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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公子无色-第50章

小说: 公子无色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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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凤的目光落在舒棠手里方方正正的布囊,思索片刻,说道:“正好我要去跟父王请安,你若得空,陪我走一段,我们边走边说。”

舒棠将布囊抱在怀里,点了点头。

六王府离小王府有些距离,阮凤命人在街口备了马车。骏马踏水,自雨中而来。车棚内焚着香,比车外暖些。

舒棠进了马车,将布囊放在腿上,掀开车帘,见长街尽头水汽??。

阮凤理了理微湿的袖口,轻声唤道:“阿棠,何事?”

舒棠回过头,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良久,她的目光凝在袅袅燃烧的烟,闷闷道:“阮大哥,你那日送我的七弦琴,有什么来头没有?”

阮凤大怔,他凝神看着舒棠,缓缓地问:“这话从何说起?”

舒棠又垂下眸子,伸手抚了抚布囊的结:“因、因云官人与我说,那七弦琴,好像是个难得的宝贝。后来我爹见了七弦琴,就不开心了,整日不吃东西,只爱喝酒。”舒棠说着,抬起头,有点急切的样子,“我爹一直挺乐呵的,这么些年,他只为一个人的事情不开心过,就是我娘。可是……可是我娘亲的事,我爹半点也不跟我提。”

阮凤听了这话,心中一顿。云沉雅果真机警,竟已瞧出那七弦琴的蹊跷。只是他生性阴狠,又易疑人,何以要将此事与舒棠说?

虽说坊间传言云尾巴狼与舒棠旧情复燃,可就阮凤对云沉雅的了解,此人江山为重,担当为重,压根就不可能全心全意地去为另一个人着想。又或者,他真地对舒棠……

阮凤想到此,心中疑云顿起。他不动声色,只点了下头,道:“那七弦琴的确不是凡物,而是北地窝阔之国的珍品。大瑛永京有一霜露琴师,每隔五年,才会打造一张这样的七弦,送去窝阔国。”

舒棠闻言,大吃一惊,可细细一想,觉得阮凤之言语那天景枫说的一般无二,应是实情。她思索了片刻,又小声问:“那……这七弦琴,跟我娘亲有什么关系?”

阮凤怔住。

舒棠垂下头,一边解开布囊的结,一边喃喃地说:“阮凤哥,这匣子,是我娘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瞧一瞧,能不能告诉我……我娘亲,到底是谁?”

布囊里是一个妆奁匣子,沉香木的材质,左角处镂着两朵荷花,朴实无暇。

舒棠将匣子放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向前递去。

阮凤沉了口气,看着那妆奁,并不接过。须臾,他问:“阿棠,在我告诉你之前,你可否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舒棠愣了下,将妆奁盒子收回来,重重点了下头:“好。”

阮凤撩开车帘,看向街外,街景迷茫,淅沥的雨水像是无休止,阳光照不透。

阮凤的眸深处,像是也下着残夏的??雨。他问这句话时,并没有看着舒棠,只是淡淡开口道:“阿棠,倘若有一天,你不能跟云沉雅在一起,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只是,跟着我而已。”

六王府,水榭内。

司空宇听杜凉说罢,猛地抬头:“王爷?!”

杜凉回转身来,看向远处的翠林碧水,淡淡地道:“我们的目的,不在方亦飞,而在英景轩。”他垂眸,又看着司空宇,“此事若要速战速决,有两个关键,其一,离间司空幸,其二,重创英景轩。”

司空宇隐隐蹙眉,又道:“可是,若按原先的计划,应是我去对付英景轩。二哥本已答应帮我,若叫他知道我出尔反尔……”

杜凉绕过司空宇,走到亭边,骋目远望。晨风吹得衣衫猎猎,他道:“你带人去对付司空幸,想办法拖住他,让他没办法赶去救英景轩。”

杜凉抽了口气,又欲辩说什么,可忍了忍,他终是垂头,答了句:“是。”

方亦飞被软禁在禁宫外,一处名叫明荷偏苑。明荷偏苑是南俊的皇家禁地,戒备森严,出入苑内都需请示南俊王。

云沉雅来南俊,本来并未曝露身份。后来,他答应唐玉要救方亦飞,便以大瑛皇子的身份请示了南俊王,要求出入明荷偏苑。

按照计划,白贵在偏苑外接应。云沉雅带着司空司徒入了苑,他们便会兵分两路,司空幸一路,司徒雪随云沉雅一路。云尾巴狼碍着自己的身份,不便行动,只能四处游逛,转移偏苑护卫的视线。而司空幸,便要在入苑后,想方法救出方亦飞。

而那一天。司空幸其实和司空宇做了个交易。因司空幸知道,杜凉要对云沉雅下手,而被派去对付云沉雅的人,恰恰是司空宇。偏苑里的护卫,个个是高手,云尾巴狼纵然武功盖世,他与司徒雪两人对付数十上百人,却十分困难。司空幸要求司空宇届时保护云沉雅,而他自己,会趁机放走方亦飞。

只是现如今,杜凉却将计划改了……

被派去对付云沉雅的,不再是司空宇,而是六王府精心栽培了十年的七名死士。

雨小了些,杜凉望着雨帘子,久久不语。司空宇单膝跪在他身后,心里头,只回荡着杜凉方才说过的话:若要速战速决,有两个关键,其一,离间司空幸,其二,重创英景轩。

重创英景轩。

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想保护联兵符,重创英景轩的确是最直接最可行的法子。只要英景轩受了重伤,不能再主持联兵符一事,那么他们便可趁机将联兵符修复,占尽优势。

可是……自己明明跟二哥做了约定。倘若他司空宇率先背弃承诺,以二哥的忠心,那么这兄弟情可还有挽回的余地?

司空宇眉心又是一蹙,闷了一会儿,拱手道:“王爷,若无事,属下便退下了。”

良久,杜凉才点了点头,淡声道:“去吧。”

在水榭中站了一阵,又唤了丫鬟沏茶来。不一会儿,随茶送来的,还有一张七弦琴。杜凉在竹席上坐下,斟了盏茶,抚琴膝上,刚刚试好音,便听水榭外,阮凤唤道:“父王。”

阮凤将油纸伞递给丫鬟,脸上的神色还似凄迷。

杜凉看了他一眼,没说甚,指尖在琴弦轻轻一勾,一串琴音如水流泻。

阮凤安静听得一曲,重新问候道:“父王。”顿了顿,又道:“父王可曾安排好了?”

杜凉放下琴,起身负手而立:“司空宇拖住司空幸,我派了七名死士,和明荷偏苑的护卫一起,对付英景轩。”

阮凤一愣,想了一下道:“司空二人是兄弟,利用司空宇拖住司空幸再周密不过。只是这七名死士,是王府的底牌之一。虽说这回名荷偏苑一决,非同小可,但一次性派出他们七人对付英景轩一个,是否有些太小题大做。”

杜凉端起茶盏,浅啜一口:“他们七人的长处,在于力道拿捏得精准。伤人的程度,杀人的程度,留半条命,留一口气,他们都可以把握。”

“此番碍于英景轩的身份,不可取了他的性命。但若他受伤较轻,我们根本不可能取得修复联兵符的时机。因此,最理想的,是留几口气,拖他一阵子。”

阮凤皱了皱眉,想了须臾,点头道:“也只好这样了。”

杜凉长长叹了口气,又走到水榭的栏杆旁,凝望着雨中池水,惆怅道:“怕只怕百密一疏,这一回,我唯一担心的,就只有一个人。”

阮凤走到杜凉身边,沉吟半刻,问:“父王担心的是,英景枫?”

杜凉道:“英景枫是庶出的二皇子,这个身份,犹不可惧,但他此人,却是天纵奇才,武功和智谋都不可小觑。到时候,他若随英景轩一道便也罢了,怕就怕他另出奇招,让我等措手不及。”

说着,杜凉忽地转过身,看向阮凤:“英景枫还有另一个身份,你可知道?”

阮凤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他十八岁时,以穆临简之名,官拜瑛朝一品国师之位。只是任国师大半年,他忽又辞官,不明所故。”

杜凉抬手捏了捏眉心,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不知为何,我总有些担心,怕到时候,乱子会出在英景枫身上,出在这一品国师的身份上。”

阮凤道:“父王不必担心。英景枫虽是一品国师,但他早已辞官数年。便是他想借用这国师的身份造势,未被重新册封,他也生不出什么乱子。”

杜凉叹声道:“但愿如此……”想了想,又说,“也罢,你自今日起,便盯紧英景枫,切莫令他将事情搅浑了。”

“是,父王。”阮凤拱手。

这时,雨水已渐渐收了,天边挂起一道若隐若现的长虹。阳光依然不盛,天际十分明净。

父子二人凭栏而立,过得片刻,阮凤忽地道:“父王,有桩事,是关于阿棠。她今日清晨,来寻我了……”

第67章

八月初,南国秋至,丹桂飘香。京华城的气候一改残夏时的细雨绵延,秋阳朗照,碧空如洗。

明荷偏苑本已荷香出名,到了初秋,荷花已谢,唯余一池莲叶蓬蓬。

因明荷偏苑是南俊皇家禁地,他人入内,最多只能带两名扈从。此时此刻,云尾巴狼一手掂着“入苑令”,一手摇着折扇,满脸惬意地从莲池畔信步走过。他的身后跟着司空幸与司徒雪,两人目色严谨,并不言语。

莲池畔是小石径,石径西是长竹林。竹林中有一道岔口,往左走,穿过假山堆,绕过水湾,便是方亦飞被软禁的地方。然从岔口往右行,穿过竹林深处,会到达一个叫做琼花小榭的湖心亭。按照之前的计划,到了竹林岔口,司空幸会找时机往左,救出方亦飞;而云沉雅,则会带着司徒雪往右,企图引开一些护卫。

竹林的入口处有金色丹桂,香气清新。云尾巴狼的折扇每摇一下,便有馥郁之甜香送入鼻尖。折扇下坠着一块宝玉,通体莹白,一看就不是凡物。

三人在竹林中徐徐而行,到了岔口,先往左走一段路,云尾巴狼觉着没甚意思,三人便回到岔口,又往右行。

走得须臾,云沉雅忽地顿住脚。他一面做出惊疑的神色,一面问道:“咦,我的扇坠子上哪儿去了?”

司空司徒闻言,也跟着帮忙找。三人找了片刻,均无收获。司徒雪对道:“大公子,这竹林深密,扇坠恐怕丢在了来路上,需得回头细细找过。”

云沉雅一挑眉,望向来路,又是一脸犹疑之色。

司空幸见状,想了一下,便说:“明荷偏苑景色宜人,大公子难得来一次,不如属下回头寻这扇坠。”

折扇在手心敲了敲,云沉雅沉吟道:“也只有这法子了,你且去吧。”

堂而皇之的借口。

长竹林暗里藏了不少人。任何人听了此言,都能料到云沉雅让司空回头找扇坠的目的。可即便料到,他们也不会动手,因没有理由,因时机不到,更因为,这些人要的便是这个场景――司空幸离开,留得云沉雅与司徒雪二人。

竹林更深处,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竹叶草木交织到最密,绕一个弯儿,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云沉雅望着忽然映入眼帘的湖水,顿住脚步。

他双眼一眯,温声唤道:“司徒。”

“属下在。”

云沉雅回转身来,笑意盈盈地将司徒雪望着:“你跟了我两年余,我尚不知你真名为甚,家在何处,年岁几何。”

这些私事,司徒雪从未跟人提及。这会儿背云沉雅问起,她的脸不禁微微发红。

“回大公子,属下本名阿雪,没有姓氏。司徒一姓,乃是入宫做影卫后,司徒副统领赠与属下的。副统领还另赠属下一个生辰,若按此生辰算来,属下今年十九。”

“没有姓氏?”云沉雅挑眉。

“回大公子,属下是孤儿。”司徒雪的声音平淡至极。

尾巴狼闻言,并不诧异。他淡淡“哦”了一声,回头看向湖面。

琼花小榭在湖水中央,虽被唤作“榭”,实际上却是个六角亭。小榭东西两侧都有平缓的石桥。石桥绵延,通向湖岸。

午过日斜,明荷偏苑来去的宫女仆役脚步悄然,见了手持“入院令”的人,只静静施礼,退至一边。云尾巴狼沿湖走一小段,不光不经意落在小榭之下。

此刻风已止,小榭周遭的湖水,仍旧泛着圈圈涟漪。骋目望去,能见秋光水色,能隐隐辨识出藏身于水底的杀手。

云沉雅轻笑了一声,回过头,又看向司徒雪:“据我所知,司空也是个孤儿。他与你一样,从小入宫,不过他的名儿可是真名儿。”折扇在手里打个旋儿,尾巴狼笑得满面和风,“你和司空,可还投缘?”

司徒雪的脸更红了些,她踌躇了一下,道:“司空尽忠职守,仁义忠厚,属下甚是佩服。”

云沉雅眉梢上扬,颔首而笑:“对了,司空虽是孤儿,但却有两个兄弟。哥哥叫司空博,弟弟叫做……”

话未说完,便被林中一声尖叫打断。忽然间,只闻风声飒飒,刀剑铿锵。竹林深处,传来打斗之声。云沉雅唇角一勾,站在石桥头,往竹林望去。

深深翠林里,隐约可见黑衣刺客与带刀侍卫拼杀的身影。有一小太监跌跌撞撞跑出来,见了尾巴狼,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皇子,不、不好了!明荷偏苑来了刺客,大皇快子避一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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