气：“真是个有点古怪的女孩子。”
竹田修望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千叶：“她一点也不古怪，只是有点自闭罢了。”
“小修，那就多关心一下她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她毕竟是你姐姐。老实说，我也真有点怕她将来会不幸福。如果真的那样，你叔叔会很难过的。”
“她不会的。”竹田修说。他想，她将来怎么会不幸福呢？老实说，他也喜欢看到千叶笑逐颜开的模样，然而，话说回来，眼前这个一脸落漠的千叶，也是他所熟识的。他不愿意看到，但不等于不会从心里怜惜。
总第九十一章
（九十一）
第二天晚上，下了班之后，千叶没有立刻回家，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看到了一家音像店，于是走了进去。她想，如果能买到一张自己喜欢的歌手的新上市的CD，也很不错。
她沿着CD架边看边往里走，突然听到附近传来了一个少女用英文说话的声音。她不由转过了身，朝话声来处望去。虽然那个少女已经换了另一身衣服，但千叶还是一眼就认出她就是昨晚在那家快餐店里无意中看到的岩田的那个叫Dorothy的女朋友。她心中有一点慌张，好在没有看到岩田站在附近，才慢慢镇定了下来。
她想，真是奇怪，在东京这个大都会里，如果不是特意去家里探望或者相约见面，有时候，她和自己的舅舅、小姨、表弟、表妹他们甚至可能一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可是，她却可以接连两个晚上都遇到她现在极不想遇到的人。
她直觉岩田就在附近，当即下意识地转身往外走。
Dorothy显然不怎么会说母语，和音像店里的工作人员一时无法沟通，颇有点鸡同鸭讲的意味。她侧过脸，求救似地看着就要走开的千叶，用英文说：“小姐，你能帮帮我吗？她听不懂我说的话。”
千叶心情十分复杂地看着她。眼前这个少女是岩田的女朋友，她不能骗自己说，面对着Dorothy时，她一点难受的感觉也没有。不过，她还是停了下来，也用英文说：“当然可以。小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我叫Dorothy，是日裔美国人，我的男朋友刚才出去买饮料了。小姐，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是个乐于帮助别人的人，所以我才会厚着脸皮请你帮忙……我想买宇多田hikaru的专辑，里面最好有她为电视剧《魔女的条件》配唱的那首主题曲《Firstlove》……可以吗？”
“你等一下。”千叶转头把她的话翻译给那位工作人员听。那位店员立刻明白了，很快便找到了Dorothy想要的那张专辑。当专辑拿在手里时，Dorothy脸上立刻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千叶不想和岩田碰面，当下忙说：“小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Dorothy笑着说：“谢谢你。小姐，你真是个好人。我还以为日本的女孩子都很傲慢呢。请问，我们能不能交个朋友呢？”
千叶觉得她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不过，她也真的不想和Dorothy做什么朋友：“抱歉。再见了。”她往外面迅速看了一眼，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差不多同一时间，岩田手里握着两听饮料从街那边走了过来。他看到一个少女秀美的身影，在光线昏暗的音像店门口倏地一闪，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也不知为什么，虽然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他还是觉得那似乎是一个对他来说非常熟悉的身影。
他不由心中一跳，心想，那个身影怎么会那么像千叶呢？难道是因为他实在是太想她了，所以产生了幻觉？毕竟，只要一想到现在他们是在同一个城市里，他就会觉得自己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呼吸。
他走进音像店，看到Dorothy站在收银台边。
Dorothy笑看着他：“守，你总算回来了。”
“附近都没有自动贩卖机，我是跑到对面才买到饮料的。Dorothy，怎么了？”
“刚才有一位好心的小姐帮我做翻译，我才买到了宇多田hikaru的专辑。有那首我非常喜欢的《Firstlove》。”
岩田心念一动：“一位好心的小姐？那是个怎样的女孩子？”
“和我年纪差不多，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她人很好，英文也说得很棒。”Dorothy一脸遗憾地看着外面，“我很想和她交个朋友，可惜的是，她似乎不愿意和我做朋友，急匆匆就走了。”
“傻瓜，这里是东京，东京的女孩子是不会随便和陌生人做朋友的。”岩田说。
虽然在东京这个大都会里，就算没有成千上万，至少也有成百上千具有如Dorothy所描述的那些特征的女孩子，但也许是因为和千叶朝夕相处的那两年是他记忆里最为深刻的部分，所以，他这时已经肯定了，那个在音像店门口飘然而去的身影就是千叶。
她看到Dorothy了……她知道Dorothy是他现在的女朋友吗？可能还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呢？
已经有一年半没有见到她了……
她现在应该还好吧……
他就这样站在那家音像店里，静静地想着那些逝去的、和千叶在篮球部里朝夕相处的少年时光；想着那些深藏在他心底某个角落的高中时代的点点滴滴；想着毕业分别那一刻，那个带着泪的拥抱……当然，如果不是因为遇到千叶，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原来，有些过往不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
深夜，岩田和Dorothy回到岩田宅。Dorothy去睡了之后，岩田惠见哥哥若有所思地坐在客厅里，于是问：“哥哥，你怎么了？”
“我今天好像看到千叶了。”
“是吗？”岩田惠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你回来有一个星期了，一直都不曾提到过她。我以为你已经把她给忘了。”
“本来我也不想再提到她了。不过，今晚在一家音像店外面，我看到一个女生的身影很像她。不，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她。”
“为什么刻意不再提她？因为Dorothy吗？你这样反而对Dorothy不公平。我觉得Dorothy单纯可爱，长得又漂亮，实在是个很不错的女生。最重要的是，她对你死心塌地，你应该好好珍惜她才对。不过，她和千叶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一见到她时，我总觉得有些异样。毕竟，一般人都会喜欢同一类型的异性。”
“和Dorothy在一起时，我觉得很舒服。可能男人还是要和喜欢自己的女人在一起，才会有幸福的感觉。”
“既然回来了，你为什么不和千叶见个面呢？你不会是没有勇气和Dorothy一起站在她面前吧？难道你不想得到她的祝福？”
“我听说这一年多来，她的父母离了婚又各自再婚，而且，她和上原已经分手了。”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的错。那是她自己的事。再说了，如果她一直都找不到男朋友，你也要一直陪着她没有女朋友吗？我想，她那个人，应该不至于会这么自私。”
又过了一天，坐在一家冷饮店里时，岩田终于下了决心，对Dorothy说：“Dorothy，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我的一个高中同学。”
“是你的好朋友吗？”
“不。她是一个女生。”岩田顿了一下，“或者说，她是我初恋的对象。”
笑容顿时从Dorothy甜美可爱的脸上隐去了：“你初恋的对象？我为什么要去见她？”
“因为……她是我极其重要的过去，我很想从她那里得到祝福……再者，说不定将来我们会在什么地方碰面，我不想到时大家弄得很尴尬。”
“守，你现在也还是很喜欢那个女生吧？虽然我不是很聪明，但我总觉得，你有时笑起来很勉强，像是有什么藏在心里放不下……就是那个女生吗？”
“以前也许是，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我并不是她最期待的那个人……所以，我希望我们能和她见个面，这样，过去的一页就可以彻底地翻过去了。”
Dorothy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你真的能放得下吗？”
“放不下又怎样呢？有些事不是我个人能决定的，所以，才要努力……就比如我和你，我也不能说我们就一定能相守到老，但我真的愿意，为你努力试试看。”
Dorothy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其实我也很想去见见那个女生，因为我很想知道，守初恋的对象是个怎样的人。”
“Dorothy，谢谢你。”
总第九十二章
（九十二）
竹田修走上楼，站在千叶门外，犹豫着是否要敲门和她说几句话，这时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话筒：“你好，这里是千叶家。请问是哪一位？”
电话那端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我叫岩田守，是千叶树的高中同学。请问你是……”
“我是她的家人——请等一下。”竹田修转身正要去叫千叶，发现她这时已经站在了门边，当下把话筒递给她，“是个叫岩田守的男生。”
千叶接过话筒，心想，他到底还是来联络自己了，会和她说些什么呢？她定了定心神：“我是千叶。岩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端传来了她熟悉的声音：“一个星期前。千叶，你那时说过，如果我回到了东京，记得打个电话给你……不会打扰到你吧？”
“当然不会。岩田，这一年多来，还好吧？”
“还好。你呢？”
“挺好的。”千叶说到这里，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只好沉默着。
“千叶，我们见个面好吗？”
“我每天下午都要打工……”千叶也知道自己这个拒绝的理由实在是苍白得可笑，但迫不得已还是搬了出来。她真的不想再去参观别人的幸福了。
“我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所以，我希望，在东京期间，你能抽空和我们见个面。”
千叶沉默了好一会儿：“不必了。岩田，我其实已经见过你和Dorothy了，所以，我想，我知道你现在很幸福，就够了。”
“我果然没有猜错，那晚我在音像店门口看到的那个女生就是你。”
“不，在那之前，在一家快餐店里，我就看到你们了……岩田，恭喜你。虽然只是匆匆见过Dorothy两次，不过，我觉得她很适合你，而且，她看来也是个非常好的女生。”说到这里，千叶突然想，算了，就是自己再不幸福也不能不去见人，何况还是岩田……那时说过希望对方会幸福，现在怎能拒绝见面呢？她轻轻呼了口气，“好的。其实我也很想和你们见个面。”
“那就这样说定了。”
千叶挂了电话，呆呆地站在走廊里，许久才转身要走回自己的房间。一转身，看到竹田修依然站在原地探询地看着自己，当下忙解释说：“高中时，我和岩田都是篮球部的。”
竹田修隐隐猜到，岩田必定和长谷川一样，也是千叶上大学之前的生活里的一个重要相关人，他刚才一直在回忆自己曾看过的千叶的那些高中时代的照片，这时终于把目标定格在了某个男生的影像之上：“是那个队长吗？”
千叶点了点头：“岩田高中毕业后，就去美国留学了。现在和女朋友一起回来，说想和我见个面——那时在篮球部，我们也算是合作得极好的拍档。”
“如果觉得勉强，就别去了。”
竹田修从千叶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肯定不止于此。那个岩田想必也是曾对她有过好感的男生。否则，她看到岩田有了女朋友，也不至于会如此失落。
他突然想，如果有一天，上原阳一也有了新的女朋友呢？那时千叶会怎样？当然，说不定他现在就已经有新的女朋友了，只是千叶还不知道而已。
“那不好吧……我已经答应他了。”千叶有些犹豫地说。
“我觉得，这样的见面，对你，对他，甚至对那个叫Dorothy的女生，都没有好处。”
“见面是岩田的意思……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去祝福他。”
竹田修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毕竟，他也不想过分地阻止她。在他看来，既然是过去，总还是要忍着痛去面对，然后才能忘却。
七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岩田和Dorothy坐在一家咖啡店里，等着千叶。
“守，一想到要见的是一个能考上东大的女生，我就觉得紧张。”Dorothy说。因为就要见到的人是岩田初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