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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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无聊。”——
音像店里，千叶正在整理CD架。
这时，音响里开始播放一首英文歌。
她渐渐被这首歌悠扬旷远的旋律打动了，不由停下了手中的活。
那似乎是一首极老的美国乡村歌曲，细听歌词，好像也只有两段，歌者只是在不停地反复吟唱，于是听来说不出的荡气回肠。
“whenthenighthaseandthelandisdark。
Andthemoonistheonlylightwe’llsee。
No；Iwon’tbeafarid。
justaslongasyoustand；standbyme。”
“Iftheskywelookuponshouldtumbleandfall。
Andthemountainshouldcrumbletothesea。
Iwon’tcry；Iwon’tcry。
No；Iwon’tshedatear。
Wheneveryou’reintrouble；won’tyoustandbyme；standbyme。”
千叶不由想，真的会有人可以做到这样吗？永远都在另一个人身旁？
就在这时，有一个身影很快地走到她跟前，迅速挡住了她头上一排就要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连锁掉下来的CD。那个人是竹田修。
千叶连忙站起身来，帮他一起扶住了那排CD。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接近这个男生。他的五官和轮廓都清秀得有点精致，和她所熟识的那些运动型男生实在是颇为不同。
“谢谢你。”千叶有些窘迫地说。
竹田修整理好那排CD之后，看了她一眼：“小心一点吧。”
“对不起，我刚才光顾着听那首歌了。竹田，你知道那是什么歌吗？”千叶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好削瘦的身形……不过，他颀长的颈部显得很美。千叶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为什么会这么注意这个安静的少年呢？像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是《StandByMe》。”
“真好听。――对了，竹田，听说你在读高三，每天晚上打工到十二点，不是太辛苦了吗？会影响学业的吧？”
竹田修这时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问这种话的你，可就一点都不像你的外表看来的那么聪明了。”
千叶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如果经济允许，他怎么会读高三了还每天晚上打工到十二点？当然是因为家境不好的缘故。虽然竹田修刚才的话中带着刺，她还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对不起，竹田。――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我。”
突然，她听到佐野美代在收银台大声叫她：“千叶，有个大帅哥找你。”
千叶侧头看出去，只见一个穿着运动衣的男生背着运动包站在门口对她微笑着，正是上原阳一。千叶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上原阳一见她看了过来，当即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就在这时，他察觉到有一双像冰剪一样寒冷凌利的目光透过音像店的玻璃窗正狠狠地盯着自己。他不由一怔，于是循着对方的目光回看过去，然而，那双目光的主人很快就转移开了视线，他只看到对方转身走开之际，随即隐没在CD架间的少年的背影。
千叶走到收银台前，对青木说：“店长，我出去一下。”
青木点了点头：“去吧。”
“他就是你那个男朋友吗？”佐野美代好奇地问。
“嗯，他叫上原阳一，和竹田一样，现在也在读高三。”千叶说。
“原来是姐弟恋啊。”佐野美代若有所思地说。
“算是吧。”千叶不知说什么才好。
“千叶，即使是男朋友来找，也要快点回来。”青木说。
“好的。”
千叶走到音像店外面，和上原阳一一起慢慢地沿着街路往前走。
“原来是在这里……还好离你家比较近，否则，我会担心的。”上原阳一说。
“你不用担心我。我是运动健将，就是真的遇到了色狼，他也跑不过我的。”
“话是这么说……千叶，你每天要上课，还打着两份工，会不会太辛苦了？你这么辛苦，是不是因为你父母离婚后，家里的经济状况变得不太好了？”
“也不完全是。其实也不会特别累，我现在就是把高中时用来参加社团活动的时间拿来打工罢了。阳一，你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好的。”
上原阳一侧头看着她：“虽然我早就知道，你一向习惯于自己解决问题，不过，千叶，我是你男朋友，如果你有什么困难，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虽然我现在只是个高中生，没什么能力，但也许还是能帮上点忙的。”
千叶这时想到了长谷川那天对她说过的话，虽然因为性格的原因，她不是很习惯于把自己的心思告诉别人，但长谷川说得对，对她来说，上原阳一不是别人，是她的男朋友。
“我刚才听了一首英文歌曲，竹田说那首歌的歌名是《StandByMe》……歌词翻译过来，大概是这样的：‘夜幕低垂，大地一片黑暗，只有月光闪耀着，而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不管时间经历多久，我知道你会在我身旁。即使天空掉下来，山崩海沉，我也不会哭泣。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我希望你能在我身旁，永远在我身旁。’阳一，你会这样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永远在我身旁？”
“我记得，前年夏天，在札幌的全国大赛期间，我曾对你说过，我只是个很平凡的男人，别说十年之后，就是五年之后，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我也完全没有把握……我现在也是这样想的。老实说，我根本就不知道永远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如果我一直都这么喜欢你，就绝对不会真的离开你。所以，我只能说我会尽力而为……”上原阳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千叶，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不，我已经很满意了。――我本来以为，我只有我自己可以依靠。”
“我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个很不可靠的高中生，但我想，如果你觉得累了，想靠一靠的话，我的肩膀还是可以靠一下的。”上原阳一笑着说。
千叶把头靠近他的左肩，上原阳一伸出左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当她的头靠到上原阳一胸前那刻，她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想，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好好珍惜这个男生——这个世上第一个把肩膀让给她靠的男生。
“好啦，我觉得好多了，也该回去工作了，否则，会被炒掉的。”过了一会儿，千叶挣脱了上原阳一的怀抱，站直身来，“阳一，已经快十点了，你也该回去了，你父母会担心的。”
“没事，只是比平时迟了一点。因为赛季快到了。”
千叶“哦”了一声：“对啊，都内联赛快到了。一离开了高中，就没这种概念了。”
“那怎么行？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当然没忘。你说，如果不是因为上课或者考试，我不能随便失约，而且，要坐在最显目的地方，好让你能一眼就看到我……你放心，只要不是上课，我一定会一场不落地看你的比赛。”
“千叶，现在你是希望我赢，还是你的学弟江川赢？”上原阳一突然问。
“还真不好说……阳一，你知道吗？去年的全国大赛，岩田输在了你手里，他一直都有些耿耿于怀，还曾向我道过歉。老实说，当时看着他的表情，我觉得很难过。”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输在了岩田学长或江川手里，你就不难过了？”
“当然不是。――可能是因为，对我来说，你和他们……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他们是我的同学或学弟，你是我的……我的……”千叶嗫嚅着，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的什么？”虽然她不想宣之于口，但上原阳一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当然是男朋友了。”
“这样啊……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因为我是自己人，你就可以不管我的死活了。”
“才不是呢。我可没那么冷酷。”千叶抗议了。
“你别急……老实说，这样的观点，我勉强也可以接受。”上原阳一笑着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刚才好像提到了竹田什么的……那是什么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总第六十六章
（六十六）
“当然是男的，而且和你同岁，是个很可爱的男生……他也是我在音像店里的同事。”千叶笑着说。
“什么？很可爱的男生？”上原阳一睁大了眼睛。
“你别想太多了。不过，我第一眼看到竹田的时候，的确觉得很亲切。”
“比第一眼看到我还亲切？”上原阳一有些不甘心地问。
“这是不能比的。――其实，在我出生之后，我母亲曾经怀过一个孩子，不过，后来没了……听我小姨说，那是个男婴。这些年来，我有时会想，如果那个男婴长大了的话，一定会是个很可爱的弟弟。所以，那天我一看到竹田，忍不住就想，我要是真有个弟弟的话，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很好看，很安静，也很可靠……如果我真有这样一个弟弟的话，我也许就不会这么寂寞了，我的父母说不定也不会选择离婚。”
“千叶，你不要再这样想了……你的父母选择离婚，也许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他们再次获得幸福的最好方式。我想，你到现在为止，一定都还是很难受。不过，时间久了，就会好起来的，就好像那时你外婆过世一样……”
“我想也是。――啊，阳一，你该走了。”
“是该走了，改天在见面吧。”上原阳一说着步入了夜色之中。
千叶走回音像店，一进门，青木和佐野美代立刻围了上来，青木说：“的确是个很好的男生，和你也很相配。”
“谢谢。”千叶这时心情很好，当即笑着回应。
“他还在读高三，这么看来，你们俩的将来还很难预测呢。”佐野美代说。
“美代，你胡说什么？”青木横了她一眼。
千叶点了点头：“美代也没说错，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我觉得，珍惜眼前是最重要的。”
“千叶，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竟然会这么悲观。”青木说。
“我一向都是很悲观的。”千叶微笑着说。
竹田修站在离收银台最近的那一排CD架后面，听到了她们三个人的谈话。
他当然知道上原阳一。这个私立名校海音高的学生王子、全国高校篮球界的风云人物，是他这个年级最醒目的男生之一，所以，连他这个公立学校的学生都听说过他的大名。
照理说，有这么出类拔萃的一个男生做自己的男朋友，至少也该觉得很骄傲，甚至是很满足，所以，他没想到千叶会用这么悲观的语气说到自己的将来，不由怔在了那里。
千叶做完手头的事，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她走到收银台前，见青木和佐野美代正说着什么，于是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竹田忘记把数学课本带走了。也不知道他明天要不要用。”青木说。
千叶一怔：“这样啊……店长，你知道竹田在哪一所高校读书吗？”
青木低头看那本数学课本的封面：“是英和高校的。”
“英和高校？”千叶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了，千叶？”佐野美代问。
“我有个表弟也在英和高校读三年级。原来竹田也是那所高校的学生。实在是太巧了。”千叶沉默了片刻，“这样好了，刚好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我都没课，我帮他送过去吧。他应该也快期中考了，说不定急着要用数学课本。”
“那就拜托了。”青木说。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千叶从青木手中接过那本数学课本，课本的封面右下方写着“英和高校三年一班竹田修”一行字。虽然英和高校只是一所公立学校，但能在一班读书，看来竹田修的学习成绩也还不错。至于她的表弟及川秀一，则是三班的学生。
第二天早上，千叶走进英和高校的校园时，正是快上课的时候。
在满是穿着校服的高中生之中，穿着普通服装的千叶显得特别扎眼。所以，经过她身边的男女学生都会看她几眼。甚至有人猜她是新来的老师。
千叶在门口问到了三年级的教室之后，匆匆赶了过去。
“阿树！”她在上楼梯时，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千叶扶着楼梯的扶手，向下看去，看到她的表弟及川秀一正走上来。
“秀一，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真的是你。”及川秀一走到她面前，“我说，你为什么一大早跑到我的学校来？”
“当然是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